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指环————关雪燕[上]

"老师？"卡尔迪双手抱胸，沉着气地说："你知道我有多少个老师吗？哼，老师，算什么，我从来没把这个词当一回事过。"
"卡尔迪！"听到他满不在乎的口气，再想到这一连串的命案，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韩海的心头。"你别太放肆了，我不会一直纵容你，贝罗奇奥先生把你交给我，那么你的一切都要由我负责。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也不会再听你任何荒唐的理由和借口，说什么今天也要把课补上。你给我坐下！"
"哼，开始对我下命令了吗？"卡尔迪满不在乎地欣赏他正经八百的表情。"韩--老师，如果我不听你的，你预备把我怎么办？"
闭上眼睛，叹口气。韩海走到门边，"嘭"地一声，锁上门。
卡尔迪挑高一边眉，匪夷所思地注视他一系列动作。
走回书桌边，拿起平时用来指着贝罗奇奥先生特地制作的小黑板的教鞭，放在手上敲了敲。"卡尔迪，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教了几年的书，还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当然，一部分也是因为我从没碰到过像你这么顽劣，无所顾忌的学生。你最好今天乖乖顺从，别逼我开这个先例。我想贝罗奇奥先生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纳闷地瞅了好一会他手中跟柳条没多大区别的东西一眼，卡尔迪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一手掩面，笑得难以自制。"哈哈......你别笑死人了，就那种东西......哈哈......"
这个死小孩，看来不接受点教训是永远不会学乖的。"你别小看它，打在手心里，可是很疼的。"这话一点不假，想当年，他也是这个底下的牺牲品之一。细细的教鞭敲打在柔嫩的手心，火辣辣地疼。那种记忆在今天拿起教棍时，又都回到了他的脑中。唉，卡尔迪，你真是--
"就凭你也想打我？"有意思，长那么大，还没人敢动他。不对，是没人动得了他。
"卡尔迪，我比你可大了十一岁，这十一年的粮食不是白吃的。你想跟我比力气吗？那就来啊，看看我比你粗的手臂和腰能不能把你给治服了？"哼，要打架，你还太嫩了点。虽然上次见他把伊撒打得不轻，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有防备，并不能代表你在和一个成年人比时，就有胜算。
"是吗？"用手指挑起额前短发。"想治服我？那你就来试试看啊！看你能不能动得了我一根头发。"眼光炯炯有神地望着那个傻到极点的男人。
以为我会总是放过你吗？每次被你激得都要发狂，却都在真的发作之前，又被你的软言软语哄得忘记了一切愤恨。光是想到这些事，就够呕的了。早想真的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没想到，你今天倒送上门来了。好啊，韩海，看来，你是非要把我惹恼才肯罢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卡尔迪！"
"少废话，有本事就来啊，我等着看呢！"
真能把人惹到气结，韩海叹口气走近卡尔迪，"你真有那样的自觉吗？我要打起人来，可是会很疼的。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禁得起吗？"
"怎么，要学神父对我做死前祷告吗？可惜，我从来没有祈祷的习惯。"稍微低眉，对视与他近在咫尺的男人。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韩海抓起他的右手，最后看他一眼，水蓝色眼睛毫无半点畏惧，甚至有一丝戏谑的内容藏在里面。狠狠心，扬起教棍。
就在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气流猛地将他的身体冲向后方。就像接受了一记重拳般，他被飞速弹向远处的墙壁，摔倒在地上。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搂住肚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正气定神闲地瞅着他的卡尔迪。
"卡......卡尔迪......这......这是--"
话音未落，屋内所有的细长物品，包括笔、教鞭、剪子，装饰品......（为什么还会有刀、叉，这是谁干的事）全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立在空中，缓缓围在卡尔迪身边，喘气似的小幅度的一上一下。
你、你要干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到他心中。不会吧--
天使展开进攻的微笑。
"嗖、嗖、嗖......"只是一眨间的功夫，所有的物品竟以闪电之速向他飞来。快得他连喊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包围在那一圈攻击物里。
惊出一声冷汗的男人稍稍转头。
天哪，所有的东西竟然深深插进墙壁中。毫无撼动的可能。
颤抖着转过头，"卡尔迪......你......"这是、是什么？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
"噢？你还有说话的力气啊，我还以为你吓得腿软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呢？看来，我的表演还是没到位啊！"斜斜的笑容留在嘴角，看那个男人坐倒在地上，心中有了解气的快感。韩海，这下，你总该不会逞能了吧！
转过身，走向室外。
"等、等一下......"韩海扶着地面，强撑着站起来。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走掉，他还没有解释这一切的状况。卡尔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努力迈出大步，好不容易抓住他的衣袖。"卡尔迪，你--"
转过身的男孩一个使劲便甩开他的手，面对一米之外的男人，他凶狠地压低眼眉。是你找死，就别怪我--
怎、怎么回事？
气、喘不过来气？
韩海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脖子。
一阵撕裂的痛苦从他的脖颈处蔓延开来。他感到巨大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发挥，几乎要从头部分开两半的身体滚烫得吓人。锥心的痛压得他根本连喊叫也做不出来。
啊......啊......
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好像......快要断掉了......
谁来......谁来救救他......
玄......玄风......
我......我要死了吗......玄风......
啊--
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竟像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突然放松的身体瘫倒在地上。一切痛苦和力量像从未施加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躺倒在冰冷的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活、还活着吗？
"今天，我先放过你，记住，别再来惹我，否则，我不能保证，下一次的惩罚会进行到什么地步。"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卡尔迪再次走向门边。
天哪！
原来、原来他们都搞错了。
真正的凶手，真正可怕的人，竟然是--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一个看似弱不禁风，拥有绝美容颜的男孩--
一个拥有超能力的男孩--
没错，这的确是超能力，除此之外，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复杂的情况。如果真的这样告诉玄风，他会相信吗？
告诉、玄风？
韩海呆愣着想起这件事。
真、真的要告诉玄风吗？
告诉他，那个凶手就是卡尔迪，是卡尔迪·贝罗奇奥--他的学生。
这意味着--
卡尔迪，真的是你吗，告诉我，这一切真的是你干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沾满血腥的双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我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不，我怎么能就这样告诉玄风，然后让他把你--
不，卡尔迪，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而且，我也绝不会再看你陷得更深。
卡尔迪--
韩海用尽力气爬起来......
"卡尔迪--"
这个家伙，怎么，还是不肯死心吗？难道真想让自己把他给杀了，才肯罢休吗？听到喊声，烦闷不已的男孩正欲回头--
"啊--"
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一股脱离的意识渐渐占了上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他缓缓倒在地上。
在唯一清醒的最后几秒钟里，他用模糊的视线看到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男人，正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一手叉腰，另一支扬高的手里握着一根棒球棍，正不停地晃在肩膀。
那俯视的眼神是多么--
该死的！韩海！我会让你死得很、很、难看......
不甘地闭上双眼盖住深蓝无尘的亮钻。
韩海......韩海......韩......韩.......

冰点的温度

弯如星钩的秀眉轻轻攒动，不安地挤向眉心位置。挣扎着掀开月牙般的眼帘，四周是一片再熟悉不过的环境。眨眨眼，卡尔迪静等意识回笼。
韩海！
不管是沉睡还是清醒，他的脑中始终有如烙印的两个字。
视线慢慢对准雕着各式花纹的天花板，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占据了那方天地。
笑得无邪的男人露出洁白的牙齿，脑袋微晃地来回瞅瞅他。"你醒了。"
ＭＤ，你终于发现了吗，对，我是醒了，你的死期也到了。卡尔迪低眉锁目，露出藏在嘴角深处的那颗小虎牙，正欲起身。
怎、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动不了。
抬高头部--该死的，他居然被五花大绑在自己的床上。"韩、海！"咬碎了、嚼烂了才从口中迸出的两个字宣示他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
"我在这儿！"男人一屁股坐到床上，"有进步啊，会说中文了，虽然发音还不是很标准，不过对个初学者来说，很不错了。再免费教你一句话--孺子可教。"
"放、屁！给我解开。"懒得理会他的叽哩呱啦，不停晃动着身体，连床柱也顺从地发出"吱、吱"的声音，绑在身上的麻绳却不见有半点松懈的迹象。他到底从哪找来的，可恶！
"太粗鲁了。"韩海皱眉说道。"小子，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你不觉得对你很不利吗？还敢这样大放厥词，噢，就是粗鲁的脏话。你最好给我合作点，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过不会再对你客气，敢情你当我吹耳旁风啊！
"混蛋，你找死。"卡尔迪瞪大双眼，深蓝色的火焰燃烧在精致的瞳孔里。皱紧眉头，阴狠、冷毒的光芒猛地射出。周围的空气全都处在不安的紧窒当中，隐隐有强烈的气流在危 险的躁动，一解即发。他真的，真的发火了。韩、海，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这一次，别想我会收手。你真的--不该惹恼我。
第二十一任家庭教师--你去死吧！！！
"哗啦--"一盆冷水--确切点说，是带着点冰渣的冷水猛地浇在卡尔迪龇牙咧嘴的脸上。从眉毛到嘴巴一点不放过的全部湿透。迅速失温的脸上已找不到一秒前的阴森、 毒辣，取而代之的是冻僵的凶狠，滑稽而可笑，寻不得半点气势的影子。
"你、死定了。"挤掉眼角的冷水，抖动的身体急速运气。冷、冷......韩、韩海，我非杀了你不可。咬紧牙，压低眉头--你给我去--
"哗啦--"第二盆带冰渣和冷霜的纯净水。
"你、你，我、我要杀、杀了--"
"哗啦--"韩海别过头，不忍再去看那被连续三盆零下多少度的冰水浇灌过的脸庞。一定、（浑身打着哆嗦）很冷吧！
可惜了这些上好的床单和绒被，已经被冰水浸透了。这下、会更冷吧！
仰头望天，就差没双手合十了。上帝，原谅我的邪恶和残忍吧！阿门！
"你、你、你、疯、疯了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嘴巴哆哆嗦嗦地无法闭合，红通通的鼻头可爱得像个小胡萝卜。谁来告诉他，他的眉毛上有没有结霜。
气焰、气焰，再也集结不了半点。
"这下冷静了吧！"微眯着眼，放下水盆，韩海缓缓逸出声来。"怎么样，十一月的冰水味道如何呀！忘了告诉你，这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上面一层还有薄薄的浮冰呢！没砸 伤你吧！毁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那可真糟糕啊！"
"韩、韩、韩海、海！"已经冻得字不连词了。
"叫我干什么？怎么，味道太好，还想要啊！别急，冰箱里还冻着呢！我待会就去取。一旦发现你的温度有回升的迹象，我就会立刻奉送上，替大少爷您降降火的。如何，这个家庭 教师当得够格吧！"以为我是笨蛋啊，在我面前连续两次使用超能力，傻子也看出破绽了。每次他聚集能量的时候就会周身发热，眉头紧锁，眼神凶恶。这些大概就是他要施展超 能力的前兆和必备条件。所以只要制止住他的这些行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韩海在跟上帝打一个赌，赌注是自己的命。赢了，就去拯救、改造那个男孩。输了，就被召回上帝身边 ，当他忠心的门徒。卡尔迪，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到头来你还要杀我。
"你、你、你别想得逞。我父亲，他、他不会允许你这么胡来。你、你死定了，定，死定了。"
"噢，你老爸啊，的确，如果他在这里，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宝贝儿子受这份罪。可是，怎么办呢，很不巧哎，他今天早上出差了，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吧！如果你有那个毅 力和能力打算和我耗到明天早上，我也不会介意的。反正去冰箱取个水也不是什么费事的事。嗯？你想说什么，下、下人吗？噢，我们那么聪明的少爷怎么会问那么愚蠢的问题。 如果我对下人们说少爷需要补课，所以不会出门，你认为有谁敢不听我的，硬闯进来。别忘了，可是你老爸亲自吩咐他们要对我言听计从的。怎么，您大少爷记忆力这么不好吗？"
悠哉地坐在他脚边，欣赏佳人挣扎求生的模样。
"你、你、快给我擦干啦！我快、快冻死了啦！"十五岁男孩终于放弃强硬抵抗，带点哭腔的大嚷着。"哈、哈啾"冷，好冷，脸部表情都要僵硬了。ＭＤ，第一次发现这屋子怎 么那么冷啊！
"擦干？我傻吗，现在把你擦干，让你来杀我啊！我还不想死那么早。"拜托，他还没跟玄风双宿双栖呢！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连吸鼻子这种事也做不到了。一呼吸全是冰凉彻骨的寒气，韩、韩海......（颤音中）
"怎么样？哼，卡尔迪，我告诉你，给我放乖一点，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给我乖乖照做。听到没有？"
不屑的抽气声。
"听到没有！！给我答一声！"
不甘的抽气声。
"嗯？"
"你、你想得美。我、我才不会--"
"死硬派的小鬼，有骨气。"韩海恶意地一甩手，原先盖在卡尔迪身上虽保不了多少暖的绒被在空中转了个圈后，稳稳落在地上。他站起身，迈出优雅的步子，来到衣柜前，翻找 到一件看上去就很有温度的风衣套在身上。挑高眉，对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卡尔迪绽放纯真的笑容。缓缓从手中露出一个长长的方方的东西。
什、什么？？？
十秒钟后，卡尔迪终于找到了答案。
性能卓越的空调在启动几秒后便尽忠地开始了工作。运转正常的声音听在卡尔迪耳里却有如致命的丧钟。
制、制冷？？？
他、他疯了吗？
在这种天里！
像是挑衅般的，韩海打开了音响，轻快、活泼的音乐流泻在室内。坐在床边，闭上双眼，一手托着下鄂，恶魔随着节奏不停地晃动脑袋。
那种悠闲到要死的样子......我、我非要......杀......杀......哈啾......哈啾......呃......冷......
一分钟后
"啊--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吗？快放了我。啊......"哭腔明显严重了许多的颤音。
睁开眼看看他，"早点听话不就好了吗？非要让自己吃苦头。"关上空调，韩海靠近他。"来吧，少爷，先来笑一个给我看。"
笑？ＴＭＤ，我还笑得出来吗？
"快点笑！"恶质主人显然不耐烦了。
你、你最好给我记住。卡尔迪硬是扯动已经快冻僵的嘴角，咧出好大一个弧度。
"不够，再笑开。"
再大一点。
"还是不够，再笑开。"
再大一点。
"再开一点，你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