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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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校学联的事情、校电视台的事情还有校里面各种各样的活动还有自己的学业，因此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和小飞在一起。小飞在这方面与她非常不同，因为他除了必需的课程以及必须要选择的几门选修课外，对别的都没什么兴趣，因此他的空余时间很多，因为中文本来就不是一门课业多的专业，主要是靠自己的修行。没有沈红陪的时候小飞会和他的同学去喝喝酒，当然他的同学也并没有多少时间花在他身上，因为他的同学们都是一些勤奋学习的好学生，这是他呆在我这里时零零碎碎告诉我的，因为他只好百无聊赖地来找我聊天，我也算是个无所事事的人。他虽然也和老张熟悉了起来，但那毕竟是他的老师，老去老去会让别的同学心理产生不好的印象，并且他们之间的年龄所形成的那个不是很明显的代沟也是个重要原因。于是小飞就跑到我这里来，常常跑到我这里来。我有时候买菜回来做着两个人吃，有时候懒了就和他去外面的餐馆吃。老这么来蹭饭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经常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小飞拎着一袋子吃的，各种各样的零食以及水果。
"我又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下次来给我买几包烟好不好？"我知道小飞买这些是因为客气，因为自己的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太客气的人。不过我倒是真的不怎么吃零食水果之类的东西，因此小飞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自己消化掉，也因此虽然他买东西来，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因为那好像全是给他自己买的，没有来"拜望主人"的诚意。我发现小飞喜欢吃零食，突然想起一句话：虽然嘴馋的人不一定是gay，但是gay绝大部分都嘴馋。
"做梦！烟是害人的东西，我不能助纣为虐。要不，下次来我买些菜？"
"算了吧，看你那个样子不被菜贩子宰死就算好的了。并且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什么是新鲜的菜。这种重任还是我来吧。"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啊？你一到菜场菜贩子就好像看到财神一样。"
小飞说的是实话。他陪我去过好几次菜场，为了在菜贩子面前装作老成的样子我就让小飞跟在我的身后不要影响我的形象，结果菜贩子们招呼我的热情还是明显超过招呼那些个中年男人、女人的程度，看到这样小飞就在我后面"扑嗤扑嗤"地笑。我回头瞪他一眼然后和菜贩子讨价还价，其实都只是表面还还价钱，因为几乎每次我都是一分钱都没还下来。

41
在我的记忆中小飞抽过三次烟，第一次是在他的宿舍里。那天小飞下午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宿舍里玩，原因是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陪着说说话。我听到小飞说要找个人说说话还以为他碰到了什么郁闷的事情想不开，立马急匆匆地杀了过去，推开他的宿舍门才发现小飞笑呵呵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并且桌上还摆了许多水果，并且的并且，还泡好了一杯茶，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你心情不错？"我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停地揪着衣服让热气散发出来。
"我说过我心情不好了吗？"小飞一脸不解，同时递过来一根香蕉并且马上又开始削苹果。
"靠！你说你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我还以为你因为什么事儿郁闷了呢。你老婆沈红呢？"
"她去上选修课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无聊嘛，并且以前都是我去你那里做客，这次也让你尝尝做客人的味道，让我进进地主之宜。"小飞听到我称呼沈红为"你老婆"好像有点不习惯。
"靠靠靠！我下午班也不上就跑过来却是为了这个？"我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香蕉，端起茶杯慢慢地吁了一口，小飞已经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了。我接过来重新放在水果盘里，边掏烟边说：
"我吃苹果不削皮的。"这时我才发现走得太匆忙烟没有带。
"那好。我吃。"小飞抓起那个苹果塞进自己嘴里，同时又抓了一个没削皮的地给我，"洗过的，很干净。"
"我现在不吃。你有没有烟？我的忘带了。"我问的这句话纯粹是废话，因为问过我才想起来小飞是不抽烟的。
"我没烟。我给你找找他们的，他们都是烟鬼，肯定有。"
小飞在宿舍里翻了一会儿一根烟都没找出来，"他们居然把烟都带走了。我给你去买吧，你抽什么烟？还是骆驼？"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去吧，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随便你。"小飞嘀咕了一句，继续坐下来吃他的苹果。我下楼去买烟。
小飞的宿舍楼下面就有一个杂货店，里面什么都有，当然烟也是各式各样。这就是商品经济，听说某个著名大学的著名校长曾经说过要把教育当作是一种产业，佩服他，还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照片是个老教授举着一个牌子走在大街上，牌子上写着：任何人都不能把学生来当作赚钱的对象，没有哪个国家把学生是作为商品来榨取的。更佩服他！
胖胖的老板看到有顾客，挺着白白净净的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小伙子，买什么烟？"
"老板，有没有蓝骆驼？"
"没有。来醇三五吧，11块钱，年轻人很多都喜欢抽三五。"
"好，就来三五吧。"这种烟恐怕是中国最流行的外烟了，不管是公司老板还是车老板，都有可能抽这种烟。
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包醇三五放到柜台上。我掏了掏口袋，才发现身上居然只有五块钱。今天出门的时候不仅匆忙得忘了带烟，也匆忙得忘了带钱。
"老板，我只有五块钱，换一种吧。"靠！头一次买烟这么没面子。
"那买红梅吧，比较呛，过瘾。"老板笑了。
"我还要买个打火机呢。"
"只好买牡丹了，剩下一块钱正好买个打火机。"老板又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像弥勒佛看到一个傻乎乎的小妖一样乐不可支。
我把五块钱递到他手里，抓了牡丹烟和打火机赶忙离开了。边上楼边郁闷，急匆匆地班也不上就赶来做"知心大哥"却原来是做客吃水果，买包烟却是给烟老板送乐子。
以后我每次路过那个小店时老板都笑眯眯地看着我，开始的时候我装作没有看见他，暗地里白他一眼，急匆匆地走过去。有一次小飞忍不住问我：
"他怎么每次看到你都笑？"
"我长得帅呗。"结果是小飞白了我一眼，一脸的不屑。同时，他也偷偷地白了那个烟店老板一眼。
后来我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了，如果他在柜台外面的话我还会拍拍他胖乎乎的肚子，听听传来的"咚咚"声说：
"瓜熟了。"
"呵呵，该摘了。"他总是那么笑着说。有时候远远地看到我过来，他还会跑到柜台外面来，对我说：
"你是来摘瓜的还是买烟的？"
这好像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游戏，我们都有点乐此不疲。
42
进到小飞宿舍，看到他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刚才那个苹果，扭头看我进来然后又专心地低头啃他的苹果。我不禁有点恼火。
我坐下来，拿出烟来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看着小飞把苹果核丢进垃圾篓，等他重新坐在我对面端起杯子准备喝茶的时候我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说：
"也来一根？"
"不抽。俺还想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呢。"小飞慢条斯缕地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对我说。
"切，男人没有抽烟的。"我把手缩回来但是并没有把烟放回烟盒，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抽一根烟来报复今天的买烟之辱。
"是不是男人与抽不抽烟之间没有逻辑关系。"小飞显然不为所动。
"但是男人抽不抽烟与性欲的强烈与否有关系，听说抽烟凶的人性欲也强烈。"
"歪理。"小飞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感觉显然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话有力度，最起码他承认我说的是"理"了，虽然是"歪"的，就像承认有些民间偏方一样。
"不是歪理。这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是正规的报纸的副刊。当然那篇文章不是严谨的医学文章，而只是一篇散文偶尔提到的。"我的确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句话，但是不是什么正规报纸上，而是网上一篇调侃的文章。实话实说小飞肯定不为所动，说是严谨的医学文章有点太夸张小飞反而会怀疑。
小飞不理会我，抱着杯子边喝茶边看窗外。现在是夏天，气候炎热，小飞的宿舍里也没有空调，但是他抱着冒着热腾腾的气的杯子喝水居然一点也没有出汗的意思，而我在那里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让它们不要粘在身上，一股股热量从身上冒出来的同时我也闻到一股股的汗味扑鼻而来。这更让我郁闷。小飞既然有些心动，我就再接再厉，继续说些类似的刺激他的话，终于他受不住了，从我手里抓过烟恶狠狠地说：
"抽就抽，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笑呵呵地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把打火机也递给他。小飞接过打火机点烟时才发现刚才由于着急烟放反了，差点儿去点过滤嘴。他急忙把烟放正，但是却怎么也打不着打火机。因为刚才在楼下我买的是一块钱的那种最便宜的带火石的打火机，小飞显然没有用过这个，看着每滑动一次轮子冒出来的星星火花有点害怕，点了好几次也没点着。我拿过打火机说：
"还是我给您老人家点吧。"我灭掉自己的烟然后又拿出一根含在嘴里。
"好，你给我服务完我再给你服务。"小飞含着烟把头伸过来。当火机一下子冒出火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装作毫不在意地伸过来把烟放在火苗上。烟的那头已经被烤黑了还是没怎么点着。
"你倒是吸啊，这样很不容易点着的。"
小飞吸了一口，然后接过打火机准备给我点烟，但是就在这时却被那口烟呛得不停地咳嗽，手已经举到了我脸前，却始终没有办法给我点着，只顾低着头咳嗽得满脸通红，满脸是泪。我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飞咳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停下来，终于安静下来。他眼里含着刚才咳出来的泪故作镇定地给我点烟。我看到小飞抽第一口的动静，心里竟然也有点害怕，紧张地看着他。我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小口，然后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比刚才小飞的声音还大。原来咳嗽也会传染，但是我抽烟有好几年了，算是个大烟鬼，本不该咳嗽。小飞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用手指尖夹着烟又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然后低着头只顾咳嗽，根本顾不上掩饰一下，手里的烟几乎也要掉到地上。终于他也安静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像两个傻瓜一样控制不住地笑，就好像遇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大事一样笑个不停。
我们边笑边小心地抽着烟，但是小飞还是控制不住抽一口咳嗽好几下，我已经恢复了，悠然自得地抽着烟然后看小飞抽烟的痛苦样。那天下午小飞以无比坚定的毅力抽了半根烟，然后再也坚持不下去而把烟丢在地上，并且恶狠狠地踩灭它说：
"以后我再也不抽烟了。"
小飞这句话说得有点太早，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还抽过两次，只是后两次他抽的时候已经不是这么反应强烈了，并且那两次都是他自愿的，而不是我强迫他。

43
有时候晚上我会和小飞一起去市图书馆，如果沈红没有时间的话，因为他说老是在我房间里喝酒或者在外面吃饭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图书馆中的气氛，但是还是同意了，因为老是喝酒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并且在外面吃饭也是一个危险的"约会"方式，很有可能被熟人碰到。现在的人都善于多想：这么大不结婚而老是和一个男的在一块儿肯定是有那种方面的毛病。
晚上吃过晚饭，我会骑着自行车到小飞的宿舍，在楼下那个杂货店那里等他。他倒是不在乎他的同学看到我经常来找他，因为他有女朋友沈红"做掩护"，但是我却不能不在乎，因为我有我生命第一个男人的事情给我的教训，并且小飞并不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人，这种事情过多了难免被人怀疑。我不想他被别人怀疑到这方面，感觉好像这种事情会把他玷污了一样。到了约定时间小飞就会从宿舍里出来，然后坐上我的自行车后座一起去图书馆。小飞是个有钱人，但是他却没有自行车。他做别的事情文文静静的，但是坐自行车时却大大咧咧的双腿往上面一跨，我还以为他会很拘谨地双腿放在一边侧坐。并且小飞虽然看起来瘦，但是事实上体重比"眼观"重很多，因此我感到自行车突然往下一沉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看到小飞的坐相不仅瞪大了眼睛。小飞双手抓着车座前部，感觉有点像双手抓着他的裆下，问：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在等小飞的时候我会和杂货店的老板聊天。虽然这里学生很多，但是由于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超市，因此小店的生意并不好。老板好像对此并不在乎，夏天时整天只穿个大裤衩挺着白白胖胖的肚子摇着大蒲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碰到熟悉的就打声招呼，大学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女生们看到如此暴露的衣着好像也都不以会事儿。他好像很喜欢我，笑呵呵地看着我和我聊天。
"又来等朋友啊？"
"是啊。不可以啊？"我经常会故意冲冲他。他对我的"冲撞"好像从不在意。
"呵呵，可以可以。年轻真好啊。"
"年轻有什么好的？又没有钱又没有事业，还没有老婆。"我总感觉他说的话有点怪怪的。
"哈哈，这个你只要去争取还是能够争取得到的啊。不像我，什么都没了？"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了呢？你应该是什么都有才对啊。老婆，孩子，还有你的店。"
"这个店只是打发日子罢了，老伴死了几年了，死了也好，反正也没有什么感情。"
"怎么会没有感情？"
"结婚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到时间了，爸妈催得紧，就结婚了，两个人过日子。但是她死的时候我倒是真的很难过，以前我还以为不会有什么伤心呢。"
"你孩子呢？"
"一个男孩，大学毕业后去北京工作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的，心里也没有什么爸爸。他就像你这么大，瘦瘦高高的，很清秀。"
"靠！俺倒是第一次听人说俺清秀。"
"你是很清秀啊，即使你理个光头看起来也还是很清秀，讨人喜欢。"
那段时间我从超市买了个电推子自己给自己理发，不是光头，但是和光头也差不了多少了，头发只有几毫米长。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劳改犯一样，难看！我还以为这样自己看起来比较阳刚呢，没想到还是清秀。
"你的瓜种得也不错啊。"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肚子来报复他说我清秀的话。
他突然把我抱在怀里，然后使劲一挺肚子，我就感到腹部像突然塞了一个篮球一样，憋得难受。我笑着挣脱他的怀抱，他也"哈哈"地笑了。这时我突然产生一种冲动，这个光天化日之下的冲动让我窘迫得半死，站在那里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并且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老板也不说话，只是大声笑着看着我。正好这时小飞来了，我带上他匆匆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那以后我有一段时间不敢再拍他的肚子，但是过了一阵后，我又忍不住去拍拍摸摸他的圆鼓鼓的肚子，不知道里面到底塞了多少东西才这么鼓出来。我这么问过他，他的回答很简单：
"饭喽，还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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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里人很多，但是很安静。我和小飞一般都是各自拿一本杂志在一个空的桌子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