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柚跑到了楼上,扒着栏杆:“晏姐姐,玄机在上面。”
晏柠西走上去,明柚背靠栏杆指了指房顶,然后爬到书桌上,伸长胳膊打开一块滑板。
滑板之上,是方形玻璃:“这里设计的窗口,夏天夜晚可以看星星,但属实有点鸡肋,噱头大过于实用性。屋顶上风吹日晒,飘来的杂物也多,很难清理的。”
晏柠西认同的点了点头。
再看布置,有一张2米大床,罩着白色纱帐,有书桌和梳妆台,有试衣镜,有满壁的衣柜。
明柚跳下地,拿着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一楼玻璃窗的窗帘从两边往中间缓缓合上,紧接着一楼的灯、二楼的灯逐一关闭。
空间陷入黑暗。晏柠西也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惧和慌乱。
啪嗒一声。星空灯亮起。
屋顶上繁星点点,似在闪烁,似在流转,如梦如幻。浩瀚无垠的宇宙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女孩来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亲了她的唇:“晏姐姐,好梦已开启,别再走神噢。”
是梦,也不是梦。
晏柠西眼含真情,将女孩的轮廓印入星海,也刻进心海。此时无声胜有声,她踮起脚尖,在女孩送她的璀璨星河下,与之更紧地拥抱,更紧地接吻。
她只愿抛却烦恼,全心全意徜徉在女孩翻山越岭为她制造的好梦里。忘情投入,让女孩开心,也让自己开心。
两人已吻过数次,吻技在相互学习中突飞猛进。
女孩是攻城掠池的先锋,晏柠西就是守株待兔的捕手,严阵以待已然成为过去式。
女人贝齿轻启,城门大开;女孩舌.尖推进,反客为主。在晏柠西封闭了二十六年的私人领地里,女孩为所欲为搅动着一汪春水,连嘴角也挂上了暧.昧的银.丝。
这一刻,入梦后的女人全权交出了私有领地的控制权,不仅臣服于女孩的掠夺,更为女孩神魂颠倒。
浪漫
天还未大黑, 明柚和晏柠西携手走回小平楼,明柚的帽子里还装了一把伞。
梅姨的晚饭也准备好了,在楼顶。见两人热情招呼道:“来啦?快坐快坐, 这么冷的天, 吃羊肉汤锅驱寒,有忌口吗?”
她这话主要是问晏柠西。
晏柠西答了句:“没有。”想帮忙,又不知从何着手。
看见桌上有五副碗筷, 手还没碰到碗, 明柚就按着她坐下:“乖乖坐着别动,我帮梅姨就行了。”
乖乖。
过于羞耻了。
偏生还被梅姨瞧见,成了“话柄”:“木屋里暖气足吧?脸都比刚到时红润了。”
“嗯, 屋子里很暖和。”晏柠西好歹也是教语文的,夸人的话不会几句, 但夸物的美言美语还是能够信手拈来的, “木屋也十分别致, 设计精巧,与山林浑然天成, 相得益彰。”
梅姨赞道:“老jsg师就是老师, 文采斐然, 出口成章, 非同凡响啊。”
彩虹屁太响!
明柚站过去隔开两人视线:“梅姨,新规矩是开饭前要先来一段成语接龙吗?”
“哪儿有什么新规矩?而且你们一个教书的,一个学播音的, 真玩儿接龙这种小儿科游戏,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不得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梅姨叫停, “抛砖引玉的美差,让别人去做吧, 我一个中老年人就不在你们小年轻的面前班门弄斧了。”
说话间又有两个年轻人上来楼顶,男人手里拿着两小瓶白酒,女人手里端着两大盘切好的水果。
男人看到明柚,将酒瓶在她面前一晃:“小丫头,这么久没见,今晚少说得整完一瓶吧?不喝尽兴不准走啊!”
“就知道喝酒,孩子生了吗?也不怕晚上被你媳妇踢下床。”杨桂淑夏天避暑后给她说过,小两口在备孕,看女人的肚子,不像是已有身孕。
“明年冬天你来,送你个干儿子!”男人大笑,被女人踹了小腿。
“什么干儿子!人家才多大,升辈分也不是这么升的!成天就念叨儿子儿子的,女儿生下来你不要是吧?”女人骂完,又冲明柚歉意地笑笑,“才检查出来,还不到两个月呢。”
“恭喜了,薇姐。”
明柚道完喜,附耳对起身的晏柠西说道,“这两位是梅姨的儿子和儿媳。儿子杨维,儿媳杨薇。名字听起来很像,一个是维护的维,一个是蔷薇的薇。年龄嘛…不管了,反正他们都得叫你姐。”
“这就是晏老师吧?”杨维把酒放桌上,“我妈说你带了个美人来,我问有多美,她说是全山的狼都要争着抢着来叼的那种美。现在一见,我妈说的对。”
“薇姐,你看是挖他的眼还是撕他的嘴?”明柚对杨维的不正经习以为常。
“你把他灌醉,直接拖出去扔了吧。省得麻烦。”
杨维一听,立马认怂,跑去给老婆捏肩捶背:“老婆大人,你把我扔了,我孩子将来问你要爸,你咋回?”
“再给他找一个后爸。”
“啊…妈,她们几个都欺负我!你不替我撑腰,就没儿子了!”
梅姨无视儿子的求救,用肩膀撞开他:“嚎什么嚎!我都快有孙子了,还要儿子干什么!”
“……”杨维欲哭无泪,叹气道,“老婆,你一定要生个女儿,生儿子说不定长大了跟我一样惨,爹不宠娘不疼,老婆也不爱。”
杨薇塞了颗冬枣堵住他的嘴:“有客人在呢!”
看着听着几人嬉笑逗乐,晏柠西的紧张感也在欢笑声中消散了大半。
……
大冷的天,在趋近于零度的山上“幕天席地”还是太考验身体素质了。好在这是个安了透明防风门帘的棚,桌子底下也放了一盆碳火,不至于冻得人说话都打哆嗦。
“晏老师别见外,我老公是孩子心性没个正形,他跟明柚打小就认得,每次见面都这样互呛,实际关系挺好的。”杨薇坐到晏柠西的左手边,“你快坐吧,让他们忙,我可以陪你聊天。我叫杨薇,你不介意的话,喊我薇薇吧。”
杨薇25岁,是一张鹅蛋形的娃娃脸。
22岁就跟杨维闪婚,婚后这三年一直在山上帮衬民宿。见过五湖四海的游人,看人说话的本领还是学到不少。
“你好,薇薇。”除了上课教学,晏柠西一向被动。
“你跟明柚…你是教过她的老师吗?”
“不是。”
“啊,还以为你是她老师,课上课下接触多了,才成为朋友的。”
晏柠西无法解释她和明柚的相识,说酒吧肯定不合适,说何老师的婚礼上,三言两语更说不清。
她还在斟酌如何言说恰当,杨薇又道:“以往明柚寒暑假跟她妈妈来小住,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从来没听她提到过任何跟同学或朋友相关的事。她也不爱讲话,都是杨维拿话激她,两人才会吵闹上几句。”
“住这么多天,她每天都是怎么过的?”晏柠西想知道,在她不认识女孩的那些岁月里,在她没有参与的过去,女孩在这座山上做过什么样的好梦。
不止于这座山,她还想知道,大千世界的江河湖海、原野山川、古镇都市,又留下过女孩怎样的足迹?不是好奇,而是在乎。
对于明柚来山上度假期间的行程,杨薇那是如数家珍。
“每天睡到自然醒,十点左右起,不分季节,无一例外。暑假的话,吃完早饭去山里徒步一小时,下午的安排有钓鱼、划竹筏、打牌,但就是不碰台球。”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棚下,那儿放有两张台球桌。
“钓来的鱼,一般只留两条大的,拿回来做烤鱼或酸菜鱼,其他都放生了。竹筏呢,一般就是坐躺在上面冥想,偶尔下水游几圈。打牌嘛,她精明得很,会算牌,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晚上……她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去年夏天,我和杨维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还陪她去看了一场英仙座的流星雨。从晚上八点等到十二点,杨维在车里都睡着了,我和她靠红牛才坚持等到了凌晨两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流星划过夜空,是真的很浪漫。”
有多浪漫?比小木屋里的银河还要浪漫吗?
晏柠西看向那个正在分盘装菜的女孩,仅仅这一刻,她是羡慕杨薇的,羡慕她和女孩有过的浪漫奇遇。
圆桌上摆满了一圈烫煮的菜,有肉有菜,还有几盘热菜和凉菜。
“她会滑雪,明天你们可以去前山滑雪场玩儿。要是起得来,可以早点去山顶,看云海。”
“云海要雪后天晴才有。就算今晚下雪,就算明天放晴,也还是得碰运气。”明柚坐到晏柠西右手边,刚巧听见杨薇在说云海。她是个懒人,来了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想过要去看。
杨薇掐指一算,笑道:“看晏老师的面相,运气不会差。”
梅姨和杨维也落座。
杨维从他左手边的妈开始,挨个儿倒酒。
轮到晏柠西的杯子,明柚伸手挡在杯口:“晏姐姐跟薇姐喝汤,我们三个喝酒。你醉了有人照顾,我醉了也得有人照顾。”
“成!你说的啊,不醉不归。”杨维收手,给自己的杯子倒酒。
杨薇也打开一瓶温热过的花生奶,给晏柠西和自己满上,小声道:“明柚酒量好,没见她醉过。”
本意是想让晏柠西放心,却让晏柠西对明柚前几回“醉酒”之事有了起了疑心。
难道是第一晚在酒吧就开始对她装醉了?
“来来来,这杯酒欢迎晏老师!也祝贺我们的明丫头,终于有朋友了!”
梅姨举杯邀酒,可明柚听着她的祝酒词,不大乐意了:“梅姨,你是在帮你儿子报仇吧?”
杨维煽风点火:“这是我亲妈,当然帮我了,谁让你不认她当妈的。我跟你讲啊,她可是一直记恨在心!”
他也是上了高中才听他爸说,他妈多年前第一眼见到粉雕玉琢的小明柚就喜欢得想抱回家自己养。人家爸妈哪里肯?
退而求其次认她当干女儿吧,还被小丫头给拒绝了,死活不愿,说她不要哥哥,干哥哥也不行。
她就是一头犟驴,至今没叫过他一声哥,都是喊他——杨大维!
“就你最小肚鸡肠。你别想挑拨离间了,我和梅姨都不会上当。”明柚举出酒杯,“话不多说,那就祝我们都没有烦恼,天天有肉吃、有酒喝,天天好梦,天天开心。”
杨薇举杯附和道:“天天好梦,天天开心!”
五人一起碰完杯,喝之前,明柚又单独碰了一下晏柠西的杯子。两人目光相遇,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
吃饭间多是梅姨一家三口在找话题,以讲述他们从不同住客那里听来的多姿多彩的见闻或趣闻故事为主,没怎么刻意去问明柚和晏柠西问题。
接到住客电话或楼下有住客来问询,也都是杨维独挑大梁,麻利地跑上跑下帮他们解决需求,一句怨言也没有。
吃完饭,天色已暗。各屋的灯都亮了起来,五彩斑斓,不输万家灯火。
梅姨和杨维收拾桌子,三个年轻女人并肩站在靠边的地方,将这山间民居独有的夜景尽收眼底。
杨薇把外衣的拉链拉至最高:“起风了。”
站在中间的明柚,转身去拉晏柠西的手,冷不冷还没问出口,一片雪花打着转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晶jsg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