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皎闻言,气得脸都红了:“你威胁本宫?”
谢霄哼笑:“是又如何?昨晚的礼物,皇后可还喜欢?”
“谢霄!”顾幼皎重重拍了一下手下的桌子,另一只手一甩,一个茶盏便朝谢霄门面飞了过去。
谢霄侧身躲开,再回身时顾幼皎已经立在他面前,涂着蔻丹的手指弯成鹰爪般朝他脸就抓。
谢霄抬手挡住,反手朝她肩上打了一掌。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明琮久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没想到顾幼皎居然那么厉害!
但厉害归厉害,却也没占到半分便宜,没一会就显了疲态,一个不察让谢霄扣住肩膀,制住了。
“阿霄!”明琮久吓了一跳,立刻上去分开两人,“别这样,她是我母后。”
“我知道。”谢霄松了手,神色阴沉地看着顾幼皎,“如果她不是你母后,我早杀了她。”
他这话甚至带上杀气,连在旁看着的明琮久心脏都颤了一下。
顾幼皎却是不怕他,红着眼睛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一副为了小玖好的语气,还不是在害他!!”
“这是我跟他的事,轮不到皇后娘娘插手。”谢霄态度依旧很冷,只是落在明琮久身上的眼神温和了一些,“你想杀我,随时欢迎,如果找不到机灵的,尽管来相府借,别找几个连人都看不清的半吊子!”
顾幼皎一愣,瞬息间便明白了谢霄的意思,惊恐地看向明琮久:“他们伤到小玖了?”她立刻走到明琮久跟前,仔细检查起来,“伤到哪?严不严重?疼不疼?让母后看看……”
她语气里的担忧不似作假,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件事。
明琮久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没事,多亏了荻枫。”他说着顿了顿,看向谢霄,“不过……如果不是他,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顾幼皎闻言脸色都白了:“那些废物!”害怕被处罚,居然连这件事都敢瞒!
“来……”
“母后。”明琮久拉住她的手,软着声音道,“你别生阿霄的气了好不好?”
他这语气,顾幼皎心头火气瞬间去了七八分,心疼地抱着他,哄道:“母后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身子是说什么也不能暴露的,不然到时别说皇位,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怎么会呢?”明琮久柔声道,“我有母后保护,还有阿霄保护,不会有事的。”
“就是有我们保护,你才危险。”顾幼皎慢慢冷静下来,便开始担忧了,“他们都当你傻,认定你无法即位,所以顾家也好,谢霄也罢,无论我们怎么护着你,都不会说什么。”
“可我不傻了,也能争皇位了。”明琮久道,“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这个体质又有什么关系?”
顾幼皎却是摇头:“傻孩子,这怎么能一样?做皇帝的,延绵子嗣也是本分,你不傻了,要坐上这个位子也是难的,他们会拿你跟谢霄的婚事做文章,说你娶男妻有辱皇室脸面,届时再说谢霄善妒,不让你纳侧妃,你注定无后,你怎么办?你总得给百官、给百姓一个交代。”
“那纳一个他们也没话说了啊。”明琮久道。
顾幼皎凉凉看了谢霄一眼:“他善妒倒是没说错。”
谢霄转过脸,不语。
顾幼皎看见他就来气,干脆也不看了,继续说道:“可你能自己生,那就不一样了,母后就你这一个儿子,顾家势必全力支持你,那孩子又是谢霄的骨肉,于情于理他都会帮你。届时别说你不傻,你就是傻的,冲着这皇子,他们也该怕你,如此……自然不会再由你活下去。”
明琮久都听晕了,他现在觉得顾幼皎说得对,谢霄也对,不对的只有他。
是他不该妄想做个逍遥王爷。
“母后,我是真的对那个位子没兴趣。”明琮久欲哭无泪,“我就想等将来封个王爷,逍逍遥遥一辈子。”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顾幼皎叹气道,“太子跟四皇子都容不下你,无论顾家跟谢霄如今如何势大,可等他们登基,一定会全力打压,一时可能没事,可等五年、十年后呢,届时谁来保你?”
谢霄这时难得帮着说了一句:“想活下去,就得把权力抓到手里。”
明琮久垂下头,还是满脸不情愿。
顾幼皎也拿他没法,犹豫了一下,拉着他到一旁去,小声道:“你若真不想管,到时让你舅舅帮你,待你有了孩子,教会他便是。”
明琮久深深看了顾幼皎一眼。
这算盘打得可够远的。
但他也没反驳,估摸着他拒绝了,顾幼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只能叹口气点头应下来,回了谢霄身边,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谢霄只是冲他淡淡一笑。
明琮久更蔫了。
虽然谢霄跟皇后不对付,但这两人可能就是单纯的一山不容二虎,有些事上面的想法简直像亲生的。
至于昨天的事,本就是皇后理亏,他答应谢霄会追究,将军府那边她会去说,谢霄便也没再说什么,带着明琮久回去了。
回去路上明琮久还是蔫吧的,靠在谢霄肩上小声抱怨。
“别人想要都没有,你倒好,一直往外推。”
“人各有志。”明琮久撇撇嘴,却也没之前那么强烈的反抗情绪了。
至少皇后有一句话是对的,无论谁登基,顾家跟谢霄都不会好过,这点他在原著已经见识过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谢霄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若真不想管事,尽管交给我便是。”
“你不累吗?”明琮久奇怪地看他,“我看你天天窝在书房,工作都快做不完了还想再加点?”
谢霄乜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多工作?”
明琮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绍兴帝现在不怎么管事,谢霄不想让右相掌权,那事情肯定都揽到自己手里了。
那对他来说,换个不管事的皇帝,好像也跟现在差不多?
想到这,明琮久忽然又觉得这皇位也不是不能接了。
谢霄垂眼凝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嘴角带了点笑,问道:“想通了?”
明琮久点头,伸手过去抱住他蹭了蹭。
“现在还不用急。”谢霄轻拍他的脊背,柔声道,“你就继续做个小傻子,挺好的。”
明琮久应了一声,重新坐直了:“不过,我没想到母后那么厉害,居然能跟你交手。”
谢霄无奈:“那是因为我让着。”
明琮久狐疑地看着他。
谢霄只好解释道:“顾老将军对儿女教导极严格,要求他们文武双全,皇后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皇后成婚早,出府后为了博个好名声便不再动武,这些年也只是偶尔练练,现在的状态还比不得她年轻那会。再说……她学的那些都是君子把式,也鲜少实战,跟人比试几招还行,若真碰上危险,也就勉强能自保而已。”
明琮久不懂:“什么叫君子把式?”
“就是切磋用的。”谢霄笑道,“与人厮杀,靠的不仅仅是招式,有机会你当去看看顾将军比划,你便知道这二者究竟有何不同了。”
明琮久似懂非懂地点头,把这事记下了。
回到相府,管家立刻迎了上来:“相爷,殿下。”
谢霄颔首:“有人来?”
管家点头,答道:“三皇子方才来过,也没说什么事,小的只说相爷和殿下进宫去了,不知何时回,三皇子便说他明日再来。”
明琮久闻言皱了皱眉,明瓒修?他来干嘛?
“估计是为了昨晚的事。”谢霄解释道,“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从将军府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是应该直接带人来抓你,怎么还客客气气说明天再来?”明琮久懵道,“他不敢?”
谢霄点头:“不管他有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就是我当面承认,他怕是也不敢抓我。”
明琮久哑然:“……他好惨。”
谢霄嗤笑:“惨什么?太子把这差事甩给他,他不知道多开心,以为这是在顾家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呢。”
明琮久:“……”自讨苦吃。
“别想了,先回去。”谢霄拉上他回东苑。
明琮久跟在他旁边,无奈地看他:“这件事你准备怎么收场?虽然皇上不怎么管事,但他都开口要查了,没结果怕是不能善了。”
他现在才深刻觉得谢霄这事做得实在病的不轻。
“有什么难的。”谢霄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让人拿了茶点过来,“昨晚周七陟应该把那些漠北人都抓住了,晚点我去挑个顺眼的,就说是他干的就行,顾将军这些年镇守漠北,那边的部落对他是又怕又恨,趁他不在烧了他家,也是合情合理。”
“怎么合情合理了。”明琮久震惊道,“那是将军府,有人把守的,你以为是街上的酒楼,说进就进吗?”
“那就挑个武功高点的。”谢霄说着皱了皱眉,“反正将军府养的也不止那几个草包,正好让他们整顿一下,我跟戎铁进去可是半个人没察觉。”
明琮久:“……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水平。”
谢霄笑了:“多谢殿下夸奖。”说完,叫了管家过来,“笔墨,还有,去库里挑点东西跟银票一起送过去,就说是殿下的心意,旁的不用说多。”
管家应了一声,准备好笔墨便做事去了。
明琮久探了个脑袋过去,见谢霄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正大光明靠在他肩上看他写,内容大概就是说怎么处理这次的事。
谢霄的字刚劲有力,跟他人一样大气锋锐。
明琮久夸了一句:“好看。”
谢霄便把笔递给他:“殿下不如也试试。”
明琮久僵住:“我不会用毛笔。”他连在现代时用硬笔写的字都有点上不了台面,用毛笔就更难看了。
谢霄把笔塞进他手里:“试试。”他说完把信叠好塞进信封,放到一旁,随即便看着明琮久。
明琮久只能不情不愿地提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玖”字。
谢霄一看就皱眉:“这写的什么?”
“就跟你说我不会了,你又不信!”明琮久气得想摔笔,手都抬起来了,心中却转了个念头,眼珠滴溜转了一圈,冲谢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书法不行,丹青却很在行,有一幅画我画得尤其好。”
谢霄狐疑:“什么画?”
“祝寿图。”明琮久道,“我教你啊?”
谢霄总觉着哪里不对,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明琮久立刻把笔递给他,在他面前铺好纸,起身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谢霄心里那点怀疑散了,只要明琮久开心,陪陪他也无所谓。
“这画是有口诀的。”明琮久握着谢霄的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土”字,“土生土长,一岁断奶。”说着在土上补了一笔成了“王”,又绕着“王”字画了一个圈,“家庭圆圆满满,朋友四面八方。”说着在圆的四角各补了个半圆,又在王“字”下边画了两撇。
谢霄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明琮久却加快速度在圆的头尾又补了两个半圆,说:“有出头之日,也有断头之时,这就是祝寿图。”
“祝寿图?”谢霄用笔尖点了点纸上的王八,又忍不住想起明琮久刚开始那会。
“对啊,都说千年王八万年……啊!”他话没说完,谢霄忽然转身抱住他,将人按在了桌上,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
“我倒是觉得,殿下是想暗示我什么?”谢霄似笑非笑道。
“真没有。”明琮久眨眨眼,笑得很是灿烂,只是那双眼却一点不无辜,坏坏的,像只偷吃油的小老鼠。
谢霄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殿下如何证明?”
“不证明。”明琮久说着勾上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带着阳光的温度,熨得发苦的熏香越发干净,和院中幽幽的花香混着,勾出清新的绿意来,好似叶子上滴落下来的阳光,蝴蝶也贪心地吮吸着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