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的要走?]
他拉着我的手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恩 。]
挣脱他的手, 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的眼睛,拎着行李箱搬出我们同居3年的家,反手带上门,我听见房里低泣的声音:
[我是没有资格的挽留你的… … ]。
当初为了省钱,
租的房子是在7楼的。没有电梯,每天像锻炼身体一样,爬十多分钟的楼梯上下楼。现在呢?我拖着行李箱撞击楼梯,一阶阶的往下走。当初年少轻狂,即使是很辛苦的事情也乐不此彼。3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曾也幻想这小小的自己布置的家,是永恒的归宿。在这小小的楼道里, 曾经耍赖
想要他背着自己上楼;曾经二个人趁着夜黑黑在这里偷偷接吻;曾经手拎着从市场里买来的东西,象新婚的的夫妇一样, 肩并肩满怀喜悦的回家……
.现在我孤单一人选择离去,只能接受这些可悲又无奈的记忆。我是不安定的人,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永恒的爱。可是,心底却又期待着和一个人天荒地老。一度我以为自己是很知足的,
一度我逃避思考着将来,恋爱降临时,总是那么美好。每件事似乎到包围在棉花糖里般的香甜柔软,而我似乎是晚上刷完牙,却偷吃糖的孩子,品尝着不被允许甜味。恋爱离去时,总是那么悲凉,像是失去糖衣的药丸,露出它苦涩的本性。我满口苦涩,却无处倾诉。我满心伤痕,却无人知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孤独的人,我竟然没有家人朋友可以依靠。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身上,我拖着行李箱默默走着,路上的行人匆匆的往家赶。我从未像这样羡慕过他们。起码他们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总有一个人在等他们。而我呢?苦笑……抽搐一下嘴角。沿着下巴滴下几滴冰凉的水滴,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呢……。这城市除了他,我根本就没有朋友在这里。哈……原来我真的闭塞又固执。为了和他一起回到他生长的城市。我舍弃了亲人、朋友义无返顾的跟他来到这陌生的城市。3年了,我在一家书店当售书员,每天对着无尽的书,和偶尔打招呼的同事,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生活。每个城市都有一定的排外性,别的同事都用地方语言交谈。我听不懂,也没兴趣参加话题。自然而然和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开。除了他,这个城市根本没有我熟悉的存在……
人行道,坚硬的根本留不下我的脚印。不知不觉走到市中心,我坐在花坛边缘,把行李箱放在旁边。华灯初上,漂亮的霓虹灯;靓丽的招牌;沿街的时装店,悠闲逛街的女孩子们……。脚酸的好象要断掉了,摸摸口袋,没有烟。思维清晰的过分,有点像跳针的唱片,夹杂一丝莫名的焦躁。店里传出音乐:[WHY?WHY?TELL
ME WHY……]是平井坚的《WHY》。
为什么我还能这么冷静呢?难道我的修养好到这样的程度了吗?男人事业第一不是吗?也许我说这样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事业可言。图书管理员,这份工作也还是他托关系帮我找的,要不凭我的高中文凭、外地户口能找到这样比较轻松的工作?他不一样,大学本科生,在政府单位里就职。单位里局长千金看上了他,通过关系可以和他一起去美国进修。他迷惑了很久,我知道他是再抉择,到底要我还是似锦前程!他不像我一样是同性恋,因为他也可以接受女人。称他为双性恋比较适合吧。我明明知道自己识相的话,应该自动离开。可是还是傻兮兮的赖着等他开口,等他宣判。也许这就是侥幸心理吧,明知没什么希望,却还盼望奇迹的出现。爱情说穿了,不过是情感的一种,又岂能因为它是爱情而一定要求它的圣洁。现实!现实的社会教育了我现实的一课!在物质的世界里,我又怎么能还抱着那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呢?
梦醒了,爱情碎了……我听见心裂开的声音。它传达着一种讯息——背叛!!!
夏末的风有些凉,也不知坐了多久。沿街的店开始关门了,我起身想迈开脚步,却又不知道又该去哪里。回家!头脑中跳出这样的字眼。回家,我想回家。真的想回去,比以前3年中任何一次想回去的冲动都要强烈!!我好想回家,我好累!这陌生的城市,为什么我还要待下去?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不管回去家人朋友会这么样对待我,我还是想回去!
打定主意,我急忙拦了辆出租车。
[去火车站!]
第二章
下了火车,我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火车上5个小时的我一直在思考:是出现在家人面前还是瞒着大家自己回来的消息?我害怕……当初是自己心高气傲的断了一切一走了之的。面对我的会不会是嘲笑和讥讽?我害怕!我害怕他们厌恶的眼神。我害怕自己唯一仅存的一点的自尊也会被剥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我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呢?我才22岁啊!为什么我的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呢???
无力的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
[你不要紧吧?]
我赶紧睁开眼睛,一个男人微笑着,递给我一块粉红色的花手帕。
粉红色的花手帕???!!!!!
我惊讶的望着手帕,这年头还有男人带手帕?而且是粉红色的花手帕???!!!
面前的男人怎么看也有30左右了吧!比自己172CM的个子稍微高了点,身高应该有175CM—178CM的样子。穿的衣服也很怪,怎么说呢?好象……好象一副奶爸的样子!粉蓝色的休闲裤有很多口袋,裤脚还有小熊图案,奶白色的T恤上竟然还有草莓图案!!!背着个橘黄色的大包包,包包上又是叮叮当当的的玩偶挂件!当然,更怪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两根小辫子在两边!我当场傻住了!
[你……你没事吧?]
他把手帕塞到我的手里,我吓了一跳,立刻反射的后退一步!抬头刚好看到他疑惑的眼神。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不会灼痛我的眼睛!
[……谢谢……不 …不用了……]
我实在没勇气拿那块粉红色的手帕,用那样的手帕擦眼泪的话,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我把手帕还给他,用自己的衣服袖子擦了一下脸。
[爸爸……]
一个嫩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我对面这个古怪的人的腿后面探出。
[暧!妙妙乖。]
他把小女孩抱起,好可爱的小女孩哦!粉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令人叫绝的是,她和她爸爸穿的一样也是粉蓝色的休闲裤和奶白色的T恤,当然上面也有小熊和草莓。辫子也是两根在在两边。原来,是父女装啊~!不过连发型都一样,也真是够另类的!
[妙妙叫哥哥。]
[哥哥好。]
妙妙听话的叫道。
[那个……小朋友好……你叫妙妙?]
我只能回打招呼。
[恩!我是妙妙,]她甜甜的笑笑,眼睛散发出柔柔的光。果然是父女,眼睛都是一样的温柔。
[妙妙告诉哥哥,今年几岁啦?]
其实我又不想知道,我又没有问!可是面对这样一对父女,我没有狠心走开的力量。
[妙妙今年3岁半啦,爸爸今年29岁。]
小家伙把她爸爸的年龄也招了出来。
[哦,妙妙3岁半啦。]
我真的没话好讲,特别是对陌生人和小孩。只能重复她的话。
[爸爸,我要吃……麦……]
[妙妙饿了吗?要吃麦当劳是不是?现在麦当劳叔叔还在睡觉呢,等他睡醒了,我们再去吃,?先吃点小熊饼干好不好?]
[恩。]
妙妙乖乖的点点头,他从他那大包包里翻着东西。
我也一天没睡没吃了,忽然,也一下子感到饥困了。
[那,我先走了。]
[咦?]
没等他反应,我就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往月台的阶梯上面走去。然后……
[你没事吧?]
我听见他大声叫道。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了……
第三章
[呃……]
喉咙好痛哦,全身酸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醒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耳边响起。
我立刻睁大眼睛,撑起身体。
[……你……]
果然是他,3年没见,他好象没什么变化。
[给。]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默默接过水杯,喝了口。
[这里是……?]我打量了一下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医院?]
洁白的病床,他穿着大夫的白大褂而我穿着蓝条病号服。
[今天清晨,一个奇怪的男人把你送来,我是当班医生。现在是下午4点半]
[哦。]
奇怪的男人应该是昨天火车站碰到的那个人吧,晦气来了真的什么也挡不住啊,我昨天竟然晕倒了。而那个人送我来医院好巧不巧送到他所在的医院,这样不用思考了,本来还想隐瞒回来的消息,看样子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回来了吧。
[你怎么回来了?]
他悠然的点了根烟,坐在病房的窗台上,讽刺的问着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愤恨的瞪着他,他自己是医生怎么就在病房里抽烟?!跟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嘛!哼……不过从小到大,他也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吧。
[不想回答?]
他把烟扔到脚下,用鞋踩灭火星。走到病床边,俯视着我:
[被抛弃了吧?]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耳边响起,我只能难堪的转过头。
他坐到病床上,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了回去,面对着他。
[我早说过了,他不可靠,你不听。]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表哥!]
我咬牙切齿的吐出表哥两个字。
[你脾气还是一样大嘛!]
他调侃的说道,我却能忍受他的语言鞭笞。
我的表哥——杨森,当初将我出卖的人,第一个背叛我的人。
[我现在这样,你开心了?]
[我是开心,因为……]他送开手,放开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一瞬间,我以为我的耳朵出错了,因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思念及欣喜……
[回来任你羞辱吗?回来让你嘲笑吗?如你所愿,我回来了。我爸妈呢?想必你通知他们了吧。怎么没见他们人啊?哦,我知道了,他们是不屑见我吧!我这个让他们伤透心丢尽脸的儿子,他们恐怕也是不愿意再见到了!]
我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从别人嘴里说出还不如自己先说出。起码,自己伤害自己比被别人伤害要好!
他静静的听我说完,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没通知他们。]
[什么???]
[我想等你醒来自己决定。]
[……]
我吃惊的望着他,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意料!
[这3年你去了哪里?]
[……]
[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反正我也猜得到你去了哪里。不过回来就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杨森,那个杨森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他这样讲,我没有半点感动,可是……可是总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呢?
我们互相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对方,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连手表走动的声音也听的到。
[我……这里怎么是单人病房?我可没钱付那么多钱!]
我说的是实话,眼角瞥了瞥墙角的行李箱,里面除了换洗的几件衣服和几百块钱,根本没有别的东西。我没有拿他的任何东西,走的时候连我和他联名户头里的钱也没有动。这几百块钱现在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放心,没问你要钱。病房空着也是空着。]
[说的好象医院是你家开的一样!]
[是不是我家开的你最清楚不是嘛?我可不再是3年前的实习医生了,我现在已经是主治大夫了,是这医院的红牌医生哦!]
[红牌?你以为是鸭子啊?还红牌呢!]
杨森优越感的说话,使我很不舒服,不刺刺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
果然,他一下子脸发青!从床上站起来,朝墙踢了两脚!
[我以为你刺猬的刺已经掉光了,看样子好象不是怎么回事嘛!]
杨森走回来俯下身,两手按在我头两边,眼睛迷成一条线,嘴角扯出一个类似微笑的弧度。没错,每当他生气,他就会有这样的表情,像极了狡猾的狐狸。
我不服输的仰起下巴反瞪他!刺猬——以前我的外号。3年里我隐藏了我的刺,变成了兔子。不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羊!是沉默的羔羊才对。难道回到这里,我又变成了刺猬?
]
[不用和我瞪眼睛了,你的眼睛比较大……呵呵……]
他却忽然咧开嘴笑了,真搞不懂他!智商高的人真的是比较古怪,真是莫名其妙的人啊~!
[咚……咚……咚]
杨森撤开手,站了起来。
门把旋转,然后打开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