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喉结滚动。
一切只是猜测。但丽妃说到“床”,他一下子想到了御香坊。自己一行可不就是在丛霄床边挖出那样匣子?……也不知道君家兄弟走了多远,如今是否已经抵达天山,将匣子打开,看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这些事太复杂、牵扯太多。白争流便没有对丽妃细讲,只道:“兴许有,也兴许没有,还要再去确认。”
丽妃点头,看出事关隐秘,没有多问。
往后就是一些闲话了。女郎看看白、梅,眼神艳羡,又想到自己昨日与刀客的对视。
她叹道:“我进宫之前,人人都说,以后等我的就是泼天富贵。他们从前羡慕我的出身,日后又羡慕我当了皇帝‘心爱之人’。可我看那轿子被抬入宫墙,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那墙那么高、那么深。从此以后,我就再不能出来啦?
“前朝还有皇帝会下江南,咱们这位陛下却至多只去周边的行宫避暑。真到了那时候,倒是能‘出宫’了。可行宫与皇宫,又有什么两样?”
说着这些,丽妃微微走神。
“如今却好。本以为是下半辈子都要拘在里面的地方,竟然还有能从里面出来的机会。
“对了,你们莫要再叫我‘娘娘’,我是有名有姓的。姓‘谢’,名‘琼英’。”
丽妃——现在该叫“谢琼英”了——重新看向白、梅两个,神色之中带着认真。
“原先还想呢,这趟出宫,我家里人定要忧心挂念。再要不然,总要觉得我为陛下不喜,忧心忡忡地赶来斥我两句吧?
“可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他们怕是也觉得我晦气,见我一眼,都要去那柚子水洗眼睛。
“这样也好。出宫原本就是我孩儿千难万苦赠予我的机会。他们知道我不想一直被拘束着,于是就算没了,也要帮我最后一把……”
说着说着,女郎眼皮颤动,到底淌下泪珠。
语气却依然倔强,说:“往后半生,我要好好地活!绝不要做一个戚戚苦苦、整日以泪洗面的怨妇!”
白争流、梅映寒听到这里,一起朝她笑笑,说:“这样便再好不过。”
谢琼英不好意思地笑笑,擦干眼泪。除此之外,却是真正眼神清明而坚定,其中充满了对外间天地、对自己未来的向往。
白、梅看在眼里,都想到了初入江湖时的自己。这么一来,对谢琼英的未来,也多了几分看好。
等到从谢琼英屋中离开,刀客才算收敛笑意,重回严肃。
“映寒,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对情郎说。
梅映寒喉结滚动一下,“我也有——咱们去找沐前辈、秦前辈吧。”
白争流听着,顿时知道,情郎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97章 祭扫
“你们说,怀疑丽妃的住处有问题?”
听完白、梅两个的话,沐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秦桑看得眼晕,叫:“师兄!莫要走动了。”
沐鹰这才停下步子。想了想,朝白、梅两个说:“我倒是能去瞧瞧。宫里才出了这种事,至少半个月、一个月时间,皇帝不会计较我出入后宫。只是白小友、梅小友,你们能肯定吗?”
白争流无奈,回答一声:“不能。”
梅映寒也说:“不过是推测。两个灵胎不愿接触丽妃床铺的时间,的确距离丽妃出事太近了一点。又有御香坊之事在前,”他们曾对沐、秦两人说起过自己一行在罗城时的发现,“我们这才多想。”
沐鹰听着,轻轻抽了口气。“嘶”声灌进耳朵里,秦桑挠挠耳道,抱怨师兄:“你莫要吓到两位小友了!”
又转向白、梅,神色严肃下来,说:“知道了。事关重大,你们不与丽妃讲明,算是做得很对——师兄,”又看向沐鹰,“事不宜迟。若是当真有什么人往丽妃身边放了能招惹阴邪的东西,咱们还得快快动身。此地可不是罗城,去得晚了,保不齐就有人要毁坏证据!”
沐鹰同样严肃起来,点一点头。
两人匆匆离开。白、梅原本提出帮忙,但秦桑又说,他们前面进宫去看丽妃,已是危急关头之下的特殊举动。皇帝那会儿不曾追究,不代表他缓过神后依然不会。保险起见,白、梅最好还是留在钦天监里。
白、梅想想自己先后从傅铭、丽妃话音之中听到的皇帝形象,也觉得这话有理,于是不再多提。
没了沐鹰二人,钦天监内的其他大小官员轻易不会朝白、梅面前来凑。一时之间,两人骤然变得无事可做。
——自然不是真的无事。短暂安静后,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视线中看到相同的意思。
这趟来京城,虽然中途碰到长冲门两位前辈,又牵扯进丽妃……谢琼英的事里,但是,白、梅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来到京中,本身就怀有目的。
虽然两位前辈曾提到过,愿替他们上奏,将孟文光所做恶事,与罗城官场对他的包庇都报予天听。但眼下他们忙于谢琼英之事的后续处理,怕是一时难以分心。
既然如此,还是他们自己行动吧。
白、梅打定主意,便要出门。不曾想,杨春月竟在此刻显露身形。
她朝白、梅笑笑,问:“你们可还有什么事?……若是不忙,我倒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白、梅闻言一怔。先是彼此看看,再去看杨春月。
他们一起拱手:“将军请讲。”
杨春月叹:“我从前就想说了,只是每次现身,眼前都是险境,不好开口……那么多年过去,我那‘将军’之名也被人革去。再有,替傅家打天下,现在看来真不是什么划算买卖。再听这两个字,倒像是在笑话我傻……当然啦,你们只是敬重我,我知晓的。”
说到后面,她又是微微一笑。
“不如这样。日后咱们都亲近些,你们叫我,就以六郎那边的关系来计。我叫你们呢,便是面对自家小辈。‘争流’、‘映寒’,这样如何?”
白、梅听着,一同莞尔。又在心头思量片刻,以杨家六郎,也就是白争流的师父来算关系……
刀客、剑客开口,“师伯。”
“哎,”杨春月笑眯眯说,“我是当真没有想到,杨家刀法还有传下去的一日。听到这声‘师伯’,便比什么都欢喜了。”
白争流同样心道:“我也没有想过,竟然真有找到师父家人的那日。可惜并非师父的子侄后辈,而是在更早之前就殒命的师伯……”
高兴吗?能和杨春月面对面讲话,甚至可以被告知一些师父年幼时的练武细节。从这个角度来说,刀客觉得自己还是高兴的。但想想杨家一门惨死,二十八将尽数没了身后名,他又有一丝烦心。
在杨春月面前,白争流没把这丝烦心表现出来,只道:“师伯。你前面说的想去的地方,究竟是何处?”
杨春月听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重新化作凝重伤痛。
“此地既是京城,我便想去祭拜先祖。再有,其他当年一同征战的叔伯兄长,我也想给他们上一炷香、烧些纸钱。”
这是正经事。白、梅听着,干脆再度把孟家事押后。总之他们就在京城,纵然想跑,也跑不到别处。
他们道:“自该如此!”
白争流甚至隐隐懊恼。按理来说,自己当了杨家弟子,为杨家先祖祭拜烧纸,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从前不知道师父的真正来历,也还罢了。可认得杨将军后,他分明已经知晓许多,却还不曾想到这处……
“只是师伯,”他问,“当年二十八将可有被正式安葬?”
要去上香烧纸,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听着他的话,杨春月微微叹气,脸上浮出苦笑与怒容。
“哪里有人藏下我等呢?”女郎轻飘飘说,“但我自己的尸骨在哪里,我是知道的。其他人多半与我在一处,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白、梅听着,自然点头:“好。”
离开钦天监,他们买了贡品纸钱,再在杨春月的带领下出城。
离城越远,他们身边的场景就越荒凉。走着走着,白争流心头有了隐约的猜测。
不久之后,他看着眼前画面,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为现实。
乱葬岗。
昔日名传天下的二十八将,死后便落到这么一个地方。自己与旁人的尸骨胡乱滚到一处,连只野狗都能将他们从地下刨出、吞吃入腹。
白争流情绪沉郁至极,杨春月倒是态度平平。只见她左右看了看,而后指出一个地方,示意年轻的刀客、剑客过来挖掘。
白争流更不好受。若是寻常情况,已经入土为安的人,怎么能再被从土中剖出?只是师伯的状况,又的确与“入土为安”相距甚远。
“你们怎么了?”
看着两个年轻人不妙的脸色,杨春月倏忽开口。
转而又微笑,“哦,我前面不曾说,难怪你们想错。这个地方下面,是我们的墓碑呀。”
白、梅一怔,“墓碑?”
“对。”杨春月怀念地点点头,“皇帝要杀我们,百姓无法阻止,却也不愿看我们当孤魂野鬼。等到皇帝的人将我们尸身丢来,便有人连夜过来,帮我们入土。”
白争流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场景,隐隐动容。
杨春月:“不敢让皇帝发现,他们给我们立的墓碑也小小一个。这么多年过去,难怪被土淹没……”
白、梅道:“前辈稍等,我们这就挖来。”
杨春月笑笑:“倒是劳烦你们。”
刀客、剑客一面动手,一面心道:“这又如何能说劳烦呢?”
作为后辈,两人现在做的,是他们早就应该做的事。
在两个青年的共同努力之下,不多时,就有一个墓碑出现在两人面前。
果真就像是杨春月说的那样,整个碑都显得很矮、很小,约莫只有寻常人家墓的四分之一大。上面刻的字也在岁月消磨之中模糊了,只是细细看时,仍能分辨出“二十八将及其家人”的字眼。
大约是看出两个后辈心中难受,杨春月反过来安慰他们:“我们的功劳,皇帝不记得,百姓却记得,这不是大好事吗?何必要难受,来,都给我笑一笑。”
白、梅听着,知道师伯是不欲他们难过,可这种时候,又如何笑得出来?纵是勉强扯开嘴唇,样子也不好看。
杨春月看在眼中,没办法,稍稍退上一步:“这样吧。你们刀法、剑法好,不妨帮我个忙,给墓碑上刻了我们的名字。
“二十八个毕竟太多,难怪当初安葬我们的百姓只那么笼统一写……
“我的魂魄伴着你那刀,也不知道旁人魂魄如何了。是飘去了某个地方,还是已经转世投胎……哦,也可能和我一样伴着争流这兵器,只是力量比我还弱,这才至今都睁不开眼。”
她说着说着,话音一点点变轻,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白争流、梅映寒静静听着,并不打扰。
过了会儿,还是杨春月自己缓过心神,朝两个青年笑笑,说:“不说这些。我来告诉你们他们的名字,你们便来写吧。”
白、梅一起点头。往后,就听杨春月慢慢开口,道出一个个他们耳熟能详、早在各种戏文话本,还有民间传闻中听到的名字。
提到其中一人时,她还额外讲:“凌华将军与你们师父长阳子关系最好。在长阳子追着云虚去天山前,两人不说日日同进同出,也是任你看到其中哪个,另一个就在他旁侧。
“因这个,当初到了天山,听说映寒的师父、师叔伯们名姓中也带一个‘凌’字,我还颇感怀呢。算算时候,兴许长阳子听闻我们出事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才拿这种法子怀念凌将军。”
白、梅都曾听说过“凌华”之名,却还头一次知道他与师祖关系如此亲近。如今听杨春月说起,两人不由一怔。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98章 二十八将
见白、梅两人关注,杨春月说起更多关于这两人的细节。
“世人提到‘将军’,总觉得顶着这名号的人为人粗犷。‘长阳子’这三个字嘛,听来倒是飘然出尘许多。你们却是万万想不到的,他们两个当中,长阳子才是脾气暴躁的一个。倒是凌华将军,脾气温润,连当时的敌手也说他是‘儒将’呢。”
白、梅:“……”这是真的大出所料。
杨春月:“你们该是知道,长阳子擅各家武学。凌华将军呢,却只专于自家刀术。有一回啊,他们两个打赌比武。我们所有人都被吸引过去了,看得眼花缭乱。”
白争流好奇:“后来是谁赢了?”
杨春月笑问:“你是说打赌,还是比武?”
梅映寒惊讶:“这竟是两件事吗?”
杨春月说:“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明明长阳子赢了比试,为什么反倒是他显得郁闷?一问才晓得,原来两人真正赌的内容,是看清楚对方在与自己打斗时用了多少兵器。长阳子还与凌华吵呢,说凌华半途从地上抓来、洒他眼睛的那把土不算。凌华将军却说,长阳子分明受了那把土的影响。
“若是它毫无作用,自然能说一句‘不算’,可明明有用,为什么不能算上?
“长阳子听到这儿,还不能被说服。兵器兵器,总得是个单独的东西吧?——为这个,他干脆去找我们评理。现在想想那场面,我都觉得热闹有趣。”
别说,不单单是杨春月,白、梅两个听到这儿,也觉得津津有味。
白争流再好奇:“那你们都是怎么‘评理’的?”
杨春月笑道:“我可不想掺和到他们两个的争吵中,”唔,准确来说是长阳子单方面与凌华“吵”,但在这过程中,两个人也都没动气,而是一起快快活活的,更像是一种简单玩乐,“就公平地说,那把土是不是也算一种暗器,不过他们事先可是讲好了,暗器是不同算法。”
白、梅忍俊不禁。
“结果,”杨春月摊手,“因为这点,他们吵得更厉害……哈哈。”
白争流、梅映寒听了,也跟着笑了许久。
顺着杨春月的话音,他们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过往。
那会儿战事还没结束,二十八将也依然年轻。他们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怎样的主君。平日里,自然也要忧心百姓、在意战事。但在战事的间隙,他们也会笑笑闹闹,给生活找些乐趣。
“不过,”笑完以后,白争流对着梅映寒感怀,“若不是师伯说了,我还真觉得长阳子前辈从出生起就是得道高人。”
梅映寒:“……”笑笑,“我也一样。”
谁能想到呢?在师父、师叔伯们口中,那个除了在生命晚期,病重之下开始“胡言乱语”之外,都显得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师祖,竟是这样的性情。
两人相视,非但没有觉得对前辈尊崇被打破,反倒在原本的尊重崇敬之余,又在心头多了一丝隐隐的亲近。
“凌华”两个字也出现在了石碑上。过了颇长时间,是杨春月见白、梅感兴趣,于是又说了几件就关于天山师祖与凌华将军的趣事,三人这才转过话题,开始说再往后的几位将军。
“这位廖将军,倒是常人能想到的那种。他的兵器是两把斧头,一般人压根提不起来,他却能带着两把斧头上场争斗,力大无穷。
“潘桂将军,擅长用的是一把剑。哎,你们可莫要觉得用剑不稀奇。他所持的,可是‘重剑’。放在地面上,足有这么高、这么宽。”杨春月比划一下,“有一回,到了新打下来的城中,那里的小孩儿都怕我们,担心我们像之前的军队一样待他们苛刻残忍。潘桂将军想要解释,可这种事儿哪里是口头说说就行的?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白、梅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杨春月:“哈哈,有个还不知事的孩子,不知怎么就跑到了他的剑旁边。那孩子的父母要骇死了,潘桂将军却熟练地拿自己的剑哄起了小孩儿。拿着它和孩子比身量,或者干脆让小孩儿挂在上面晃晃悠悠。在军中时,他这几招算是无往不利。果真,那城中的孩子也觉得有趣。他们父母呢,见潘将军这样和善,亦开始猜,我们是不是与旁人不同。”
还有其他人。
“宋勤将军,李纲将军……
“对了!这位周思源将军。他可又有一桩不同,整日都带着头巾。这却不是想当个凌华将军那样的儒将了,而是另有目的。”
说着,杨春月朝白、梅两个笑笑,“你们猜,他究竟为何这样打扮?”
白、梅却是不必猜测,能直接说出自己听到的传闻:“周将军其实是个出家人。后来虽是下山了,却也不曾还俗。一心想着赶紧结束战乱,好让他再回寺中。”
杨春月就惊讶:“你们竟是知道的?”
白争流:“民间流传此事已久,但也有人觉得不对。若周将军是出家人,他不该杀生。”
杨春月想了想,笑了:“长阳子也这么问过。但周将军说,佛祖普度众生,他要做的,就是把一些人送给佛祖普度。”
白、梅:“……扑哧。”
杨春月笑:“长阳子听了这话,想了数日,后面再见周将军,就十分敬仰叹服。凌华将军还曾因此吃醋。”
白、梅:“吃醋?”
“对呀,”杨春月笑呵呵说,“他是‘儒将’,吃醋也不会表现太清晰。但长阳子还是察觉了,也不知道他后面是如何与凌华将军和好。”
“……”两个年轻人叹为观止。再看看墓碑上的小字,不知不觉,已有十多个。
往后,他们还听杨春月介绍到渔民出身的将军。此人上战场时,手中依然是一把鱼叉。却能凭借这把鱼叉,一连打下数座城池。
又有年轻俊秀、让满城闺秀都心折的将军,他所用的,则是一把画戟。
看出白、梅感兴趣,往后每说起一个名字,杨春月就要介绍一遍他们的喜好,另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趣事。
两个青年果真听得津津有味。再看逐渐被刻满的石碑,心头又有十足感怀。
过往遥远的人,在此刻骤然显得亲近。恍惚之中,仿佛他们自己也回到过往。听着长阳子师祖与凌华将军的笑闹,也听到周将军口中那句“阿弥陀佛”,与宋勤超将军对面食不好吃,自己更想回海上吃鱼的抱怨。
等到最后一个名字刻上,旁侧还留了一行空处。
白、梅想了想,也在旁边增加了一句“及其家人”。虽然还是显得简陋,却也好过从前许多。
杨春月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化作一丝惆怅。
她俯下身,轻轻用手指摩挲白、梅刻下的一个个名字。这样良久,忽而开口一叹,“当年与诸君一别,现在想来,竟然有那么多年啦。”
说着,杨春月安静片刻。
再之后,笑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女郎拿起白、梅前面买酒坛。手腕一歪,坛中酒水便从坛口倾泻而出。
酒香清冽,瞬间弥散在周遭空气中。杨春月眼神明亮,笑道:“今日重聚,咱们不醉不休!”
这时候,白、梅也得了两杯酒。
他们知道,今日自己来,说白了还是陪客。往后时间,两人便各自执着自己的酒杯,听杨春月轻声讲话。
她说到自己年幼时与父兄习武,那会儿潘桂将军已经曾上场杀敌,说来他还算是她的叔父;
说到凌华将军擅刀,恰好杨家武功以刀法出名。虽然两边不是一个路数,但所有杨家人基本都会生出于凌华将军比试的念头。每到这会儿,长阳子就对比试结果异常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