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原以为一个小姑娘心应该不会这麽狠,可是他错了,究竟是谁单纯?是他!这个在朝中为官数年自以为已经熟知官场黑暗的李默白!什麽5万兵士平定西域叛乱,是啊,其实安平也没有骗他,是平定蛮邦,蛮邦,自己也不是如此称呼铭月他们一族的吗?可笑!总以为不会?可这世界上有什麽事不可能发生?只是自己不敢去猜测罢了。安平小小年纪也是心计颇深,为了铲除情敌什麽手段都使地出来!
进入天牢到没费多大的力气,既然开了先例,守卫也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李默白可是目前皇宫中的得意风云人物,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下了天牢,一路昏暗,像是入了地狱的阴森寒气。
"铭月?"李默白隔著坚实的木质牢门,努力辨认著黑暗中的人影,就是他!一定是他!那个怎麽也忘却不了的背影,修长而优美。
门中的人听见响声,张大了口站起身,奔了出来,沈重的脚链和枷锁发出金属冰冷的撞击声,贺兰铭月睁大了细长美丽的眼睛,不敢置信地从枷锁中用力地伸出手来:"默,默白?"
拉住贺兰铭月冰冷的指尖,颤抖著抚上他消瘦的脸庞,李默白想问很多,却开不了口,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道歉?愧疚?还是安慰?该怎麽做!天!铭月一定恨他了!他不要!他不要铭月恨他!铭月美丽的双眸应该是充满爱意的,他不要那麽迷人的眸子中充斥仇恨!不敢看他,不敢看......
"默白,你不愿意见到老子了?是因为将近的喜事麽?安平公主,她,"贺兰铭月抽回手指,背对李默白,"很漂亮,也很爱你,恭喜了。"
"铭月!"李默白将手臂伸进监牢的木柱之内,从身後抱住贺兰铭月瘦了不少的身子,"跟你分开之後,我一直,梦到你。我们的关系,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在这个世俗之中尤其是我们大唐,是被耻笑,不被祝福的。所以,你能明白吗?纵然是我对你有想望,却不能......我不会说若你是女人我就会一定娶你之类,因为这个前提根本就不存在,即使你是女人我还是会选择安平,因为这对我的仕途是最好的。安平,她的个性,是不会放过任何跟她争夺喜爱之物的人的,尤其是你的容貌远在她之上,我不知道为什麽她现在还没有杀你,更不知道为什麽你会深陷天牢。相爱,并不一定会在一起,这就是现实。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活著离开这里。"
贺兰铭月轻轻地笑:"默白,老子不是很明白你说的。不要说活著离开这里的希望很小,若老子真离开了这里,又该去哪里?贺兰的壮丁全被灭了,只剩一些老弱不逾千人,现在仍在贺兰谷中饥寒交迫,离了我们这些族中的男人,他们要怎麽活?就算我真出去了,他们也死的差不多了。老子现在想明白了,老子不怪袭将军,他也是奉命行事。只是老子不明白,你未来的妻子安平公主,怎麽就将人命当成了一时嫉妒和泄愤的游戏?!她刚才来过,一脸嫌恶地对老子说我老子怎麽还不去死,居然还有脸呆在天牢里。老子之前是有轻生的念头,因为觉得对不起族人,可就是她的这一番话让老子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气,即使族中只剩老子一人,老子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要让这些残忍视人命为儿戏的人看看,所谓的蛮邦有多麽顽强的生命力。"
"你能这样想就好。是的,安平是个任性地近乎残酷的女人,我更是个攀附权势见风使舵的男人,多麽般配的一对。"李默白说著的同时心却隐隐的痛著。
"默白,我老子对你的心不会变,虽然很不甘心,可又有什麽办法?发生了这麽多事,族人血流成河,阿哥命丧黄泉,老子,却没有後悔过,对你的感情。老子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默白,吻吻老子好麽?"
贺兰铭月低著头转身,李默白下一刻印上了他的唇,一个牢内一个牢外。柔软的触感,熟悉地不能再熟悉,西域独特的熏香弥漫,舌尖深入地纠缠,过了这一秒就没了下一刻,此刻让我们忘记身外的世界,暂时沈浸於彼此温暖的口腔中,织一世的恋。
"皇後驾到!"两人慌忙分开,李默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暂且跪在一旁迎接凤驾。今儿个是怎麽回事?大人物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居然连久居深宫从未露面的皇後也来探监?!
贺兰铭月万分惊讶地盯著这个众人对之诚惶诚恐的皇後,跟自己的长相竟是如此神似!
"你们都先退下,哀家跟他有话要叙。"
皇後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你是弟弟吗?"
"你怎麽知道老子是弟弟?"贺兰铭月努力挥去熟悉的感觉,保持距离地问。
"这麽漂亮,肯定是弟弟,觐月比较强壮一些。"颤抖著手想要抚上贺兰铭月的脸颊。
贺兰铭月僵在原地:"你,你是?"
"我叫李清月,"皇後苦笑道,"十八年前叫贺兰清月,孩子!我是你的阿母啊!"说完泪流不止。
"阿母!"贺兰铭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怎麽会在这里?还成了这个与贺兰族有不功戴天之仇的大唐皇帝的皇後?!"
"十八年前的一场邂逅,皇上对我一见锺情,发誓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得到我。你阿爸对我是情深似海,我与他更是孕育了你们两个娃儿,他怎肯放我被人掳去?於是就有了那一段贺兰和大唐的血海仇恨,情感一旦交遇权势,战争便不可免,可小小贺兰怎麽会是大唐百万铁骑的对手?为了贺兰全族的性命,我不告而别,留下血书一封,让你阿爸当我已经死了,不要再挂念。不知你阿爸,後来可好?"
"阿爸是在5年前去世的,死前还对阿母念念不忘,自从不见了阿母,阿爸整日闷闷不乐,白日为了族中的事费劲心力,晚上借酒消愁,他,一直没有再娶。"贺兰铭月回想著失去阿母後阿爸的精神状态,很不济。
"阿爸给老子起了个名字,叫铭月,就是将月这个人铭记於心的意思,这是阿爸告诉老子的,阿母还没有来得及给铭月起名字就失踪了。"
李清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我对不起你们父子。"
"阿母可你对地起贺兰族,"提及此贺兰铭月觉得愧对父母和贺兰族,也落下泪来,"族中的壮丁,还有阿哥,全部被绞杀了。"
"什麽?!"李清月抓地贺兰铭月的手臂出血,"铭月你再说一遍?!"
"阿母你只是不敢去问吧?既然老子已经沦落在此,你觉得族人会幸免於难吗?"
"是谁的命令?皇上吗?!他怎麽可以!他明明答应过我的!"李清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明恪,这个男人!还口口声声说什麽一定不会再去找贺兰族的麻烦!她牺牲了多少!难道就只换到这个?!
"阿母!不是他!是安平公主。"应该怎麽说出口。
李清月更是瞪大了眼:"安平?!怎麽会!她还不至於怎麽狠毒吧?!"
"阿母,你听老子说。这一切全怪老子,阿母看见刚才来天牢探望我的李默白了吗?"
"李尚书?怎麽了?他不是安平未来的驸马吗?你们又怎麽会认识?"
"前前後後发生了很多事。李默白前阵子被贬到贺兰当刺使,我们很偶然的相遇,老子跟他他......那一段时光,很快乐......然後,安平公主率领5万军队到了贺兰,於是,就这样了。老子是贺兰族的罪人!"当著阿母的面,贺兰铭月还是不太敢把事情说的太直白,怕阿母承受不了。
"是吗?铭月!一切真是你所想的那样吗?"李清月在忙乱纷繁的大脑似乎找到了一个症结所在,"你也把安平看的太有心计了,呵呵!李明恪!他是在责怪我这麽多年对你冷淡还没有对贺兰族死心才会纵容安平去灭了贺兰吗?安平算起来也是你的妹妹,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她能想到哪里去?只不过做了一个棋子罢了!"
"阿母!你的意思是?!"贺兰铭月有些恍然大悟。
"对!幸亏我早来这里一步,不然,还真会被表面的骗局给唬弄了!"李清月拉住贺兰铭月的手臂,让他好好看著她,"铭月,我们族中还有多少人?"
"大概不到一千,全是老弱妇孺。"
"没关系,留地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也不去跟李明恪发生冲突,戏还是一样要演下去,你要装成没见过我的样子,我会在他安排我们相见的时候让你不但留得性命还尽快回到贺兰族人中。"
"阿母!可是你!"
"我你就不要管了!现在是保全我们族人的最後根脉最重要。"
见贺兰铭月低头不语,道:"怎麽,铭月,在这种时候了。你还挂心著李默白?"
贺兰铭月苦涩的笑笑:"一想要他跟安平的喜事将近,我就......请原谅孩儿的无用。"
李清月真想一掌拍醒这个儿子:"目前最紧要的是什麽?你的性命,族人的性命!你若连性命也丢了还说什麽情啊爱的?何况,我看那李默白的嘴脸,也是一副趋炎附势之徒,不过是外表光鲜了一些罢了。不过,人若真要用起情来,是不管不顾其他的了,这阿母到是懂的。"
"阿母......"
"好了,我要走了,待在这里久了必生事端,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铭月,贺兰就靠你了!"
李默白还是日日见到安平公主,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求她放过贺兰铭月,若是求的好了道还好,铭月尚且可保住性命;若是求的不好,铭月一命呜呼不说,自己和自己的整个家族都有可能遭难,这可如何是好[自由自在]?
眼看见过铭月已经2天了,若再不求情只怕生变,便硬著头皮,趁著安平公主高兴的当儿,提了出来。
"安平。"
"恩?什麽事?默白,过来啊!"
坐到了安平公主的身边,宽阔的肩膀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却觉得离地越发远。
"前日臣出宫的时候遇见袭将军,他说了一些关於贺兰的事,可是真的?"
"什麽?袭常武是惟恐天下不乱吗?不但将那个死马贼带到长安,还跟你乱讲一通!"
"安平息怒。他是无意说出来的,我跟他也算是有交情,见了面寒暄几句自然扯到了他为什麽进京。"
"你还帮著他!哼!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牵挂著那里狐狸精?!"
"什麽狐狸精?"李默白装傻,对这个字眼却有些头痛。
"就是那个马贼的首领啊!前天我去见过他的真面目了!还真是妖娆美,怪不得你对他还念念不忘。"
"我跟他没有什麽关系,真的只是好兄弟而已,两个男人之间会有什麽?安平你太多虑了!只是他长的过於妖了一些罢了。"
"我可不是瞎子,那天他放你过来的时候你回头跟他的那种眼神,是好兄弟吗?我又不是没听说过达官显贵养娈童的秽事,不过就是万万没想到一个马贼的首领竟然会给人家当娈童,真是有够贱的。"刻薄地不能再刻薄的语气。
"安平!你太过分了!"李默白终於也忍不住发火,他终於明白自己为什麽一直对贺兰铭月念在於怀,因为铭月不仅仅只有表面惊为天人的美貌,还是愿意为爱牺牲一切的坚决和义无返顾,是的,他远远不及铭月的千分之一,他的思想里永远将世俗的眼光罢在第一位,他的爱总是有所保留。以前一直在寻找像庄姜这样的绝世美人,如今真当遇见了,还是被现实所打破,其实,铭月远甚於庄姜,庄姜的描写停在表面,而铭月将美貌与内在发挥到极至,看来他也只是叶公好龙型的人物,若真见到梦中的想望,到不敢去追去要了,反而变地怕这怕那起来。
"默白!你就为了那个狐狸精对我发脾气!你以前从不对我发脾气的!"安平又惊又气,拿了手边的把玩的玉佩往地上就是一砸,瞬间粉碎。
安平公主正要大吵大闹之际,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禀报说皇上皇後急召公主。
安平公主本想耍脾气不去,转而一想到这也是个好好整死那个狐狸精的机会,便瞪了李默白一眼,迈过破碎的玉佩,还不忘踩了几下,出了门。
李默白心中慌乱不安,都怪自己刚才一时没有沈住气,万一公主落井下石怎麽办??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铭月......
"父皇!母後!"安平公主撒娇著走上前。
"怎麽了,安平,谁欺负你了?"大唐皇帝李明恪疼爱地牵起安平公主的手。
"还是不那个默白!居然帮著外人来欺负我!"安平公主趁机告起状来。
"外人?"李明恪与李清月互相看了看,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也不明著指出来,"他还没将你娶过门就这麽大胆了,朕明天就把他给撤了。"
"父皇!默白也只是一时糊涂,到是那个马贼首领可恶,明明的男人却长的一副妖媚样,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让默白都替他说话!"安平公主扯著手中的质地上好的手绢,"父皇把那个马贼关在天牢怎麽还不处置嘛!"
"明天就处以极刑,你不要急,对於这种叛乱分子当然不能姑且。"
"真的?!"这下可如了安平公主的意,"儿臣就知道父皇是天下最最英明的君主!"
"小丫头嘴这麽滑!"李明恪给了李清月一个眼色,安平是先安抚下了,现在就剩下贺兰铭月那边,"你先回宫,父皇跟母後还有事要议。"
"恩,那儿臣先告辞了!"
看著安平心情大好地出了御书房,李清月连忙下跪,李明恪一把拉起她:"清月你这是为何?"
"臣妾感谢皇上不杀铭月之恩。"
"本来说好就要放过贺兰族,朕怎麽会食言?明日找个身形跟他相似的人将他换下来,朕已经准备好人手和车马让他明晚从朱雀门的侧门走,你就放心吧。"
先杀後赦,这就是一个帝皇所谓的恩泽!李清月忍住心中的血泪,还是不放心,"臣妾明日想再见见铭月,送他上路,不知皇上?"
"清月你想怎样朕都答应,只要你别再对朕不冷不热的朕就心满意足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呵!用我族人4千血祭!
"臣妾对皇上感激不尽。"李清月靠入李明恪的怀中,心中却滴著血。她一定要亲眼见到铭月的完好,现在,她谁也不相信。
"什麽?"李默白有如晴天霹雳,"明日斩首?!"
"你要去哪里?默白!"安平公主喊道,"你们快给我抓住他!"喝令左右。
李默白被狼狈地拖了回来,安平过去结结实实就是一巴掌:"李默白!我对你一片痴情,你却还对哪个明日就要斩首的狐狸精旧情难忘!你对得起我吗?!"
李默白抚著被煽痛的嘴角,一道细细的血水滑下,足见这记巴掌有多狠:"安平,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原以为你最多有些任性有些顽劣,想你被宫中这麽多人宠著爱著,脾气大一点总没什麽。却不曾料到你的心肠是这麽歹毒!一句话就灭了贺兰全族,5千人的性命!你都视如草芥!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慈悲心怀?就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草野匹夫也知道一条人命的可贵之处吧?!何况是你这个所谓饱读诗书的才女!我承认,我是趋炎附势之人,作为一个寒窗苦读多年的男人,高官厚碌光耀门楣谁不想?我自私自利甚至有时还会踩著别人往上爬,可现在跟你一比起来,还真是差地远了!在下佩服!佩服地五体投地!是的!我爱贺兰铭月,因为他不但比你美,更比你善良不知多少倍!你打啊!再打啊!怎麽不打了!打死我最好!我告诉你!今天除非你把我打死了!不然我是一定要去见铭月最後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