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扶鱼犹豫不决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身影缓步靠近。
他舔了舔爪子,耳朵一抖,忽然炸起了毛来,下意识想要逃窜。可是他反应得太慢,别人更快一步,直接捏起了后颈,把小猫提溜到了半空中。
谢扶鱼僵硬着脖子,似有所感,慢慢地转过头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谢扶鱼:“……”
第30章 30
怎么是你!
谢扶鱼瞪大了眼睛, 满脸不可置信。
可这模样落在了沈定衡的眼中,却当做了惊喜。
沈定衡一手捏着小猫后颈,一手把小猫托在了掌心,声音放柔了些许:“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扶鱼僵着没动。
这话问的好, 好就好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定衡:“嗯?”
眼看着对方还要追问, 谢扶鱼只好勉强的挤出了一声“喵”, 像是在回应这话。
沈定衡没听懂这声“喵”的意思,转而提起了别的事情:“谢扶鱼呢?”
谢扶鱼:“……”
沈定衡:“是他把你藏在这里的?”
谢扶鱼:“…………”
他不知道是该装作没听懂好, 还是承认下这口黑锅的好。
犹豫了一下, 他还是选择了装傻,伸出爪爪搭上了沈定衡的肩膀, “喵喵”叫着, 企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沈定衡没这么容易被骗,垂眸端详小猫片刻:“不能说话?”他伸出手指点了过去。
谢扶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地方拢共这么点大小,躲也没地方躲, 他一个偏头,反倒是主动撞了上去。
削瘦笔直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点灵气凝聚,化作了一团光晕,没入了小猫的额头之中。
谢扶鱼顿时感觉到经脉中的灵气充盈了起来,整个猫都暖洋洋的,爪子不自觉地舒展了开来,不受控制的在肩膀上按压,一下又一下的踩着。
踩到一半,他一个哆嗦, 回过了神来。
……他在做什么!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死对头给迷惑了?
不行,区区一点灵气而已, 怎么可能会让他低头?
谢扶鱼挺直了腰板,企图铁面无私,不为一点蝇头小利所屈服。
不过……这灵气真的好舒服啊喵。
谢扶鱼感觉自己好像被顺了一遍又一遍的毛,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着软软地摊成一张饼,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就连小腹上的异样都消失了,那种黑洞般的饥饿和渴求感也不见了踪影。
他扭动了一下尾巴,什么死对头、什么丢脸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劲的往沈定衡的怀里钻,想要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
不到片刻时间,小猫就从喉咙间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看起来舒服极了。
沈定衡停下了手。
原本他还想着让小猫变成人形,再问问谢扶鱼的事情,但看见小猫这般贪睡的模样,又觉得和谢扶鱼有关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猫这般黏人,想来是在谢扶鱼的手上受了委屈和惊吓。
一想到这里,沈定衡的目光一凛,透出一点冷意来。
刚刚还在熟睡中的谢扶鱼感觉后颈一凉:“……”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定衡对上小猫迷茫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后背,顺了顺上面的绒毛:“没事,睡吧。”
谢扶鱼迟疑地闭上了眼睛,缩在沈定衡的怀中,他感觉到这人向前行去,速度很快,但却不显得颠簸,就连迎面而来的风都没有吹到身上。
他换了个姿势,尾巴轻轻甩动了一下,悄悄睁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离开广袤的树林后,前方出现了一道人烟。
远远看去,几座简陋的木屋屹立在空旷的原野上,炊烟袅袅升起,带来一股烟火气息。
沈定衡的脚步一顿。
还没走进村落,就先一步被里面的人给发现了。
“哪里来的人?”
“你们是谁?”
一群披着兽皮,手拿着利器的人从村落里冲了出来,目光闪烁,十分警惕地看着外面来的人。
沈定衡看起来面容冷峻,实在不平易近人,可偏偏怀里却抱着只小猫,便将眉眼间的冷漠驱散了三分。
那些人盯着一人一猫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外面来的人?”
伴随着声音响起,那些人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拐杖,步履蹒跚,目光却分外的明锐:“你们是外面来的人。”
沈定衡颔首:“是。”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外面来的。”
“竟然真的有‘外面’。”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话音嘈杂,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也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老人用拐杖狠狠地杵了一下地:“安静!”
老人在这群人中的威望很高,其他人顿时止住了话,但好奇的目光还是止不住的往沈定衡的身上瞟去。
老人解释:“还请见谅,我们这群人在这片天地中被关得太久太久了,不知世间日月,所以见到外人时,不免激动了一些。”
沈定衡淡声道:“上古遗民?”
听到这个词,老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上古……遗民……”他重复了一遍,苦笑道,“算是吧,我们的父辈祖辈曾经是上古战场里的战士,因为空间乱流,被遗落在了这片破碎的天地里,再也没能找到出去的路。”
谢扶鱼悄悄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
出不去?
那不是要被一直困在这里了?
谢扶鱼也没空装睡了,一双目光灼灼,瞳孔缩紧,看着说话的那个老人。
老人继续说:“……我们已经找了几百年了,都没能找到出口,一旦进入这片破碎的天地,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他的声音嘶哑,回荡在四周,犹如诅咒一般。
四周所有的人都低垂下了头,仿佛是在默哀着这一切。
谢扶鱼看看他们,又转头看看沈定衡。
沈定衡的面容冷峻,眉眼平淡,也不知有没有相信这些人的话,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这么冷静?
装模作样。
谢扶鱼舔了舔爪子,斜着眼睛白了一眼。
也不知道沈定衡有没有看出小猫的嫌弃,只见他伸手撸了一把小猫的后背,见小猫舒服的翘起了尾巴,又坦然自若的收回了手。
谢扶鱼伸了个懒腰,不知怎么的,又犯起了困。不仅困了,还犯起了馋。
倒也不是馋别的,就是馋刚才那一口灵气。
他回味起沈定衡给的那一团灵气,暖洋洋的,似乎还带着点甜味。
想着想着,舌尖不由伸了出来,舔了舔唇角,留下了一道可疑的水痕。
他倒也不客气,馋完之后,又抓着沈定衡的衣领叫了起来。
“喵!”
喂我!
沈定衡像是听懂了,伸手捏住了小猫的脸颊,指尖慢慢的揉着。明明是一双练剑的手,此时撸起毛来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见懈怠。
等把怀中的小猫捏得眯起了眼睛,这才凝结出了一团灵气,递了过去。
小猫闭着眼睛,闻着味就上来了,不停地舔-舐着灵气,带着软刺的舌尖舔过手指,留下一阵酥麻的感觉。
沈定衡正在专心喂猫,那边原住民们默哀完毕,老人主动提出:“天马上就要黑了,外面不安全,要不先在我们村子里落脚?”
沈定衡点了点头:“好。”
他带着猫走向了原住民,在走入村落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在昏暗的光下,所有人的身影拉长,形成扭曲而可怖的影子。
谢扶鱼趴在了沈定衡的肩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没出声去提醒。
他可没这么好心,去提醒死对头小心。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也奈何不了死对头,再说了,如果死对头能吃点亏就再好不过了,想到这样的画面,他笑都能笑醒!
这么想着,谢扶鱼舔了舔爪子,又洗了洗脸颊上的毛。
被死对头摸过了,不干净了。
只是不管怎么舔,死对头留下来的气息始终散不去,尤其是猫儿的嗅觉分外敏感,始终能嗅到一股清澈的冷香围绕在四周,赶也赶不走。
谢扶鱼胡乱洗了下脸,气呼呼的。
第31章 31
天色昏暗, 夜凉如水。
许是这里太久没有外人来访了,村子里的人格外的热情,围绕在沈定衡的身边,好奇地张望着。
不过沈定衡的神情冷峻, 生人勿进, 倒也没人敢靠得太近, 只是在一旁传来低声碎语。
“这是外面来的人吗?”
“外面的人和我们长得也差不多。”
“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吃的吗?看起来也不太好吃……”
谢扶鱼:“……”
谢扶鱼脑袋一转,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小孩, 缩在人群中, 吸着手指,口水一个劲地往下流。
谢扶鱼呲了呲牙, 警告这小孩不要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许是这小孩的目光太过炽热, 沈定衡也注意到了,抬手覆盖上小猫的后背, 将小小的身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谢扶鱼坦然自若地趴在了沈定衡的肩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一路走到村落里面, 老人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虽说是最好,但也不过是用木头搭建的房子,上面盖着茅草,不仅漏光,还漏风。
谢扶鱼支起爪子打量了一眼,鼻头轻轻翕动,敏锐的从中嗅到了一股土腥味,久久不散。
目光一转,看向了沈定衡。
沈定衡面色沉静, 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
他摸了摸脸颊,眼瞳中透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希望这些动力给力一些, 能给沈定衡下点绊子,最好是让他能够找到机会跑路。
这般想着,谢扶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又困了。
沈定衡垂眸扫过小猫一垂一垂的小脑袋,换了个姿势,能够让小猫睡得更舒服一些。
他不是不知道这座村落中隐蔽的氛围与动作,但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远远比不上怀中的小猫,更不会让这些东西惊扰到小猫的好眠。
“睡吧。”
沈定衡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后脊,顺着上面的绒毛。
谢扶鱼也不客气,缩在怀里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野兽般的嘶吼声,有火光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扶鱼本想无视,但奈何小猫的耳朵实在是太过敏锐,轻轻一动,就将所有的动静尽收耳中。
无可奈何,只好睁开了眼睛,望了过去。
这一睁眼才发现,村落里燃烧起了熊熊火光,在赤红的火光下,那些和善的村民撕下了伪装,露出了可憎扭曲的面容。
他们围绕着沈定衡,垂涎欲滴,不似人形。
显然,在被困在秘境中的这些年岁,他们被上古遗留下来的魔气与杀气侵蚀,逐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渴望着新鲜的血肉与灵气,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定衡,企图饱餐一顿。
可遗憾的是,他们找错了对手。
沈定衡一手抱猫,一手持剑,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剑光所至之处,那些扭曲的人影纷纷倒下,化作一滩血肉。
而在血肉中,一缕魔气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
谢扶鱼不安地动了动爪子。
不知是不是火光太近的原因,竟觉得有些热。他下意识地往沈定衡的身上贴了一下。
可这不仅没能延缓着热意,反倒是像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愈演愈烈。
谢扶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热并不是源于外界,而是……他自己本身。低头一看,小腹处尤其的炽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之前吸取的灵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挤得满满当当的。
小猫这小巧的身躯容纳不下如此磅礴的灵气,涨得经脉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土而出。
……完了。
要变成人了。
谢扶鱼一个激灵。
要是现在就这么变成人形,直接落在沈定衡的怀里,人证物证具在,那真的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谢扶鱼的爪子都一阵酥麻,能原地抠出一个四合院来了。
第32章 32
为了不让那样的画面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扶鱼当机立断,一个跳跃,从半空中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