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上]

"狼犬，我们谁也骗不了他。不是吗？"
狼犬的眼睛微微眯起，是的。眼前只有18岁的少年其实什么都清楚，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和埋头工作只是在装傻吧！
这样的人，走了是最好！
否则几年后又是一个尹赫，那时他们将更不会有出头之日！

死里逃生（上）
沿着郊区外黑暗的密林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颠簸的小路逐渐平坦，隐约有了和附近小镇纵横相接的迹象。
BRIAN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身体里冲撞着，飘摇着意欲挣脱他的躯壳而飞走。他残余的感知里只剩身下温热的体温，还有FANY紧促的呼吸声。
原来，他救他的目的是想看他血尽而亡，他俯在FANY的背上意识模糊的想着。
这样缓慢而折磨的死法还不如被狼犬一枪崩了。
他却已经没有力气抱怨，身体越来越寒冷，疲惫的只想睡觉。
若不是怕辜负了FANY为他作出的牺牲，他早就无所顾忌的沉沉睡去了。而现在他却必须死撑着没了三魂的七魄，苟延残喘着。
也不知道他们互相亏欠了什么，就这样暧昧不清的将命运纠缠在了一起。
FANY时刻关注着背上BRIAN的变化，不断用聊天维持着他的清醒。直到无论他如何用话激BRIAN，后背上的人也完全没了反应，他急出一头冷汗来。
为了躲避义父的追踪，他不得不挑郊区的小路逃遁，但是也同样要冒着耽搁BRIAN救治的危险。
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条路。
他在心里祈祷着，如果上帝您真的看顾着世间迷途的羔羊，请给BRIAN一次生的机会。
上帝似乎听到了他内心诚挚的祈祷，小路上传来了货车的马达声。他看着接近的农用货车，举枪对准了懵懂的司机。
司机看清了他手中乌黑的家伙，停车大叫着
"我没有钱，这车里都是玉米！"
"出来，我只要车。要命的话就快点滚！"
司机脚软的爬下来，高举双手蹲在地上
"别开枪！车归你了，先生。"
FANY将背上的BRIAN放在后座，迅速的踏上驾驶座。迟疑了一下将那个农夫一把捞起来
"你也上来，带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夜色中，车子向附近小镇的私家诊所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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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简陋的诊所让FANY不禁怀疑是由牙医诊所改建的。陈旧的设备，昏暗的灯光比起医院更像是停尸房。
此刻BRIAN像一条濒死边缘的鱼，在心脏电击中无助的跃起，又沉重的落下。
FANY抓着头发，面目不善的死盯着医生笨拙的行动。那目光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威胁，让草包医生在巨大的压力下冷汗不断，几乎要崩溃痛哭。
一旁的农夫倒保持着冷静，提醒他
"HENRRY，我记得你上次给那个难产的孕妇用的强心针还剩下几只。"
庸医猛然惊醒，急忙去翻找那救命的稻草。终于在三支强心针下去，BRIAN恢复了正常的心律。
FANY，农夫，庸医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庸医又在BRIAN的身体里取出了三枚子弹，对伤口进行了止血和包扎。FANY想到其中脚踝的一颗还是自己的杰作，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吊着血袋的BRIAN此刻安静的昏睡在他面前，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不可能再醒来的恶梦！
BRIAN失踪了这么久，一出现就以这样视死如归的姿态刺杀义父。而他，居然为了BRIAN背叛了义父，背叛了他从小习惯的一切。
此刻他就像忽然被切断了脐带的婴儿，充满了无助与悲伤。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看见BRIAN死去，害怕到他几乎没有退路的选择了放弃一切，带他逃跑。
但是他知道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BRIAN如果就这样背负着悲苦的命运死在他面前，他的余生都不会好过。他这样对自己解释着。
FANY在沉思中抬起眉，看见庸医和农夫不安的目光，仿佛随时防备着他忽然兽性大发。
他疲惫的沙哑着嗓子
"我们只是被黑帮追杀的好人，如果你们能帮我们隐藏行踪，我会非常感谢你们。"
鬼知道面前两个战战兢兢的男人会不会一转身就报警，但是他还是必须相信他们。因为有很多事情他不能亲身去做，需要靠他们帮忙。
农夫看着他
"那个中枪的。。。是你的兄弟？"
FANY懒得仔细解释，敷衍的对他点点头。
农夫和蔼的笑着
"他让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弟弟，他在18岁时因为叛逆加入了黑帮，死在枪战中。"
身旁唤做HENRRY的庸医了然一切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着他。
农夫感慨着
"若是我能够好好的关心他，早一点知道他在学校受到同学的欺负。他就不会去吸毒。。。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早。"
农夫唏嘘的抹了一下混浊的眼泪
"看你为了他紧张的样子，你一定很爱他。"
FANY面露笑意，他可以看出自己很爱BRIAN？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根本不存在的感情，大概是因为这个多愁善感的农夫太喜欢一厢情愿的想象了。
庸医也随着他的笑容放松下来
"你刚才那么紧张，我真怕救不活他，你会杀了我们！"
"不过他是我第一个成功救治的重症病人，我之前只是个兽医。。。"
庸医猛然发现祸从口出，想煞车却又来不及了。他惊恐的看向FANY，却看见面前的东方男人只是好笑的看着他而没有发怒的迹象，他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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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在黑暗里无助的漂浮，夜一样的深海包围着他。
他的脚酸痛着不能着地，手也软绵绵的无处可施力。他就只能漫无目的的飘着，仿佛失去了四肢般的感觉让他惊慌失措。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他仿佛看见救命的稻草，但是却无力举臂，无奈下他只能用嘴叼住那救命的手。
"呀！他吃了！"
随着嘴里一股甜蜜的汁液涌上喉头，BRIAN醒了过来。
他惊奇的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女孩子，苹果一样的脸颊上星星点点的雀斑俏皮而可爱。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一笑露出了一口豁牙。
他略抬了抬头，一个硕大饱满的樱桃顺着他的唇边滚落。原来趁着他昏睡，小姑娘将一颗美味的樱桃放在他的嘴里，在梦中化作了救命的手指。
他冲女孩子笑着
"你是谁。。。小天使吗？"
女孩子忽然腼腆起来，笑嘻嘻的向外面跑去，迎面撞上了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
男人看见BRIAN挣扎着要坐起来，阻止着
"先生，你先别动。你的手和脚现在都不能受力！"
BRIAN将手撑在身侧，痛出一头的冷汗。他恍然想起，自己的双腕都中了枪。
他看着手腕上的绷带，和面前的男人。
"我在哪里？你们是。。。"
门外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你在市郊小镇的诊所里，他是你的医生。"
BRIAN欣喜的看着走进来的身影，原来，他还活在有他的人世间。
这个发现，为什么叫他如此的高兴？
FANY看着BRIAN已经略微鲜活的脸色，不复当初毫无生气的惨白。他笑着
"作为一个差点死掉的人，你实在没理由笑的这么开心。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脚差点就废了！"
BRIAN呼出一口气
"差点就是还没有，所以我才要笑！"
接着忽然想起什么
"我，睡了多久？你的义父有没有。。。"
FANY知道他想问什么，此刻他也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BRIAN来解答。
在BRIAN身边日夜照看着他的三天里，他并没有比昏睡中的BRIAN好过多少。
他一面担心他的病情，一面担心义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同时又被BRIAN这样鲁莽的行为的原因困扰着，寝食难安。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初一声不吭离开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失血过多已经昏睡了3天，多亏HENRRY的帮助我们暂时还没被发现。"
BRIAN向一旁叫做HENRRY的医生微笑致谢。
FANY接着对医生说
"HENRRY，可以让我们暂时独处么？我有话跟他说。"
医生带着小女儿走了出去。FANY缓缓开口
"现在，你能好好解释一下刺杀我义父的理由么？"
BRIAN从他质疑而又微怒的口气中感觉到FANY虽然救了自己，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为。
他的这么做的理由吗？杀人偿命算不算？

死里逃生（下）
BRIAN踌躇着该如何将他所知道的一切清晰的还原，呈现给FANY。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FANY相信他。
那是由他破碎的记忆串联而成的一个精彩的真相。虽然并不完整，却也足够给真凶定罪了。
他冷静的开口
"FANY，你记得我是如何失去关于那次枪杀的记忆？"
"你说你被下了药。"
"是的，而我已经想起了一部分被下药的真相。"
这个真相难道跟BRIAN刺杀义父的原因有关？FANY看着BRIAN晦涩不明的表情，隐隐有一个模糊而不安的想法浮上了心头。
"前些日子李路被鲨鱼帮刺杀，我曾为他挡了一枪。"
再度提起那涩口的名字，BRIAN强压下因为回忆而泛上心头的不适继续讲下去。
"就是那一枪，让我想起了我杀死李闵浩的真相。"
"在我受伤的那段时间，我开始不断做有关那次枪杀的恶梦。渐渐我的一些记忆在梦中被还原，虽然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但是我能确定它是真实的。"
FANY屏气凝神的听着，那真相究竟和义父有什么关系？BRIAN知道他心里的疑问，于是直接切入主题。
"我没能记起递枪给我的那个人，却想起了李闵浩死前说过的一些话。"
"他提到尹赫曾联络过当地一位非常著名的神经学药剂师，并且进行了非常隐秘的密谈。这个过程可能连你都不知情。
FANY用沉默而肯定的眼神回答BRIAN，他的确从未听说义父和什么药剂师有过接触。
BRIAN接着说
"当时闵浩并没有多想，更没料到尹赫的目的会是针对我而来。"
"他在临死前，就已经预料到尹赫不会轻易放过我。所以他告诉我尽量避开EREBUS的势力，逃得远远的。"
FANY没有怀疑这说法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在CHAOS和EREBUS的内部都长期埋伏着对方的眼线，以便随时了解彼此的动向，以静制动。
所以，李闵浩完全有可能知道义父曾经做过什么，甚至也许比他更清楚。
他只是想不到义父这样做的动机。
CHAOS和EREBUS之间的龙争虎斗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义父就算要下手也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以他对义父的了解，他不相信义父会用这样的手段铲除异己。
"那么，你是否找过那个药剂师了解真相？这毕竟只是间接的证据，光凭这个判断真相不足为信。"
"在我回忆起真相后，我就告诉了李路。他曾经派人找过那个药剂师，而那人。。。"
BRIAN一笑
"理所当然的已经死了。"
"你怀疑是我义父下的手？"
"FANY，如果你站在客观的立场，将这一系列的证据串联起来，你会怎样判断这个事实？"
药剂师，秘密会晤，BRIAN被下药，李闵浩死亡，自己被派去沙漠小镇，BRIAN被带回纽约。。。
渗透骨髓的凉意渐渐从脊背升上来，FANY知道如果将这一切都解释为巧合，那只能是因为自己对义父的偏袒。
而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就不仅仅只是黑道里一场策划精彩的谋杀，同时也是摧毁BRIAN全部生活的无法姑息的罪行！
理智和情感在FANY的大脑里动荡和挣扎着，他此刻只能努力保持清醒，既不抱持着对BRIAN的同情，又暂不顾念义父的养育之恩去判断一切。
他隐约觉得这所谓真相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就是已经死无对证的药剂师。
姑且不谈他从未听说义父跟什么药剂师有过往来，就算帮里私下处理什么人，他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和BRIAN谁都无法说服彼此，争论所谓的事实也没有任何意义。相比较他们现在朝不虑夕的逃亡，那些真相也算不上燃眉之急。
回想着自BRIAN受枪伤以来的丝丝缕缕，照BRIAN所说那时候他和李路就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义父。 这也就好理解李路最近为什么会频繁的冒险挑衅他们，私下又动作不断了。
面前的重拳只是遮人眼目的烟雾弹而已，背后的刀子才是擦得雪亮的凶器。
想到这里，他说
"李路也一直都知道凶手是我义父，为什么却由你单枪匹马来动手？"
FANY联想到前一阵子李路和BRIAN的传闻，BRIAN一直以来都认为义父是杀死李闵浩的凶手，他又很清楚自己和尹赫的关系。那么他们之间的这段相处，是不是只有他一厢情愿的当他是朋友，傻乎乎的付出感情？
更甚至，他是不是和李路早就串通好，一直在设局利用自己这个笨蛋？想到这里，FANY的愤怒快要满溢出来。
他平静的表情下已经雷霆万钧
"你们早就给我义父定罪并且伺机报复，那么你的这次的刺杀行动也是早有预谋的？"
BRIAN能理解他的怀疑和愤怒，却没有底气更详细的解释。
他该怎么说？当初是李路承诺CHAOS一定会替李闵浩报仇，并且主动给了他自由，所以他根本没想过用自己单薄的力量来以卵击石。
而后来又是李路将他逼上绝境，他才不得不选择这样愚蠢的方式去证明自己并没有忘记一切。也或许，他根本没想过刺杀会成功，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而已。
无论如何，和FANY在一起的日子他没抱着任何复杂的目的，而是单纯的将他当成可信任的朋友。
只是李路的这一层理由，他却无法跟FANY启齿。
所以他只能无奈的解释
"FANY，我从未想过利用你。当初并不是我刻意接近你，还记得么？"
FANY回想着他们之间的一切，的确是他主动去找BRIAN道歉，是他主动给BRIAN留下电话号码，是他主动将BRIAN接到家里来住。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质疑BRIAN，因为怎么分析起来都像是他的目的不单纯。
看着他复杂而汹涌的表情，BRIAN安抚着他
"FANY，这段时间我一直真心的把你当成朋友，这点我可以发誓。我知道你很信任你义父，但是他所做的事情你未必都会知情。"
"这次决定刺杀他前，我就预料到我不会有生机活下来。我没想到的是，你会为了救我离开你义父。"
BRIAN深深地看着那双带给他温暖的眼睛，笑了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会将FANY为了他决定离开义父时的那个眼神，铭记在心里一辈子。
FANY怔窒的看着BRIAN的笑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上次看见这样的笑容还是在沙漠小镇他们分别的前夕，也是这样如沐春风的笑容后，BRIAN离开了他。
他心里忽然涌上来强烈的不安，这更加强了他一定要探究出真相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还义父的清白，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卸下回忆的负担，真实而坦荡的活下去。
"但是。。。"
BRIAN幽深而犹豫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搜寻着
"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FANY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理由？"
"为什么肯为我离开你义父？"FANY对他义父的依赖一定不下于他对LIO吧！BRIAN有着这样的直觉。
理由？FANY将自己的记忆牵回到当他知道刺杀义父的人是BRIAN的那一瞬间，他所感到的居然不是质疑，不是犹豫，而是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