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上,倒是庶兄们激恨之下误会孟荣德了。
知道儿子杀人放火时,孟荣德的愤恨不比庶子们少。只是恨完了,照样要咬牙认下。否则的话,难道等着东窗事发,全家一起砍头?
虽然从现在的结果看,他再怎么隐瞒,也没瞒下多久。
这一家子的心思,不在董阶的考量之内。
于董阶来说,他只是把孟家上下按照不同的罪行,各自关押。
孟文光不配让他注意太多,倒是孟荣德那边,罗城送来的账本只是冰山一角,这位“德高望重”的孟大人有无数惊喜等待他来发掘。
董阶陷在里面,认真干活儿。以至于最初有人来给他报,说孟文光整日在大牢里嗷嗷叫着“见鬼”时,董阶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能扮阎王,就是因为打从心底就不信阎王。去年以来宫中是有风声,但董阶一向觉得所谓“钦天监监正、监副”不过妖言惑众之徒。至于那封出现在自己桌上的信,更是好解释。多半是某个江湖游侠途径罗城,察觉异样,于是把证据带到京城,又假借鬼怪之手,将东西送到他手上。
什么?你说小厮信誓旦旦,那天屋子根本没人进去?
开玩笑吗?虽然觉得江湖人们没必要装神弄鬼,真碰到这种事就该直接报上,而不是搞一些花哨伎俩。但对这个群体的武艺水平,董阶还是有些认知的。
某种程度上,董阶算是猜对了。
虽然只对了一半。
再说孟文光。下面的人报了一次“孟文光号称见鬼”被打回之后,倒是的确有段时间没去打扰董阶。但这段时间中,他们守在牢里,听着从孟文光那边传出来的动静,每每头皮发麻。
还不光是狱卒们。隔着几道墙,孟荣德、孟家其他庶子也听到了从孟文光处传来的动静,一个个大呼“痛快”。等到董阶再来亲审时,甚至能笑呵呵与他们说:“董大人打得好啊!那个畜生,最好让他死在牢里。免得日后出去了,有成个祸害。
给董阶听愣了。
他当面没说什么,回过头,却把狱卒们叫来,问起具体怎么回事。
虽掌大理寺,平日断案少不得要上刑,但本质上,董阶是非常不喜欢对犯人严刑逼供的,只怕屈打成招。
如今孟文光案人证物证确凿,倒是不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可董阶担心手底下的人养成习惯,打了孟文光是小事,后面打了其他人呢?他绝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董阶招来狱卒细问。他表现严格,狱卒们当即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对孟文光动手。
董阶皱起眉毛,脸色更沉。
比起“手下的人违背自己的命令拷打犯人”,他更厌恶的另一种情况竟也出现了,手底下的人对他撒谎!
董阶就要发作。偏偏这时候,已经没有狱卒看守的孟文光那边,再度传出一声惨叫。
正因被大人训斥而战战兢兢的狱卒们连忙开口:“大人!您听,是孟文光那边又有动静了,这就是我们说的‘见鬼’啊!”
董阶心中狐疑,嘴上却不会说自己想错了。他面色微沉,道:“我去看看。”
这一看,就见孟文光缩在牢房角落,蓬头垢面,浑身发抖,惊恐地看着前方空白处,叫:“鬼啊,鬼!!”
董阶:“……”
孟文光继续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董阶:“……”
孟文光:“你们要怪,就去怪丛霄,谁让他那般对我!”
董阶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倒是依然不觉得孟文光是见了鬼,只认为他心中亦明白自己做了怎样丧尽天良的事儿,于是问心有愧。
倒是自己之前错怪了狱卒们,颇为不好。
董阶是个好上司。想到这里,他也开始问心有愧,琢磨着这段时间大伙儿的确辛苦,不如自己掏些钱来,给大伙儿买些酒肉,也算犒劳。
一边琢磨,一边就要往出走。没想到,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孟文光再叫:“还要怪,就去怪张老二!是他把那匣子给我,说能拿它镇压你们,让你们不得超生!”
董阶一愣,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回头重新看向孟文光。
这一看,就觉得此人果真是疯了。董大人有丰富的面对疯子的经验,能肯定孟文光眼神中的呆滞不是佯装出来。
问题在于,“张老二?”
董阶重复一遍这个新出来的名字,侧头问狱卒:“他从前还有提到这个人吗?”
狱卒们苦哈哈地回答:“提了,怎么没提?说虽然他杀了御香坊中的香师弟子,但怎么看都是张老二害得他们投胎都投不了更加可恨。还骂那人呢,说明明说好这些鬼都要被镇着的,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董阶眉尖微微拢起。
当日,“张老二”这个名字就传到了长冲门师兄弟耳中。之后不久,白、梅两人回来,又听到了秦桑的转述。
“也就是说,”白争流梳理思路,“这个叫‘张老二’的告诉孟文光,只要把匣子放到御香坊旧址,那些冤魂就不会化作鬼来找姓孟的。姓孟的去做了,结果……”
结果御香坊的冤魂们果然被匣子困住,若非白、梅一行去了,他们恐怕真的不能超生。
“不对,”梅映寒忽而开口,“时间有问题。”
白争流一怔。
他大脑快速计算——时间,对,御香坊大火是在制香大比后,说来是在盛夏。而白争流前面就与丛霄说过,“若是我当时在罗城,自然不能眼睁睁看你们遇害。可我当时在广安府。”
不单单是他在广安府,傅铭、顾邈也在!
照这么说,长冲门前辈碰到傅、顾二人,进而当上钦天监监正监副,一定是御香坊大火之后的事情。由此推断,至少在丛霄、周云韶出事的时候,匣子不可能埋入丛霄屋中!
“从他们身故到匣子埋下,”白争流冷静说,“隔了起码有数月工夫。他们要想作祟,早能动手,可是无论丛霄还是周云韶,都不曾这么做。
“到后面,一直到咱们破了开店处的阴气,那些人才能托生……匣子是禁锢了他们,但它原本也是造成他们成了那副样子的罪魁祸首!”
伴随话音,刀客原本还有混乱的思路逐渐清晰。等到一段话说完,更加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为什么会是御香坊?”白争流问,“选丽妃住处,是因为丽妃怀了灵胎,引来觊觎。选御香坊……”
梅映寒:“那里的人死得太冤,怨气太重。”
白争流看他一眼。
梅映寒:“近几年来,要说哪个地方短时间内没了的人最多,怕是就是御香坊了。”
白争流默然半晌,意识到,情郎说得没错。
自然,如他们前面去过的乱葬岗也是死人甚多的地方。可那边一来不是游魂们真正亡故之地,二来不同尸体死亡时间不同,三来……
刀客心想,自己凭什么那么笃定,觉得乱葬岗下没有埋什么呢?
“‘他’想做什么?”白争流缓缓开口。
梅映寒看向秦桑,“这就要问那位‘张老二’了。只是秦前辈,不知董大人有无提起……”
“大人,大人!!!”
剑客话说到一半儿,忽见一个钦天监属官从外间跑来,口中高呼:“大理寺又派了人来,给您带了一句话!”
秦桑先是一愣,脸上随即爆出一阵喜色,问:“可是人抓住了?”
属官喘着气,摇头。
秦桑脸上的喜色就这么变成焦灼,问:“那是如何?”一顿,“总不会是死了吧?!”
白、梅听到这话,一起提心。
“杀人灭口”四个字浮现在他们脑海当中,两人进而展开更多联想。前方仿若有团团迷雾,将京城、罗城……无数地方笼罩其中。
“不是。”这时候,属官终于把前面那口气喘匀,“他跑了!”
众人一愣。
属官挠挠头,补充:“说是那张老二本是孟家的帮闲,平日总凑在孟三郎身边的。结果呢,前面孟家出事儿,他马不停蹄就出京了。
“因他不算孟家人,董大人先头便也没抓他。现在已经派人去找,一有消息,便会告知监正、监副大人。”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204章 审问
张老二是在五天后被抓回京城的。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热了起来。沐鹰二人接受来自董阶的邀请,带着白、梅一同去大理寺向张老二问话的路上,几人原先是坐了马车。可车走到一半儿,秦桑就忍不住撩起帘子,说要吹一吹风。
“今年入暑的时间倒是早,”秦桑道,“……唉,拉开帘子也没觉得凉快。”
白、梅其实也觉得热。但看秦桑额头挂了一层细密汗水,就连鼻尖也多了隐约水珠的样子,两人又开始觉得还好。
白争流提议:“前辈,不如试试以灵气运转于身?”灵气自然不会给人降温,但也能让人维持在最舒服的状态。当初他们能靠着这一手,在天山大雪中都觉得没那么冷。到现在,道理也是一样的。
秦桑脸上露出些迟疑,“还能这样啊——”一顿,试了,脸上浮现出惊喜,“当真有用!”
白、梅便笑一笑,还告诉秦桑另一个小技巧:“若是担心浪费灵气,便只用将它集中在背心、腰腹一类地方。这些位置舒服了,身上便能好受很多。”
秦桑一副有所领悟的样子,点头。
在几人对话中,大理寺渐近。
白、梅之前已经来过无数次,这倒是头一回规规矩矩地走正门。一时之间,倒是有点儿不习惯了。
好在他们无论习惯与否,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稳稳当当地跟在长冲门两个前辈身后,一同踏入门槛。
董大人颇为体贴,说牢房阴暗污秽,一般人去了可能无法适应。于是提前把张老二带了出来,直接在堂上问话。
沐、秦,加上白争流与梅映寒最先不曾显露存在感,只是默默入座,听董大人呵张老二:“孟家出事,又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跑?”
张老二闻言苦笑。
客观来说,他倒是长了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毕竟是整日陪孟文光吃喝玩乐的,要是模样不好,孟三郎也不会带他出去。
如今孟家出事,张老二又被抓。乍听起来,是姓张的将要与孟文光在牢中相会。可事实上,细看张老二身上衣服就知道,他在堂下虽然显得狼狈了点儿,可在外的这些日子,此人过得着实不错,否则哪有资本去穿绫罗?
再有,来的路上,听董阶派去的人私下透露,他们找到张老二的时候,此人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花娘,醉生梦死。
并不是一个有罪心虚的样子。这会儿被董阶问起,也是虽然害怕,却还能回答:“我不过孟家一帮闲。如今就孟家不再,我留在京中又有何用?”
董阶冷冷看他。
张老二从前能以白身混迹在一群达官显贵之子中,别的不说,胆子是真的大。最初那阵儿惊慌过去之后,他的思绪一点点冷静下来,还能问董阶:“大人缘何抓我,不妨给个明话吧!我从前是撺掇过孟三喝酒,也给他寻摸过瘦马,可这些总不算罪过!”
董阶道:“只是这样?”
张老二斩钉截铁:“自然!”
董阶冷笑:“御香坊惨案,你又是如何说?”
张老二一愣。
白争流默默观察他。见到张老二此刻的样子,他眉尖轻轻一跳,心中涌出一个念头。
——他好像真的不太知道御香坊的事?如今的惊讶,并不像伪装。
虽然这么想了,但表面上,白争流什么都没说。
他继续听董阶问:“孟文光先杀丛霄、裴降、祁高三人,再杀周云韶。之后又在御香坊放了一把火,烧死将近百人——我如今这么说起,张老二,你心中无愧?!”
张老二的表情一点点变白。
白争流继续观察,想:“哦,现在应该是被吓的。”
不过,张老二显露出的惊吓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纯粹慌乱。
“大人!董大人!”他膝行着想要靠近董阶,可惜没走两步,就被身侧人按住肩膀。张老二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仍能发出响声。此刻嗓子都要喊破,“您可得明察啊!孟三去罗城那会儿,我根本没随他南下!他那是跟他老子一同出京‘办差’,如何还能再带上我们这些逗趣儿的?御香坊之事,我知道的不比你们早!
“不,分明是比你们还晚的!城里风风雨雨闹出来,我才知道孟三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这等畜生,自然应该人人唾弃。我……我从前时常与他在一处,不也顺道被旁人‘唾弃’了吗?”
说到后面,张老二嗓音颓然许多。
这事儿讲起来丢人,被抓回京城前,那些花娘们问起相关话时,张老二要么是打哈哈过去,要么干脆板起面孔,拿“朝廷机密”几个字唬人。
每当这时候,花娘们就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次数一多,也没人会找着张老二这样问。
现下却不同了。面对“董青天”,张老二是半点儿都不敢隐瞒。话音开了个头,后面的事儿就被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
讲孟文光父子被抓,自己立马被平日聚在一起的那群纨绔踢开。讲自己被踢开都算好的,就怕他们碰不着牢狱当中的孟文光父子,只好找他张老二来“替天行道”。
说到最后,张老二忍不住叹气。叹完了,又打起精神,朝董阶喊:“大人,我这会儿说的可都是再真切不过的实话!您若是还有不信,尽可以找人去问啊。”说着,噼里啪啦点了几个纨绔的名字。
董阶看一眼旁边执笔记录的属官。对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把纨绔们写下来。
董阶便挪回目光,又试探着朝张老二问了几个小问题。
张老二有的答出来了,有的没有。而无论他答出与否,这番表现都证明一件事:此人是当真对罗城之事、之人一无所知。
到这一步,董阶也慢慢相信张老二说的实话。可这依然无法解释孟文光那边的情况,除非——
“莫非,”同一时间,白争流侧过头,去与梅映寒讲话,“他也不知道孟文光要拿那个匣子去干什么?”
离得近,情郎的呼吸能正好落到自己耳上。酥酥麻麻,温温热热。
梅映寒眼神晃了晃,开口的时候,倒是能用平稳语气,也侧头道:“孟文光做了那等恶事,回京之后心虚惊梦。他一个帮闲,只知表面的事儿,却还是找了匣子来讨好……说得通。”
“问题是,”白争流说,“匣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才是他们今日话题的重点。
梅映寒同样知道这点。他眸光收敛,看一眼董阶。恰好这时候,董阶也在朝属官吩咐些什么。
梅映寒道:“咱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不多时,属官拿了一个匣子过来。
这是沐鹰、秦风前几天提供来的。考虑旁人不曾修灵,无法抵御阴气侵害,所以他们交到大理寺的,其实是一个没有启用过的空匣。
只是上面花纹特殊,又是张老二亲自交到孟文光手上的东西。就算它这会儿颜色、重量都不太对,张老二的面色还是一变,惊道:“这!”
白、梅看他。
张老二又叫:“这——”
短短时间,他的表情产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略显茫然,紧接着又变得迟疑许多。
董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平静问:“看来你还认得他。”
张老二咽了口唾沫。
董阶微笑:“也好,不用本官给你上刑了。”
话音落下,张老二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响动。
男人瞳仁缩小,悄悄侧头去看。就见到各样刑具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候自己。
只要他说一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东西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了。
张老二面皮抽搐一下,不必董阶再问,他已经开口。语速之快,活像有人提着刀在后面追他。
“大人,您要是早把这拿出来,我早就知道您要问什么了!
“嘶,也是!我只知道去年从罗城回来之后,姓孟的一直心神不宁,脾气也越来越差。怎么就没想到,他会这样是因为在罗城杀人了呢?怪我蠢笨,蠢笨!
“这玩意儿的确是我给他的,但当时人人都知道孟三魇到了,人人都送他开过光的佛像、高僧亲手做的平安福啊!说白了,还是为了讨好他爹呗。我看在眼里,也猜到孟三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就怕鬼敲门。可具体是什么事儿,我是真不感兴趣。咱们不过是给人当帮闲,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图死得快。
“我就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标新立异些,把自个儿从一群给孟文光送东西的人里显出来。正好,一个经常与我喝酒的人告诉我,皇帝那段时间也一直做噩梦,钦天监两位大人给他制了一样能镇压梦中恶鬼的东西。我要是想要,他可以悄悄帮我偷一个出来。
“我当时就问他,敢偷陛下的东西,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那人却跟我说,他也不是等东西到了宫中以后,只是在东西运到宫里之前,悄悄下手。
“我听得心动,与他说定此事。不瞒大人您说,头次看到这匣子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被骗了呢。可钱都交出去了,话也给孟三说了,总不能什么都拿不出来吧?没办法,硬着头皮把东西交给孟三。没想到,往后几天,他竟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董阶问:“你说的那人,究竟是谁?”
张老二吐出一个新名字。
他话音刚落,沐鹰、秦桑脸色就变了:“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今天来好晚啊(溜了
第205章 碧云山
刘武。
钦天监属官中的一员,虽然自己没有修灵,但当初沐鹰、秦桑从通州带大量阴石回京,此人算是全程参与。
更有甚者,匣子的破损、缺失,就是由此人记录的。
如今骤然知道他在私底下出售匣子,沐、秦如何不惊?再往深去想,如果这个记录人本身有问题,那他们之前了解到的“共计十六个匣子损坏”,是不是也是被瞒报的结果?
意识到这点,秦桑坐不住了,“我们得回去!”
沐鹰比他更冷静,也更悲观:“咱们出来的时候,可是明说了张老三被抓。”
秦桑:“……”如果他是刘武,这会儿恐怕已经出城良久,再没有回来的打算。
意识到这点,秦桑登时更加着急了。
“那也得回,”他道,“就算他人没了,起码也要找找线索,看他究竟去了何处!”
沐鹰想了想,“也好。”
另一边,董阶也说:“若是此人刚刚出城,怕是走不了多远。这样,沐监正、秦监副,你们回钦天监查看。我这边则派上人,去各个城门找上一遭,起码确定他是从哪边出城。”
“好、好!”听说董阶愿意出手帮忙,秦桑面上露出一分喜色。只是很快,这份喜色又被苦恼替代。
一直到从大理寺离开,白争流还听秦桑喃喃说:“真能把人抓回来吗?”一顿,“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梅映寒问:“前辈,这‘刘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否与我们说说?”
秦桑静了半晌,叹气:“我和师兄都是半路出家的官儿,对京城里的事儿,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懂。除了去各处斩除阴邪之外,钦天监里其他常规事务,都是由那些属官负责。
“刘武这人,说实在的,我一开始都没记住他。总是安安静静、默默做事儿的一人,你知道有那张面孔存在,可他叫什么、家里是什么状况……统统都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