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么一户人家,应该是人人都敬着的。可是呢,他们来了没两年,我们这儿就开始传话……”
镇民说到这里,嗓音更低。白、梅还能听到一点动静,县令、衙役等人却是彻底难以分辨。
县令只好又问了一句:“传什么话?”
镇民嘀咕:“死者为大,我如今这么说人家坏话……唉,总之就是说宋家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在原先那住处,就是家里不停地死人。从伺候的丫头到小子,隔三差五就要没一个。宋家老爷是怕了,这才变卖家产,带着自家女儿女婿过来这边。结果也不顶事儿,来了没多久,老爷就开始生病。再之后,人干脆没了!”
县令听到这里,朝仵作看了一眼。
仵作往前一步,问镇民:“你说的老爷,又是什么样貌?”
镇民微微一愣,倒是也磕磕巴巴地回答了。只是说得不如白、梅两人之前那样精准,仵作改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张可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画。
看着画面中的人物,镇民十分惊讶:“还真是这副模样。老爷,您难道曾经看过宋老爷?”
他并不知道仵作是这样的职位,只简单觉得既然是跟着官府来的,自然也是“老爷”。
只是前后叫多了,镇民的舌头略有一些打绊子。
好在在场众人里,没有哪个在意这一点。
听完镇民的确定,仵作转过身来,用只有县令及白、梅两个听到的声音开口:“大人,卑职前面看到了这副模样的人骨头,就在那边。”
说着,朝墙角方向抬了抬下巴。
众人顺着仵作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入眼却只是一具寻常尸骨。在地底下埋久了,身上皮肉早已挂落不住,能看到面上的森森白骨。
白、梅两人对仵作的笃定判断略有惊讶,县令倒是见怪不怪。仵作这么说了,他便直接开口:“家中长辈死了,不该出殡安葬吗?那宋老爷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镇民回答:“安葬……那也确实是安葬了啊!宋家待老爷子的葬礼是厚办了的,去街上随便寻一个人,都能知道。”
县令若有所思。镇民抿抿嘴巴,继续说:“没了宋老爷之后,他们家里其他人也开始出事儿。就连到他们家的帮工,都逃不过这些!也就几个月工夫吧,再也没人敢来这家做事儿了。院子里只剩下宋家的女儿、女婿,连带他们膝下一个娃娃。人少了,要旁边那么多院子也没什么用。就由女婿出面,把旁边的院子都卖了出去,他们只留一处宅子来住。”
听到这里,白争流忍不住朝周围院子看了一眼。高墙挡着,按说看不出太远。但一眼过去,白争流还是迅速发现了不妥之处。
阴气。
从埋尸地朝外扩散,盘踞在整条街道上的阴气。
其他人家中,阴气不若宋家这样浓郁,可依然难以忽略。在其中待得久了,纵然不会丧命,也……
正想着,白争流又听到了“哇哇”的哭声。是隔壁的小孩儿在哭,嗓子扯开,动静却不大。在夜里还不太明显,如今再听,只觉得像是猫儿在叫一般。
刀客眉尖登时拢起,转向镇民,问他:“这些卖出去的宅子,可有再出什么事儿?”
镇民被问得一愣。
与宋家的声势阵仗相比,旁侧都是些普通人家,倒是没宋老爷的女儿、女婿那样惹眼。尤其宋女婿前面把一间间院子出手的时候,价格都压得极低。镇上旁人那会儿只觉得他们幸运,如今听了刀客的话,镇民才迟来地一个激灵。
“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儿。”他犹豫着开口,“只是……”
“只是?”不必白争流开口了,在场其他人也看出镇民这样吞吞吐吐,背后一定还有些问题。他们登时追问,几道嗓音叠在一起,倒是又让镇民吓了一跳。
“只是我们平时都说,”镇民道,“他们在一件事上有了运气,在旁的事儿上总得掏回一点补足。买了大院子是好事,可一个个掏了钱的人,日后子嗣都不丰。”
县令、仵作等人不知阴邪作乱之事,听到这里,脸上原本的期待成了茫然。倒是白、梅两个,神色更加凝重几分。
连镇民紧接着说的那句“今日以后,附近一片怕都再卖不出价了”也没引回两人的注意力。倒是县令、仵作,在镇民悄悄问起“老爷们,这杀了宋家如此多人的,当真是他家女婿吗”的时候,给了镇民回应。
虽然只是一句“你如何还在这里?此为朝廷办案之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镇民:“……”
县令、仵作肃着脸看他。镇民心头涌出几分紧张,再朝他们身后宋家满地的尸骨看看,原先的紧张又成了恐惧。
后怕涌上,镇民一溜烟儿跑了。留下江湖客与县令等人留在一起,后者又要开口。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白争流打断。
“先生,”他想了片刻才开口,却不是对县令说话,而是看向仵作,“你能再帮我画上一副吗?”
仵作一愣。
白争流又解释:“这幅画与此案无关,我只是想到此前见过的一人。”
仵作看一眼县令,县令朝他点头。
“好。”见上司答应,仵作便也应许,同时微笑一下,说,“这本事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见多了人身人骨,慢慢就对这些心里有底。大侠请说。”
语毕,他取过纸笔。
白争流果真开口,说的却是自己与梅映寒去追程窈娘那一晚,在林中见到的模糊黑影五官。
那会儿,对方五官被阴气笼罩,又满面狰狞。白争流能记得他眼睛鼻子怎么长,却不记得他整张脸是什么样。
直到现在。
一张完整面孔在仵作笔下成型。
果真是与宋家案子完全无关的一副五官。仵作越画,越是安心。
等他收笔,白、梅垂眼看来,同时屏住呼吸。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明天(晚上)见啦!
第123章 子不语
仵作安静地捧着纸,站在白、梅两人之间。
他清晰地听到身侧两人一起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同时开口。
左边是刀客,道:“是他。”
右边是剑客,也道:“原来如此。”
仵作面皮紧绷着,一副正经模样,心里却被江湖客们的态度勾起好奇心。
可惜再等片刻,依然没等到江湖客们吐露“他”真正的名字。仵作只好遗憾地把画纸朝提出请自己帮忙的刀客面前一递,道:“既然有用,便给大侠了。”
白争流整理好心情,笑着朝仵作道了一句谢。
仵作点点头,见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又去旁侧,继续检查起遍地都是的尸骨。
他先得出一个人人都能看出来的结论:“这些尸骨埋下去的时间并不一样,死了的年月更是不同。”一顿,“死法……多种多样。这两具男尸是从背心被刺了一刀,旁边的女尸则是被正面捅穿胸膛。
“再看这些。”仵作指了指再旁边的几具尸身,前面白争流见过、印象极深的那具婴孩尸体就在其中,“骨头上没有伤痕,皮肉又腐烂太过,想来死法便是被捂住口鼻,或者干勒死……哦,这些,”又换了几具,“大人,两位大侠,你们看他胸腹的黑色。”
不必仵作多解释,白、梅已经知道:“是被毒死的。”
“对,”仵作点点头,“若是这些尸体分散在不同地方,我定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被同一个人所害。可现在,既然都是从此地挖出来的,想来哪怕不是同一个人动手,前面镇民提到的宋家女婿也是知情之人。再有,本应被葬下的宋老爷也没逃过他的魔掌,倒像此人有意搜集尸首。”
可是,他弄出这么多尸体埋在地下,每天在它们上边生活,是图什么?
这是最让仵作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按说他也算见多识广,哪怕只在一偏远小县的府衙做事,可数十年下来,光是让仵作印象极深地的案子就不计其数。凶手有的穷凶极恶,有的却是被逼无奈……仵作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唯独这会儿,他对案子的惊愕慢慢被困惑取代。
这么一想,甚至没工夫再思索刀客前面让他额外画的那张图的主角究竟是谁。
而仵作的疑惑,同时也是县令的疑惑。
想了想,他转向白、梅两个,开口:“两位大侠。”
白争流这会儿正在把纸页折叠平整,方便后续收起。他有事儿,答话的就是梅映寒。
剑客应道:“大人。”
县令道:“你们既然见过那宋家女婿,而后呢?他如今去了哪里。”
这话出来,白、梅沉默了。
两人不开口,县令立刻察觉到不对。他朝前一步,嗓音都抬高了一些,“两位大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梅叹道:“这话倒是好答,只是担心大人不信。”
县令眼睛眯起一点,目光在江湖客们身上扫过。白争流、梅映寒知道,有一瞬间,县令的确在怀疑他们了。不奇怪,江湖、庙堂本来就是两个地方,平素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此县令任职之处又与天山派极近,与天山派打好关系对他有益无害。也因此,白、梅能以白丁之身,参与到查案当中。
但要是他们吞吞吐吐、对安庆有所隐瞒,在县令看来,前面的“有益无害”就值得掂量了。
但这样的怀疑,毕竟只有一个眨眼的工夫。县令很快想通了,还是那句话,白、梅要真是和凶手有什么关系,他们犯不着特地留到天亮,又请旁人报官。让他们犹豫的,应该就是两人说的原因,“担心县令不相信”。
“你们且说说。”县令的语气和缓下来,“信与不信,我自会思量。”
白争流、梅映寒看看旁边的衙役、仵作。
县令沉吟片刻,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不是说屋子里还有尸身吗?你们先进去瞧瞧。”
衙役们没说什么就走了,仵作脸上倒是透露出几分不赞同。但看县令坚持,仵作到底只是摇摇头,进入屋中。
如此一来,院子就只留下县令与白、梅三人。县令重新望向江湖客们,道:“如今呢?可是可以说了。”
白争流这才开口:“不知大人可信鬼神?”
县令听着这话,仿佛有些发懵。过了片刻,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梅映寒道:“是‘不语’,还是‘不信’?”
县令又花了片刻时间反应,这才环顾四周,缓缓开口:“你们难道要说,这些人,都是被鬼神所杀?”
很接近了,但白争流还是摇了摇头,“是被什么所杀,这是大人要查的事。我与映寒只能说,昨夜我们见到的‘宋家女婿’,仿佛并不是活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县令嘴巴动了动,有一个很明显的想要开口的动作。但白争流的话音比他更快,很快接上下半句。
“若是活人,”他摊手,“我与映寒没道理追不上啊。”
县令:“……”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梅两个。
江湖客们坦荡地任由他看。两人知道,即便说到这里,县令对他们的信与不信也最多在五五之间,甚至有可能是三七之分。但是无妨,总归他们能说的也就是这些话。
——在请镇民去报官之后,两人便就此问题细细商量过。
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有凶手。
凶手在哪儿?对不起,被白争流一刀砍没了。
——这是实话吗?是。
——听起来可信吗?仿佛不太可信。
至少在白、梅的推断里,此地县令听他们这么说完,更有可能认为“这两个江湖人昨夜目睹院子里的怪状,一时情急想要拿人,却不慎把宋家女婿杀了。故而如今说这些话,想要逃避责任”。
那要不要后退一步,不说宋家女婿“没了”,而是说他逃走了?
唔,要是两个人不是从天山下来的,这话说出来,兴许还有人会相信。可看了梅映寒那一身标志性的天山装束,再想想以本县与天山之间的具体,猜想一下县令会不会知道“隔壁门派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有高超轻功”……白、梅觉得,这个回答也可以直接放弃。
思来想去,好像不把邪术、怨鬼一类细节牵扯进来,他们还真就没办法解释了。
虽然县令与他们之前遇到的君家兄弟不同,与白、梅并不站在一条船上,但以白、梅近半年来撞到各种诡异事件的频率来看,这些事让更多人知道,就意味着更多人能有所准备,倒不是个不好的选择。
至于请县令屏退左右,则是因为他们知道宋家的真正状况说起来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先让县令接受了比较好。
就算县令听完,不相信,也可以把白争流那句“怎么会有我们追不到的人”理解成他们真的是没有追上宋家女婿,又不想在外面丢了天山轻功的面子,于是找了一个“错漏百出”的借口。
而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另一个把白、梅从整件事里摘出去的答案。
现在,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余下就是看县令的态度。
“你们说这些,”沉默了能有半盏茶工夫,县令终于开口,嗓音却比之前沙哑了很多,“可有什么证据?”
白争流在“给对方展现寻物术”和“提到之前皇家的九王爷撞过鬼”之间犹豫了一下,旁侧梅映寒则忽而开口,道:“宋家女婿修行邪术,这才弄出这满地尸身。在我与争流来看,事情便是这样。”
县令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加快:“是不是这样——我日后要写此案案卷,两位说的东西,又要如何往上写!日后京中派人来查看状况,又是如何拿给大人们看!”
白争流眨眼,蓦地意识到,其实对方已经相信了。
就像梅映寒说的,如果只是纯粹杀人,偷藏尸体这事儿实在说不过去。县令干了这么多年,倒也见过一些纯粹心理不端的恶徒。他们杀人不说,还要把尸体细细收敛,日后时不时地前去查看、回味一番。
原本以为宋家也是这种状况,但是仵作的话打消了县令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谜团当中,而白争流的话,给了他一个新的可能。
鬼神鬼神。人人都信神,县令自己也曾拜魁星、捐香火。白、梅说的事情对他而言并非不好接受,甚至听他们说完,他立时恍然大悟。
偏偏他再怎么恍然大悟,也不能把这些往案卷上写啊!——就算真要把这话告诉日后前来考评的官员,也得拿出证据。
证据!
对上县令炯炯的目光,白争流心道:“好吧,不用犹豫了。”
“朝廷已经知道这些鬼神之事。”他朝京城方向略一拱手,以示尊敬,“大人若是忧虑这些,却是大大不必。”
“朝廷……”县令抿了抿嘴巴,看起来还是颇有有心。
白争流想了想,问:“大人可有什么同期,或者以往认识的人与广安府的梁郡守有关系?若是不信我与映寒之言,不妨让亲身写信问问,相信能有一个满意答复。”
“广安府。”县令垂眼想了片刻,慢慢地,眼神微亮。
白争流一看就知道,他是心头有了主意。
“好。”县令果然说,“多谢两位大侠,我知晓了。”
白争流微微笑一下。再抬头,看看天色。
已经是下午。如果他和映寒这会儿出发,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
后续尸身收敛、通知家人的事自有县令、衙役等人去做,他们该回景州了。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发现还是没说画像里的人是谁
没事没事,下一张就来了!
第124章 画像
白、梅流露出要走的意思。县令欲言又止片刻,到底叹口气,不曾多说。
拦是拦不住的。
如果他们身上有问题,天山就在那里,还怕找不到人?
如果他们身上没问题,天山就在那里,自己以后还能好过?
不如抓紧时间回去写信。还真别说,他当真有同期在广安府下做官——这也不奇怪。所谓“同期”,就是同一届参加科举之人。他们原先是来自天南海北,只在京中赶考时见过对方。而后又被派到五湖四海,莫说一个颇为繁华的广安府了,便是白争流说起比景州还要偏远的地方,县令照旧能想出几个名字来。
且还别说。虽然见面时间不长,彼此说话也短。可这样的交情,在朝堂当中反倒最是稳固。一不留神,便能串起一片人来。
确定自己要写信给谁后,县令又开始斟酌信件上的用词。期间抬眼,目光落在周身尸身上。半晌,又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都是苦命人。
等仵作过来,县令低声说:“你记得提醒我。这里面的,若是家中还有人,少不得要给些抚恤。”
仵作点头,县令这才闭上眼睛,又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而这时候,白、梅已经离开此镇。
到了大路,两人再度上马。想到画像上的面孔,俱是心乱。
但心乱并不能解决问题。如今的要紧事,还是赶回景州,处理好那边的戏班子,还有东南处“恒生”所在的杜村有可能设下的陷阱。
一路无话,一直到晚间,两人在下一个镇子的客栈落脚。
白争流重新取出画纸。这时候,梅映寒点了屋中蜡烛,又将烛台拿到桌边。
两人一起看着桌上的面孔。
仵作的笔法照旧很简略,却非常生动。便是从未见过画中之人的人,看了画,也能将上面的图像与白、梅想到的名字对上号。
那是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因白争流没有额外要求,仵作便没给他画出表情。只正对前方,抿着嘴巴。像是透着画纸,看向外面两个江湖客。
看了半晌,白争流忽然说:“所以——他那身皮囊之内,果然是稻草,我当时的感觉并未有错。”
梅映寒紧接着道:“先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离家,在广安府娶了黄老爷之女。之后黄家败落,他的身体也因邪术修行不精出了问题。”
白争流:“这么看来,常家老鬼到底是夺舍成功了。只是换了躯壳之后,他并没有把自己原先的躯壳扔掉,而是将其一并做成傀儡,放在常宅之中,供他驱使。”
梅映寒道:“说不定也是起到眼线作用,一并盯着常宅中的诸多状况。”
白争流喃喃说:“这可真是……”
没往下讲。但梅映寒知道,能用在此处的话音太多。“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是其一,再有,则是“如此心狠,连自己的旧皮囊都不放过”。
两人默然半晌,白争流身体直起来一点,揉着眉心,“不管怎么说,现在人是已经死了,对吧?”
梅映寒没有直接回答“对”,而是仔细想了想,才说:“前一次,争流你还发现了他身上感觉不对的破绽,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曾察觉。我想,应该的确是死了。”
白争流勉强笑了笑,喃喃开口:“最好是这样。否则的话,日后还真不知道他能惹出多少麻烦。”一顿,脸上的笑意真心了一些,“映寒,你说是不是这样。程家、宋家的事情是由常老鬼惹出来的,总好过是个咱们从未见过、听过的新玩意儿。起码说明这些恶鬼怨魂数量并不是很多,只是咱们倒霉,才总是遇到。”
“……”梅映寒客观道:“这么想也不错。”
白争流又喃喃说:“倒还真给他找到法子了。从黄老爷那边拿到了邪术不算,日后宋家也是个富贵人家。再有,刚刚被盯上的程家。”
梅映寒:“不止。”
白争流深吸一口气:“是啊。他与宋家女郎的孩儿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比划一下,“想来进到宋家、当上女婿,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儿。可从‘常宅’消失到现在,过的可不光是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