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院子吧。”姜淮元并未将受到的气撒在金楚韫的身上。
两人回去用膳间,金楚韫道:“方才我听管家说,父亲出府了。”
姜淮元嚼着菜,闻言看向金楚韫,眸色怔楞了须臾,道:“父亲的腿不是受伤了,怎么还出府?”
金楚韫在姜淮元的碗里布了些菜,道:“让人抬出去的。”
姜淮元低头看着金楚韫给她夹进碗中的菜,夹起来吃了后,将碗筷搁下,道:“我去找父亲。”
“你先别去。”金楚韫唤停了她,她知道姜行知出去是为何。
姜淮元有些不解,道:“怎么了?”
金楚韫柔唇轻轻抿动,道:“父亲是去找被撤职削爵的那三位了。”
姜淮元眸子晃动,很快便懂了金楚韫的意思,三位侯爵,自然是宏定,常怀,宝元三位侯爷。
如今姜行知是官,他们是民,民怎么可能斗得过官,况且姜行知还是带着兵去的。姜行知去找他们,一定不会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姜行知想要做什么,她自然拦不住,此刻她应该是去宫中请道圣旨,宣那三位进宫,护住他们。
“我去一趟宫内。”
其实姜淮元心中已经确定了姜行知的身世,只是她不愿相信。
姜行知为家人复仇,情有可原,可那些都是隔了辈分的事情,杀他家人的人已经死了,这般赶尽杀绝,又与那些人有何区别。
姜淮元骑着马到了宫门口,急忙下马,进入宫内后,便往御书房走去。
“微臣有急事禀报陛下,还请王公公通融。”姜淮元被拦在了外面,她想硬闯之时,却被禁卫军拦住了去路。
“驸马爷,并非咱家不想帮你,陛下正在里面与几位大臣商议事情。嘱咐过咱家,什么事情都不准打扰的。”
姜淮元闻言面上更加着急,她望着紧闭的御书房的房门,低眸思忖了一瞬,道:“陛下,微臣姜淮元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姜淮元大声了喊了出来,吓的王公公紧忙过来想要捂住她的嘴,却被姜淮元灵活的身姿躲了过去。
姜淮元躲到一旁的石柱后面,见王公公追不上她,又喊了起来。
“陛下,微臣姜淮元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几声下来,屋内有了动静,不过出来是兵部左侍郎。姜淮元看到他后,忙道:“陈大人,劳烦代为通禀一声,说本官有急事求见陛下。”
兵部左侍郎看着姜淮元身量纤细,眉头紧了紧,低眸思忖了一瞬才对着旁边的禁卫军道:“陛下有令,杖责驸马爷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姜淮元闻声瞪大的双眼,她知晓方才大声喊叫坏了宫中的规矩,可她的话还未禀明,她还不能离开。
“陈大人,本官可以接受杖责,但请让陛下听臣说完再打也不迟。”姜淮元的声音急切,目光也有恳求之意。
兵部左侍郎听到姜淮元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便听到屋内嚷道:“让她滚去领完杖责再来说。”
金裕正愁拿不到打姜淮元的理由,这会气还未散,便又来招惹他,不打她还能打谁。
姜淮元闻声,有心想要闯进去,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能将所来之事说清楚。她思忖了一瞬,道:“烦请王公公让人快些。”
王公公:“……”
姜淮元被带去了刑罚司,那边的人看着是姜淮元,都不敢下手。姜淮元不仅是朝中的大臣,还是皇亲国戚,长公主的驸马。
王公公看着姜淮元伏在宽木凳上,瞅着扛着木杖的两名内监官不敢动手,咳了一声,说了些个暗话,让他们下手轻点。
两名内监官得了话,便开始手起杖落,打在姜淮元身上虽是有些疼,但不至于疼的挨不过。
但内监官数到十之时,金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看着姜淮元伏在凳子上,不叫也不嚷,更无疼痛之意,冷哼了一声,道:“加罚二十杖,你们两个同罪。”
两名内监官听到金裕的声音,吓的一瞬跪在地,姜淮元也抬起了头,看到金裕站在她的不远处,忙道:“陛下,微臣有事要禀奏。”
金裕低头睥着伏在椅子上的姜淮元,道:“有什么事,等你挨完了罚再说。”
“陛下!”姜淮元急了,这会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若再耽搁下去,恐怕那几位侯爵的性命不保。
“打!”
旁边这会已经换了两个掌罚的内监官,金裕一声令下,第一杖,姜淮元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姜淮元本就是女儿身,这几年虽说比几年前要好许多,可毕竟是个女儿家,这杖责,别说二十杖,就是五杖,女儿家也是受不住的。
金裕低头看着姜淮元白皙的脸颊此刻因疼痛憋的通红,连带着青筋也凸了起来。他心下有气,可也担心这些人将她打坏了,自己的妹妹埋怨自己。
十杖之后,金裕便叫停了他们。
“好了。“金裕叫停了两名内监官,又低头对着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姜淮元,道:“驸马可知错了?”
姜淮元此刻疼的憋住了一口气,若这气松了,身上的伤便会更疼,但金裕问话,她便只能松开了这口气。
只是气一松开,疼痛便开始加剧,令她本就一身冷汗的身子,又如同浇水一般,将衣衫都染湿了。
作者有话说:
霍倾:“给我的宝贝吹吹。”
姜淮元:“再来两杖。”
霍倾:“……”
第206章
姜淮元眼前一阵眩晕模糊,但还是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金裕,“陛下,臣有要事相告。”姜淮元的声音此刻已经是几不可闻。
看着姜淮元这么执着于禀奏,金裕也不在故意为难她,道:“说吧。”
姜淮元张着嘴准备说出口之时,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前方,金裕半响没有听到她说话,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道:“你们都下去把。”
金裕看着人都退下了,准备继续问姜淮元之时,却发现此时的姜淮元已经昏了过去。
金裕以为姜淮元是装的,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她,可连拍了几下,姜淮元的脑袋都是往下垂着,并没有回应他。
“来人,快宣太医。”金裕有些慌了,他不过是给姜家一个惩罚,他可没有想让姜淮元死。
“长公主到。”外面传讯的内监官,在看到金楚韫来之时,大声的喊了一声。
里面挨打的是她的驸马,姜淮元又镇国公家的世子,他们这是有意在提醒金裕。
果然金裕听到金楚韫到来,神色更加的慌张了。等他转身之时,金楚韫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金楚韫看了他一眼,连礼都没有行,便去查看姜淮元。
看着姜淮元垂吊着脑袋,金楚韫手指轻颤扶起了姜淮元的脸,看着她脸上的汗和褪去了涨红之后的惨白,心一瞬揪在了一起。
姜淮元还有呼吸,只是疼晕了过去,她需要立刻带她出去诊治。
金楚韫将姜淮元扶起身,把她背在了身后。金楚韫在离开之时,经过金裕的身边,道:“皇兄今日打了驸马,镇国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金楚韫的话,让金裕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姜行知他不敢得罪,便去捏了这么个软柿子,可他忘了,姜行知很是疼爱这个儿子的。
“还有,驸马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镇国公准备要那三位侯爵的性命,她是想让你阻止镇国公的。”金楚韫将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背着姜淮元离开了。
姜淮元被带回了府中,她没有去找别人,而是去找了姜淮宁。
姜淮宁在得知姜淮元被打昏过去,急的哭了起来。谢喻也在得知后,立即让他的人过来,为姜淮元诊了伤情。
“还好,没有动到骨头,修养时日便能下床了。”谢喻身边的随行的大夫诊脉后,伸手隔着衣衫检查了一下。
只是她身上的皮有些被打烂的地方,还需要上药。
“我来吧。”金楚韫接过了大夫给的药。
她今日就不该让姜淮元独自去宫中的,她这个皇兄简直就是糊涂,他怎么能让人打姜淮元,于情于理他都是打不得的。
不过眼下金楚韫最心疼的还是姜淮元,她今日对着金裕那般没了规矩,连一点温和的语气都没有,已然是气到了极点。
金楚韫看着人都出去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膏药,往床榻前走了几步,准备将姜淮元的衣衫褪下,为她擦洗,涂上膏药。
金楚韫伸出手轻轻去解姜淮元衣衫,却在动了一下,扯动了姜淮元的伤口,让她疼的醒了过来。
姜淮元伏着身子,侧目看到金楚韫时,又瞧见自己在金楚韫的房间里,虚弱声音问道:“陛下可知道了?”
金楚韫闻言回道:“嗯,我已经告知了。”
姜淮元听到告知后,还是不放心,她迟了那样久,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做势便要起身,可扯动了伤口,又让她疼的趴了回去。
“喻妹妹方才让人来给你看过了,没有伤到骨头,但也需要养几日才能下床。”金楚韫说话间,脸上染上了一层愧色。
姜淮元闻言看向金楚韫,怕金楚韫心中自责,笑了笑道:“不妨事,那就修养几日。”
金楚韫颔首,却在低头的一刻,红了眼眶。
金楚韫侧过身,掩面擦拭掉还未流出眼眶的眼泪后,转过身来道:“我帮你上药吧。”
金楚韫说完便去准备脱姜淮元的衣衫,可姜淮元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等……等一下。”
金楚韫闻声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姜淮元支支吾吾了一声后,道:“还,还是让阿姐来帮我吧。”
金楚韫听到姜淮元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和姜淮元之间的关系依旧是那么的遥远,上药虽是要褪去衣衫,可她们之间已经相处了这样久了,姜淮元却还是防着她。
“好,我去叫姐姐过来。”金楚韫并没有逼迫姜淮元,但心里的一瞬难过,也显现在了脸上。
金楚韫往外走,姜淮元翘首看着,心里也松了口气。
姜淮宁此刻在外面,看到金楚韫出来,眼睛有些微红,楞了一下后,道:“阿元怎么了?”
金楚韫闻声怔了一下,忙解释道:“夫君无事,只是她想让阿姐帮她上药。”
姜淮宁听到这话,看向金楚韫眼中的闪过的一丝难过,而后看向了谢喻。
谢喻盯着金楚韫看了一瞬,又望向姜淮宁道:“既然她让你去,你就去吧。”
姜淮宁和谢喻一直好奇着两人的关系,此刻看来,两人之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
金楚韫把膏药放到姜淮宁的手中,与谢喻去了院子里的亭子坐下了。
谢喻看着金楚韫脸上的神伤,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她看得出来,金楚韫是喜欢姜淮元的,可姜淮元连上药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她做,想来是没有接受她了。
而金楚韫则在片刻后收敛的情绪,换成了一贯的温和模样,唤着下人来给谢喻沏了些茶水。
姜淮宁进屋后,看到姜淮元趴在榻上,轻声唤道:“阿元?”
姜淮元闻声转过了头,看到姜淮宁的一刻,再也忍不住,疼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阿姐,我好疼……”
姜淮宁听到姜淮元喊疼,身上不知怎么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最见不得自己的弟弟们这般受苦,何况姜淮元此刻已经变成了妹妹。这会还看到姜淮元的袍子后还有血渍,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帮你上药就不疼了。”姜淮宁忍着要哭的心绪,忙哄着姜淮元。
药上好,姜淮宁出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痕,那么纤柔白皙的身体,被打的肉都翻开了花。
姜淮宁方才才掀开便被吓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帮着姜淮元清洗上药,她都恨不得去抽金裕两巴掌。
金楚韫回了屋内,看到姜淮元还趴在榻上,此刻也已经换了衣衫,道:“药一会便熬好了。”
姜淮元侧目看向她,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仿佛方才对着姜淮宁喊疼的人不是她一样。
“还疼吗?”金楚韫知晓杖刑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方才姜淮宁拿走的满是血迹的袍子,便已经说明了伤口有多严重。
姜淮元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道:“不疼了。”
“以后别这样傻了,皇兄若是想要打你,你便与他据理力争,再不济便拖到我来便是。”金楚韫若是在的话,她如何也不会让她挨这顿打的。
姜淮元笑笑,并不在意,她当时只是想要快些告诉金裕去救人,却没想到杖刑这样的疼。
再说,金楚韫今日用膳时与她说那些,不就是想让她保住那几人的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