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索斯之罪————分桃

作者:分桃  录入:11-26

“哼!”顾风蔑笑了一声,“我从来都不是自己。”
女医生叹了口气,“看你这么痛苦,不知该如何安慰你……”
顾风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那…我母亲…她…”
“她是被朗日组的景雪变杀死的,阿月让你恢复记忆后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女医生顿了顿,“其实这不算任务,而是给你个机会亲手报仇!杀死景雪变!”
“杀了她!”顾风心头一沉,一股复仇的冲动油然而生,不是她,自己不会到暗月组,也不会受这十年的非人待遇,她欠我们母子的,只有让血来偿还,当他为此几近颠狂时,却又分明感到一种沉痛压在心上,让他透不过气来,难道是犹豫吗?
 
迄今为止,顾风已失踪48小时了,“学而”的五人组的四位开始坐立不安。他们消失在校院中,各自潜入自己的世界,多方面打探,试图找出顾风所在。不同以往,这么久了,他们居然毫无头绪。怀着同样的心情,四人回到寝室。
二十一世纪中期,学生宿舍已改成公寓式,即独立成户,由居家小区构成。而他们四人住在学校为少年班特备的寓所当中,坷言则刚搬入对面的公寓里。四人与她经常碰面,彼此间却只是冷漠地点头示意。
在四个人心中有着同样的感受:她冷得象块冰!此刻,迎面坷言正从家中出来,准备外出。青庄于是搭讪道:“坷小姐,这么晚,有约会吗?”坷言微微一笑,闪身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看见她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连奕笑他:“青老弟,恋爱了吗?”
“少胡说!”青庄没好气地说,“他让我更思念顾郎了!”说着掬了两滴男儿泪。
“少恶心了!”未鸣皱着眉,离青庄远远的。
音何却低沉地说:“我也发现她眉宇间那股神气与顾风很些相似,不,就连长相也有……只因为她是女人,所以稍比顾风秀气,柔弱一些。”
连奕抱着头说:“顾风也强壮不到哪去。”
“他人不在,我们这些人还真无聊。”未鸣庸懒地倒在沙发上。
“先生要我们誓死保护他,我们除了性命没有可以报答他的了。”一向孟浪不羁的青庄神色莫名严肃起来。
音何拍拍他的肩膀,突然门外传来刷卡声,门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立于门口。连奕一下起来,冲过去一把搂住神色怪异的顾风,大叫:“臭小子,总算想起我们了,回家……”顾风轻轻扯下连奕的手,说:“我没事。”低沉地声音让连奕诧异地望向眼前陌生的顾风。两天多不见,顾风原本清澈有神的眸子变得浑浊黯然。
“怎么回事?”音何也走上来。顾风拍拍前额,甩了甩手说:“我有些困,先去休息了。”说着朝楼上走去。音何继续说:“对了,小风,明天学校要举行一个舞会,别忘了。”
“知道了。”顾风已消失在楼梯口。
 
“学而”每年度举行的“冬至”舞会是完全政治、经济性的,目的是让各界名人的子女互相熟识,便于他们以后建立各自的社会关系网,当然这同样也是政治联姻需要的契机。
教室里。
正是休息时间。青庄走近埋头在书海里的坷言:“坷小姐,今晚舞会,你会去吗?”坷言抬起头,说:“当然!”“那么……你有舞伴吗?”青庄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一幽光。
“我阿姨会陪我去。”青庄差点没背过气去,“阿姨?你和阿姨一起……”
“没错,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青庄知趣地笑着走开了。坐在一旁的顾风见到这一幕,扭头问身旁的音何:“她……她就是新同学?”
“对,坷言。”
“坷言!”顾风仔细一瞧,不错正是那天在游戏厅遇上的少年,他是女孩?他又怎么在这里。
“怎么?”音何问。
“没……没什么……”顾风凝视着对面的坷言。
 
傍晚,盛大的舞会如期举行。宾客盈门,门庭若市。五光十色,金碧辉煌。人们身着华丽的礼服,在轻歌曼舞中倘徉,交谈。五人组,自然是舞会上的焦点,五个俊逸的少年使其它到场少年黯然失色。千金小姐们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们,脚步亦越来越急地趋向他们。而在他们中间却不同以往的出现了一位少女。她穿着普通的学校制服,不时与周围的同学搭话,但更多时间,她保持着静默,轻啜杯中的白葡萄酒。
“坷小姐,你的阿姨到了吗?”
“还要晚些吧!她很忙……”坷言漫不经心地回答青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杯中因强炽烈光照射微泛磷光的酒。
“坷小姐。”顾风故意加重了“小姐”两个字,看着坷言说道:“还记得我吗?”
坷言缓缓侧过头注视着他。
“哦!是游戏厅的那位‘闯入者’。”坷言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显然她对“小姐”两个字没什么反应。
“你是顾风吧!你的识别卡在我那……”
“你们认识,怎么坷言都没提起!”青庄傻笑着。
“可能我给人的印象不够深刻吧。”顾风一副自我解嘲的模样,坷言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下。连奕抓起顾风的手说:“本来我打算抢在你们之前,请新同学跳舞,可既然你们是旧识,姑且让你捡个先。”说着,把顾风拽向坷言。
顾风没有推拒,而是伸出手来说:“可否赏光?”坷言把酒杯轻置于一旁,把手搭在顾风的手掌心中。
坷言刚迈出第一步,突然停住了。脸色顿时失去血色,搭在顾风肩上的手颤抖着,细小的汗珠在惨白的额上渗出。顾风感到她的异常,发现她的嘴唇虽然她极力自控,但仍轻微抖动,一双美眸瞪瞪的一转不转。
“你怎么了?”坷言的手一下子深陷入顾风的肩里,朝前倾倒入顾风的怀中,整张脸埋进顾风的肩颈,锋利的尖牙正充满欲望地狠狠咬下去。
“小言”。一双手从背后一把拉住坷言,朝后用力一拽。坷言一翻身倒入那人怀中。顾风猛一抬头,只见一个美艳的女人正冷冷盯着他,坷言浑身抽搐着被她强按在怀中。这个女人……她不正是……不是……顾风脑中闪过记忆中的画面,她就是杀死我母亲的杀手!
“对不起,小言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景雪变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你站住!”众人被这突然的声音震住了,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景雪变没回头,对身旁几个男子说:“带小姐回去,交给金医生!”坷言被扶出会场,一出门,她就发出近乎颠狂的叫声,发疯般乱踢乱咬,四名男子好容易才把她压上车。一上车,她浑身抽搐,最后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景雪变直视顾风几乎喷火的眸子,“有事吗?”
“有事?”顾风不顾众人旁观,一把扣住景雪变的手腕,厉声说:“你跟我出来!”说着大步走出舞会场。顾风把景雪变拉上楼顶。
俯身看去,穿流的车辆成了闪烁的亮点。在四十八层的大厦顶楼上,浸渍在黑暗中的都市尽收眼底。景雪变似乎忘记了身边的顾风,沉浸在无限追忆中,直到他冰凉的声音刺入她的耳朵里。
“你应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顾风此刻从衣内掏出手枪,顶住景雪变的太阳穴。景雪变凝视着天际纯然一色,暗风撩起耳旁的发丝,萦绕着颈顶。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听到顾风的声音,更没意识到所处的危险的境遇。
顾风加强手的力道,指尖扣住板机往后靠了靠,另一只手卡住了景雪变的颈顶。感到一阵窒息,景雪变嘴里传几声怪调,但她的脸上依旧静如止水。而顾风愤怒的脸上却多了几分惊诧,指尖触及到的,那传自她颈项的温润,一下子侵蚀到他的骨髓里——钻心的痛。
顾风在理智尚未作出反应时,便疯狂了。他在拼命逃避什么,使劲甩开景雪变,但依旧用枪指着她,大喊:“是你,是你杀了我母亲,是你害我成了孤儿!”细长的眼里阴冷的寒光已有闪烁的泪光交错。顾风要崩溃了,杀死她真有这么痛苦吗?
景雪变这时才正眼看这顾风,他不过是个不谙事世的少年,是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可怜人。她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没有做过。”
顾风咆哮着:“你怎么这么肯定!”景雪变冷冷地看着他,顾风感到握枪的手在擅抖。
“因为如果我杀了你母亲,你今天就不可能活着来找我报仇了。”景雪变晶亮的眸子瞥了一下顾风。
“不!有人救了我,是他们收留了我……”顾风拼命摇着头,不得已用左手托住枪柄,阻止右手剧烈抖动。
“那么是他们应该告诉你的了,我有多么凶残狠毒,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呢?”
“住嘴!”顾风冲上去,一把揪住景雪变,用枪贴在她惨白的面颊上,近乎癫狂的叫道:“你从这跳下去,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说完,把景雪变朝楼顶边缘推去。
景雪变没做反抗,回头看着喘着粗气的顾风:“可怜的孩子,你是在为报了仇而狂喜呢,还是因为要杀人而恐慌?”说完,轻声笑了。
“不……”顾风一边摇着头一边朝后退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你……你快跳!”顾风艰难地抓住已迷乱的神智。
景雪变俯下身子,缓缓说:“你可不要后悔……”
在顾风错愕之际,景雪变已从楼沿上消失了,纵身跳了下去。此刻,顾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什么感觉都失去了,他木纳地走到楼沿边,一抹红色摇拽在深渊,逐渐隐去,一种绝望的心情占据他整个灵魂,仿佛站在另一个世界目睹自己缓缓步入死亡,一点点,一点点,失去生命,灵魂逐渐被蚕食。
顾风朝楼下伸开手。目光失去了神采……
“吧……”枪跌了下去。顾风企图抓住什么,“不!不能死……”在一片寂莫中,仿佛一个声音在诉说:
“横亘亿万年的孤寂,缘一丝血的联系才不至于失去存在的勇气,这是面对死亡的唯一支柱,怎能亲手扼杀……”
顾风乌黑的眸子黯然无光,仿佛被什么蛊惑,他走向漆黑的深渊。
“要抓住,一定要抓住。”
风在耳边呼啸,像尖刀掠过脸庞,眼睛无法睁开,身体变得好轻,好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只有沉静,纷扰远离了。
那是……那是什么……是铃声,从遥远的国度飘扬至此,牵动我的每根神经,让紧绷的它们变得松弛。别停止,就这样吧,只要过程,不要目的,在坠落中独享这种安祥,即使终有落入谷底的一刻……不后悔!
顾风飞速坠入黑暗。
 
景雪变把自己稳稳固定在半空,一根黑色的金属线深深嵌入大厦石灰质的墙垣,她拽着黑线,身体后弓,借助弹力不断朝墙垣靠拢,企图抓住墙上的突起。
突然,耳边掠过一丝异样的气流,一个黑影从旁一闪,她下意识一把揪住。这一下,她又旋回了半空中,失去依靠,随惯性左右旋转。她朝下一瞧,竟是刚才那个少年,他怎么也跳下来了?她一手拉住黑线,另一只承担了几近昏迷的他所有的重量,快撑不住了。刚才的快速坠落使她原本盘束在脑后的长发散落,千丝万楼的飘扬在晚风中,轻轻扫过顾风的眉目,顾风渐渐有了反应,终于他苏醒过来,还未睁眼,他便有了确认一般,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景雪变,嘴里呢喃着:“不要,不要死,求求你。”
景雪变轻声说:“我不会杀你的,抓稳了……”
“不……”顾风抬起头,凝视着黑夜中景雪变闪着幽光的眸子,泪珠簌簌滚落,划过揪住他衣领的景雪变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请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他哽咽难语。
雪变诧异了,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这与刚才的他……此刻的他脆弱、无助,像个受伤的小孩,景雪变松开揪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脸庞轻轻抚摸,拭去他的泪痕,拂过他明净的额,最后停在他脑后,轻轻把他扣在怀中,顾风紧紧拥住这个让他不可遏制疯狂依恋的女人。那份痛苦像烙印一般永驻心间,宁愿自己死去,也不能无视她的消失。
感受到顾风剧烈的心跳,惊魂未定的他,此时让人有些不忍,被他拥住,心中如注暖流,飘泊的灵魂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家圆,放任自己去接受一回吧。
然而这种生命的默契意味着什么……黑夜漫漫,灯光暗淡,延伸至远方。只留下黑幕低垂的繁星。看不到分明的情状,却勾勒出两个依偎的身影,仿佛在这黯色的空气中低吟着生命的变奏。
 
清晨,顾风照常步入课堂,把青庄等人焦急、关切的目光抛诸脑后,犀利的目光直射静坐一旁的坷言。惨白的脸色,低垂的眼帘,飘忽不定的眸子,满面倦容,突然,他发现坷言握笔的手在停笔驻留的瞬间仍在轻微抖动。
他不动声色,独自坐下了。老师进来了,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两人各怀心事。青庄、音何等人也始终保持沉默,他们感觉到两人之间正在进行一种无形的交锋。
铃声刚过,教室由喧闹逐渐转为寂静。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坷言。她缓缓合上书,手撑着桌面,艰难地站起身。突然,她握紧拳,猛地朝桌面狠命一捶,一丝血流从嘴唇的伤口渗出。她抱住自己扑倒在桌面上,浑身抽搐。她痛苦地挣扎全被门外静驻的顾风看在眼里,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样子,顾风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公寓内。青庄揣了一杯清茶递给沙发上的顾风。“你一夜没睡,就和那个美丽的女人在一起。”青庄在无意中试探。
“聊了聊,坷言好像有什么病。”
音何皱着眉说:“那天,她差点咬破你的肩膀,幸运她阿姨及时赶到。”
“那阿姨也奇怪,看上去真年轻啊,不超过三十岁。”连奕眯着眼。
未鸣接着说:“而且风姿绰约,美艳动人,原以为坷言已够不错的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你别说,她俩无论气质、神态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阿姨她更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比起不谙事世,天真无邪的坷言,她更迷人,这就是……”
“成熟的魅力。”一向少言的顾风痴痴望着窗外,突然说了句。
四人同时一震,吃惊地望着顾风迷离的样子,怎么绝缘的顾风“受磁”了?


           第二章  疾病
“别怕!孩子,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的。”景雪变紧箍着浑身痉挛的坷言。坷言神智模糊,搂着自己在床上翻滚。景雪变使劲压着他,对一旁的金医生说:“这几次怎么越来越严重,根本无法预防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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