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我恨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明柚控制不住地发抖,端起酒杯仰头而尽。
察觉到失言,明泰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赶紧找补道:“柚柚,我,是我喝醉了,我…我和你妈都很爱你……”
明柚沉默,明泰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话。
从他和杨桂淑在大学谁追的谁,到两人怎么谈恋爱,毕业后又经历了怎样的结婚波折,到流产失去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到创业,到生养明柚,到做生意,到意见分歧,到感情破裂,最后到婚姻终结。
明先生和杨女士的这些过去,明柚第一次听到细节。原来自己,竟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故事里,他们将生命中最宝贵的二十年青春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彼此。
和平分手。好聚好散。是双方感情和时间的及时止损。
有的人,只适合陪你走一段路。
分别后,会有新的人来,陪你走下一段路。直到那个将陪你走完这一生一世的人出现。
明jsg泰借着酒劲,带着愧疚和憋屈,拉下老脸,不吐不快地跟女儿讲了他这辈子最珍视的那段感情经历,矫情了一回。
“过不下去了,分开是正确的。”明柚总结性地发完言,悄悄给杨桂淑发了酒馆地址,让她来收场。
“也是奇了怪,我和你妈分开后,各自轻松,各有对象,连生意都顺风顺水了。”
明泰酒越喝越多,却又越讲越清醒,“柚柚,我们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恨我可以,你也该恨我,我没意见,我会尽量弥补,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爸就行。可你知道吗,你姥姥,你姥姥她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把你当亲儿子,怎么可能认不出你?”姥姥当年对明泰这个女婿是相当满意的,来家里住,对他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
“这儿,还有这儿。”明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着耳朵,语气哀伤,“就前些日子,我去看她,隔着也就不到半米的距离。我坐在她面前说了很多话,结果你姥姥过了好半天才有反应,开口却问我'你是谁?'然后又转头问你妈,问'柚柚呢,柚柚是不是快回来了?'你妈说她只是耳背,哪儿是什么耳背?耳背能看不见我是谁吗?她那分明就是老年痴呆的症状。柚柚,你姥姥她还没到七十岁啊……”
初吻
上周末, 明泰瞒着陈蕊带了一大堆保健品营养品以及一个厚实的红包给前丈母娘送去。
老人家坐在躺椅上盖着毛毯,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瞧着精气神是有的, 就是对他的问候一句反应也没有。
杨桂淑说她是耳背, 岁数大了听力下降了,眼神儿也不好。
他去的时候,家里只有三个女人在。其中一个是保姆, 正在厨房做晚饭。
磨磨蹭蹭扯东扯西地多坐了会儿, 心想着说不定运气好能等到女儿回来,蹭一顿饭再走。可没等杨桂淑撵他,陈蕊的追踪电话就到了。
电话里冲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他为了前妻做事偷偷摸摸,骂他都有老婆跟儿子了还拎不清孰轻孰重, 还问他是不是想抛妻弃子, 好跟前妻旧情复燃。
他最初认识的陈蕊, 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可能是他接完电话后脸色太难看,也可能是电话里的声音太大, 总之杨桂淑也冷着脸对他下了逐客令。
——女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你赖在这儿干等也没用。还是回去陪你媳妇跟儿子吧, 别到时候二婚也吹了, 你爸妈怪在我们母女头上。
明泰谙骂自己窝囊。
在明子桓出生前,她对明柚的亏欠之心还没那么重,觉得给足抚养费就够了。
近两年在陈蕊对丧偶式婚姻的抱怨和各种耳提面命的教育下, 他陪儿子的时间多了些, 心里对明柚的愧疚就愈发强烈。为人夫为人父都失败, 落得两面不是人。
杨桂淑赶至小酒馆时,明泰才是真的喝醉了。
桌上有空了的啤酒瓶、白酒瓶、果酒瓶, 连明柚也喝得头重脚轻。
“他发疯,你喝这么多酒干嘛?”杨桂淑第一个关心的当然是女儿,摸摸她的额头,“柚柚,跟妈回家啊。”
明柚在发消息时就说了她也在。
挡开杨桂淑的手,明柚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人:“他说,姥姥老年痴呆了,不认识他了,是吗?”
“什么老年痴呆,别听他胡说。姥姥好得很,天天等你回家呢。下个月姥姥生日,我们都说好了周末等你回来一起庆祝。”
“哦。”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
明柚喝了半杯冷掉的荞麦茶,双手撑住桌面,起身定了定神,“他开车来了,你把他带走吧,不想管,就让他老婆来接。我不跟你回去,晏姐姐还在等我。”
她看一眼时间,都九点半了。
“你这样还能走吗?”
杨桂淑拉住女儿的胳膊,心道女大不中留,回来了不着家,净跑人家家里了,“你那个晏姐姐住哪儿,我送你过去。你走了,我也扶不动你爸啊。”
打车也是车,开车也是车。明柚默认了杨女士的方案。
结完账,杨桂淑和明柚一左一右扶着明泰下楼找车。这条街道不是主干道,大都是通宵营业的餐饮店,马路两旁停了不少车。
拿着车钥匙一按,好家伙,黑色大奔就在一楼右手边。一人一头把人安置在后座,明柚才问杨桂淑:“你打车来的?”
“开车来的。我这不是怕他吐嘛?要吐让他吐自己车上。”正要关后门,杨桂淑的手被明泰拉住。
“柚柚,柚柚你放心,明子桓是我儿子,你是我女儿,我不会厚此薄彼。将来我给他多少,就会给你多少。我跟你妈发过誓的,我今天跟你…你也发誓,过两天,过两天我就去立遗嘱,我看谁敢拦我……”
杨桂淑尴尬地对明柚笑笑:“那什么,不是我逼他发誓的啊,是他自己发的。他给你你就拿着,你户口还在明家呢,别便宜了那两个。”
说着扯开明泰的手,又薅了薅他的头发,“看把你爸给嚯嚯成什么样了都,这头顶一茬一茬的全是白头发。”
薅完了头发,又左左右右看他脸:“没被打脸啊,不说动手了吗?瞧瞧这张老脸,这褶子,比起年轻时候差远了。算来算去,还是我们母女俩饱了眼福。”
明柚:“……”
男人四十一枝花,要说明泰这岁数,事业家庭双丰收,应该是人生大赢家才对,可明柚此时看着他饱经沧桑的面容,看着他那撑开了衬衣扣子的大肚腩,只觉得他比自己记忆中的父亲,老了不止十岁。
他们分开住才七年。
杨桂淑开车送明柚到了学林雅园外,下车前,明柚说道:“妈,对不起。这句是我欠你和姥姥还有高叔叔的。”
她在为那天任性摔门而去道歉。
明泰条例不清又滔滔不绝地把嘴巴都讲干了,也算没白讲。明柚听进心里,感悟很深。
这趟来值了。
杨桂淑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不怪你,妈不怪你,姥姥他们也不怪你。”
“姥姥生日,我会回家吃饭。生日蛋糕,我来定。”
……
到了公寓,明柚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给晏柠西发消息:【晏姐姐,我回来了。】
不到一分钟,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明柚换鞋时,晏柠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但喝酒并不一定就吃了饭:“吃晚饭了吗?”
“没有。想吃你做的。”晏柠西肯定给她留了饭菜,没胃口也要吃。
“去洗手,我给你热一下。”
晏柠西穿的睡衣,显然已经洗漱过了,近距离还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不想把身上的酒气过给晏柠西,所以明柚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微波炉热好了三菜一汤,一一摆好:“少吃一点。”
明柚一坐下,晏柠西就转身进了卧室。桌上的每样菜看着都像刚出锅的样子,晏柠西做了菜,自己却一口没吃?
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晏柠西没陪她,因为她也没陪晏柠西。忽然的忧伤,如潮水拍向她。
重新提筷,每一样菜都吃了一些,然后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的睡衣,晏柠西已经替她拿出来放在了床边。
洗完澡吹完头发,明柚轻手轻脚进了卧室。晏柠西半躺着,眼睛微阖,被子盖在腰间处,上面扣着一本翻开的书——《遥遥·有期》。
凑近端详,光洁的额头,有一缕调皮的碎发垂了下来,和细长的睫毛纠缠着。
低头,轻吻额头。
唇一离开,晏柠西就睁了眼。
“洗好了?”
不慌不乱,似已习惯了女孩的亲昵,合了书放在床头柜上,“睡吧。”
“晏姐姐。”明柚单膝跪在床上,左手撩开遮住她耳朵的长发,暖热的手指轻轻碰着她小巧的软软的耳垂。
她和自己一样,都没有耳洞。
晏柠西感到有一阵电流从耳朵通往全身。她微微偏头,想躲开明柚那只带着电流的手。
下一秒,一道黑影迅速压了下来,红润的嘴唇被攫取。
明柚右手撑在晏柠西左侧,左手轻揉着晏柠西的右耳,爱不释手。
晏柠西双目大睁,忘了呼吸。
明柚的呼吸也很慢,生怕惊扰了佳人,轻磨着她柔软的薄唇,等她呼吸平稳些,才探出舌.尖缓慢勾勒她的唇线。
唇上湿润的触感,令晏柠西的呼吸再次紊乱。她闭了眼。
没有拒绝。没有抗拒。
喜不自禁的jsg某人,将从小说里看来的接吻细节描述学以致用,舌.尖加重了力道,扫过上下两排贝齿,撬开一条缝隙,试探着、摸索着向前行进。
甘甜的津液融为一体,她和她的嘴里,是相同的留兰香味道。
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吧,美妙绝伦。
像春雨绵绵,像小河潺潺,像雨打芭蕉,像风吹麦浪,用尽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也不为过。
周末躲在无人处补习的“功课”派上了用场,实战远比纸上谈兵更让人脸红心跳。恋爱攻略还说,接吻比做.爱更能让你明白,什么是欲.望,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她对晏柠西有欲.望,她喜欢和她牵手,喜欢和她拥抱,喜欢和她接吻。不是临时起意,是蓄谋已久。
早在火车上那次,她就想吻她了。
在与晏柠西的舌.尖相遇时,终是女孩害了羞。撤回舌尖,含住唇瓣舌忝吮,随后才使坏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晏柠西吃痛睁眼。
她看到了那个,她期望中的开心快乐的女孩。
明柚捧起晏柠西的脸,左手拇指按在她下巴处摩挲。紧随其来的,是又一个绵长细腻且醇香的深吻。
晏柠西的舌.尖被吻到麻木,喉咙发出抗议的呜呜声,双手也扶在明柚腰上推拒。
令人着迷的初吻啊,要停下,好难。明柚舌.头被咬,才终于按了暂停。
恍若梦中惊醒,慌慌张张道了声“对不起”,捂着嘴“连滚带爬”翻下床去倒了杯水进来:“喝水吗?”
晏柠西嗔怪地瞪她一眼,脸上浮着两团红晕,撑着身子喝了小半杯水后,立马躺下缩进被子当起了鸵鸟:“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