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齐雪歆老拿跟第二任女友的“初吻”来现身说法。任她描绘得天花乱坠,晏柠西听了都没感觉。舌.头的交缠,唾液的交替,那是光想想就难以接受的事。
乃至她从没幻想过,自己会在未来的某天跟某人相拥着共赴一场如梦如幻的舌.吻。
但今天,她终于懂了人们对初吻的歌颂,也迷失其中。
明柚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关灯绕到另一边,把杯子放在窗台后上了床。
欢喜地隔着被子抱住晏柠西,嘴边荡漾着迷人的微笑:“晏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再是自作多情。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网上说的“喜欢一只蝴蝶,不要去追,不要去捕,去种花,去种草”,是对的。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晏柠西藏在被子里的手推了推女孩:“盖好被子,别着凉。”
“不盖,我觉得好热。”
“……”说的像她不热似的,浑身都热。
明柚兴奋异常,埋头在晏柠西颈边蹭来蹭去,蹭得晏柠西全身燥.热难耐。掀被子裹住女孩,要热一起热。
这操作,无异于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少年人血.气方刚,乘胜追击,越战越勇。双臂环抱腰肢,咬住耳垂,一句“晏姐姐,你好甜”,就让晏柠西再度沉沦了。
仅仅是接吻,两人的体温都极速飙升。
和明柚接吻的感觉,像置身于云端,身子轻飘飘的,四肢发软,大脑也缺氧,头脑一片空白。且明柚徐徐诱之又毫无章法的生涩吻技也无不昭示着,她亦是初吻。
吻完后,明柚踢开被子晾身体,和晏柠西并肩平躺着,左手拉着她的右手:“跟你说说我家里的事吧。”
心意
明泰和杨桂淑是大学校友, 同级不同系,两人在联谊会上因为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而后水到渠成坠入爱河。
明家不是豪门, 但家里也有不小的产业。杨桂淑出身寒门, 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一无所有。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恋情自然遭到了明家两老的反对, 扬言如果明泰不分手, 就没有资格继承家业,也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明泰是条汉子,对杨桂淑不离不弃, 坚称不要家产也要娶杨桂淑为妻,和她风雨同舟。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明泰有一个大他三岁的亲姐姐, 本来在经商方面就比明泰更有头脑更有手段, 而明泰大逆不道的婚姻促使父亲退而求其次, 把大女儿当做了接班人来着重培养。
条件是,只能招上门女婿, 生了儿子也随明姓。
没了家里的支持, 明泰和杨桂淑毕业后开启了艰苦的创业之路。
期间还是母亲不忍儿子受苦, 给了一大笔资金上的支援, 还让大姐暗中给弟弟行便。
虎毒不食子,父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明泰和杨桂淑创业不顺,起早贪黑, 跑市场, 拉业务, 期间意外有孕,但因为没有经济基础和时间精力, 忍痛将孩子打掉了。
直到多年后,根基稳了,才健康备孕有了明柚。
明老爷子本想着儿子废了,能有一个亲孙子他们接过去抚养也行。
天不遂人愿,明柚是个女孩。
明老爷子还保留有根深蒂固的延续香火、传宗接代那套观念。在儿女双全的前提下,重男轻女的思想没那么严重,但在他对明泰失望后,对于明柚这个孙辈就格外严苛,从未给过她一个笑脸。
更别说抱她逗她了。
明柚从小就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喜欢姑姑,还有姑姑的儿子。
她没有在爷爷奶奶家住过哪怕一晚。逢年过节去往爷爷家,她也是挨骂的多。
表哥比她大三岁半,长在明家,是个人精。练就了一身左右逢源的本事,张嘴就会哄人,深受明家两老的溺爱。
而明柚打小一身反骨,对不喜欢的人讲不出好听的话,不会曲意逢迎哄长辈开心,也看不惯表哥装腔作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对他嗤之以鼻,经常怼他捉弄他,被他欺负了也能来一技“反杀”。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因此她没少挨爷爷奶奶的批评教育,还被打过好几次手掌心。
爷爷奶奶劝说明泰再生个二胎,明泰自己其实是想再要一个孩子的,无论男女都要。但杨桂淑不同意。
后来的几年里,夫妻两有车有房有存款,还请了阿姨专门照顾明柚。
好景不长,公司遭遇财务危机,明泰夫妻俩大把时间都耗在了事业上,于是辞退了阿姨,把姥姥接来家里,照顾上小学的明柚。
姥爷姥姥膝下有两女一子,杨桂淑是长女。
姥爷过世的早,明柚没见过。姥姥一直住在老家的村镇上,明柚只在每年春节跟着父母去住一两天。
老家房子小,他们去了都是住在镇上的宾馆,偶尔也会接姥姥来家里小住。
二姨和舅舅两人成绩垫底,也不爱学习,都没上过大学。二姨考上专科只念了两年,舅舅念了三年职高也是白费。
两人在家游手好闲了一段时间,跟风务农贷款承包果园,经营不善还赔了钱。欠债后,他们盯上了家底殷实的明家,想攀亲带故借钱还债,吃了闭门羹。
那时杨桂淑和明泰也才大学毕业不久,正处于水深火热中,自顾不暇。
被杨桂淑一通骂后,二姨去了沿海打工还债,舅舅则跟着当地的包工头跑工地干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挣来的血汗钱,对于十几万的债务也是杯水车薪。
直到杨桂淑帮他们还清了债务,二姨回来经介绍嫁了人,舅舅也娶了媳妇,两家人眼红大姐创业赚了钱,就又想靠着裙带关系来分一杯羹。
杨桂淑心软,明泰做出退步,只承认跟他们建立劳动合同关系,不可能让他们介入核心管理。可最终公司陷入危机,还就有他们那两家人出的“两份力”。
自此关系彻底僵了。
明泰和杨桂淑的夫妻感情也有了隔阂,在对内对外的精疲力竭中,走向了破裂。
离婚时,明泰只要了那家垂危的公司,把房子车子存款统统都给了杨桂淑,也没有争抢明柚的抚养权。
两人协议离婚,对于孩子的抚养权合议出来的结果就是:明柚的户口依旧上在明家,但跟着母亲或父亲生活,由她自己选。无论跟哪方,另一方都可以随时探望。
他们不恨对方,也不厌对方,他们只是累了,再也找不到温馨有爱的相处方式了。
离婚后,公司在明家的帮助下起死回生,不多久明泰奉子成婚。
他第二任娇妻的父亲,还是明家生意上的长期合作伙伴。两人赶时髦,老夫jsg少妻,有着十二岁的年龄差,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明子桓出生后,有了香火,明泰和明家两老的关系也破冰了。
两老出手阔绰,送了一栋别墅,就在他们同一个小区。明面上是分居各过各的,实际上明子桓吃住都在爷爷奶奶家。
姑姑家的那位表哥如今在国外留学,攻读DBA学位,学有所成后,回来大概率也是要进明家企业的。
这些年,明柚跟母亲和姥姥一起生活。
杨桂淑忙着再创业,顾不上女儿。姥姥做饭不好吃,文化程度也不高,口音还重,和明柚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是以感情也不深厚。
等到杨桂淑的火锅连锁店红红火火了,女儿也长大了独立了,不再需要父母的陪伴了。
上一辈的恩怨,她是从各方听来,拼拼凑凑有了这个较为完整的版本。
“我懂事早,虽然衣食住行上没有吃过苦,但也在这几个家庭中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消极厌世,不与人为善,是因为我从来都感受不到自己出生的价值。”
她讲了很长很长的故事,晏柠西没有说话,却时而会动一动握着的手,告诉她,她在听。
当她说完上面这段,晏柠西翻身搂住了她的肩。
明柚覆上她抱过来的手,继续说道:“晚上我爸喝醉了,他一个在酒罐子里泡了二十年的人都能喝醉,不是因为酗酒无度,是他自己想醉。半醉半醒间,他对我说了很多年轻时跟我妈的事,他们都很勇敢,为爱不顾一切,爱得轰轰烈烈,分得平平静静,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到今天也没有说过对方一个'坏'字。作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我的出生是有意义的。”
“晏姐姐,我不是在跟你卖惨,这世上比我惨的大有人在,我只是…想……”
后面没说完的话,被晏柠西按在她唇上的手指堵了回去。
“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不是父母的附加品,按着自己的心意活就好。”她是在说给明柚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杨桂淑和明泰的爱情赤诚热烈,他们为爱排除千难万阻,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给了对方。
晏柠西知道,
他们不后悔。
拼尽全力爱,又怎会后悔。
明柚嘟起嘴,亲了亲晏柠西的指尖,抓住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现在就是按着心意啊。”左偏头望着晏柠西,“晏姐姐,你听好了,我要重新对你说一次,我喜欢你。”
……
八点的闹钟没有响,但晏柠西的生物钟响了。
昨晚她又听到了女孩的“告白”,和初相识就对她说的那句毫无感情可言的“我喜欢你”不同,昨晚的那句,是真情流露。
夜很黑,她看不到女孩眼里闪烁着怎样的眸光,也看不到女孩脸上的表情,但她的手,摸到了女孩的心。
女孩没有说谎,没有骗她。
几乎同时,女孩低了头,她也仰了头。初吻只有一次,可接吻会有无数次。
女孩的吻是甜的,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愈发的醉人。
往日总是女孩更为霸道的搂住她睡觉,昨夜不知何时,女孩蜷成一只小猫钻进了她怀里。的确是个小火炉,在渐冷的秋夜,暖了她的身,也烫了她的心。
两人的发丝缕缕缠绕,一卷一直,颜色分明,却又那么的相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舍难分。
被女孩枕了一夜的右胳膊已经麻到没了知觉,她舍不得抽离。
歪头贴着女孩的发顶,好想让这一刻定格,好想每天醒来都是由这样的一幕开始,那样的每一天想必都一定是元气满满又心满意足的吧。
女孩的手抱在她腰间,也是那只手,昨晚意乱情迷间,差一点就溜进了她的衣服。
太快了。
接吻和肌肤相亲是两码事。她还没做好经营一段感情的准备,还没想过她们之间能不能又可不可以,更还没计算过,她踏出这一步后的最坏的结果。
她按住了,制止了。女孩用极尽温柔的吻,安抚了她的惶然。
“晏姐姐,早啊。”
说着早安的人,紧了紧手臂,额头亲昵地蹭在晏柠西的下颚,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看来醒是醒了,起是起不了的。晏柠西伸直胳膊握了几下麻木的手,找回知觉后,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说道:“早。你再睡会儿,我做好了早饭叫你。”
“不吃早饭,要你,你陪我睡。”嘴里嘟哝着,姿势是一点没变。
懒到家了。懒,也会传染。
晏柠西拿手机看了眼时间:8:20。回了两条周末的工作消息,安安心心搂着女孩和周公约会了。
原有的人生计划因女孩而打乱,有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她都要一件一件地放进脑子里,梳理出清晰的脉络。
她不是石头,她有心,她也想要一段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不被外界因素所牵制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