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兴政殿,有存了一些档案,夫君若是想知道,可与皇兄说一声。”
姜淮元闻言楞了一下,这档案里估计也查不出太多的东西吧。
那些都是宫中的机密档案,金楚韫想了一下,姜淮元如果直接去的话,金裕大概不会放她进去。
“待会夫君若是无事,我陪你去宫中走一趟吧。”
姜淮元接过金楚韫递过来的筷子,犹豫了片刻后,点了头。
两人吃过早膳去了宫中,金楚韫不知和金裕说了些什么,拿着腰牌便进了兴政殿内。
硕大的大殿中,足有百架存放书籍的古木架子。金楚韫与看管兴政殿的内监官说了些话,那小内监官便带着她们进去,到了一处书架旁。
“这里便是长公主殿下,要找的东西了。”
金楚韫闻声颔首,让他先退下,有事她会叫他。
姜淮元看着人走后,和金楚韫对视了一眼。姜淮元微弯唇角,抿了抿唇转过身开始翻找关于削藩那一年的事情。
许是金楚韫站在一旁有些无聊,便坐在了每个书架前放置的一个小桌子旁,姜淮元扫视了几本手写记录的书籍,最终锁定了一本写有消藩的年限的书上。
姜淮元拿着书仔细的看着,但里面的内容关于藩王之事却是不多,只写了关于那年大臣们提议削藩之事。
姜淮元记忆一向好,很快便认出了几位大臣,曾是姜行知杀那些人的一脉,而后便是参与阀各地藩王的大将,姜家也在列。
韩飞光没有明确说出姜行知是谁的孩子,只道他是从外面被抱回来的。且与姜家毫无血缘关系,系在了她祖父的名下。而那时,姜肃卿都还未出生。
质子,姜行知难道是哪一个藩王质子?
如果姜行知是藩王质子,当年皇帝下令斩草除根,她的曾祖父收养了姜行知,那他归隐又不是让出仕,经商露出头角,便是有意在保护姜行知了。
这也和韩飞光说的曾祖父因愧疚而辞官隐退,和为了姜行知而甘愿做平民百姓对上了。
姜淮元继续翻阅后,发现在削藩之后,曾祖父辞官,后面便封赏了几位侯爵,而其中三位便是宏定,常怀,宝元三位侯爵。
姜淮元看到最后,将书籍合上,转身看下了一旁正盯着她看的金楚韫。
金楚韫察觉姜淮元回望她,楞了一下后,微弯唇角,道:“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眸光下移,点了头。
如果姜行知杀这些人是为了复仇,那他就一定是当年哪个藩王留在京城的质子了。
但这些也都是猜测,姜淮元还需要证实,眼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驱除曲昭国的军队才是重中之重。
姜淮元和金楚韫出了大殿,直到出了皇宫,金楚韫都没有问她,为何要查那些档案。
姜淮元去了工部衙门,金楚韫则回了公爵府。
自霍倾失踪后,府内的事情便交由了金楚韫来打理,姜淮元对此依旧不过问。金楚韫也将公爵府打理的很好,没有出什么乱子。
姜淮元安心的继续研究她的兵器,两人的相处方式也是不温不火。但自醉酒那日之后,姜淮元便再也没有去过金楚韫的院子过夜。
一个月后,南边传来消息,姜行知带着大军,将霍桓的军队救了出来。不过也损兵折将,姜行知还受了重伤,此刻正在送往京城。
姜淮元得知消失后,骑行百里迎回了姜行知。
姜行知的腿被马蹄踏伤,不能再继续征战,带去兵也都全数交给了霍桓带领。
回府之后,金裕亲自去了一趟镇国公府,询问了姜行知的伤势。
不过金裕此来并非只是来探望姜行知,而是想要拿回他身上在京城和京郊的兵权。
金裕出宫之时,带了不少的禁卫军,此刻已经将镇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205章
任凭姜行知再怎么老当益壮,断了腿即便是修养百日后,也不好再征战的,且金裕之前瞒骗姜行知,假意收回那三位侯爵的封侯,总有被姜行知知晓的时候。
如今趁着姜行知不能征战,下他兵权,是最好的时机。
金楚韫听管家说金裕来了府中,忙去迎驾。除了姜行知外,府中的人此刻也都到齐,全都出来迎接了圣驾。
金楚韫才过去,便看到姜淮元跟在了金裕的身后,似乎是刚刚回来,比金裕晚上那么一步。
金楚韫看着府门处站着的禁卫军,不用多想便知是金裕带来的。
姜淮元看到金楚韫过来,抬头望了她一眼。金楚韫看着姜淮元的眼神,似乎是在向她说什么,很快便意识到金裕此来的目的。
她虽不参与朝中之事,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懂得的。
金楚韫行了礼,金裕见自己的妹妹过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道:“皇妹不必多礼,今朕来只是想探望一下镇国公。”
金楚韫点头,道:“楚韫带皇兄过去。”
金裕面对自己的妹妹总是和颜悦色的,虽已经将镇国公府包围,可即便姜行知不配合,他也是不会伤害自己妹妹的。
金楚韫引着金裕往前走,绕了几个弯便到了姜行知的主院。
其余下人各司其职,行完了礼便被管家疏散了。
姜淮元跟在金裕的身后,她每日上朝都会见到金裕,虽是君臣有别,但姜淮元却是没什么紧张的。
金裕进了屋内,绕过屏风,看到姜行知躺在榻上,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意。
他看着姜行知欲起来行礼,忙快走了几步过去,道:“镇国公免礼,你这为朝廷受了伤,这些小节暂时便不用在意了。”
金裕说着体己的话,姜行知这些日子虽是去打了一架,但自受伤之后,便一直没有下过地,脸上的肉也长了一些,此刻看来,面相更加的忠厚了。
姜淮元命人搬来了椅子,放置于金裕的身后。
金裕坐在上面,与姜行知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和姜淮元,道:“你们成婚也快有两年了,总得给朕生个外甥了吧,就算朕不着急,镇国公也是急了的。”
金裕替姜行知催孙子,可也是在为自己的妹妹说话。他听闻自霍倾失踪后,姜淮元便一直宿在霍倾的院子,这对她的妹妹不公平。
一个男人如此心系一个丢失了的妻子,这置另一个妻子于何地?姜淮元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姜淮元脸上一阵尴尬,金楚韫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温声回道:“夫君体谅我,是我想再等等。”
金裕听到金楚韫故意为姜淮元遮掩,啧了一声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妹妹为了自己这个皇位牺牲的太多了,这个姜淮元太过喜欢霍倾,以至于将自己的妹妹放到一旁,不闻不问。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若是姜淮元实在放不下霍倾,待他拿回兵权,他也可以做主,给自己妹妹换一个夫婿。
虽是好女不嫁二夫,可这般受委屈,他实在是心疼恼火。
姜淮元听着金裕的语气不善,也不敢搭话,金裕低头思忖了一会,道:“别在等了,明年必须给朕生一个外甥,外甥女也行,朕还等着他们赐名字呢。”金裕撮合着她们,言语间就是想让她们同房待在一处。
虽是家长里短的话,可金裕作为皇帝,说出的话自然就是圣旨,姜淮元犹豫了片刻,面上有些窘态。
“好,臣妹答应皇兄。”左右是生不出来的,即便是姜淮元接受了她,孩子是也没有的,若姜淮元此刻答应,以后不能完成便是抗旨,可金楚韫答应了,没有完成,就不一样了。
姜淮元闻声望向金楚韫,投以感激的目光。
金楚韫弯唇,目光柔和,眉目含情的看了姜淮元一眼。金裕看着自己的妹妹看姜淮元时的眼神,心中又叹了口气。
金楚韫说完,便以有国事与姜行知相商,让她们先回院子,他待会再过去看她们。
姜淮元和金楚韫互看了一眼后,行礼离开了房间。才回院子,金楚韫便问道:“皇兄在外面布兵了?”
姜淮元薄唇微阖,道:“嗯,禁卫军已经将府邸包围了。”
金楚韫看着姜淮元的神色,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眸子轻转,道:“你也带人来了?”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很快点了头。
姜淮元知道,若是姜行知被下了兵权,那么朝中,姜行知得罪过的人,就一定会反扑。
甚至于想要置姜行知于死地。
就算金裕是皇帝,也会失控,到时候只能采取丢帅保军之策。且到那时,不止是姜行知,连带着她们姜家也会遭殃。
她既为姜家长子,便有保护家人的责任。
臣子与皇帝兵戎相见,是一个朝廷最不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外患还未解决,内忧再出来的话,北金国怕是存活的不长久了。
所以姜淮元此刻跟着金楚韫来到院里,便是想让金楚韫去劝说金裕,不要与姜行知动武,他得不到好处的。
维持现状,才是上策。
姜行知虽是拥有兵权,发了私愤,可到底没有把持朝政,干涉金裕掌朝廷之权。
金楚韫得了姜行知的实话,似乎也觉得姜淮元说的对。
金楚韫思忖了片刻,道:“我去给皇兄送些点心和茶。”
姜淮元听到金楚韫肯去当这个说客,眉眼间染上了欣慰的笑意,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金楚韫端着茶水,敲门之时,姜行知正在和金裕陈述着战事,看到金楚韫去而复返,送茶点过来,心里便起了疑。
金楚韫端了一杯茶递给金裕,再端糕点之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金裕一眼,而后将茶盘倾斜了一些,面向了金裕,与姜行知行礼,准备出去。
金裕坐在一旁,瞥了一眼后,神色怔住,喉咙滚动了一瞬。
金楚韫的茶盘上写了一个禁字,而四周却被几个箭头包围。
金楚韫出去没多久,金裕便出来了,他连金楚韫的院子都没有去,便离开了。
而姜淮元在知晓金裕离开之时,心里松了口气。
她是朝廷命官,但也是姜行知的儿子,更是姜家的子孙,她只是想自保,保住姜家。
当然她去带兵来,也是姜行知授意的。
金裕落荒而逃之后,姜行知心情大好,把姜淮元唤过去,夸赞了一番。
姜行知早就料到,金裕此刻会来下他兵权。在他还未到府中之时,姜行知便命姜淮元去京郊带了兵来。
此刻金裕的禁卫军撤离,只剩下了他的军队。
姜行知虽无意谋反,但若被逼急了,也不是不能。
姜淮元因为自己带兵来威胁金裕,对金楚韫更加的愧疚了。金楚韫嫁给她,是想让她帮金裕的,可她却与金裕对着干。
皇帝收回兵权无可厚非,她这般极力的阻拦,甚至用兵威吓,这仇金裕怕是已经记下了。
翌日一早,姜淮元上早朝,上书了几道折子,都被金裕驳回。金裕还当着她的面,将折子扔到了她的脚底下,让她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脸。
金裕原本以为姜淮元是向着他的,可昨日看来,并非如此。所以今日才在大殿之上才发了无名的火气。虽面上看上去总是如金楚韫般温和,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不过姜淮元的脸皮时薄时厚,金裕虽是年龄比她大不少,可却不如她的心思缜密冷静。
这些姜淮元也都料想到了,虽是被当众呵斥贬责,但她也没有太往心里去。金裕昨日带着禁卫军稳操胜券的去镇国公府,以为可能拿回兵权,可最后却是狼狈离开。
金裕这会在大殿上不过是寻个发泄口,和挽回一些昨日丢失的颜面而已。
看在金楚韫的份上,姜淮元是甘愿给金裕这个台阶的。
下了早朝,姜淮元回府之后,金楚韫便在府门处迎接着她了。
初夏的天还不是很热,但金楚韫已然换上了单薄的衣裙,姜淮元看着她被风吹起浅绿色的裙摆,心中好不容易压住的思念,又开始泛滥了起来。
她记得霍倾也有一条,这样颜色的百褶薄裙。
那年在她们回云州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想要她们命的土匪,霍倾从她身边飞过,裙摆划过她的脸庞,虽当时慌张,可后来想起,却觉得霍倾那时像是神女一样的存在。
金楚韫是猜到了姜淮元今日会在大殿之上,受到责备,但看到姜淮元回来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
“楚韫怎么出来了?”
姜淮元慢走过去,脸色盈起一些笑意。
金楚韫闻声弯唇,道:“担心你。”
姜淮元闻言楞了一下,很快便扬起唇角,道:“无妨,陛下不过是训斥了几句而已。”
金裕是金楚韫的大哥,她了解金裕,自然知晓今日在大殿上,姜淮元会受到责骂。
金楚韫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昨夜若不是姜淮元如实告知,想必姜行知这会已经和金裕撕破了脸,到时候逼得姜行知谋反,也不是不可能。
金楚韫知道,金裕的皇位是姜家为他争取来的,他能推一位皇子,便能推第二位,想要推翻金裕也是易如反掌。
这么久了姜家父子也算是尽职尽责,霍倾也因此下落不明,这会姜行知因去救霍桓的军队,受了腿伤,才回来金裕便要下了他兵权,属实有些操之过急,不免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