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索斯之罪————分桃

作者:分桃  录入:11-26

金医生神色严峻,良久才说:“越接近青春期,发病频率越高,这不正常啊!如果仅仅是因为外伤,不应该会恶化的。”
“怎么办,这样下去,组织会下销毁令,她就完了。”景雪变轻声说着,紧拥住坷言。金医生眼中翻腾着不易察觉的情绪,双手握紧了。过了好一会,在景雪变温存的怀抱中,坷言终于安静下来,像一个熟睡的婴儿,紧搂着景的颈项,把头深埋在她肩头,汲取着她慈爱的气息沉沉睡去。
景雪变抱起她,朝卧房走去。金医生却说:“他终有一天要面对没有你的日子,我怕到时他会崩溃!你得想办法让他独立。”景雪变转过身,凄婉一笑:“你不是不知道尝试的后果……”她的话重扣在金医生的心上,金医生沉默了。
 
金医生抚摸着坷言的头,柔声说:“小言乖,快起床了。”
坷言的手紧紧抓着左边的床单,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金医生,稚气地说:“雪变阿姨呢?”
金医生顺势坐下来,拍拍坷言粉嫩的小手说:“小言快十二岁,应该学会自己单独生活,雪变阿姨以后不陪小言睡了。”
“不要!”小言眼红红的:“小言会怕,小言怕黑。”
“乖,雪变阿姨到北座城执行任务,会离开一段时间,小言要表现得勇敢些。”
“是吗?”小言垂下头,收起楚楚怜人的哭相,又回复到刚才的木纳,嗫嚅道:“雪变阿姨也这样希望吧!”
金医生拍着他的肩:“好孩子,来!想吃什么?”
“苹果。”
“我来削,你等着。”
“不,我应该学会独立了。”小言一脸认真。
金医生知道小言偏激的性格,在这当口,根本不能让任何可以伤人的器具留在这个房间,他迟疑了。
“给我小刀,我自己来。”
“小言,我怕你弄伤自己。”
“我不怕!”小言跳下床直逼金医生,金医生盯着小言,他原本呆若木鸡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直刺而来,一股寒意直袭全身。他让开,继续说:“我削来给你。”
“哈……哈……哈”小言像只快活的小鸟跃到金医生身旁,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金医生,你干嘛这样紧张,既然你坚持,我求之不得呢!”说着,背着手,踱到窗口,“哇!好舒服……”他伸伸腰,让太阳笼住自己。
“金医生……”她突然喊道。
“呃?”
“雪变阿姨走了,永远离开我了,她不要我了,对吗?”金医生被这一问,顿时呆住了,眼见她转过身来,凄然一笑,泪水盈满眼眶,但晶莹中闪烁的眸子却射出暴怒的目光,他朝穿窗户玻璃狠命一撞。
“碰!”玻璃刹时支离破碎,在阳光辐射下,血光与日光交错映射在玻璃上,乌黑的头发随之一扬。金医生来不及呼救,死死抱住纵身往下跳的坷言,不想往下一拉,玻璃残片从他的颈一直划到右胸,一条血口子渗出殷红的血,模糊连成一片浸润了白色的睡衣。
 
“天!”金医生捂住头,从回忆中惊醒,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成为了血色的回忆,挥之不去。
“那样的结果,我不想再见到。”景雪变转身准备离去。
“可……”金医生嘴张了张。
“如果不能在她活着时离去,而让她幸福,我会在离去前杀死她!”景雪变的回答已飘远了,金医生双手撑着桌面,痛苦的垂着头:“太疯狂了。”
 
虽然人类已步入二十一世纪中间,但图书依然是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之一,电脑虽然能记录一切却无法给人们空虚灵魂一种理智的安慰,它永远摆脱不了浮躁,纷乱的性质,人们无法从中获得宁静,毕竟人类千万年的知识累积都是在白纸黑字中形成,怎能说抛就抛的呢?但毕竟看书是一种落后、复古的行为,是为新潮学生所不齿的。可这并不适于少年班的学生。
一张方桌,坷言和顾风相向而坐,各自沉浸在书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风突然抬起头,说:“坷言。”
“什么?”
“你身上有很严重的疾病,是吗?”
“……”
“不妨告诉我,我父亲认识很多有名的医生,或许能帮助你!”
坷言抬起头,面无表情:“你这么做是好奇吗!”
“就算是吧!”顾风耸耸肩,合上手上的书。
坷言笑笑,把手中的书推到顾风的面前,指尖在几列病名下游动,终于在左下方停住了。“一种古老的病……”
顾风仔细一看:“癫痫。”
“不错,很恶心吧,患者可能突然晕倒,全身痉挛,口味白沫,俗称‘半癫疯’。”
“可这种病已经绝迹了,切除胼胝体就能治愈。”
“看来你知道得挺多的,只可惜那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癫痫,我的病有些不同。”坷言从顾风眼中看到了欲闻其详的渴望,就停住了。
见坷言突然沉默,顾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不再作声。
“二十岁,那年过不去,我就会死!”冷不丁,这句话从嘴中迸出来,两人都暗自吃惊,目光在瞬间相撞,居然是种自我反射一般熟悉的眼神,就像面对一面镜子,看到了自己向自己眨着眼睛。
顾风抽回目光,倏地站起身,准备逃离这诡异的气氛。手却被坷言按住了,他不得不再次接触那仿佛是自己发出的目光。
“阿姨要我告诉你,今晚在我的公寓中与你见面。”
“你的公寓?”
“是!”坷言起身收好书,转身离去。
 
秋天的晚风并不刺骨,只是有丝丝沁人肺腑的寒意,逐渐单调的自然在黑暗中静立,随着晚风的节拍,在无聊中暗自悲秋。坷言的公寓,顾风已驻于门前。门开了,景雪变身着便装,一条裁剪随意的白布裤,一件墨绿色的T恤。她雪白的颈项在墨绿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乌黑的头发随便地扎束在脑后。动人的眼眸带着笑意,朝顾风点点头。
看到门合上了,站在街角的坷言收紧风衣领口,朝巷子的深处走去。
坷言回到总部,金医生走过来,脸上带着极力隐忍却无法掩饰的愤怒。
“小言,你为什么要把雪变扯进这件事中去!”坷言只顾褪去外衣,倒在沙发,端起一杯茶。
“你回答我!”金医生把他摞在桌上的脚推下去。
坷言不耐烦地盯着他:“因为顾风似乎对雪变阿姨更感兴趣,只要能完成任务,谁去不都一样吗?”
“难道你不担心雪变深陷其中,而不顾你了吗?”金医脱口而出。
坷言一听,霍地站起身,两眼瞪着金医生,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又马上湮灭在一抹笑意中,他拍拍金医生的肩:“这不能怪我,雪变阿姨心里也是想去的吧!所以……”他顿了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捡起外套,转身对金医生摆摆手,“那小子不会比他父亲活得长,他们都得死。”说着,就上楼去了。
金医生呆立在原地,眼前这个男孩难道是五年前依偎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坷言吗?那样一个因疾病变得虚弱可怜的人儿。居然成了变成这样乖戾、残忍、狠毒……
 
在柔和的灯光下,景雪变和顾风促膝详谈,气氛非常和谐。
“你相信我了?”景雪变微笑着握住顾风的手。
“不,但我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伤害你。”
“那你的记忆……”
“它毕竟不是我自己获得的,而是他人强灌给我的,到现在我都不能和它们融合,更何况你在我记忆间出现时,我唯一的感受是——”顾风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心跳得好快,好乱。
“什么?”景雪变安抚着他。
“亲切,一种没有理由的信任。”
“那么现在呢?”景雪变撩起他额前凌乱的长发,理顺它。
“告诉我……”景雪变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钻进了顾风的凌乱的神经中。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就会受不了。”
“那你的组织呢,你不怕吗?”景雪变已感到身边的少年愈来愈不规则的心跳,越来越炽热的眼神正凝视着自己。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来,喝点饮料。”景雪变抽回被顾风握住的手,欲转移他的注意力,却被顾风扣住了手腕,顾风起身走到景雪变身后,紧紧贴住她,景雪变能感到他急促的气息在她耳边掠过,很快她被顾风从背后死死拥住了。
顾风把头深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汲取她的芬芳。景雪变一时也迷惑了,这样有力的臂膀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可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他却让她没有丝毫厌恶,十分暖和、温馨。好安全……她几乎要迷失自己了。
直到她感觉顾风的薄唇已轻轻贴在她的颈项上,她才猛地挣扎起来。
“小风,我今年二十七岁了,你知道吗?”
“对……对不起……”顾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但他并未完全清醒,他忍不住又欺上前来,握住景的双肩,说:“你身上有一种让我发疯的东西,它紧紧地吸引我,让我窒息,如果不去探索,我会疯掉的。”
“请不要再继续下去!”景雪变挣脱开去,“你的仇恨并没有从我身上完全转移……”她不敢直视顾风眼中的迷失,那失神的眼眸飘忽不定,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眼前,显得很沮丧。
“难道你以为我在用感情报复你吗?”顾风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雪变,但又似乎没有滞留处,仿佛穿越景雪变的一切伪装,紧紧扣住了她的灵魂。这使雪变不由得颤栗起来,正在她迷惑的当口,顾风上前一步,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即使是仇恨在作祟,你也逃脱不了。”
雪变迎上他冷若寒星的目光,手抖动着,轻靠在他的耳旁,两人就这样长久注视着,一刻也没分离。
为什么心有不忍,只对他无法抗拒,早已麻木的自己难道还会有感觉吗?对他出于怜悯,还是……不!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万劫不复,为了他……是为了他,应该逃离。景雪变作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却紧紧抱住了顾风。
这种感觉好熟悉,曾几何时,有一个人同样这样眷恋着自己,痴迷的程度决不亚于他,景雪变竟产生了背叛的感觉。
“顾风……坷言……”她吃了一惊,她的呓语中进竟出现了坷言,不错!坷言依赖她的情形与顾风惊人的相似,却是出自不同的情结……
 
看着岸上的自己,冷凛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惜,冰冷的枪口缓缓抬起,一阵颤粟。没有射中,但他非但没有庆幸的心情,反而生出烦厌,这种可笑的游戏还要持续多久。他已经不堪忍受,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岸上的自己,心中在默念:开枪吧,注定我们要死在一块。
“啾!”枪口出闪出一道青色光芒,他只觉得头变得好轻,仿佛不再扛在肩上,脱离了身体。他眨着眼,周围泛起红色的液体迷了眼睛,终于他全身无力,缓缓闭上的眼睛再也没睁开……
他深入湖底,却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在陪伴……
坷言猛地坐起身,看看手上的荧光表:三点零五分。
他跳下床,拽起外套,离开了总部。一路上他不断回忆刚才的梦,它是什么时候进驻脑海的,他撑着头,感到太阳穴一阵阵抽疼。
 
 
他回到公寓,正准备进屋。却在抽卡的一瞬间停住了,猛然间记起游戏厅的少年——顾风,以及那天发生的故障。长久以来,他竟忽略了自己与顾风之间存在某种神秘而可怕的联系。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落地窗帘开了一条细长的中缝,屋外的光透进屋,洒在旁着窗棂的景雪变身上,显得光洁而神圣。而就在这样一幅宁静的图画中却夹杂着致命的瑕庇。
顾风的头轻靠在雪变的肩坎上,沉沉睡着,俊秀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幸福安逸的轻笑。
“真是一对幸福的人。”坷言冷笑一声,褪去上衣,取下插在后腰的枪,朝顾风一步步逼近。
他屈膝而立,凝视着景雪变。手不由自主触到了她的下颌。但坷言马上住了手,把枪对准了顾风。视线也从景雪变脸上拉回到顾风身上。
“你要夺走我最重要的人吗?”他缓缓扣住了板机。
“这么做,我不会原谅你。”坷言手一抖,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脸上,景雪变在一瞬间缴去他的枪。
“你!”坷言倏地站起来,似乎感觉到异状,见顾风正要苏醒过来,冷不妨朝他颈部用力一击。景雪变扶住昏劂的顾风,将他轻置于地。然后迎上怒火中烧的坷言。
“雪变阿姨果然在乎他,那么我非杀他不可了。”坷言握紧了拳头,本来被愤怒染红的眼突地暗淡下来,透出令人心寒的死光。
景雪变轻声笑了:“真不可思议,你居然也懂得愤怒?”
“什么……”
“既然发怒了,为什么举枪之际又在迟疑?”
“阿姨是最重要的人,我当然要有所考虑!”
“是吗?”雪变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是对象的原故吧……”她回头盯着地上的顾风,继续说:“你对这个人根本下不了手,坷言,你表情出卖了你!”
“那我杀给你看好了。”坷言逼近顾风。
“和我共同生活了六年的你,从杀第一个人起到现在,你从未动过怒,不是吗?”坷言停住了,他回头看到景雪变凌利的目光已消失在一片泪光中。“雪变阿姨……”
“到底,是谁先背叛对方的……”
 
“顾风,昨晚你去哪里了?”青庄问一脸倦容的顾风,顾风没作声。
“我知道你在坷言家里……”青庄有些局促,但仍说:“是和坷言在一起?”
“当然不是。”顾风显得很郁闷。
“难道是和她阿姨!”青庄大叫一声,“顾风,她……你真想和她在一起……”
顾风只是盯着窗外对面的落地窗帘,保持着缄默。
青庄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了:“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说了,我……我喜欢坷言,所以……”
顾风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青庄,迎上他一脸的严肃认真。
“你确定?”顾风不知道该不该和青庄提起自己对坷言的怀疑。
“这是真心话。”青庄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都那样熟悉、亲切。虽然她一直和我们保持距离,可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推书 20234-11-26 :绝世好Ba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