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卡尔迪不爽地别过脸,不愿再看他们过于亲密的姿势和笑得无恙的表情。他有点痛恨自己干嘛总将视线放在那个丑陋的中国男人身上,更加痛恨于自己怎么会答应这趟无聊的 教堂之旅。
韩海擦擦满头的汗,硬是拉着卡尔迪来到卖冰淇淋的小摊旁。
"听我以前意大利的朋友说,如果去意大利,一定要尝尝那里的冰淇淋,否则就是白来一趟。可见,味道一定不一般。卡尔迪,我们尝尝吧!"
"我不要。"
"老板,给我两个,呃......我看看......啊,就这个好了。"
蛋酒馅巧克力冰淇淋外裹上碎榛果和可可粉,又添上了红通通的草莓和脆香的果仁。
韩海硬是将其中一个塞进了卡尔迪的手里,惹来后者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真是人间美味。"来到国外就是好,不用因为是个大男人而不好意思吃冰淇淋了。
惬意地享受那滑入喉间的清凉,柔软的甜香从口腔开始一点点滋润着接触的每一块,像是情人般轻柔的爱抚,教人回味无穷。
呃......绝品......
"嗨,王。"随着一个陌生男音的到来,一条结实的手臂猛地将正品尝美食的他拉入怀中。
于是韩海还算俊俏的脸庞就那样顺势跌入经典塔图佛冰淇淋中。
"噢,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怎么样,还好吧......"
沾了一脸的冰淇淋,你好给我看!
"没事,没事,没关系。"顶着个超大的奶油鼻,韩海尽量笑得心平气和。
卡尔迪和训练有素的保镖都极力忍住滚到嘴边的笑意。这个中国男人,果然是个超级会惹麻烦的笨蛋。
你的笑容
"喂,卡尔迪,你有朋友吗?哪天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年龄层的意大利男孩都在想些什么。嗯?好不好?"
"我才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咦,到底是为什么?"
"说了不要,你烦不烦。"
"卡尔迪,该不会--你没有朋友吧!"
"我不需要朋友。"
"卡尔迪--"
"收起你那像小狗的眼神,你以为你在看什么!"
"卡尔迪--"
"刚才那个女的,是你朋友吗?"
"嗯?哪个女的?"
"就是,就是刚才和你合照的那个,不然还有谁!"
"噢,你是说菲丽亚啊,不,我们才刚认识。我告诉她我是来自中国的游客,想和一个意大利女孩一起拍照留念,她就很愉快地答应了。就是这样而已,不过她真是一个热情 活泼的好女孩,很可爱。"
"是吗--"
"是啊!哎,我们刚才讲到哪了,喂,卡尔迪,你是故意岔开话题,是不是?喂,卡尔迪,你站住,卡尔迪......"
在杜阿莫广场一角有一个摆放着许多小雕塑品的摊子吸引了韩海的目光,他停下脚步,询问同样站在一旁的游客。
原来摊主是在以教顾客亲手雕刻的方法来吸引人群。果然,这个方法很快便引来大量游客驻足。在交钱后,摊主给每一队客人分发了一些简单的材料来进行初级的雕刻。
原来是这样啊!这难不倒他。想当年的手工课,他总是拿第一的。当所有人都在细心聆听摊主的讲解时,韩海已凭着图纸和自己的理解能力动起手来。
卡尔迪站在他身旁,备感无趣。于是将目光转向摊位上那几尊神像,虽是粗制,却也有几分形似。
"啊--"
又怎么了?卡尔迪转过头来。
随着那一声惨叫,所有的游客也都将视线移到发声体--韩海身上。
只见他几乎将五官挤到同一个位置,眼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水珠。一把长锥竖直地立在眼前,再往下看是与它在同一位置的一根手指。确切地说,是韩海的食指。从指缝处汩汩而 流艳红无比的鲜血。
就是这样,他老人家一个不小心将锥子插进了指缝里,还插得很深。
"怎、怎么办?"痛到他连舌头都要打转了。
忧心的摊主快步走到他面前,眉头打结了半天才逼出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于是受伤了的韩海又只得到一群人的哄笑连连,连半滴安慰的泪也没人为他而流。
低下丢脸至极的头颅,他可怜兮兮地转向卡尔迪,希望有只同情的大掌能落在他瘦弱无助的肩上。
"笨蛋!"恶言相向的同时,黑眼珠也藏到了眼皮之下。
他的确是个笨蛋,居然会想指望那个恶魔一般心肠的男孩。
为什么在他认为最有意义的一天里,却倒楣事连绵不断。佛罗伦萨,你真是让我又爱又痛。
如果老妈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告诉我今天犯什么太岁,不宜出门。
卡尔迪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本事。仅仅一天,居然会无端制造这么多祸事出来。他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一般正常人办得到的事吗?
他突然有种很想笑的感觉。虽然那种事已离他太遥、太远。现在,好象有些想要重新拾起。而且,估计有越演越列的趋势。
韩海。
卡尔迪笑着将这个名字记在脑中。第二十一任家庭教师,应该会有点意思。
"对不起。"怎么回事啊!连走路也会撞到人。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没关系。"低沉的男音响在他耳边。
这声音--这是--
韩海猛地抬起头。
虽然戴着宽厚的墨镜,但韩海还是一眼便认出--玄风!是玄风!
"玄--"
"你的东西,掉了。"玄风刻意打断他的话,弯下身捡拾掉落在地上的一支钢笔。
韩海明情的也跟着弯下身,装作去拾东西的样子。
"韩海。"男人压低音量,"你好吗?"
玄风,玄风,有你这句话,我就别无所求了。不管是嘲笑还是怒骂,我都愿为你撑到最后一刻。"我很好。"真的很好,玄风,连我想你的心,也一样,很好。
"那就好。"
"对不起,玄风,我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关系,韩海,不用急,慢慢来,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玄风,你真的,是在为我担心吗?担心我的安全,不为别的。玄风,谢谢你。"玄风,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玄风站起身,挺拔的身形立在他眼前,"先生,你的东西。"伸出长臂,将钢笔交给他。
"韩海,请你相信你。我会保证让你走出意大利的国门。"
玄风,我愿意相信你。
可是玄风,那真是我想要的吗?
走出意大利国门,也从此走出你的生命。结束了这次的任务,我们是不是就会变成永不再相见的陌生人。
玄风,我连想你的资格也会变得没有了,是吗?
"好。"低垂下头,接下手中带有他温度的笔,这是你给我的温暖,我会珍藏到下次见到你。玄风,我们的路,还有多长......
再见。
再见。
会再见的,对吧!
玄风,我连看着你背影的这一秒,都已经开始想你了。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好想上前抱住你,请给我一些我能支持下去的动力......
玄风......
"韩海,我有点,想你。"
韩海,我有点,想你......
韩海,我有点......
想你......
想你......韩海......
玄风,你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只是我听错了吗?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说过、说过想我......
玄风,我不愿去想,那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玄风,你一定是真的有说,真的有告诉我,你、在想我......
玄风......
哪怕是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一点,于我而言,却已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礼物,你知道吗......
我想你就像深篮无垠的大海,每天都汇集得多一点,填充完整颗跳动的心......
玄风,我等着、等着你带我离开意大利的那一天,到那时,你对我的想念,会有些许的增加吗......
就算没有,我也很知足。
在我们曾经相连的时光中,你给我些许的安慰,捉着那深海寻得的一点,我也可以过完余下的人生......没有你的人生......
将绒被盖过头顶,韩海闭上了眼睛。今晚,恐怕会是个不眠夜!
玄风......
"吁......吁......"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哨子声传过整个房子,接下来是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睡意矇眬的韩海被这些吵杂声惊醒,猛地坐起身,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怎、怎么了?
望望漆黑的四周。有、人、吗?
"吁......吁......"
这是,这是......哨、哨子......啊--
韩海似乎从睡梦中彻底惊醒,大睁双眼,急速跳下床,感觉脚步声已越离越远,而哨子声也有停止的迹象,来回摸不到裤子的韩海于是放弃。
打开房门,光着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至楼下。
排列整齐的队伍早已站好,他大叫一声"惨了"便急慌慌地跑入队伍中。
"稍息"
"立正"
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看似教官的人终于发现了队伍中的异样。
"那个是谁?居然没穿好衣服!"
一片安静。
"第二排左边第三个,你给我出来!"
韩海四处看看。
我?是说我吗?
低下头一看--啊--
只着一件大裤衩的身子在夜风的吹拂下开始泛出瑟瑟的寒意。踩在水泥地上的脚趾也在抗议的一翘一落。
这、这是--
"这不是少爷的的家庭教师吗?"
"就是啊,好像姓韩的,是个中国人嘛!"
"他怎么在这啊!"
"搞不明白。"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嗯?
家庭、教师?
"你到底是谁?"看似教官的男人也发现了端倪,再次开口发问。
"我是--"
妈呀,我在干什么!
韩海紧闭双眼,懊恼得直想捶胸。
这下丢脸都丢出国了。
求求你们,谁来帮我挖条地缝--
"韩老师?你在,干什么?"
二楼阳台上,身着睡衣的塞萨尔·贝罗奇奥被吵声惊醒,用着疑惑地眼神望着底下发生的情况。每个星期都会例行的紧急集合,今天怎么突然冒出个韩海站在队伍中。
"啊?"抬起头,一眼便发现他的雇主正诧异地瞅着他。
"啊!对不起,是这样的,因为家父从小对我要求严格,一直用军事化的教育模式。所以,在他的管教下,我已养成了半夜听到哨子声就会立刻爬起来的毛病,因为他老人家以前就经常这样试验我。要求我以最快的速度,到楼下集合。所以,所以......"
该死的高中军训!他现在非常有拿把刀去砍死那个老到脑袋发秃的校长的冲动。
说什么为了加强混蛋团队精神和狗屁凝聚力,于是要求所有代课老师都要和学生一起加入军训的行列。夜半时分的紧急集合简直就成了每个老师心中最可怕的恶梦。再加上本来军训就刚结束,开学也没多久,就被玄风拉来了这里。一时之间,他还没从现实中回过神来。结果就--
现在、现在,居然害他出这么大的糗!
啊--啊--啊--
韩、海、你、到、底、在、干、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颜面。
该死!该死!!!e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韩老师,你的父亲还真是严格。快回去睡吧,你穿成那样,呃......会着凉的。"
塞萨尔·贝罗奇奥隐忍着笑意趴在阳台上,这个家庭教师还真是有趣。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大串笑声从韩海房间的隔壁阳台中放肆地传出来。
抬高头,居然、居然是--卡尔迪!
笑到几乎直不起腰。天使咧开娇艳的双唇,深入眼底的笑意染红他白晳的双颊。抚住肚子,急需喘气的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却仍是停不了清亮的笑声。
韩海静静地望着那个笑遂颜开的少年,那样清澈无暇的笑容,那样纯净通透的心灵。卡尔迪,你就是仰高在天的神,我俯视在你脚下,如尘埃一般微乎。
不知是否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与你同样的高度,欣赏佛罗伦萨迷人的夜景。
意大利的天空,星钻的夜色,也不及你半分牵醉人心的笑容。
卡尔迪,有幸成为你的老师,我很感激我们这种际遇。
就算那最恐怖的一天迟早要来临,我也想抓住现在你的这份纯真,带往以后的回忆里。你这张最美的相片藏在我心底的相薄里,我会记得时时翻起,不忘你的美丽。
卡尔迪,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塞萨尔抬头看向笑到无法止住的儿子,他诧异地沉思了半天。
低下头再看看不停注视着他的韩海,有一丝浅浅的笑容挂上了嘴角。
看来,这个家庭教师是选对了。从来没有过真正笑容的卡尔迪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韩海,这是你的功劳。
希望,你真的能够帮我改变他,改变他不为人知的个性。韩海,你会是最后一个老师吗?我再也、再也不想请什么家庭教师了。
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在等着那个孩子。我希望,你真的能够成为改变他际遇的老师。他的人生,我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但是你,也许可以为他划下更精彩的一笔。
韩海啊......
在卡尔迪的笑声感染下,所有的保镖全都不再顾忌地笑出了声。
韩海--
给我一把锨,我自己挖坑,谢谢--
朋友
已经一个月了。
从他担任卡尔迪的家庭教师那一天算来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和塞萨尔·贝罗奇奥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好,一日三餐都像贵宾般盛情款待。老贝罗奇奥不愧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商人,不论和韩海谈论的话题有多么投机,情绪有多么高涨。一遇到他装作无意中提起的敏感话题,总是会被那个男人巧妙的转移、化解。韩海也不便追问,以免引起精明的他的怀疑。到了假日,心情极好的男人会邀请他一同前往私人牧场,感受策马奔驰的快意和豪放。没过马蹄的青草漫山遍野,弯曲着身子随风摇摆,时时传来淡淡的香味。扯过缰绳、随性而奔,任风疾驰、我霸天下。一时之间竟有时空穿越、铁马金戈的错觉。放飞这短时的自由,遐想到你身边,停留--玄风......。
这一切好客的行为,不禁让韩海产生疑问,这样的男人为何会做出那些可怕的事。只是区区的家庭老师,不该会对他产生威胁,可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他痛下毒手。是个性的喜怒无常?依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很轻易就排除这一点。难道发现了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算是也不可能全都啊!20个,整整20个人全部都在短期内发现了什么?这根本说不过去。就自己这一个月的时间,连皮毛也套不出来的谨言慎行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让那么多人发现他要隐藏的事。那还有什么理由?黑手党的冷血、不问缘由的杀戮?摇摇头,甩掉这些荒唐至极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有一丝愧疚缠绕在他敏感的心间。
虽算不上推心置腹,却也是以诚相待。打点好他所需的一切之外,更加有嘘寒问暖的趋势。从他来到第三天时,老贝罗奇奥便兴冲冲地当着全家厨子、老妈、管家以及可以暂时称为保镖的庞大群体的面宣布,他韩海为卡尔迪的家庭老师,所有人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不得怠慢。害他只有瞪大眼来消化这一幕的份,不过是多了一块待宰的肉俎,需要这么隆重吗?
每当面对男人那带点期待的信任眼神时,韩海也只有违心地侧目而语。身处的环境和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不能安心地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恩惠并坦然挥霍。一想到将来可能要背叛这个男人时,深深的自责就让他的良心有隐隐作痛之感。如果有一天他们要对立法庭之上时,他真的能够昂首挺胸,面对男人质问的眼神吗?曾经遭遇过背叛和欺骗,让他更能体会这种似乎被抛弃的悲凉和心寒。如今,他也要扮演这种可恶的角色是吗,亲自扼杀信任和诚意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