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点说,他根本不是正文出现的人物。
可能作者写完火葬场之后没什么好写,但要凑全勤奖这个低保,也可能作者觉得直接完结会被骂突兀,于是写了个番外。
大家伙都以为是攻受撒糖,没想到是作者加刀。
一把四十米大砍刀。
不仅已经砍下来三十九米,还在最后一米加了力道。
总之,楼冬藏就那么出现了。
带着作者大段大段的描述性独白。
他原本是楼家最器重的接班人,毋庸置疑的楼家下一任家主,也是最聪明、最精英的操盘手。
股市、金融在他眼里似乎是定数。
只要他伸手进去,就会在纷乱的数据流里,抓住看似最不可能、却赚的最盆满钵满的先机。
同时,他俊美无俦,身量高大,行事果决狠厉,是淮阴市无数家庭完美的联姻对象,也是楼家对外最大的招牌。
可这一切都被他突发的眼疾毁掉。
一开始是左眼眼睛时不时出现白雾般的朦胧网。
楼冬藏去医院检查,显示一切正常。
医生让他好好修养,说过段时间就会康复,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开始毫无征兆地失明。
失明并不是一片黑暗。
失明是“无”,是消失。
眼睛作为人重要的器官之一,对于楼冬藏来说就像突然没有了。
他的左眼很快从偶尔出现白雾,到长时间失明,十天半个月地看不见。
很快,他睁开左眼也像没睁一样。
随之而来的病症慢慢显现。
楼冬藏会在走路时越来越频繁地撞上左边的事物。
屋内左边的踢脚线,出门时左边的墙,左边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这是左眼消失的副作用。
楼家花费不可思议的数额,让他去全世界求医,但没人见过这类疑难病症。
——没有原因的失明。
等环游地球一圈回到淮阴市,楼家收到了最坏的消息。
楼冬藏的另一只眼睛,也跟着“消失”了。
他变成了盲人。
从这以后,他开始用盲文阅读和工作。
可他从事的领域……全翻译成盲文再翻译回来多慢啊。
这意味着平时他几分钟就能看完的文件,数据,随时变动的市场趋势图,现在都变成要摸索成堆成堆的书本。
看完后还要在脑海里构图,还不一定全面,摸着摸着想起一些细节需要回顾,又要回头去找。
大部头堆满了他的屋子。
他的决策出现失误。
他的名声从神坛坠落。
如果之前的他是楼家的参天大树,那么现在,他只是树根下躺着睡觉的饲料猪,用过就杀。
楼冬藏很快发现自己被放弃了。
这放弃很现实,但又缓慢。
一开始只是身边少了人。
他的助理被调走,他的司机被截胡。
之后开始有人在他面前叫嚣。
什么类型都有,贺关记得原书花了一整章三千字,才写完来找楼冬藏麻烦的人。
古稀之年的父亲于心不忍,把他送到这座宅邸。
这宅邸是楼冬藏的哥哥、一个四十岁还满脑肥肠的中年人投标失败的产物,后来花大价钱改造成了一个私家园林。
中年男人好不容易在家宴上显摆,特意送给了楼冬藏,取名藏冬。
藏冬园。
楼冬藏自己也没想到,当时对此漠视得像收下一根菜的他,还有用到这座私家园林的一天。
父亲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总得找个人陪,你好歹也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女人不好伺候,我就找个男人给你,方便。”
他又说:“至于家里……你也不用太担心。底下小辈有个和你差不多大,潜力不错,你多教教他。只用坐在办公室,他遇到困难找你的时候,你去回答回答。是你侄子,别这么小气,乖啊,听话。”
那个小辈就是楼君夺。
楼冬藏闭着眼,手里抓着一串悬项佛珠,一个字也没有说。
第二天,他拿到了和贺关的结婚证,也拿到了楼君夺总助的职位。
说拿到或许不合适。
降职才最贴切。
他没有去。
他从不自取其辱。
结婚证不是盲文,没有凸起,所以楼冬藏摸不出来上面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后来,主动签结婚协议拿到五千万的原身落井下石,想和楼冬藏离婚,找上门要分他一半家产,楼冬藏连贺关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他昔日的合作伙伴、家人、朋友尽皆离去,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一个保姆。
而这个保姆也在别人的要挟下离开了他。
这个别人是谁呢。
是楼君夺。
从出生起,楼君夺和楼冬藏就在同一天生日,他们好像天生的对照组。
一开始,楼君夺处处不如楼冬藏,他就是楼冬藏的陪衬。
论辈分、学识、智慧、努力程度、相貌,没有一个比得过。
但一切都在楼冬藏致盲后……改变了。
楼君夺现在才是楼家最心疼、最瞩目的那颗星。
甚至他们还会对他更好。
因为楼家人怕他像楼冬藏一样忙,忙到双目失明。
在文章的最后,楼冬藏依旧没有复明。
他耗费三年时间布置一场连锁爆炸案件,在凌晨无人之际,把楼家本家包括公司总部,炸成一场喧闹灿烂的烟花。
接着,他找到当时已经被攻受踢出娱乐圈、潦倒不已的原身,把原身扔进了藏冬园的景元池。
那里有他养的一百一十一条食人鱼。
至于为什么是一百一十一条?
一月十一是他失明的日期。
楼冬藏做完这一切,弥留之际在藏冬园走了一圈,最终坐在园中的二层楼楼台上,拿起一把开刃尖刀,极有技巧地刺入左胸心脏。
刀刃太过锋利,甚至没什么痛感,
血液汩汩。
他在浓浓的血腥气里阖上眼,和这座园林一起,给这本小说带来最浓重的一笔黑。
原书中写:
楼冬藏在急速失血中身体骤冷,心率拔高,模糊间,好像看见了这片残败的园林。
这个从他住进来,就没看见过的东西,竟在他快死时,让他看到了这一地狼籍。
他无意识地低喃出声。
“我原本喜欢、甚至享受的……全部成为了我的痛苦。”
他的家族、他的朋友、他的合作伙伴,一个都没有了。
而最让他难过的是……
他为此心痛。
【woc,这不是本追妻火葬场吗,为什么前面我没哭最后却为了楼冬藏哭成sb,他怎么这么惨,他好惨,他好惨啊,他明明是最好的,他不值得吗,为什么就被放弃了啊,这个老东西脑子里糊shit了吗,我现在想激情写三千字小作文问候他,但是我的素质不允许】
【俺也一样】
【+1】
【+2】
【我先来(省略三千字脏话)】
【其实也能理解,家族那么多人,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不过之后都来落井下石踩一脚的剧情也太那啥了,还是物理意义的,照脸踩是什么操作啊,这辈子没见过,心疼死我了】
作者回复:【跪下】
有人持不同意见。
【冲这个给作者砸点钱,脑细胞辛苦了,这人物但凡早点拉出来溜溜,作者早就火了。笔力见长,不错,金币+10】
作者回复:【被骂火吧?】
那人回:【反正你写的追妻火葬场也是虚假宣传,虐受不虐攻,怎么都被骂,都一样啦。不如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物让大伙意难平一下】
作者回复:【……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对不起,我再也不写追妻火葬场了otz】
贺关按了三下门铃,示意自己进门,推开了厚重的铜制大门。
这人是贺关最不知道如何对待的人。
他看完小说后,也因为楼冬藏思考很久。
思考如果是自己,在楼冬藏那种境地应该如何反应?
但还没细想,便经历了父母丧葬,事业上升期。
接连而至的重压很快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没想到现在穿进来,穿成了这种和他有婚姻关系的角色。
这座园林水池为主,假山为辅。
宅院被两湖围绕,湖汇成池,景元池。
池上有桥贯通前宅与后山,后山有馆,北海馆。
前宅就是贺关现在在的位置,七进七出,叫桂堂。
贺关一眼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的天井。
还没完全出冬季,假山死气沉沉,墙壁上的爬山虎蜷缩成黑色,像绳索垂挂。
墙壁上残存着爬山虎汁液浸润出的黑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汁液原因,墙体都斑驳起来。
发黄。
贺关把牌匾靠墙放在门口、买来的东西挨个搬进门内,先向宅院里走去。
宅院里有常青树种和落叶树种,常青树种偏多,表面看绿油油的,但落叶树种落下的黄叶很久没人打扫,堆在地面干枯。
贺关拿鞋尖扫一下,有些树叶在早前与地面黏在一起,难舍难分,并不因他的动作移动。
侧柏奄奄一息,辛夷尸体横陈,紫藤腐烂发臭,金松连根拔起。
他在各个开门和厢房都走过一圈,走到日上三竿,才到最后一扇门。
这栋……楼冬藏曾经自尽的两层小楼。
也是楼冬藏到这里后,一直待着的地方。
在刚刚的观察里,贺关知道这座园林如果生态系统正常,可以供给人类正常生活,种菜养鱼养鸡养鸭,只要想,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施展。
房间里现代设施足够,水电天然气暖气管道也都良好,只是都关着。
贺关突然觉得任宁说得有点道理。
圣母玛利亚都不一定有他现在的光芒刺人。
他把屋子里家具的防尘罩都掀开,洋牡丹放进空花瓶。
贺关没有休息,返回门口,来来回回,把东西搬进来。
连电都没有,这荒山野岭的,他不应该把洋牡丹带回来,应该把冰淇淋带回来。
还好现在温度低,买来的肉不至于化冻。
贺关拎着一大袋挂面和两袋米,胳膊下还夹着一桶花生油,一趟来回间已经满头大汗。
这具身体太弱,健身要提上日程。
等他只剩下最后一趟,要回去拿剩下的两桶5L水,楼上才发出些微响动。
似乎有蛇类动物观察够了,终于敢探头。
贺关靠着门框休息,没有注意声音来源。
这几趟累得他只想躺下,他拿手机打个电话,也算忙里偷闲。
他闭着眼,在微凉的风里拨通号码。
“你好。”
“您好,95598全国供电热线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家没通电,下午能让人来通个电吗?”
“麻烦您告诉我您的地址,给您安排到今天下午三点,会有师傅准时上门维修。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住址是南原省淮阴市洪桥区300号。”
“好的,您稍等,下午三点如果师傅没到可以再打这个电话。电费等其他服务均可通过网上国网APP进行,感谢您的来电。”
“嗯,再见。”
青年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息,嗓子彻底好了,此刻声线清朗,因为刚劳动过,懒洋洋的。
他手机没关键盘打击音。
因此藏冬园那个阴郁的主人抓着扶梯站在楼梯转角,听得见贺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很快地输入一串字符。
“网上国网……这和之前的世界没什么区别啊,一比一复刻……”
“也挺好的……嗯……”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
楼冬藏皱起眉,不适地问。
“谁?”
他声音低哑,听起来竟然比贺关扁桃体发炎时还要严重,又从阴暗的屋子里传出来,幽冷又瘆人。
像条吐着信的毒蛇。
贺关打字的动作停下了。
楼冬藏以为他被自己吓到,刚要冷嗤。
胆小鬼就从这里滚出去,不要浪费他的心情。
但回答出乎意料。
青年沉默几秒,带着点笑,转向他这边,声音更大了点。
“哦,你好,初次见面。”
“我是结婚证照片上……你旁边那个。”
“我叫贺关。”
“加贝贺。”
“春色满园关不住的关。”
第5章 剩半截的指甲 需要生理盐水、碘伏和纱布。
还没等楼冬藏说下一句,贺关已经摆摆手,随后意识到楼冬藏看不见。
他放下手说:“我还有东西没搬完,你别下来,在那站着吧,或者回楼上也行,一会儿弄好吃的了叫你。”
苍白的高个男人松开抓扶梯的手,语带尖刺:“新的保姆?饭里多放点氰/化/钾。”
现在的楼冬藏人嫌狗不爱,想要他死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