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上]

作者:天戒/流[上]  录入:11-26

  是药效的关系吗?我觉得心境...好像平静了一点,也想起一些很久很久前的事。
  小时候的我,身体很虚弱,医生说如果可以长大还好,这样身体会强壮一点,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我能够长大的机会有多少,总之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冽担心的脸,数不清的药物,还有每次病发时的痛苦。
  天气转变时会病发,花开时会病发,空气污浊一点时都会病发,只要四周的环境有点改变,我便会病发,痛苦得只能躺在床上喘气、挣扎,於是四岁那年,妈妈把我和冽送到英国的爷爷处,希望外国的清新空气可帮助我。爷爷是唐人街的黑帮头子,很疼长得像妈妈的我,为了让我的身体强壮一点,他让自己旗下的高手教我功夫,什麽空手道柔道跆拳道,还有泰拳和射击,一切一切,就是为了让我不被欺负,还有希望我即使陷入麻烦里,也能尽快打倒对方,所有人教我的,都是最厉害的杀著。
  出生在商家里,我所听到的,尽是如何勾心斗角、如何侵占吞并,後来来到爷爷家了,眼中所见的都是打打杀杀,自己所学的,都是最快伤害敌人的招式,接著独立了,来到Friend's school,我学到的,是如何彻底伤透一个人的心,最後我听到的,就是要报复。这些年来,我学到的尽是破坏和毁灭,我知道如何吞并他人的拥有物,也知道如何杀人,更知道如何令一个人伤透心...
  对啊,对我来说,破坏和杀戮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想著,我缓缓地把手伸到利宾纳的脖子,轻轻地捏著。很简单的啊,只需轻轻地在这地方一捏,一条小生命就玩完了...
  「喵呜...」
  「利宾纳,记得我曾经说过...人是种很喜欢背叛他人的动物啊,在那漂亮的臭皮囊下,通通都是丑陋的禽兽...」
  「而我...就是其中一只禽兽了...甚至是...禽兽不如呢!哈哈哈哈!」
  不知利宾纳是否听懂了我的话,又或者是动物的本能令它响起了警号,也可能是它被我的疯狂笑声吓怕了,只见利宾纳突然目露凶光,以爪狠狠地抓了我的手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令我清醒了一点,臭骂了一声後,便提著利宾纳往外走去。
  这个家...什麽也没有,没有完整的家俱,没有利宾纳,没有小南,只有一个我。这个家...已经被我彻彻底底地毁灭了...
  我只懂破坏,我只懂毁灭,我只懂如何去伤害他人...我以为这样的自己很强,但到了这一刻,心中就只有无尽的痛苦及悔恨。为什麽没有人教我...如何修补被破坏的关系?为什麽没有人教我如何再去爱一个人?
  好痛苦,我真想杀掉自己...让我打消念头的,是一下微弱的猫叫声。在我差点杀死利宾纳、并把它丢到酒吧前之後,利宾纳竟然回来了。
  「为什麽要回来?我明明想杀了你啊!」
  「喵~」
  「对不起...利宾纳...对不起对不起...」
  利宾纳没有回应,只是从我的怀里跳离,缓缓地往落地玻璃窗走去,更不时回头看我,好像要我跟著它。模糊的脑袋没有想太多莫名其妙的,只是马上想到,小南来了!也对,利实纳只是小猫一只,又怎懂得自己回家?一定是小南,小南回来了,小南没有真的放弃我不要我啊!小南...
  原来没有,从来都没有,什麽都没有...窗外根本没有人...小南...并没有回来...我真是太傻了...小南...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慕南篇 25
  从我下定决心,要在沈凛背後默默守护他的那刻开始,我真的振作起来。我没有再坐在窗边发呆,我没有再在上课时魂游太虚,我亦没有再在工作时心不在焉。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身边好友除了感到惊讶外,亦感到安慰。他们认为我已经把感情伤害遗忘,觉得我已不再执著於沈凛此人,觉得我终於变回他们认识的程慕南。而最为此感到高兴的,是Bruce。
  其实,在这两三天的时间,Bruce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断开解我,与我说说笑笑,希望我能因此而宽慰一点。这种情谊,我从未在同是中国人的身上感觉得到,想不到,我会在这异国,得到这份真挚的友谊。
  「慕南啊...我发现你...真的很爱下厨啊...中国人就是喜欢閒时弄菜吗?」
  这天,我趁著没课,借用学校的家政室下厨时,Bruce坐在旁边问道。
  「不是中国人喜欢下厨,而是,这是我的兴趣。好了,完成了!你等我一下,待我打包後,替我拿给沈凛吧!」
  「什麽?拿给沈凛?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你...不要告诉我,你跑来这里,是为了做饭给他吧?」
  「有问题吗?」
  「天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这个人,重新振作了!你怎麽又为他做事?老实告诉我,你是否仍忘不了他?」
  小心奕奕地把煮好的菜肴放到早已准备妥当的饭盒,没有抬起头,我只是淡淡地笑著回应。
  「我想,我是此生此世也忘不了他。不知何故,我就是爱他、想关怀他、爱护他。他可是我第一个真心爱上的人啊!无论他会否回应我的感情,我还是希望为他做这些事。」
  「不求回报的爱吗?还真伟大!这我可办不到。但...你为何不亲自送给他而要委托我?」
  「因为...不好意思。」
  这是一个谎言。不亲自把饭盒交到沈凛手上,是因为我怕他会当面拒绝。虽说我不再在意他是否喜欢我或会否讨厌我,但我却怕自己的心血被白费。若连这一点小心意也被拒绝,我想我真的会承受不了。
  「放心吧!没有人会抗拒程慕南所作的美食。」
  如同知道我的心事般,Bruce说了这样的一句後,便拿起已放入饭盒及餐具的纸袋离开家政室,朝温室的方向走去。
  整个午膳时间,我一直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不知沈凛会否接受这个饭盒?接受的话,不知他是否喜欢我所弄的菜肴?不知他会否把食物吃得一乾二净?若不接受的话,他又会有何反应?是礼貌地请Bruce把饭盒送回给我?还是狠心地把所有东西丢弃?
  想知道答案,但又不想Bruce这麽早回来。我知道,Bruce愈早回来,我被判死刑的机会愈大。
  再见到Bruce时,是午膳时间的半小时後。未等我开口问话,Bruce已把吃了一大半的饭盒放到我的手上,并告诉我沈凛没有嫌弃,只是份量稍嫌过多,才导致未能吃清。
  在这一刻,悬於半空的心才安稳下来。这代表了,沈凛没有想像中那麽讨厌我吧?他会接受我的食物,至少证明他愿意接受我的一点心意吧?纵然他可能把这视为一个普通不过的饭盒,但我还是觉得很安慰,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自这天开始,若午膳时间前有空课,我便会跑到家政室为沈凛作饭盒。若没有的话,我便会提早起床,弄出最新鲜最美味的菜肴後,在午膳前把饭盒翻热,再请Bruce把食物送去。而每天,我都会收到一个空饭盒作为回应。
  但...这是否代表我可以放心下来?答案是...不。
  我可以每天给他丰富的午餐,让他温饱,但沈凛本人呢?他却不如我所希望般那样爱惜自己,他再次过起之前靡烂而颓废的生活。那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发现到的。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发现到吧?在某一天的晚上,当我要整理那一堆废弃酒樽时,我在附近一个阴冷的後巷发现了喝得烂醉如泥、昏迷不醒的沈凛睡在一角。看到时,我真的心如刀割。这样的恶习,不是已经戒除了吗?为何要再次折磨自己?沈凛,为何你不多著紧自己的身体,多爱惜自己?
  如同以往般背他回家,如同以往般照顾他,如同以往般为他调制醒酒茶,不同於以往的是,当时的自己是因为不忍心,而今天的自己则多了几分怜、几分爱。
  之後的两天,我从不同的後巷中,都发现到这样的沈凛。看来,他是故意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吧?而我,因为这三天的经验,决定了在第四天寻找这个迷失於不知名後巷的大猫。
  果然...今天还是喝得失去意识了...
  叹了一声,把沈凛背到背上,一反之前的没有反应,今天的沈凛,竟然叫起我的名字来。是因为以前背他回家的都是我吧?这让沈凛下意识的认为,正在背他的人,是我。
  告诉他正在回家途上,并著他忍耐一会,他只是无意识的叫著我的名字,不断说著小南回来了。为什麽这样叫我?为什麽会这样说?是因为你想我吗?是因为你想我回去?还是...这只是一时的醉话?我不知道,亦分不清楚。
  如同前三天般,我从後门摸黑进入房子,然後凭著感觉把沈凛带回房间并安置在床上。其实,我是不太愿意踏进这所充满二人温馨回忆的房子,特别是从正门出入,因为,只要一进入,我便会想起沈凛曾在我们的家、我们一起欢笑玩乐的大厅与另一个女人欢爱的事。纵然我不断告诉自己,那是沈凛的自由,但每次想起,我的心,就会感到苦涩。
  以温水濡湿毛巾後放到他额上,调好一杯醒酒茶後,正想离开时,不留神的,沈凛拉著我的手不放,让我不能离去。
  「小南,别离开我,好吗?没有你...我会死的...」
  显然,沈凛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连自己说什麽也不知道。想想高傲、从不示弱的他,怎会说出离开一个人便会死的话?他是个相信一个人也能独活的那种人,他又怎会离不开我?这一切,相信只是醉话罢了。
  「沈凛,你喝醉了...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你是不会需要我的。」
  「小南...求求你...回来...好吗?对不起...」
  为什麽要说对不起?我并不觉得你有做错什麽。错的,是我。是我不该发现自己的心情,是我不该表白,把我们已建立的关系破坏。所以,请不要对我道歉。
  道歉之时,沈凛已坐到我的身上。紧贴的额,昭示著二人的贴近。我感到温热、带有酒味的气息不断拂晓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心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想逃避时,沈凛已毫无预警地吻上我的唇,浅浅轻啄起来。
  「小南...」
  沈凛在吻我?他...竟然...吻我?吻这个他看不起的我?
  我应该推开他吧?但我却没行动,一想到这可能是二人间最後的一个吻,我就舍不得放弃。张开唇瓣,我示意沈凛的侵入,而他如了解我的想法般,软舌轻轻缠绕著我的,热情地与我交缠。
  大脑已停止运作,身体只是无意识的贴近对方,在他伸出手紧绕上我的脖子时,我只会本能地环绕上他的腰际。唇舌小心奕奕地回应,我希望,在将来我想起这个最後的吻时,不会有一丝突兀感,有的只会是甜蜜柔情。
  不知吻了多久,只感到开始呼吸不了,因缺氧而开始有点昏眩时,我才轻轻推开沈凛示意停止。双唇离开的一刻,沈凛紧紧的抓著我,并再次叫我不要离开後,才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
  别离开吗?这又是一时的醉话吧?有些人喝醉酒时会说真话,有些,即会发酒疯乱说话,我见得太多了,这叫我如何分办沈凛的话是前者还是後者?但...
  「纵然只是醉话,但你会这麽说,已经有够让我高兴了...」
  沈凛篇 25
  我不知道...利宾纳是如何回到家中,不知道它有没有见到小南,也不知道...小南是否曾经回到家中,我只知...背叛,一次便够了,一次的背叛,已足够让我一生在後悔中渡过,我发誓,要是我再敢背叛小南或利宾纳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割脉割到连骨都断掉,令自己即使不死,也要终生残废。
  但...发誓又如何?小南已经...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在我身边了...毕竟...我曾经令他伤透心...
  这认知依然刺痛了我的心,但在差点亲手杀死利宾纳後失而复得,并突然意识到利宾纳是小南拾回来的,杀了利宾纳,就等於再次背叛小南、伤害小南後,我的心依然很痛,痛得令我想亲手挖掉这痛苦的根源,然而,我不再疯狂了,总算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沮丧还是必然的事,每一晚,我还是一闭上眼便看到小南哭泣的脸,每一晚,我只能用大量的酒精来麻醉自己,让自己可以睡得安稳一点。
  在这段日子以来,我的唯一安慰,就是每天下午,由小南的好朋友-Bruce送来的饭盒。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我只知,那天晚上,我尽最後的理智把利宾纳丢到小南工作的酒吧的後巷处,然後回到家中继续发飙,把所有镜子打破,接著情绪崩溃地坐在地上号哭至力竭声哑後,利宾纳突然回到家中,还骗我说小南回来了。
  小南当然没有回来,而我抱著利宾纳,在小南的床上躺了一夜後,次天便顶著两只熊猫眼回到学校中,捧著盆栽呆呆地望出窗外。
  自小南离去後,我一直如此。有时会突然想破坏一切,看到身边的东西被的破坏时,我便觉得很高兴,情绪极度高涨兴奋,但易兴奋的同时,也极度容易愤怒,思维飞快转变,想得很多,想得很快,却没能力判断任何事,然而,有时我却情绪低落,做什麽都没有干劲,静静地坐在一角发呆,想著死的问题。
  「你的!」
  我想我真是呆得很过火,我竟然连Bruce走进了温室也不知道,直到他不知把什麽重重地放到桌上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Bruce来这里干什麽?找我算帐吗?因为...我伤害了他的好朋友。
  「你...到底对慕南做了什麽?」
  小南没说过吗?我还以为...小南说过了,所以那天,我才会被Ken痛殴一拳,被迫落荒而逃...但这有什麽关系?没关系了,一切已经完了。
  「我忘了。」
  「是吗...介意我多问一个问题吗?」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慕南?」
  「你问错问题了,请走吧。」
  「既然没有好感,就不要做那种让他误会的事。」
  然後,耳根清静了。转过身,想看看Bruce到底拿了什麽来,只见熟悉的饭盒正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是小南吧?
  才打开饭盒,熟悉的饭菜香味马上令我的鼻子酸了。
  小南...还关心我吗?
  吃了一口,我便忍不住蹲下身,无声地捧著饭盒哭起来。
  在我狠狠地伤害过後,小南...还是对我这麽好。
  好吃...一边哭著,一边把饭菜送入口中,脑中想起这段日子来,跟小南如何相处。小南对我...还有一点情义在吧?小南还关心我吧?小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吧?小南还会回来吧?小南,如果你回来的话,我一定会接受你,努力地爱你的...
  日间,我就是以小南的饭盒作为精神食粮,努力地支撑过去了,但晚上呢?晚上的我,却找不到任何办法来排解心中的抑郁,也无法让自己入睡,所以...只好去喝酒。
  只要喝个烂醉,所有意识便会变得模糊,一切痛苦便可以暂时...封印著了。
  跟以前一般,喝酒喝至烂醉,倒在後巷处昏睡,醒来时回家洗澡,然後更衣上班,在温室里虚耗光阴,等待午餐的来临,然後又再次虚耗,直到下班去喝酒。每一天,我只吃得下一餐,每一天,我只能勉强地睡上四小时左右,不想吃不想做不想动不想睡,我觉得自己在等死。
  然後...我发现连续三晚,喝得神智不清的自己都诡异地从不知名的後巷处回到家中。是小南吧?我知道是小南,只有小南才可以在每晚不同的後巷处找到我,送我回家,小南终於愿意接近我吗?小南终於冷静下来了吗?小南...你愿意回来了吗?第四晚,我决定只喝至半醉,等待著小南的出现。
  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清醒,也不知自己会说什麽,我只能赌一赌,毕竟小南是不会接近清醒时的我,不是吗?我知道,我会说真心话,我会把小南留下的。
  但...我错了...小南并没有为我留下。
  没关系了,一切...已经没所谓了。我的心很平静,彷佛已不介意任何事,包括自己的生命。我明白,我给小南的伤害太深了,深得...令小南即使还爱我,他都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我和小南的一切,已经被我彻底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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