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看在眼中,被恶心了个够呛。
他往前一步,想要将它们继续斩碎。偏偏这会儿,青年脑后传来一阵凌厉的风。
白争流只来得及侧过身体,避开这道攻击。那以后,他才找到回头的工夫,看清自己背后的活尸。
只一眼,刀客就意识到,这恐怕是自己在乱葬岗中要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
与其他七零八落、浑身都是补丁似的阴气的“同僚”不同,身后这个不仅衣冠完整,脑袋、双手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显得非常完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公子哥儿,嘴唇呈现出一种鲜血似的殷红。
他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幽幽地看着白争流。等到与白争流对视,公子哥儿似的活尸朝他一笑。
笑意扩大之间,唇角也在不断朝两边咧开。
咧开、再咧开……
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工夫,那张咧开的嘴,就变成一张血盆大口。上下两边,惨白尖锐的牙齿排排密布。但凡被它们碰到,怕是直接变成肉馅儿的下场!
而这时候,因为前面两次进攻,白争流丹田内的灵气已经见底。
他喉结滚动一下,手指因强烈的危机感而变得僵硬。
即便如此,刀客依然没有后退的打算。
他是习武之人。
他年幼、年少时跟随师父行走四方,见过颇多百姓苦难……
可无论日子多苦、肚子多饿,在一老一小两个刀客从他们的住处路过,帮他们除去山中野兽、害人的山匪时,他们仍然愿意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
白争流也说不清楚,自己“护卫百姓”的念头是如何来的。或许因为那些老人们自己也舍不得吃,却能大方塞在他手上的鸡蛋。或许因为汉子、大娘们揉着他的脑袋,逗一声“好俊的小郎,要不要留下做我们家的孩儿”。或许因为……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清明,坚定如昔。
活尸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朝白争流冲了过来。
白争流一面侧身,化解掉活尸动作之间的大半力度。一面抬起长刀,刀锋向外,挡在自己身前。
以活尸自己的力道,给活尸一个好看!
双方碰撞,长刀发出一声沉而厚重的长鸣。
“铿——!”
白争流双脚踩地,到底因为丹田空空,力有不逮。
他在活尸的逼迫下双臂僵硬发酸,抵在身后的脚不断滑动、滑动——活尸距离他太近,白争流甚至可以清晰地嗅见对方身上飘来的腐臭。
对方脸上的贪婪之色更甚,像是觉得刀客已经是他的盘中餐、口中肉!
白争流却忽而笑了。
他目光稍稍挪动,却是从身前活尸身上挪开,看向它身后。
正有一潇洒剑客解决了那边的祸患,提剑朝这边奔来。
下一息,镇星从活尸心口穿过。那张仿若公子哥儿的俊俏面孔在一瞬间变得僵硬,随即更加浓郁的腐臭味道从它身上爆发,像是浪潮一样向四周席卷!
白争流趁势朝前一推。如此一来,活尸被更深地钉在梅映寒剑上。这还不算,只见梅映寒手腕一翻,一块晶莹胶润、灵气浓郁的石块出现在他掌心,正是前面被剑客接住、净化的那块。
此刻,青年将灵石朝前送去,正好沿着镇星剑边缘,嵌入活尸心口。
活尸身形更僵,白争流趁着这个机会从它身前挪开。同一时间,梅映寒也抽出了剑,只把灵石留在对方身上。
两人同时后退。在他们退到一丈之外的瞬间,只听到“嘭”的一声,活尸爆开。
白争流:“……”原本以为周遭已经臭到了极致,没想到竟还能更臭一点儿。
他面色微微扭曲,再看身侧的情郎,同样是一脸一言难尽。
两人再度后退。距离真正拉远,气味仿佛也小了一些。又有风吹来,白、梅感受一下,总算觉得可以呼吸。
只是……
白争流叹气:“这身衣服是要不了了。”
回去就扔掉。
不,要不然还是现在就扔吧?总之附近也没什么人,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他胡乱想着这些,这时候,梅映寒朝他看来。
白争流看他神色不太对劲,登时转移了注意力,问:“映寒?”
梅映寒慢慢吐出一口气,轻声说:“争流,你前面太冒险了。”
白争流微微一怔。
梅映寒低声说:“我最先只顾着自己那边,都没留意到你……还好我那边的活尸也不多了,否则的话,等我看到你有麻烦,怕是都不能及时赶去。”
白争流从情郎话音里听出了深深的懊恼。
他眼皮颤动一下,虚心地想:“也对,如果自己猛地看到映寒陷入苦战,差点支援不到,恐怕也和如今的映寒一样自责吧?”
但他也不算真正冒险。想了想,白争流说:“我没事。再说,就算我真不行,不是还有师伯吗?”
他是习武之人,却并不是莽汉。白争流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与自己硬着头皮坚持,最终却被活尸一口咬死,周边百姓也没了看顾相比,自然还是“我先缓一缓,等灵气恢复一点儿,再做打算”更好。
之所以像前面那么做,不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咬死?
按理来说,梅映寒该知道这点。会像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关心则乱。
果然,听白争流一讲,梅映寒登时愣住,转而露出一个笑脸。
两人之间气氛缓和,白争流一阵窝心。若不是身上实在太臭,他甚至想……哎?
刀客眼神微微一凝。
梅映寒察觉到,问:“争流?”
白争流面色不太好看:“这儿原本散着几颗活尸的脑袋、胳膊,如今怎么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208章 又一将
从活尸站起到当下,刘武一直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如今虽急着去找跑了的脑袋胳膊,白争流也没忘了他。只是在带不带刘武的选择上,刀客略有犯难。
带吧,手上拎了一个人,到底麻烦累赘。
不带吧,万一刘武在他们离开的空档跑了呢?
白争流略有踟蹰,只是并未踟蹰太久。
他叫了声:“师伯!”
杨春月的身影从刀上浮出。
白争流满意点头。如此一来,他们就是三个“人”了,总算有些分头行动的资本。
“还请师伯看着刘武。”刀客朝杨春月拱手。
杨春月知道形势,听他这么讲,便点点头。
白、梅两人放下心来,看清地上留下的痕迹,便朝前方追了过去。
一面追,白争流还一面分辨:“应该共是三个脑袋、五条胳膊,另有些零碎骨头……”在一般人看,地上可能只是一些凌乱的划痕。可在刀客眼中,这些脑袋胳膊的挪动痕迹却非常清晰。
只是看着看着,白争流又觉得不对劲。
“奇怪,”他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变少了?”
这么念叨着,白争流停下脚步。
不仅仅是“变少”,也变宽、变粗。
细细凝望眼前痕迹,白争流脑海之中浮现一道画面。
那些脑袋胳膊,跑着跑着忽而聚在一起。你抱着我,我揽着你。当胳膊的想给自己找一颗头,当头的却想要一具身体。最后纠纠缠缠,谁也没有如愿,却也到底成了一个整体。
白争流:“……”怎么办,又被恶心到了。
他晃晃脑袋,重新迈开步子,顺道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梅映寒。
梅映寒同样顺着情郎的描述展开联想,慢慢在脑海中搭建出一个由皮肉骨头组成的球。
剑客喉结滚动,颇感一言难尽。
再一抬头,恰好看到不远处一道影子。
他微微一怔,叫:“争流。”
白争流道:“怎么了?”
梅映寒仔细分辨那道身影,从他身上看到了清晰的阴气。
剑客身形略有紧绷,口中说:“你说的那些脑袋胳膊,有没有可能正好组成了一个人形?”
白争流一头雾水,“人形?不应该啊……”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但眼见为实。从地上痕迹来看,那些东西分明变成了球!
梅映寒说:“可是,你看。”
白争流顺着情郎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恰好,两人视线中的身影位置变换,从一个清晰的人身一分为二,成了一个人,与一颗球。
白、梅:“……”
不必说了,两人都把兵器准备好。
原来刚才逃脱的活尸不只是他们以为的那些散碎部件,还有一个完整的。
到这会儿,白争流略有后悔。
“唉,早知道这样,前面就应该让师伯拎着刘武,和咱们一起来。”
他叹气,梅映寒则是心中一动,道:“现在也来得及。”
白争流略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从怀中取出毛笔,笑道:“正是!我怎么就忘了。”
一天之中,青年第三次给毛笔施术,将其送入空中。
眼看毛笔朝远方飞走,白争流深吸一口气,凝重了神色,朝人影、“圆球”方向摸了过去。
只是距离越近,他心头越是古怪。
“那是个活尸,对否?”
白争流和情郎确认。
梅映寒点点头,示意刀客他没有看错。
“但是,”白争流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梅映寒看看人影和“肉球”相处的画面,心想,我也这么觉得。
只见人影挡在肉球之前,抬起脚,朝肉球轻轻一踢。
肉球便飞起,滚了出去。
人影又收回腿,面朝肉球的方向,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总归肉球又朝他滚了回来。虽然与白、梅的距离颇远,又是一堆肢体脑袋缠在一起,按说白、梅根本不可能看清楚球体之中那些脑袋的状态。可是两人硬生生从肉球身上察觉几分不情不愿,像是活尸们也很不愿意靠近那个能站起来的“同伴”,只是碍于某些状况,不得不这么做。
两人心头有了预感。
果然,等到肉球回到人影脚边,后者身体微微前倾、下压,双脚一在前、一在后。再接着,原本在后面的那只脚猛地朝前一踢!
肉球又一次飞了出去,比前一次飞出的还要高、还要远!
这场面,说是活尸们通力合作,白争流只会觉得自己的眼神和脑子一起变得不好了。但要说是一个活尸折磨另一个,他又觉得不太像。
眼皮狂跳着想了半天,一个词儿忽然浮现在白争流眼前。
“蹴鞠!”他猛地开口,“这人是在蹴鞠吧?!”
梅映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这么一说,还真是——”
很像在蹴鞠呢。
“不对不对,”虽然是自己报出来的答案,到这会儿,白争流又主动摇起脑袋,“怎么可能?这种地方,一个活尸,怎么有心情……”
梅映寒没有答话。
白争流只当他和自己一样,陷入了难以理解的旋涡。
没想到,数息之后,他忽而听到了情郎叹气的动静。
“争流,”梅映寒叫道,“蹴鞠的活尸看到咱们了。”
白争流心头一紧。
手也同时一紧,掌心刀柄在不知不觉之时,已经被刀客的体温暖到发热。
他抬起头,与远方活尸对视。
和前面的白面公子哥儿不同,眼前之人,明显是个健硕、高大的中年男性。阴气修补了他的皮肤,让他浑身上下都呈现出一种均匀的麦色。
在白、梅观察、打量他时,他明显也在打量远方的两个青年。正好这个时候,原本飞出去的肉球再次转回,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地把自己送到了男人的脚底下。
男人唇角咧开——白争流又在对方脸上看了三秒,慢慢松一口气。还好,这人虽然在笑,嘴巴却一直维持在一个活人也会有的弧度。而不是像前面那公子哥儿,一眨眼,原先的脸部已经被嘴巴占据了。
但这不代表他待活人们友善。
只见男人再度摆出蹴鞠的姿势。这一次,那些人头、胳膊组成的肉球,被男人直直向着白、梅两个踢了过来!
原本“完整”的肉球,在半空中突然散开!人头脸上带着狰狞的神情,朝白、梅冲了过来!
刀客、剑客此刻已经恢复些许灵气。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们丝毫不惧,迎头冲上。
“唰唰!”
长刀、灵剑一同向着人头、人臂斩落!
一个错身工夫,被阴气从坟墓中启出的尸骨已经尽数重新落在地上,上面阴气消散,完全失去了继续作乱的能力。
而白、梅丝毫不停,还在继续往前。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中年男人活尸身侧!
只见中间男人手上一提,身上阴气骤然朝他掌心汇聚过去。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顷刻之间多出一道浓黑色的长影。再细细去看,那道长影竟然凝聚成了一个剑形。只是又较平常的剑要宽很多、重很多,就像是——
重剑。
这个词出现在白争流脑海当中。
他来不及细想,已经与中年男人过了一招!
中年男人看着白争流的身法刀术,眼前不由一亮,叫了一个“好”字,兴致明显被挑起。再有旁边的梅映寒,同样在一个错身之间,得了中年男人一句“剑术不错”。
两句评价下来,白、梅两人非但不曾欣喜,心情还沉下颇多。
中年男人得是怎样的实力,才能以这样的话音语调来“点评”他们?不像是面对敌手,倒像是面对等待自己指点的晚辈后生。
会出现这种状况,怕是只能说明一件事。
在中年男人心里,他们根本不算是敌手!
只要对方愿意,就能像捏死一对小鸡崽子似的捏死他们。
如此一想,白、梅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神色之中看出警惕。
他们提起兵器,再朝中年男人攻去。这一次,两人一起增加了覆在自己兵器上的灵气。
丹田之中,见底之后好不容易又蓄起一点儿的灵气转眼就被清空。可这一举措带来的结果也是惊人的,下一息,长刀落在中年男人脖子上,镇星同样抵住中年男人心口。
白、梅不动,灵气却在顺着刀刃、剑锋的方向侵蚀中年男人身体。
两个青年人面皮紧绷,中年男人却露出一点儿释怀似的笑意,轻声叹道:“看来我死以后,也有人在维护世间安稳……”
——那种古怪感再度出现了。
白争流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
见对方身上阴气逐渐消散。可他与映寒用出的灵气,显然做不到这样。会有眼前结果,更像是……
更像是对方完成了某样心愿,于是开始释怀?
白争流略有怔忡。恰好这时候,杨春月带着刘武赶来。
看到被白、梅擒住的中年男人,杨春月先是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叫道:“潘叔,你怎么?!”
潘叔?!
白、梅手腕一颤,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师伯曾与自己提到的一人:二十八将之中的重剑将军潘桂,同样也是杨家老爷子的至交好友,被杨春月叫一句“叔父”!
两人咽了口唾沫,脑袋“嗡”得一声,头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个不孝后辈,竟然险些砍了叔爷爷的脑袋,刺了叔爷爷心口。
作者有话说:
小白,集卡中
第209章 入刀
“哎呀,”虽然脖子上还有一道豁口,心脏也有一个大洞,可潘桂半点儿不像介意的样子,说话之间,身形都比之前更淡了,笑道:“你们只当我是与那些活死人一样的糟心玩意儿,这才朝我出手。所图谋着,不过是周边百姓安稳。我见有后辈如此,欢喜还来不及,又如何能怪你们?”
白、梅:“……”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这是叔爷爷啊!
这会儿,潘桂坐在一块石头上,杨春月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站在他身侧,时刻观察着潘桂身体的状况。
白、梅站在潘桂身前,都束着手。
叔爷爷越是不在意,两人越是过意不去。
另有一个刘武。杨春月拎他过来之后,就把人扔在一边地上,半死不活地趴着。
“你这小子,”潘桂干脆说起其他,此刻目光落在白争流身上,“是春月丫头的子侄后辈?我看你,用的仿佛是杨家的刀法。”
杨春月听着,唇角露出一个浅笑,白争流则忙说:“小辈是师伯——师伯六弟的徒弟。”
潘桂恍然,“原来是小六。”
细细想想,当年上刑场的时候,周围有哪些人、哪些人有无后辈,自己不都知道吗?春月丫头生前不曾成婚,倒是她家六郎,被春月丫头悄悄送走。
——其实也不算“悄悄”。皇帝动杀心的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里,不少人都有所感觉。只是有人觉得大伙儿都是一同陪着皇帝打天下的,就算对方现在在意了,也至多是让他们交权,总不至于真动手杀人,于是不曾行动。但也有人像春月丫头一样,开始着手送家中孩子离开。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成功了。至少潘桂自己的小孙子,就没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他略有怔忡,身上原本散开的阴气重新加重。
怨啊!如何能不怨?当皇帝的不愿意旁人与他分权,可他们又哪里是想要分权。拿潘桂自己来说,他自己是一员大将,儿子却不擅带兵。放在前朝,只要有他这么一个父亲,儿子依然能当一个“大将军”,潘桂却直接没让儿子走这条路。
他是儿子的爹,同样是士卒们的“将军”,自然要对士卒们的性命负责。至于儿子,潘桂自认也不曾亏待。给他足够钱财,让他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便是。
没想到,他儿子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不觉得父亲待自己不好,皇帝却不接受。
小孙子死的时候才多大?还没车轮高呢!
作为活尸,潘桂这会儿不会流泪。可滚滚阴气涌上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倒真像是眼中含了一汪浓泪。
白、梅看得心惊,杨春月同样。她手微微捏紧,出言打断叔父的人思绪,道:“潘叔!你既看出了争流的传承,映寒那边呢?可有什么发现?”
讲话的时候,杨春月尽量用上俏皮口吻。潘桂听着,倒也真的被拉回了心神。朝梅映寒看了片刻,笑了:“还用说吗?这小子的剑,和长阳子一模一样!那小子追着妖人离京,倒是躲过一劫。”
杨春月轻声说:“正是呢。”
梅映寒则道:“前辈所言不错。”一顿,快速观察一下潘桂身上的阴气状态,便开始讲自己了解到的师祖状况。
从师祖与云虚的一战,到后来成立天山派。还有自己最近才知道的,师父、师叔伯们皆以“凌”作为名字的第一个字眼,兴许是因为长阳子在怀念另一个姓“凌”的人。
听着青年的声音,潘桂身上阴气慢慢开始消散。
他想到更多:我是怨那皇帝,可我原本就是更怨那些妖人,这才与兄弟们一同起义。
潘桂不愿让自己变成和妖人们一样的丑态。
他有意让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在梅映寒的话音里。而这时候,梅映寒已经从“师祖一剑将老鬼钉在灵矿里”,说到“……就在去年,晚辈与争流为找几个迷失在天山上的采莲人,一路经历颇多,终于也见到这老鬼”。
潘桂眉毛都拧起来。想问一句“那你们后来如何了”,再看看白、梅现在的样子。男人恍然,露出一个细微笑脸
怎么就忘了呢?既然他们能好好站在这里,就说明两人没事儿,有事儿的是那老鬼。
果然,潘桂转而就听梅映寒说起云虚是如何魂飞魄散的。
他心中畅快,只觉得积郁了多年的一口沉气终于得以吐出,整个人都变得利落清爽起来。
后面听到白、梅在景州境内又斩了一个老鬼,潘桂大笑,和杨春月说:“我道什么来着?现在的年轻人,比咱们那会儿厉害多了!”
杨春月只是笑。一面笑,一面继续观察潘桂。
见阴气又开始消散,潘桂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