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似水————童言

[阿霖……给我一次机会……我怕以后我没有机会了……]

难道那天他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怪不得觉得那天的他不一样。杨森，你说你爱我，为什么我觉得没有真实感？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爱我呢？我宁愿你是以前的杨森，起码这样我们不会尴尬。我到底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即使起的涟漪不是因为爱，但是……

我是该讨厌你的不是吗？！可是我为什么还要担心你……

[接下来，让我们听一首歌。]

[You couldn`t say needed someone new
You actually thought deep inside i knew

Can you tell me how can you say
WHY this should suffice You passed me by
And your eyes as cold as ice
Did you see me cry
Did you see me cry
Can you hear me cry
Will we ever grow apart]

[Did you see me cry……Can you hear me cry……]

跟随广播里的音乐重复念着这两句，机械的重复着。不知不觉，眼眶竟然湿润。

[先生，是这里吗？]

司机停下车来，我拉回思绪往一看：外面几盏昏暗的路灯，照不清楚周围的建筑物。不过感觉好象就在这附近了。

按照计价器上的金额付钱下了车，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着门牌。这附近的房屋建筑都差不多，再加上夜晚的缘故看上去更是分辨不清楚。

[22号……22号……]

邮包上写着是22号，恩，这边看到的是17号，应该就在附近了。往右走，咦？怎么是35号！好象走错方向了，往回向左走，怎么是8号？天，这里的门牌怎么不按顺序来的？！往后排的房子找去，19号，对了！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吧。20号！找到20号了！加快脚步往前跑去，怎么……怎么20号后面是31号？！见鬼了！我该不会是遇到鬼撞墙了吧？冷风一阵吹过，寒毛都竖起来了。好象听到脚步声，不是……吧！还有小孩子的声音，难道是花子？花子不是应该在厕所里的吗？！

[啊……！！！！！]

惨叫划破宁静的社区，声音简直可以媲美街头凶杀案了。刚刚搭在我肩膀上那只手吓了一跳，缩了回去。紧接着，小女孩的哭声像嘹亮的号角再次在宁静的社区里投下了像重磅炸弹的威力。

17:02 2003-7-7

第十四章

[不哭，不哭……乖……]
男人温和的声音哄劝着怀里的小女孩。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以前在车站碰到的那对父女。他叫……叫蒋什么来着……
[妙妙乖哦，不哭了……]
他略显疲惫的神情上充满的是对女儿溺爱的表情。妙妙哭声逐渐转小，抽噎着安静了下来。
[你刚才那么大声的叫，她吓了一跳……是你？你是项霖？]
男人惊讶的张大嘴巴，看清楚我的脸时很是惊讶。
妙妙的小脑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里还蓄着泪水。原来是我吓哭了她，顿时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我……我也是吓了一跳……]
刚才忽然出现在我肩膀上的手，的确是把我吓的不轻。不过那么大声的叫起来，也真是有点丢脸了。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找房子……]
我把要住表哥家的事情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他笑着带我找到了杨森的房子。边走边谈了一下，原来他是刚出差回来，下飞机没多久。
[我也住在这附近，我是住33号。明天有空来我家玩吧。]
[谢谢你，蒋先生。]
[叫蒋先生太客气了，叫名字好了。]
[那……]
我这脑袋，就是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总有不能当着他的面找名片吧。
[叫律研就好了，我也没大你多少岁。]
[好……律研，晚安。]
[晚安，妙妙和哥哥说再见。]
妙妙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里，不愿理我。我苦笑，看样子她还是生气呢。
[妙妙再见。]
听到我和她说再见，她才抬起头来。勉强的回了我一句：哥哥晚安。
和他们父女道别后，我才拿出钥匙，一大串的钥匙，哪一个是打开玄关门的也不知道。只好一个个的试插过去。好不容易找对钥匙进了屋子，在墙上摸索在找开关，一路走，一路把按到的开关都打开了。很快整个房子亮了起来。
看看客厅墙上的钟，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我先去浴室放了洗澡水，然后回到客房里。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依旧是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床单，只是上面的灰尘味道更甚了。柜子里的衣服都在，标牌也全都没少。杨森竟然没有把衣服给去退了，真是浪费钱！
哎！我干吗要替他心疼钱呢！？反正他钱多！再说了，这次进去隔离区工作奖金也是很高的。不过，那也得是能活着出来花才是。呸呸……我怎么这么乌鸦嘴！诅咒杨森干什么，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
甩甩头，回到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脱掉衣服马上泡到热水里，真是舒服啊！想到以后都有热水泡澡，软床可睡，还有电视音像可娱乐。心情也就随着愉快起来。反正杨森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住住应该也是不要紧的。
头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享受着按摩浴缸的喷水。一天的疲劳好象也就消散着去了。朦朦胧胧的竟然也睡着了过去。直到电话声响，我才惊醒。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很多，我扯过浴衣穿上，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要是是舅舅舅妈打来的话……不过他们应该是知道杨森进隔离区工作的。应该不会是他们打来的。这么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来，可能只有他自己了吧。
电话声响了许久，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回到客房，看着床头的电话依旧响个不停，只好接起来听。
[阿霖是吗？你在了吧！]
一拿起话筒，就听到杨森的话语迫切的传了过来。
[恩……]
的确还是住在他家了，感觉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就好，今天晚上别忘了给手机充电哦。]
[哦。]
[那就这样，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打电话回来。]
[……]
[对了，出去别忘了戴口罩，还有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冰箱里有很多东西，不吃掉的话要坏的。别忘了吃哦。]
[好。]
[恩，晚安。]
[晚安。]
杨森和我道了晚安却没有把电话挂上，对着话筒无语。我迟疑了良久，才回问他道：
[你还好吧……]
[很好很好！你放心。]
他明显比刚才愉悦的声音传了过来，开始和我絮絮叨叨他工作的情况，穿六层防护衣啊，戴三层口罩啊什么的。其实我想挂上电话睡了，可是他没有讲停的意思。我钻进棉被里，抱着电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恩恩回答着。闭上眼睛，很快杨森的声音就变成了催眠曲。于是就这样抱着电话，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而话筒传来的盲音正嘟嘟嘟的响个不停。挂上电话，我翻身裹着棉被继续睡。不过睡得不长久，很快，在半睡半醒之间，我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来了……来了……]
迷迷糊糊的套了件衣服起床就想去开门，手握到门把上才清醒了一点。万一是舅舅或舅妈来的话，怎么办？赶紧通过猫眼一看，门外原来是蒋律研。急忙打开门，蒋律研正闪烁着他洁白的牙齿向我道午安。而妙妙站在他爸爸脚边也很开心的望着我，似乎和我冰释前嫌了。
[你们……]
我惊讶于他们父女的出现，而妙妙迫不及待的扑到我腿上大叫：
[哥哥吃饭……]

17:35 2003-7-11
第十五章

面对突然出现的邀约，我显然是没有任何的准备的。可是，看样子，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把他们两父女请进屋子，我打开客厅的电视后就跑到厨房找水泡茶。可是昨天回来那么晚，根本就没有烧开水，热水壶里根本没有水。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塞满了吃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巧克力都放了两个牌子的！拿了一罐茶饮料和一罐果汁和两条巧克力招呼他们父女，我回到楼上客房换衣服。原本放在柜子的新衣服，放着不穿也浪费，我撕掉标签套在身上。等以后有了钱，再把衣服的费用还给杨森。在卫生间简单快速洗漱后，就蹬蹬往楼下跑。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钱，又折反跑回房间。往昨天穿的换下来的衣服里掏钱的时候，我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想起杨森昨天说的话，就给手机插上了充电器。
走下楼的时候，正看到蒋律研和妙妙坐在沙发上猜剪刀石头布。他看到我，就笑着起身。
[好了？那么我们走吧。]
他抱起妙妙等我，我下楼换鞋后，就跟着蒋律研出了门。
步行十几分钟后，出了住宅区，律研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我们一行三人上车。
[平海路。]
他报出目的地。我也不问他会去哪里的餐厅吃饭，只是暗暗着急口袋里的钱是否够用。我把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了，总共也才一千多啊。蒋律研既然和杨森一样能买起那样的房子，经济能力一定不错。他可千万不要去吃什么鲍鱼鱼翅的，要不到时候别说我请客，即使是AA制，我也照样溜跑。
[你不担心吗？]
沿途车窗外看到的风景依旧，但是行人却都带上了口罩。我指着窗外的景象问蒋律研。这种时候还带女儿外出吃饭，传染的风险不是增大了吗？
[妙妙吵着要吃肯得基的儿童套餐，家里的小保姆前几天辞了工作回乡下去了。本来我想自己出来买好后打包回去给妙妙，可是放她一个人在家我更不放心。我相信妙妙的妈妈会保佑我们的。]
[妙妙的妈妈？]
保佑？难道说……
[妙妙的妈妈前年去世了。]
律研的声音很低，讲到去世的妻子时，表情很是伤感。
[爸爸，爸爸，你看老爷爷，到了……到了。]
律研怀中的妙妙，小脸贴在车窗上，正指着肯得基快餐店门口的上校叫道。
[司机，麻烦靠边停，我们这里下车。]
按照计价器上的金额付款后，我们下了出租车。妙妙挣扎着要从爸爸的怀里出来，律研蹲下身体放下妙妙。她奔奔跳跳的跑上几个阶梯，用力去推快餐店的玻璃门。
肯得基里的人气也减少也很多，餐厅里空位很多。我们挑了个临窗的四人座位坐下。
[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律研问我。
我没想到他所说的一起吃中饭的意思竟然是一起吃洋快餐。不过，相较于麦当劳我还是比较喜欢肯得基的食物。
[汉堡，蔬菜色拉和咖啡。]
昨天睡的太晚，还是喝咖啡提提神吧。
[这点就够了吗？]
[够了。谢谢你。]
[爸爸，我要玩滑梯。]
妙妙指着儿童游乐区央求律研道，律研苦笑摸摸妙妙的头，转而看我。
[那个，麻烦你带妙妙过去玩一会。]
[没问题。]
我笑着牵起妙妙的小手，带她往儿童游乐区走去。儿童游乐区里没有别的小孩在玩，空荡荡的静置在那里。妙妙脱鞋后跳入放满五颜六色塑料球的池子里，砰的打破了那份沉寂。伴随着她快乐的笑声，她一遍又一遍的爬上滑梯，跳入池子，玩的不亦乐乎。一座滑梯就可以使她开心的像小天使，小孩子的小小快乐和满足也让我羡慕不已。如果能像她一样单纯就好了……
[项霖。]
蒋律研的声音传来，我转身一看，他已经买好食物，正在桌子边向我们招手。
[妙妙，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爸爸在叫我们了哦。]
我耐心的向妙妙说明，妙妙乖乖听话的爬下滑梯，过来穿鞋。
[开动喽……]
蒋律研很卡通的说了一句。妙妙坐在他身边，晃着小腿，愉快的啃着鸡腿。我拿起汗堡咬了几口，觉得没什么胃口就放下了。蒋律研以为是我不喜欢吃这些快餐食物，觉得很抱歉。我笑着向他解释，只是肚子不饿而已，其实以前自己也蛮喜欢来这些快餐店的。
在以前还念书的时候，杨森偶尔会请客带我来吃肯得基。我记得他每次都会点上校鸡块，因为他最爱肯得基的甜辣酱。每次他都能吃下两份上校鸡块，记得那时，我还嘲笑他花二十块钱吃那么几块鸡，还不如去买只烤鸡下啤酒喝呢。而我每次都要点蔬菜色拉，他说我像羊一样，怎么净喜欢吃些个生菜。他不喜欢色拉酱的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记忆这东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曾忘却的过往小事，突然鲜明的在脑海中跳跃。
我打开蔬菜色拉的盖子，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慢慢送入口中咀嚼。和余晖在一起，几乎没有去过快餐店。以前在家从不会做家务的我，和余晖在同居后，下厨房变成我最快乐的事情。一般我四点半就下班了，踩自行车从单位回家，中途在菜场买上晚餐要烧的菜。拎着菜爬上七层的楼梯，卷起袖子就在厨房匆忙做晚饭。余晖一般六点到家，我要抓紧时间在他回到家之前做好可口的饭菜。
和余晖在一起，我不认为自己像个女人。可是，我的确像女人一样为心爱的人一天的忙碌而心疼。我微薄的薪水，使我舍不得花钱买新衣服。他要给我买时，我总是阻止。存钱，存钱……我把我们的钱存在银行里，梦想有一天我们老了，可以去乡下买间房，买块地，两人相依共渡最后的岁月。或者，我们有钱可以想办法出国，那样我们就可以没有阻力的结婚相守了。
我承认我还是没有安全感。我断了后路，和父母断绝关系，全心全意的爱着余晖。可是余晖的父母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很害怕失去他，看着他一次一次拒绝父母安排的相亲，我偷偷的哭着笑着。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我没有信心啊……爱并不是可以取代一切，表面平和的心态下，心里的旋涡已经紧紧束缚住了我。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属于我，只是我属于他而已。
所以，他开始考虑选择的时候，我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项霖？]
蒋律研出声打断了我的纷乱的思绪。最近我总是会发呆走神，被过去束缚的人是可悲的，我却一直走不出过去的包围。
[恩？不好意思，我发呆了。]
蔬菜色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放下勺子我拿面巾纸擦擦嘴。
[妙妙要吃冰激凌，你要吗？]
[谢谢，我不要了。]
蒋律研为妙妙买好冰激凌后，我们就出了肯得基餐厅。
[下午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我单位坐坐？我要出整理些资料。]
妙妙的冰激凌不小心沾到了他的衣服上，可是他好象一点也不在意，真是标准的好爸爸啊。
[下午我要回去收拾一下，昨天刚搬到那边，我东西还没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不过，今天晚上还要上班，要抓紧时间下午午睡一下，不然睡眠不足工作就没有集中不了精神了。
[那好，改天到我家来玩吧。基本上这段时间晚上我们都在家。]
[好。]
在路口在他们父女分手后，我思量着打的回去还是乘公交车回去。因为怕传染的关系，很多必须出门的人把交通工具都改为自行车了，所以公交车上乘客寥寥。想想坐公交车才两元，打的起码要二十。我还是步行到了公交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