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作者:江色暮  录入:06-03

  要是梅映寒身边只有周六儿,他少不得要全心全力地操持,用不了两天就心力憔悴。要是只有那两个伪装成玉涵韩殊的游魂,更不必说。没有二十八将和白争流,他怎么能那么快就看穿游魂们身上的异常?
  那要是来的当真是玉涵和韩殊呢?……情况会好很多,但梅兄是“大师兄”啊。照顾师弟师妹,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分内之事。
  还好是我。
  白争流心道。
  他唇角微微勾起,纵然周身环境恶劣,眼神依然明亮有光。
  梅映寒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原因无他,实在是白争流距离自己实在太近,近得他一时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还是白争流看出梅映寒的不在状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道:“梅兄?还要睡睡吗。”
  梅映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这一回,已经眼神清明。
  他镇定地坐直身体。
  镇定地开口讲话:“不必了。”
  镇定地……嗯?白兄怎么还在笑?
  梅映寒疑惑地看白争流。
  白争流果真是笑眼弯弯,道:“梅兄,我从前只见到你沉稳可靠的一面,像是今日这样,却是头一次见。”
  梅映寒:“……”很好,白兄说我“沉稳可靠”,这是夸赞。
  但“今日这样”,又是什么样?
  他更加疑惑。白争流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扩大几分,抬手指一指自己的面颊。
  “红的。”他说,“从这里,到这里。”
  也就是从颊侧,到耳朵。前面压在白争流肩膀上的地方,统统都留了印子。
  白争流在困难险境里帮助自己调节心情,想,梅兄这个样子,可真是少见又有趣!
  尤其是在听完他的话之后,梅映寒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却又在指尖真的触碰到皮肤之间,把手指收了回去。
  他像是哑然良久,才“唔”了一声。
  白争流还是笑眯眯地,想:“哎呀,我是不是把梅兄说得不好意思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梅映寒真正的念头是:“脸红、有趣……不正是昨晚的白兄吗?”
  他还记得自己的手落在青年肩膀上的触感。还有两个人靠近的时候,白争流落在自己脖颈上的呼吸。
  后面他察觉白争流的呼吸频率变化,知道刀客即将醒来,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把白争流恢复成原先的“坐姿”。这时候,白争流自己的脸颊也是一种柔和的红色。
  很可爱。
  明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声名鹊起的刀客了。明明二十八将一出,白兄周身的锋锐之势便强大到让人无法抵抗。但是,当他闭着眼睛歇息的时候,又会显得柔和,又可爱。尤其是他那么信任自己,自己的小心与轻手轻脚是一回事,白争流从头到尾全无所觉是另一回事。光是想到这一点,梅映寒心头便鼓鼓胀胀,像是有甜甜的蜜浆要从里面流出来。
  没有人开口,两个人无声地对视。
  半晌,到底一起笑了起来。
  这么笑了片刻,刀客与剑客的神色重新收敛严肃。
  白争流道:“希望我们今天能找到线索吧。”
  梅映寒轻轻颔首。
  可惜的是,这一日并不像是白争流期待的那样顺利。
  两个人带着周六儿从雪洞离开,行了半日,忽然一起停了下来。
  脚下的雪层在颤抖,远方仿佛传来了“隆隆”的动静。
  白争流还只是觉得不妙,梅映寒却迅速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不好,雪崩!”
  白争流瞳仁骤缩。他不曾遇到过这等事,却也曾经听天山弟子说起!此刻在看上方,果然看到一丝若隐若现的白线在向自己二人靠近!
  白争流咬牙:“哈,这是看在那栋小屋子里冻不死咱们,就又想出了新法子吗?!”
  梅映寒已经道:“跑——白兄,莫要往下,朝着边上跑!”
  和坠落的大雪比速度是没有意义的。碰到这种状况,唯一的法子就是在厚厚雪层到来之前,跑出它们将要袭击的地方。
  但是,在平常的天山可以做到这点,如今这个总也走不出去的天山呢?
  白争流无法想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能做的,只是眼看梅映寒背着周六儿,运起轻功,行在自己眼前。自己则踩着木“鞋”,紧随其后。
  白线更加靠近了,“隆隆”的动静近在耳边。白争流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梅映寒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的白色衣衫,成了他如今唯一能看得到的东西。
  两人的武功摆在那里,如今有意提速,转眼之间,就奔出数百米。
  可雪线遥遥无尽,难以从中逃离!
  眼看塌落的厚雪近在咫尺,梅映寒锢住周六儿双腿的两只手紧紧绷起,手背浮起一片青筋。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是非常冷静,判断:“不——如果这是为了让咱们被埋下而有的动静,往两边,是跑不出去的。”
  白争流信任他的判断,闻言直接到:“梅兄,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梅映寒目光转向眼看已经来到两个人身前的积雪。
  他道:“我们要从崩雪之上过去。”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们都是当世武林难得的青年俊彦。哪怕一个背负着伤者,另一个脚下还踩着拖累的木“鞋”。于他们来说,轻功依然是如呼吸一般已经成为身体习惯的存在。
  梅映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白兄,准备好了吗?”
  白争流肃然:“好了!”
  梅映寒:“好,我们走!”
  这句话后,两人不再往边缘逃避,而是直接冲向厚若浪潮的雪层!
  两人足尖点向雪地,而后像是轻灵的燕子一样飞跃到空中。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衬上他们身侧茫茫无尽的雪色,竟真的像是两只雪山之上的飞鸟。
  刺骨的寒意扑在两人面上,数之不尽的雪粒拍打着两个人的皮肤。
  白争流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大雪遮挡了他的目光,让他难以分辨方向。同时耳边的巨大动静震耳欲聋,让他无法分辨梅映寒的那边的声音,得知梅映寒身在何方——
  天地之大,雪山之威下,好像只留了他一人……
  不!
  白争流神智清明。
  他不知是从哪里来了灵感勇气。此时此刻,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二十八将。
  刀客的想法非常简单:“说到底,这场雪崩也仅仅是雪山惊魂事的一种体现形式,照旧在此地怨鬼的掌控之下。既然如此,我便能斩!”
  斩开这茫茫大雪!斩出一个清朗前路!
  他双手扣住刀柄,刀锋之上的流光与飞卷的雪粒子融为一体。白争流足下踏雪,脚尖踩风,以刀刃向着铺天盖地压向自己的雪层落去——
  他听到了二十八将嗡鸣的声音。
  风雪从白争流眼前分开,消融在刀锋淌出的流光里。
  光芒尽头,白争流看到了梅映寒的身影。
  他的心情骤然变得明亮又笃定。白争流脚下又是一点,手上握紧长刀,向梅映寒所在之处追去!
  梅兄!他在心头呼唤。我这就跟上了!
  此时此刻,若有另一双眼睛望向空中的白争流,那他多半会看到一幕极为不可思议的场景。
  大雪在青年脚下寸寸凝结,为白争流铺出一条通向梅映寒的长路,又在白争流离开之后消散,融入刀客身前身后其他飞卷的雪花之中。
  白争流没有留意这等细节,他只觉得身上轻盈,丹田里像是有用之不尽的内力。这些内力支撑着他,让他顺利来到梅映寒身边不说,还让他在看出梅映寒状态略为不妙的时候果断收刀入鞘,又把梅映寒背上的周六儿接了过去。
  茫茫大雪之下,他听不到梅映寒讲话的声音,只见对方惊愕又有忧心地看向自己。
  白争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干系。紧接着,他面向前方,目光坚定,顺着自己前面斩出的道路继续前行!
  直到离开这片苍茫大雪。
  眼前清明、脚踏实地的瞬间,白争流的身体微微一晃——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小白,引气入体。
 
 
第77章 蛇羹
  顺着那只手臂看过去,刀客正对上同伴的目光。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梅映寒的视线在白争流面孔上快速扫过……嗯?
  天山大师兄意识到:“白兄,你无碍?”
  白争流眨眼,感受片刻:“嗯,我现在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也挺暖和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经历了前面那些,自己不应该浑身乏力,或者干脆晕倒在地吗?
  可事实上,白争流非但没有觉得难受,甚至感觉自己好极了。从上了雪山开始,他还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眼前这样舒服过。
  至于刚刚的“身体微微一晃”,嗐,那不是之前一直在半空里,现在终于落在地面上,他不太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嘛。
  知道梅映寒不放心,白争流第一时间把自己这些感受详细地向梅映寒说明。
  梅映寒听在耳中,愈是觉得奇怪。白争流见状,又补充:“唔,其实刚刚在雪里面我就发现了。丹田热融融的,好像现在的状态就是因为这个。”他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要怎么表达,“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咱们消耗内力吗?可我竟然觉得,有很多‘内力’从外面朝我钻了过来。”
  头一次碰到这种事的两个青年面面相觑。
  眼看梅映寒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说明安心,反倒有愈加煎熬的姿态,白争流干脆一把抓住身前剑客的手。
  “口说无凭。”他说,“我感觉这些从外面来的‘内力’是可以传递给你的,梅兄,你试试呢?”
  顺着他的话音,果真有一股温暖、让人舒适的力量从两个人接触的手上淌过,进入梅映寒的身体、经脉。
  伴随这样奇妙的感受,剑客拢起的眉毛一点点松开,道:“有点像——”
  白争流与他想到了一处去,喃喃道:“钱大哥的簪子。”
  是的。在这一瞬间,白争流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那股在刚刚帮助了自己、让他在风雪当中劈开前路,又让他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的力量,和从前在谭家庄与怨鬼孟娘子决战时,从钱贵簪子里涌出来的力量相差无几!
  有了这份传递,不单单是白争流,梅映寒的身体也变得热乎起来。
  “好了。”都是习武之人,梅映寒自然能知道这股力量是好东西。他反手捉住白争流手腕,打断对方给自己传递的动作,“既然不是坏处,纵然一时闹不明白,也是无妨。只是如今我身上没有纸笔,否则的话,还能问问杨将军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白争流想了想,道:“我前面用了二十八将,然后才有这种感觉。唔,杨将军应该还真能给咱们解惑。”
  梅映寒略有吃惊。
  白争流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点奇怪,于是连忙补充细节:“就是这样……这样,嗯,现在一想,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来的决心冲劲儿。”

  用刀斩雪,什么人能想出这种事?又是什么人能在想到的时候就付诸实施?……白争流略有无言,梅映寒听过倒是笑了,“白兄,你记不记得,我修的是天山剑法?”
  白争流自然知道这点。但他不明白,梅映寒为何要在此刻提起。
  青年疑问地看向身侧的剑客,见梅映寒微微一笑,说:“你前面说那些,我也不太明白。但你说用了二十八将,我就记起《天山剑法》最前面师祖留下的寥寥数语。说他在带着佩剑行走天下的时候,见多了不平事,更欲以手中长剑护卫朗朗乾坤。此番心念一起,便有股超然力量浮在身体之间。
  “我从前只当这是虚指。但白兄如今一说,我忽然觉得,也许这是真的呢?白兄,你前面定然也抱有某种坚定信念,对否?”
  白争流还真没法否认。
  他心中更是惊奇,忍不住低头解下二十八将,在刀身细细抚过一遍,而后摇了摇头:“罢了,咱们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些,还是——”
  “还是要对白兄说一句‘恭喜’。”梅映寒脸上依然是笑,“师祖还写,就是在那之后,他武功快速精进,内力也随之大涨。白兄既然应了师祖经历的开头,往后的事,多半也是一样的。”
  白争流略有无奈,“梅兄啊,你这么说我,不怕我太骄傲?”
  话是抱怨,语气却带着欢喜。毕竟梅映寒如今说的,的确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梦想。
  纵然是二十二岁就被许多人叫做“白大侠”的人,也没法抗拒“武功精进、内力大涨”的诱惑。
  他这样表现,梅映寒又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剑客微微一笑,道:“若是那骄傲完便是自负自满之人,我自不会如此开口,可白兄不同。”
  他只说“不同”,却又没说哪里“不同”。白争流被他勾得心痒,一下一下地瞄他。又要矜持,想我是“白大侠”了,怎么能因为被人夸了就这么欢喜。
  可那是梅兄啊!
  梅兄说他白争流和旁人不同,那梅兄本身又岂是会与旁人相同?在外来看,他是温和知礼,与谁相处都能让那人心生平和欢喜的人。这样的梅兄夸起人来,定然也是极为真诚可信的。
  白争流允许自己因对方的话高兴一息。
  两人相对,脸上是一模一样的笑意。
  这么笑了片刻,白争流身后,周六儿:“咳咳……咳咳……”
  昏迷了一日之后,他又醒了过来。
  白、梅两个连忙收敛心思,去看他们救下的人的情况。
  这次再醒,周六儿明显比昨日更加虚弱了。这也是难怪的,他本来就受了伤,却一直没有得到该有的照料。虽然白、梅已经尽力,但他们能做的,对如今的周六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周六儿自己也有所感觉。但他更知道,要是没有这两个年轻人,他一定活不到现在。纵然身上难捱,他也绝不开口对白、梅诉苦。甚至在两个青年又背起自己的时候,犹豫着劝他们:“两位大侠,你们不若就像我那些同乡一样,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日后若有机会回来,再把我带回村里也就是了。”
  白、梅听出他言下之意,竟是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
  两人自然不应。但等周六儿再度昏睡过去,他们也商量:“就算找不到出路,咱们也得开始准备别的了。吃食已经快要耗完,糖水更是不剩多少。烧酒虽然也能取暖,但对周六叔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些。”他们自己喝倒是无碍。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都认可。问题是,要怎么找吃的?
  两人发愁,但或许事情真是这样。倒霉到极致的时候,就能碰到一点光亮。
  当天下午,白、梅久违地找到一处林子。又在林子里,找到一条冬眠的长蛇。
  当晚,两个人煮了蛇羹。白争流谨慎地用二十八将上的暖流抹了眼睛,确定眼前的确是能吃的东西,这才松一口气,去叫周六儿一同来吃。
  哪怕周六儿身体依然虚弱,只能喝两口热汤,也是好事。
  再到后面,周六儿又歇下了,白争流和梅映寒分了剩下的肉汤。平心而论,没有盐与任何调味,这玩意儿的味道说“平平”都算高看。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的确是能够帮忙恢复体力,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白争流喟叹:“若是后面一直有这样的运气就好了。”
  话音落下,不等梅映寒开口,刀客已经意识到:“唔,我不该这么说。”“一直有这样的运气”,岂不是说明他们一直出不去?呸呸呸,晦气!
  他在心里暗暗跨了个火盆——面前就有火堆,但白争流懒得动弹了——同时再喝一口热汤,又想:话说回来,如果我丹田里多出来那股力量和钱大哥簪子里的力量有相似之处,二十八将又能直接调用簪子里的力量,我拿来抹眼睛的热度也与之有关。是不是说,其实我可以直接调用丹田之力来看周遭情况?
  这么一想,白争流略微心动,只是不知如何尝试。
  梅映寒看他表情快递变化,生动有趣,忍不住微笑。
  这么一个想,一个笑,气氛竟是难得地温和和睦。
  可惜和睦注定是要被打破的。在白争流心思游移,慢慢转到“或者我并不直接让那股力量到眼睛上,还是和平常运转内力时一样,先让它走过全身经脉。这么一来,自然也包含眼睛……”的时候,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梅两人警惕起来,一同拿刀拿剑,起身去看。
  站起来不久,两人就在林间看到一张面孔。
  火光把对方的脸照得红彤彤。看到刀客与剑客,对方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闪过了狂乱的喜色。
  “快来,快来!”那人转头朝自己身后叫道,“找到了!找到人了!是梅——”
  作者有话说:
  咦~谁来了呢
  明天见啦。
 
 
第78章 采莲人
  “是梅大侠!”自己顺着火光与肉香,寻到白、梅两人身畔的采莲人激动至极,眼中甚至落下滚滚热泪来。
  他迫不及待地告诉自己的同伴们:“你们还记得吗?从前咱们镇上的书院还特地邀过天山派的大侠们,为孩儿们传授一下防身健体的法门!当时过来的,就是梅大侠!”
  他当时送孩子上学,也在旁边看了会儿天山弟子教学的场面。大人温温和和,总是微笑地和众人讲话。孩子们则一个个鼓足了劲儿,挥出软绵绵、肉乎乎的小拳头:“嘿!”“哈!”
  有不妥当的地方,梅映寒便细心地给他们纠正,附带叮嘱:“如今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你们平日读书,不也要先把字练好,再开始写文章?若不在一开始就把骨架定得规整,到后面,哪里有一篇锦绣?”
  孩子们听了,小脸严肃地绷起来。配上天山脚下终年都有寒冷,只能让镇民们把自家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天气,简直像是一个个圆滚滚的、在风中滚动的汤圆球……
  梅映寒又抬头看看旁边围观的父母们,还是笑道:“他们毕竟还小,有些要点,还得当长辈的替他们记下来。”
  这话出来,打着“照看孩子”名义,偷偷地瞄着梅师兄,想要学上那么一辆招天山武功,自己以后也能用到的镇民们脸上爆红。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但也知道,自己这种“偷师”行为放在哪里都不妥当。但当采莲人的,都是赚那份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钱。多学一招两式,说不定就能让他们在危急时刻保住性命呢?这么一想,就又想腆着脸看下去了。
  但梅师兄像是真的不在意。临走前,还把镇民们“替孩子记下”的功法招式检查了一遍,还替他们一一纠正了错误的地方,就像是前面对待那些小孩儿一样。
  镇民们自然感激。平日上天山时,总要送点自家下的鸡蛋、园子里的时蔬到门派里。这副做法,倒是让那些从中原过来的商人、江湖客们惊讶了。于他们来说,门派与周遭百姓之间的关系该是一方护卫八方,一方心存敬重。哪能想到,有个地方,竟然有这样和谐的两边关系?
  镇民们也知道这点,但是对中原人们的奇怪满不在乎。与一心送孩子读书进学,好像沾上一个“读书人”的门号,娃娃们就显得金贵无比的中原百姓不同,他们虽然有意让孩子们读书习字,但那是为了日后卖雪莲时不被人蒙骗。
  当然啦,真能读出一片天地是很好。但他们地处偏远,又哪里去寻中原那样的好老师?偶尔有一两个童生,都是值得全村人去围观的事情。倒不如练好一身工夫,长大以后,纵然再别像长辈们那样赚卖命钱,也能当个镖师什么的,一样拿银子嘛。
  有这样的往事在前,寻来的采莲人自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梅映寒。至于梅映寒身边的青年,不用问,大侠的朋友肯定也是大侠!
  顺着他的话,林中阴影里“呼啦啦”地钻出来一大片人。眼中含泪的不只是开头那一个,还有他的同伴们。纵然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到此刻,依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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