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刺激起来了。
明天见啦。
第72章 看破
玉涵、韩殊虽然对前路还有几分忧愁,此刻却能以开阔心境展望数月之后。
总归“师叔的穗子”他们总能拿到手,长冲门的前辈们也不至于有险境中的怨鬼那样难打交道。心中迟疑、难以面对是一回事,玉涵相信,如果自己真的站到了长冲门前辈的面前,一定还是能圆满完成师长们、师兄交代的任务。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心神放松,进入梦乡。
不远处地上,打了铺盖睡觉的韩殊听着身畔传来的绵长呼吸声,也笑一笑,闭上眼睛。
——和此前白、梅两个共同行路时一样,这两人也采取了“开一间房,一人睡一天床”的出行方式,今天正轮到韩殊来睡铺盖。
这么做,虽然会有几分麻烦不便。但想到白大哥与师兄千叮万嘱的那句“万万不可落单”,玉涵和韩殊又都觉得可以克服一下。
两人心境坦荡,全然不知道,刚刚被他们讨论到的“白大哥、师兄”同样在想自己。
只不过,他们的心情就与在外的两名天山弟子截然不同了。
刀客与剑客身前,“玉涵”已经开始给菜汤做最后的调味。只见她变戏法般的从自己的小锦囊中取出数个小瓶,看起来只有拇指大小粗细,里面却能倒出各色调味料来。
有了这些调味料的加入,原本就已经热滚滚、十分诱人的菜汤变得更加香气扑鼻。可这一刻,白争流的肚子已经不再叫了。
他的心思当中是满满的警惕。
视线再往旁边飘去,与梅映寒交换片刻……白争流做出在自己袖中翻找的样子,一句话没说,眉尖却慢慢地拢起。
“玉涵”开始舀汤。一边舀,一边笑道:“原本是想在门派中便给白大哥、师兄展现一下我好不容易修来的手艺,没想到,真用上,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韩殊”跟着笑道,“还真别说。从前玉涵做出来的吃食是什么样,我便不多说了,师兄知道。如今却不同,莫说是一碗菜汤,就连一碗白饭,玉涵都比旁人做来要好味几分。”
“玉涵”轻飘飘去睨“韩殊”,道:“你惯会说这些话哄我。讲来讲去,都不过是想让我为你做几道大菜。”
“韩殊”笑着拱手。这是个玩笑姿态,哪怕眼下众人还在险境不曾脱身,看到这一幕,也总能笑上那么一时三刻。
前提是,他真的是梅映寒的师弟。
剑客唇角短促地勾起片刻,到底却还是压了下去。
他这样子,按说一定要引起两个来历不明、顶着玉涵韩殊皮囊的存在疑心。但白争流已经先一步给他搭好了台阶,此刻梅映寒只需要“发现”刀客的不妥当,再怔然片刻,问他:“白兄,你这是……”
两人没有事先沟通,这会儿却能非常自在地演戏。
白争流低声道:“前面见玉涵、韩殊得了师长赠礼,我心中感怀,也想到了师父当年给我留下的东西。说来也不值什么钱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玩木件,平素从来都是放在袖中的,可刚才我要找寻,却不曾找到。”
这时候,“玉涵”正把两份热汤摆在眼前二人面前。
白争流还记得说一句:“多谢。”
梅映寒却道:“照这么说,便是极要紧的东西了!当真找不到了吗?”
白争流抿抿嘴巴,像是很犹豫,却还是点头。
他安慰梅映寒,“无妨,总归只是一个小玩意儿——”
梅映寒:“但那是你师父难得留给你的东西。”皱眉思索片刻,“这样,白兄,你若是想,咱们现在便出去找找。”
白争流一怔:“这?”
对面的“玉涵”、“韩殊”也道:“师兄,你们现在要出去?”
梅映寒道:“山上这状况,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下雪。咱们现在出去,顺着来路走一段儿,兴许还能见到东西。到了明日,一个小玩意儿,怕是彻彻底底要被淹没在雪里。”
话是很有道理的,但“韩殊”更有道理地劝他:“如今夜色已深,师兄你们这一出去,万一碰到什么问题,岂不是……”
梅映寒只说:“韩殊,白兄的师父已经不在很多年了。”
“韩殊”一愣。
梅映寒道:“咱们天山上下师徒和顺,自然更该懂得这些小物件对白兄的意义有多深重。”
“韩殊”静而不言。
梅映寒再看白争流,问他:“怎样,出去吗?”
白争流道:“……那便劳烦梅兄了。”
他的表情非常完美。有犹豫,有期待,还有几分心焦。
若是没有前面“‘玉涵’和‘韩殊’拿错穗子”的一出,怕是梅映寒真的会觉得白争流丢了东西。不,确切地说,纵然是现在,他也觉得白争流是不是真的有所遗落。只是先前不好说出口,如今却总算有了理由。
两人又朝屋内的男女说了句“我们尽快回来,你们先喝汤”,便匆匆出门。
离开木屋,周边空气一下子变得冰冷彻骨。
他们顺着几人来时的脚步往前走。最先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面行路一面低头找寻。这么过了百米,白争流忽而停了下来,道:“梅兄,咱们还是——”
梅映寒看他。
白争流叹道:“我是想要那小东西不错,可若是拖累你一同受冻,却是万万不值得。”
说着,他抬手握住刀柄,将二十八将轻轻抽出。
白争流又道:“师父留给我的最重要东西,不正是这一身刀法吗?只要我还用刀,师父便始终活在我心头。除此之外,其他东西却都没那么要紧了。”
梅映寒拢起眉毛,叫他:“白兄。”
白争流摇一摇头,说:“不必再劝我。”沉默片刻,又笑着开口,“再说,别看我现在着急,可我也不是日日都记得自己身上有那么个小物件。说不准就是在天山派里落下了呢?若是当真如此,咱们现在出来找寻,岂不是完全白费功夫?”
梅映寒不言。
在他的视线当中,白争流和前面面对天山师长们的时候一样,拿手指在刀锋之上轻轻一抹。
青年脸上是坦荡、轻松的笑意。
梅映寒看在眼里,原先因为白争流的话音而慢慢提起的心脏逐渐回落,想:“白兄果真还是……”
这时候,已经有暖流涌入白争流指尖。
白争流轻巧地说:“好啦,咱们回去。唔,我还真有几分困倦了呢。”
讲话的时候,他揉了揉眼睛。
将那抹温暖涂在自己眼皮上。
做完这些,刀客十分自然地抬头,望向前面他们曾经待过,如今却从中离开的小木屋。
只一眼,白争流的面色微微僵住。
他想过的最糟结果,不过是自己和梅映寒回去一探,确定玉涵与韩殊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们是不是只是偶然拿错穗子。虽然以天山派的状况,这样不太应当,但是师父与徒弟毕竟不是同心同体,有什么对于徒弟喜好的误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或者,把二十八将的力量借给自己眼睛的做法不会成功,一切在他眼里都和从前没有差别。
然而,真正的结果不是其中任何一种。白争流望着前方,神色从从容到难看,再从难看到平常,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梅映寒却已经觉得不妙,问:“白兄?”
白争流抿了抿嘴巴,看向身侧的青年。他什么都没说,只抬起手,也把指尖在梅映寒的眼皮上扫过。
刀客动作很快,快到梅映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动作就结束了。留给梅映寒的仅仅是白争流指尖略显粗糙的触感,鲜明地告诉他,这是一只从小握刀习武的手。
和梅映寒一样,从指尖到掌心,都满满都是厚茧。
他的心情因此波动,眼神却能在第一时间转向木屋。目光扫去的瞬间,梅映寒忽然懂得了白争流的就态度。
哪里有什么木屋?
哪里有什么火堆、热汤?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分毫不变的雪山景象!再有,一个稍稍高些、有一尺厚度的雪堆,还有雪堆旁边的两团巴掌大的雪“碗”。
可以想象,如果他们真的相信那是温暖地方,在里面过上一夜,甚至喝了“菜汤”。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生生冻死!
一瞬间,寒意从两个青年的脚底一直窜到额头。而他们再看雪堆旁边的“玉涵”“韩殊”,则只看到两个面容惨白发青,正朝着自己望来的陌生存在。
不必说了。
梅映寒闭了闭眼睛。
他心中震动,那股寒意继续扩散,竟有一种汗毛根根炸起的感觉。
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枉费他和白兄白日还讨论“这趟雪山之行,并没有哪个怨鬼出现告知他们‘任务’”,实则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任务当中!
——不,往好处想,这岂不是说明真正的玉涵韩殊安然无恙?
此番心思涌入脑海,梅映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面皮终于微微松动。
他看向白争流。既然已经看破,两人出来时又带着大半身家,不如直接离开?
“梅兄,”正当此时,白争流开口,“你看周六儿。”
梅映寒视线转向周六儿方向。
与身上带着点点冰雪痕迹的两个伪装模样的怨鬼不同,那周六儿,却是还是寻常镇民打扮。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梅映寒闭了闭眼睛。
他道:“怕是得再回去看看。”一顿,“白兄——”不如让我一人回去?
白争流深深吸气,打断他:“对。梅兄,咱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73章 传说
白争流:“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却总没找到机会。”
梅映寒:“白兄请说。”
白争流笑道:“天山派的创始人是长阳子前辈,这点我是知道的。再有,长阳子前辈之下,凌霄子、凌波子……再到凌云子,这些前辈,都是一个‘凌’字辈。”
梅映寒点头:“正是。”
白争流睨他:“那我们梅兄,如何是‘梅’字辈?再有,我熟悉的玉涵、韩殊他们,也各有各的名姓,倒是不遵从辈分了呢。”
梅映寒:“……”
刀客与剑客说说笑笑,回到“木屋”。
二十八将的力量不能长久维持,这会儿,映入他们眼帘的已经又是那间破旧屋子。
这样也好。白争流与梅映寒都有暗暗松一口气,心道:“若是我们回来之后,这儿依然是一片雪地,倒是不知如何演下去才好了。”
他们思绪这样浮动,口中则继续讲话。
梅映寒:“白兄还真是问住我了。”
白争流笑着摊手。
梅映寒思索片刻:“兴许因为师长们的名字,都是师祖一人起的。我们的名字,却是各位师长来取?不同人,有不同风格。像我师父,他便是喜欢拿自己捡到孩子时周边的东西起名。我在一片梅林当中,所以姓‘梅’。玉涵的襁褓里有一块玉佩,所以姓‘玉’。
“韩殊则是凌霄子师伯的带回来入门的,师伯喜欢在捡到人的地名上取一个字。韩殊在的地方,好像叫做‘韩家村’吧。”
白争流:“还真是简单。”
梅映寒笑道:“也有从师父名中第二个字的。有位凌静子师伯,他的所有徒弟都名叫‘静’某。再有,直接从‘天山’字辈的,姓‘天’或者姓‘山’。”
白争流:“天山派果真是人员众多。”
梅映寒:“嗯……我仿佛该谦逊一下,但这话又实在是真的。”
说话间,两人在假玉涵、韩殊面前坐下。
这时候,两个已经被看破真容的游魂脸上还是笑,一个问:“看白大哥与师兄这样欢喜,可是找到丢了的东西了?”
另一个说:“两位兄长在外面走了那样久,一定又受了寒。快快喝一口热汤,让身体暖和起来。”
白、梅两人听了这话,心中冷笑:暖和起来?怕是能直接寒邪入体,撑不到半晚上。
但话不能这么说。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也还罢了,眼下要紧的却是带上周六儿。
不能与游魂撕破脸,依然得陪着他们演下去。
白争流摇摇头,“不曾找到。但有梅兄开解,我倒是想开了。”
梅映寒摇头叹气道:“我如何开解你了?还是白兄自己想得通透。”
白争流眨眼睛:“正是梅兄陪我出去找寻,才让我知道,重要的不是物件,而是陪在身旁的人啊。”
梅映寒:“……”
他应该接话的。
但他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绵绵的酥麻从心头扩散开来,他怔怔地看着身前的青年。此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是,那些都是转瞬即过的情绪。哪里像是现在,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难以克制忍耐。
梅映寒喉结滚动。这时候,两个游魂再说起“热汤”。
看来他们并不在意白争流有无找到东西,重点只是让他们吃下这要命的雪块。
面对游魂的声声催促,白、梅两个交换目光,到底端起碗来。
还是那句话,为了带走周六儿。
真一口不碰,就太虚假了。虽然是要命的东西,但是,毕竟又只是干净的雪……
两人镇定自若地把所有“菜汤”倒进衣袖里。
虽然前面已经看穿真相,但此刻察觉自己的袖子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湿,还是干干燥燥的样子,两人依然心中喟叹。
看来游魂的障眼法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么一想,白、梅两个心境平和很多,可以继续演道:“好了。明日还要继续想办法往出走,现在还是早些休息。玉涵、韩殊,照旧是你们两个先睡,我们来守前半夜。”
两只游魂:“师兄,昨日就是你们辛苦,今日不如——”
梅映寒:“莫要多说,快睡。”
他拿出“师兄”的威严,两只游魂难以反驳。白、梅两人看在眼里,更是放松一重对他们的警惕。暗暗在心头估量,这么说,游魂们的实力应该和“谭家”那边的山匪们在一个量级。
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在既然它们实力不强,自己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坏在它们如此实力,一定不是掌控整个雪山险境的存在,自己二人对眼下状况照旧是一头雾水。
想到这里,白争流心中一动。
恰好,两个游魂仍有欲言又止。白争流见状,干脆“劝”梅映寒:“梅兄,如今师弟师妹心头定然还是一片混乱,强让他们闭眼,他们也只能辗转难眠。这样,咱们还是顺着我前面说的,想想天山历来有没有什么失踪、迷路的人,或者干脆是此类传说。”
话音入耳,梅映寒眼神一闪,瞬间领会了白争流的意思。
他假装退一步:“白兄……唉。我便是怕他们两个多想。”
白争流笑道:“我知晓,梅兄是最好的师兄。”
梅映寒一脸无奈。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两个游魂没空插嘴。
等到他们总算停下,游魂终于道:“是了,前面咱们就是在说这些。只是白大哥忽然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这才打断。”
白争流说:“倒是我的不是……”
“玉涵”:“呀,白大哥,莫要这么说。”
白争流笑笑,不多言。
“韩殊”还是显得冷静沉稳些,道:“白大哥看了我们在山上的表现,也该知道,这种找人的活儿,我们天山弟子没少做。”
白争流点点头:“是,我看出来了。”
“韩殊”:“采莲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行当,过往每年都要有几个在山中走失的人。他们也不光是从山下镇中来,也有人知道十月、十一月雪莲长成,特地赶来赚钱。”
“玉涵”忧虑:“不过是为了照顾一家老小,就如此拼命。”
“韩殊”:“唉……总归,这些人里,有一些,我们把人活着送下山了。有一些,我们找到他们时已经没了气息,但好歹是寻着了,带回去葬下,也算全了家里人的心念。再有一些,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玉涵”:“碰到这种,采莲人们都说,他们是去侍奉‘山神’了。早上百年,还有村子每年都搞什么山神祭司。要么是童男童女,要么是美貌少女。总归是给人直接送到山上来,就那么硬生生让人冻死。还是师——”
“韩殊”:“师祖来了,听说此类状况,一个个阻止,情况才有好转。”
“玉涵”:“正是。有那些能说得通的,就把祭祀取消了。说不通的,师祖便把人带回天山派。不少师叔、师伯都是这么来的呢。”
白争流听在耳中,心头奇怪:“他们虽是游魂怨鬼,但对天山派的事情,好像是当真熟悉。”
梅映寒则说:“原来还有这等往事。”
白争流心头更怪:“梅兄这么说——唔,他都不知道这些?那这两个游魂又是从何处知晓?”
他心头涌起迷障。这时候,“玉涵”和“韩殊”还在继续冥思苦想。
“这是一重。再有,还有人说历来失踪在天山上的人都不甘自己孤苦,于是会假扮成生前模样,下山回家,问家人愿不愿意与自己共同生活。家人若是将他们识破,这些死人就会直接变成一团雪。若是无法识破,待次日旁人再来看,他们就也被冻得冷冰冰、硬邦邦了。
“还有还有!说有死了的采莲人会在山上出现,告诉其他采莲人,某处有一朵极好的雪莲……
“嗯,再有……”
一开始,白争流真的是在认真听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玉涵”说得多,却不代表她真说出来了线索。相反,她讲出的很多传闻都彼此矛盾冲突。
前一刻说死了的采莲人害人,后一刻就说他们帮助迷路的子孙后代走出雪山;
前一刻说失踪者回家杀人,后一刻就说他们在后辈入山时送他们一路雪莲……
桩桩件件,到最后,透露出一个信息。
这些话,没有一句可信。
白争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笑了一下,说:“好了,说了这么多,玉涵、韩殊,你们如今可有困倦?”
两个游魂一愣,看他。
白争流成了第二个催鬼睡觉的梅师兄:“快些歇息吧,明日还有许多路要走呢。你们现在睡下了,我与梅兄后面才有机会歇息。否则的话,就是四个人一起扛着,这哪至于?”
两个游魂犹豫一下,点头。
他们躺了下来,正在“火堆”旁边。
“火焰”明亮、温暖、真实,若不是白争流与梅映寒亲眼见了真相,怕是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这么一想,梅映寒心里便有薄薄喟叹。总觉得凌云子师叔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他们,让他们转危为安。
夜色愈深了。待到“玉涵”与“韩殊”呼吸绵长,白争流与梅映寒碰一碰彼此的手臂,再看不远处的周六儿。
周六儿的呼吸依然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梅映寒给他再喂一点糖水,白争流则漫不经心地摸着自己的爱刀,再重新触碰刀锋、抹一抹眼皮——
而后,他转头去看两个游魂所在的方向。
见原本是背对自己二人睡觉的“玉涵”“韩殊”再度发生变化,成了那两个面色惨白发青、发间衣衫凝满霜雪的陌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