良犬——文云木

作者:文云木  录入:04-27

  “我故意的。”桂弘贴他耳边小声调趣道:“留着让您帮我整理。”
  季春风在俩人脚跟底下看得一清二楚,跪着偷偷抬头,又惊又觉好笑。他认定了自己现在不应该跪在这儿,但无令又不好擅自起身。
  只是桂弘眼周的淤紫这会儿成了青色,着实明显,让人想不出怎么回事儿。
  寻思就算是他画良之,也没那朝太子爷挥拳的勇气。
  “季大人无事就别来赖这儿了。”桂弘低头蔑然道:“这儿不是您们禁卫大院儿,也不是您自家房门口,”
  季春风:“您这脸是……”
  桂弘摸了摸眼眶,低头问画良之:“很明显吗?我敷冰了。”
  “嗯。”毕竟季春风在这儿,画良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装得事不关己。
  桂弘丝毫不给他面子:“好事儿,画大人赏的贴花若是隔夜就淡,孤还觉得可惜呢。”
  画良之:“……操。”
  季春风:“?您两位?”
 
 
第115章 温海
  桂弘波澜不惊抓住画良之胳膊,明显感受到他往后挣甩的劲儿,可惜力道上自己更胜一筹,是随随便便给人强扯出去。
  “快点儿,迟了迟了。”
  “急个屁啊!我还没……还没整好枪!”
  “所以您干嘛选个那么长的作武器,麻烦。”
  “我喜欢,管你锤子事儿。”
  “嗯——我哥喜欢长的。”
  “我喜……我,我他娘的!”
  “呦呦呦,不许打人。”
  “闭上你那狗嘴,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破烂糊糊,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赠给哑巴用。”
  “怎的了吗,我说什么?啧,当是您脑子里全是破烂糊糊才对。”
  “……!”
  剩季春风在屋里碰了碰鼻子。
  天明时分皇城准时闭门,落栓。
  城门内设玄铁长栓,谅他攻城车亦难破,禁卫军沿街数查留守城内的百姓人头——
  诧异发现虽为自愿,并未强行挨家挨户的征兵,依旧是七成有余的居民青壮仍在。誓要同家国共存亡,壮士报国,不愿沦为外疆亡国奴。
  桂弘下令开国库,放兵器,然三十万的护国军出征,国库内几乎不余多少兵器。
  况且奸臣当道,赋役折银的马政新规下,能留的战马稀缺,除却六百骁卫自养的马,剩下挨家挨户的征,能容给三千禁卫的战马仍旧不够,只有十八到三十五的青壮才能领到兵器。当前的一切条件都是最差——
  唯人心不是。
  画良之随太子监军上了城门,高处放眼皇城主街空荡寂静,四处覆了层春欲来时湿漉漉的雪水。
  曾为车水马龙日夜不休的朱雀大道竟能空旷至此,风起后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凄冷,怎奈天气却是正好,没有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本该复苏的氛围见不到生机,悲凉从中渺渺袭来。
  他望了望午日艳阳,又转头看向光芒下一席描金黑衣,展背独立在城楼上的他。
  桂弘负手立在城门中央的石墙旁,脚下屯卫的兵正带青壮夯实着土山。
  “想什么呢。”画良之站到他身侧,顺着他视线位置往下看去。
  “那儿。”桂弘举手指向脚下城墙上凸起的一处石砖。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那块石砖上镶着根乌锈的铁钩。
  “当年我皇兄死不得宁,被砍下头颅挂在此处半月有余,无人敢为他收尸,我亦懦弱无能,自顾不暇之时何以送他最后一程。而今我终有资格登上这城墙来——”
  他将下巴稍微仰起,放远向皇城遥遥外连绵矮山。
  中原地带一马平川,残留在农田里的秸梗像是一个个矗立不倒的兵。
  昨夜皇城居民连夜撤城,车辙在开化后松软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痕迹,那一瞬屋檐上积了一冬的冰锥突然融断,啪地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想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此处望这片江山。不甘,不愿,或是不舍,总之今日我替他驻足于此,若人在天有灵,我希望他会为我欣慰。”
  画良之拍了拍他的背:“会。”
  “那年他才二十出头。”桂弘道:“事过境迁,我已是比他还要年长了。”
  “朝代更迭,总是要付出些代价。人想得到的东西越重,就越要拿走你些重要东西去换。上苍从不吃闷亏,却美名其曰什么福祸平衡。”画良之淡淡笑道:
  “当今圣上为稳皇位终成孤家寡人,二殿下为定江山含冤而死,说什么江山社稷重于泰山,不可侵犯,不容他人作贱糟蹋——”
  他再冷笑一声:“可你看这青山千千万万年苍劲仍在,日升月落见证无数皇朝兴衰,我们不顾生死索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不如一处民屋一亩三分地,家和顺心,我虽曾是个贪财的,报应到了,但想其实丰衣足食便够。”
  “所言极是。”桂弘扬开被吹裹在身上的披风,略显自嘲一笑:
  “想我出身便是万人之上,不愁吃穿,人人敬我,羡我,却不知或许我渴望的只是兄长平安,与珍重之人守一榻暖被,年节依坐听爆竹声来——”
  “就为这个。”桂弘肩膀稍落,接道:“就为能与我珍重之人讨得安稳白头偕老,不得不与人勾心斗角,刀刃求生,而今又将万民期冀置与我身,没有退路。”
  画良之轻声笑了,转而揉揉颧骨松回张冷脸,嫌道:“谁要与你白头偕老。”
  桂弘低头将眉毛摆成一高一低:“我又没指名道姓那人是你。”
  画良之话里有话:“知道,你说的是回头要养的那窝猫。”
  桂弘:“……”
  “总不会是你西楚蜂巢头牌,美艳温柔,嘴甜,又会体贴人。”画良之翻起眼皮子。
  “够记恨。”桂弘连忙堵道:“祖宗,这点事你要念叨我到什么时候,都说了只是属下,顶多友人。”
  画良之答得倒是个不假思索:“到你不再给季春风使眼色为止。”
  桂弘乐了:“倒也公平。”
  画良之正要张口再噎他点什么,背后忽然响起声:“殿下!”
  这声音说来有些耳熟,但又不知在哪儿听过。总之画良之回头看去,顿时一层鸡皮疙瘩从脚趾头窜上天灵盖。
  来者头发精气竖高,穿了身薄细甲,腰胯一把轻盈软剑,红缨的盔夹在腋下,好一身英气小将的做派,眉眼,鼻,口皆是精巧的俊秀,比起将士更有什么恣纵江湖的随性意味。
  那人见画良之顿愕看他,可把一双细眼眯成月牙,欢喜道:“画大人也在啊。”
  “你……”画良之举手指着他,结巴道:“南……南娇娇?”
  “正是在下。”
  画良之一懵,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觉得陌生,不禁诧异道:“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
  “我?”南娇娇先是小惊,把遮掩的碎刘海绕到耳后去,忽地哈哈大笑:“大人,我既然穿着一身军装,说话便没必要装腔拿掉,捏着嗓子了吧?”
  “……”画良之眉头块扭成一团,像看什么陌生人似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以为那就是你本声。”
  “大人看人带偏见这弊病。”南娇娇笑道:“该改改。”
  画良之扁了扁嘴。
  “既然太子殿下有客,属下在这儿多有打冒犯,不如先行退下。”
  “诶哥,走哪儿呢?来都来了。”桂弘赶忙从后头揪住画良之的皮腰带:“都是自家人,避讳什么。”
  谁跟他自家。
  画良之心里嘟囔。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南温海,故都司指挥使长子,师从岭南高行将军,承太子殿下厚爱,奉命看守白虎门。”
  “高行?”
  画良之回忆片刻,这名字说来不算陌生。
  史书记显亲王拨乱反正,逐傀儡皇帝退位,岭南将军高行不满显亲王以下犯上,驱三万铁骑直上,堵至宫门。
  后被护国将军冯汉广一刀斩于马下。
  如此说来,他自诩师从高行,那便是毋庸置疑的逆臣一党。
  “你是……”他哑然指了指南娇娇,又指向桂弘。

  “那他算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算是。若这般计较,不仅杀父之仇,更有我全家沦落之仇,还有我何以沉陷花柳之地——”
  画良之刚想说些什么,南温海又道:“楚先生亦不是与我相同?清党时其母怀胎九月死于禁卫乱刀之下,都是仇家。”
  画良之思忖许久,他转不过来这个弯儿,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虽然但是,桂弘可是他们屠家门的仇人之子,怎么一个个的在这儿给他卖命。
  桂弘又是怎么信得了,容他留在身侧。
  “温海知道画大人心有顾虑。平心而论,谁又能当做毫不在意,殿下救我出祭台那时我也曾夜夜寻死,要他施舍对他感恩不如埋在地里烂了,到底还是楚先生一番言论要我想开。”
  “……什么话。”
  “我父亲并非逆贼,他那日随高行出兵是为其心中正义,阻止皇权更迭百姓骚乱——然而这案早成板上钉钉再不可翻,若一味怀揣无用的仇恨只会害自己成魔,一辈子活得窝囊,不如换一种想法。”
  南温海敛目漠然一笑:“或许复仇并非逝者心愿,何不随局势向前?我将继承大志,尽我全力去助造一个再无冤屈,人心顺意,万民安定的皇朝,与其恨世间糟乱,不如改变,愿这世上再无人似我。”
  画良之不再说话,他只是忽觉某一瞬间的自己似乎渺小了许多。
  在被卷入桂弘的人生之前,自己究竟活得有多肤浅,自私,糜费。一心攀求官职金银不择手段,圣驾身边假作聋哑,只接密令不问详情,全是为了自己这一身骨肉一腔欲念,别无他想。
  虽倒不是说活得错了,也不是坏的。
  桂弘并未接应这话题,在一旁打趣道:“娇娇,白虎门的探敌攻防可要由你全权掌握,西楚本身带来的人倒没什么,只是那些自愿上阵的百姓不知可好统帅,你别叫人欺负了。”
  “嘁,谈何欺负。”南温海冷不丁一笑,眼里便起了层玩味的媚:“我是有大把拥趸在呢,谁敢欺负我。”
  只是画良之尚且回不来神,诧异扫视南温海这身行头,疑惑问向桂弘:“算他有师承家世,但这可是带兵打仗……临时抱的佛脚,他真能行?”
  桂弘笑依过来,从后边搭上画良之肩膀,贴着耳朵道:“怎么不行。娇娇和你身板差不多少,谁瞧不起谁呢。他可是我的线人,要不你以为成天飞的信鸽,三三两两刺得那么多内情,都是谁给咱们传的啊?”
  “他……”画良之脸色骤变,把嗓音压到了极低:“我以为他是通过那个……”
  “当然是了!”南温海倒是个毫不害臊,大声笑道:“但那枕边风多少真假参半,男人吗,不都喜欢在美人面前吹嘘装势,但可以借着他们酒醉情迷漏的线索扒出真相,横竖都是赚的。”
 
 
第116章 攻城
  这会儿画良之可真的再不说话了。
  不仅觉得丢脸,更有中莫名袭来的背叛感——明明自己日夜贴着桂弘过了半载,怎到头来自己全然成了他身边儿最傻的那个。
  “桂堂东。”
  桂弘听着画良之重重点了自己三字,后背寒毛嗖地立起一片,脸笑都僵在脸上,小心道:“嗯?”
  “真看不出来啊。”
  桂弘听得出那阴阳怪气,口干地咽了口水,连忙使眼色叫南温海先下去。
  “看 看出什么。”他再问。
  “好你个满腹坏水,成天与我哭惨,自说没人爱护没人可怜的太子殿下,原来背地里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舍命捧着呢。骗我那般自责,倾尽一切地哄了,护了,都成自作多情?呦,怎知到到头来真正可怜的孤家寡人,竟然是我!”
  桂弘稍微一愣,霍地乐了:“良之哥,吃醋呢?”
  “吃什么醋,谁吃个官儿的醋,我这是自怨自哀!”画良之吵道。
推书 20234-04-27 :长公主的偏爱(GL》:   题名:长公主的偏爱  作者:二月面包  简介:  十岁年下he慢热权谋全员狠人双c(长公主成过一个假亲,不重要)  初入长安的那天,衣衫褴褛的燕锦只带了一个认亲玉佩还有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破包裹。在朱雀大街看到那天之骄女的十里红妆时,也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