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搜救队队长立刻乘船来找渔民, 不仅带了二十人的搜救队员,还临时加了两个外国人, 这两个人就是周予琛和夏睿。
也就是在这时, 周予琛才知道真相,不是船舶失踪,而是沉船, 这两者的区别很大。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都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他恍若二次受到刺激, 眼前发黑, 险些晕过去。好在夏睿在身边支撑他, 提醒他振作一点。
他白着脸点头, 努力保持镇定理智的一面, 跟着大批人进了渔民的家。
根据渔民行船多年的经验推测,如果真的是求救信号,那么位置绝不会超越圣阿格岛屿。
队长问:“那是什么地方?”
渔民铺开地图,在蓝色海洋的某一处点了点:“大概就是这里,属于Y国的荒岛,地图没标注。”
周予琛和夏睿的F语都不怎么流利,还好来之前周予琛有先见之明,找了一个会说英语的翻译,一听说有荒岛,他心急如焚的插嘴:“你是说信号是从圣阿格发出来的?”
渔民看看他,摇头:“我的意思是不会超越圣阿格。”
“为什么?”周予琛下意识的问。
队长代替渔民回答:“应该是他的电台接受不到那么远的信号。”
渔民点头:“没错!”
周予琛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板起面孔,带着翻译挤到队长旁边,他底头俯瞰大西洋的地图,两手撑在桌案,沉声问:“除了圣阿格,周边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荒岛。”
队长说:“所有的岛屿全被我们搜了个遍,包括地势险峻的森岛和艾申特。”
“我没问你,”周予琛抬眸看向对面叼着烟的渔民,“我是询问这位先生,他应该比你熟悉。”
渔民吐口烟雾,目光瞥着旁边的夏睿,小声说:“他谁啊?”
夏睿的F语受叶颂明影响,比周予琛知道的单词多一点,所以听懂了,还用一句F语回道:“超级有钱的人。”
渔民“哦”了一声,态度没变,保持不卑不亢的样子:“如果周边能叫上名字的岛屿你们都搜遍了,那我确实知道还有两个没名字的孤岛,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一次,我不能确定电台收到的信号到底准不准确,更不敢肯定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浪费你们的资源....”
“你说的那两个无名岛在哪里?”周予琛将地图推到渔民面前,脸上仿佛刻着‘不差钱’三个字。
渔民见状也不废话,认定他是氪金玩家,伸出饱经风霜的粗糙手指,在地图处点了两个位置:“这里,还有这里。”
十几个人围了过来,全部瞅着渔民点过的位置。
除了一片蓝色的海洋,根本没有任何陆地标志。
夏睿带着怀疑的语气说:“你确定这两个地方有荒岛?”
“当然确定,”渔民高傲的扬起下巴,“小子,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十二年,我的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周予琛接过话:“您去过吗?”
渔民道:“去过其中之一。”
不管这个人的可信度有多少,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周予琛都不会错过。
他转头看着队长,侃然正色的下达命令:“我们现在就出发。”
队长有些惊讶:“不等周先生和叶女士吗?”
“不用,”周予琛直截了当,“他们来了也是一样,我会和他们沟通,我们要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连续搜索两座孤岛。”
队长皱眉:“连续搜索可不是简单的事,贸然出发可能会迷航,去无名岛要越过森岛,到了那边天就黑了。”
“所以?”
“我们需要一位有经验的船长。”
周予琛了然点头,将目光挪到渔民的脸上,态度友好了很多:“您可以帮助我们吗?”
渔民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看的出来这位渔民并不是贪恋名利的人,周予琛思考了一下,斟酌用词说:“您需要什么?或者是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渔民打量他:“先生,口气很大嘛。”
周予琛唇吧边划过苦笑:“我只想救回我的爱人,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不管您要什么,我都会拼劲全力满足你的要求,哪怕搭上我自己这条命。”
他的深情也许感动了渔民,对方没再讨价还价,抽着烟点头答应了。
队长一声令下,不到三十人的搜救队伍排成两队整装待发。
渔民的小型渔船排在最前面,在陆续登船的当儿,渔民才对周予琛说出自己的条件:“我需要一张有效的船舶登记证书。”
周予琛疑惑:“您现在没有?”
渔民叹气:“马上就没有了,我的孙子得罪当地的小霸主,他们要取消我的身份,扣留我的船。”
“我答应你。”
周予琛许下承诺,抬脚跟上渔民的步伐,打算上渔民的船。
忽然,他的胳膊被人用力握住,一回头,对上夏睿清亮的眼眸。夏睿开口道:“你留在这里。”
周予琛微微蹙眉:“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夏睿的脸很嫩,但是语气老成:“周予琛,你就别端着了,如果真的有突发情况,你该怎么办?”
“什么突发情况?”
“你自己,还有你和他的孩子。”
“......”周予琛第一次在夏睿面前露窘,“我说了,还有时间,这件事你别管。”
夏睿眼底的情绪被自责和懊悔填满:“我真不该答应你。”
周予琛甩开他的手,无所谓道:“后悔也晚了,周衍都拦不住我,何况是你。”
在这种紧急时刻,不管谁来也无法打消周予琛的决心,除非是叶颂明本人。
只要想到这个人,有希望见到这个人,周予琛心里就涌出一阵奇怪的、野性的、恐惧的颤抖,紧张的手心冒汗,他登船找到渔民,急切的打探荒岛的情况。
渔民说那两座荒岛之所以没人去探,除了是自然生态不好没有利用价值以外,还因为岩石较多,大型船舶很难顺利靠岸。
周予琛想到了什么,有点心慌地问:“您什么时候接到的求救信号?”
渔民看看时间:“早晨的时候,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周予琛低声自语:“真的是叶老师吗?真的是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发送求救信号的人确实是叶颂明,只不过整个过程极为坎坷,最后还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
今天的太阳刚冒头,昏迷三天的艾弗里醒了。
幸运活下来的船客和船长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只有六个活人却分成三派,看似平淡无澜,其实暗藏汹涌。
叶颂明和阿林心里都清楚,成功还是失败,取决于这次登船的机会,好在他们早有计划。
艾弗里昏睡时被叶颂明喂了点生野果碾碎的汁,不会致命,但会使人腹痛失力,看着就像中毒了。
阿林知道后很诧异,觉得这不符合叶颂明的性格,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无论船长有多么暴躁无情,艾弗里始终是善良的。
叶颂明说出心里的打算:“阿林,我知道你有信仰,我也算是基督徒,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呼唤上帝他是听不见的,想逃出生天只能靠自己。如果我不这么做,船长很有可能联合另外两个人针对我们,庆幸的是船长在乎他的侄子,我们只能利用艾弗里搏一搏,他的侄子昏迷不醒,只剩他一个人,他就会防备另外两名船客,相对来说我们也算安全。”
阿林听懂了,又问:“艾弗里不会死吧?”
叶颂明语气笃定:“不会,明天就会转好,成败就在今天。”
与此同时,船骸里传出嘈杂声,醒来的艾弗里状态不是特别好,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体的温度还是发烫的。
船长不明白怎么回事,伸脖子大叫叶颂明的名字。
叶颂明起身,感觉视野又黑了一个度,他拽住阿林的衣袖,小声说:“我必须做到,不然...”
阿林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事到如今他只能实话实说;“也许过了今天,我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么严重?”
叶颂明声音低迷:“等他们发现我瞎了,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如果这次不成功,就要想办法脱离他们。”
阿林说:“我尽量拖住船长。”
“磨蹭什么!快点过来看病!”船长叉腰怒喊,嗓门大的都有回音。
阿林走在前面帮叶颂明引路,俩人一前一后地进入船骸。
艾弗里躺在熟悉的位置,身上裹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破旧毯子,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呐呐自语。
船长高声说:“他一直闭眼睛叫,是不是很疼?”
“我来看看,”叶颂明坐下来,扯过艾弗里的手腕,皱眉观察片刻,然后手伸进毯子里,触碰到细细麻麻的的小疙瘩,“他不是疼,他是痒。”
“怎么会这样?”
叶颂明没理会船长,转头对阿林说:“他的大腿和胸口可能生湿疹,我要把他的衣服脱了,你可以回避一下,顺便取些水。”
“好的。”阿林答应着,两只手紧张的缠在一起往出走。
走到船舱口的时候,她停住脚步,对船长说:“您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船长斜她一眼:“做什么。”
阿林脸色染上胭脂红,柔柔弱弱的样子,“我...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那两个人...”
船长嗤笑:“你还挺保守。”
阿林忍住不适,用哀求又夹杂诱惑的语气说:“船长,您出来,我有话跟您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
“哎呀,你过来嘛。”阿林壮胆着走过去,拉住船长的衣服,“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你到底...呃..”船长刚要发怒,还没来得及吐脏字,只觉脖颈一阵酥麻,紧接着眼前发黑,他用仅存的意志回头看一眼,瞧见叶颂明手里举着他用来捕猎的武器,惊讶从眸中闪过,随之失去意识倒地。
“扑通”一声,高大的身躯倒在阿林的脚下。
阿林也非常诧异,这并不在计划之内。
原计划是她负责诱惑船长出去为叶颂明争取时间,没想到叶颂明不按套路出牌。
对此叶颂明没做解释,思路清晰的吩咐道:“船底下有绳子,找出来绑住他。”
阿林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捣鼓着两条腿钻进下船舱。等她拿着绳子上来时,叶颂明已经站在电台前摸索着。
“ 缺一根连接线。”叶颂明的语气就好像在手术台问助手要东西似的。
“啊..稍等,我下去找找。”阿林边说边忙活,她把船长两只手腕绑到一起,按照叶颂明教过的方式,用全身力气系死结。
叶颂明瞄一眼,提醒道:“绑腿。”
阿林照做,弄完后她检查一圈,确定挣不开,又慌慌张张的钻进下船舱。
里面确实藏了不少宝贝,阿林左翻右翻,不认识叶颂明要找的线,急的直揪头发,干脆把两个箱子都抬了上来。
俩人头对着头翻找,每摸到一根类似的线,叶颂明都让阿林形容一下,确定不是所需要的他们就继续翻找。
“没有连接线,那我们... ”叶颂明思索着,眼神渐渐变沉,“只能赌一把了,找一根蓝线,要细一点的,我要把连接口剪断,试着连接一次,还好这台设备的主机不复杂,只是有一点,如果接触不良很容易烧坏控制单元。”
“试试吧。”阿林选择冒险,不想再拖下去。
他们的想法一致,没浪费时间,决定后立马开始实行。
阿林负责口头指引和盯梢,而叶颂明的所有注意力都用在这台设备上,他努力回想很多年前的学习经验,想起外公说过的一些话,凭着直觉和潜藏的知识,勉强分辨出线路的用途。
“这里的天馈线被船长改过了,”叶颂明摸出一根断线,皱了皱眉头,“也许他没有说谎,只是缺少冒险的勇气...”
“什么?”阿林紧张的问。
“没什么。”叶颂明收起杂绪,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断线上。
可能是想的太多,用脑过度,他脑后撞击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感,而他那双眼睛的死亡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