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演大人……」
「三深大人,这孩子……您心里一定有预感……不,应该说您见到他後已经认定了,他会成为您日後终身的伴侣……而既然说出了不会抛弃他的话,那代表您会永伴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是吧?」
闻言,三深原本就泛红的耳根子竟蓦地烧得更红了,但白扇遮住了他大半的脸,令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任、任何正统的神只见到自己的育子时都该有如此感受,这本是天理,吾仅是不违背之!」
花演轻笑,他看的怀里的孩子,接著对三深说道:「三深大人,我必须告诉您……」
「什麽?」
三深凝望著花演,那花神的眼底里都像要柔出水似的。
「虽然庆儿并非我的育子,但当我初次见到他时出现的感觉,也跟您对京乐的感觉一样。」
花神这麽说时的表情,让森神自此之後都难以忘怀,当时,他甚至连该好好教训花神那背德思想一顿的动作都忘了。
森深深11(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很快的,对育子和常人来说慢长的五年过了,但对拥有百年……甚至是更长寿命的神只来说,那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
让式神替自己著好和衣,梳理一头如月般银白的长发,三深静静的坐在清泉阁里,睽违了三年之後,他今日要再到花满楼一趟。
通常对於探望育子这件事,一般的神只约莫是两、三年会见一次他们的育子,对他们神只来说,几年几年过得飞快,并不像常人一样过一季就如隔三秋。
为了不造成各方的压力,也代表自己信任花神对育子的照顾,还有代表自己十分相信自己的育子……有时太常去探望育子的神只反而会替自己招来笑话,被其他神只认为多疑。
因此,像三深这种保守极了的神只,即使再怎麽不喜欢花神、再怎麽不信任他能带好自己的育子,心急也不会用不正常的次数去探望育子,他可不想招来保守派神只的非议。
五年间,三深只在京乐两岁时又去探望过一次。
两岁大的京乐个头高了些,但还是个小不点,长了牙,但话还说得不是很清楚。
三深见到那样的京乐当时,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怎麽当时还抱在怀里的小肉团,现在已经大到可以走路了。
然而,老样子不变的是,当花演牵著京乐的小手来见他时,那小家伙第一眼看见他的反应竟然又是一阵大哭。
不过是两年不见,之前在他怀里还乐得嘎嘎直笑、口水直喷的家伙竟然又这麽对他!当时,三深心里可不是一股闷可以形容。
原先,他气得就要对那什麽都不懂事的小屁孩儿直训一顿,用白扇指著前方就要他跪下听训,但没想,就在他摘下白面具後,两岁大的京乐竟又像从前一样,止住了哭泣,忽然地就换上了张笑脸,带著软软的童音步伐踉跄的扑了过来。
被著麽一把抱住的三深,当下什麽反应都没了。
『三…..三……殿下。』
三深还记忆犹深,那个小家伙用口齿不清的话叫著他的名字……
『呦,三深大人,小京乐会叫您的名字呢……看看我教得多好!』
……还有花演是如何一脸狐狸的在旁偷笑。
於是事後,三深花了老长的的时间,在诞育阁的主殿里把一大一小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大的,当然还是对他教训那件事──有关於半妖满庆。
小的,当然是对他教育应当教育的事──礼数问题。
然而可怨的是,三深觉得他那滔滔不绝却富有深意的训语,那还暗中眉来眼去、偷偷比手画脚的玩耍著的一大一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一想到就令人生气。
啪地一下将式神地上的白面具夺下,三深将那冷漠而诡异的面具戴上,他冷冷得发出了轻哼。
──这次说什麽都要好好教育那两人一番!
***
清稚是年纪最长的女育子,今年已经十五了,明年就将被她的神只迎娶回去。
她的神只是在遥远南方散居的人民住所地附近定居的灯神。
灯神貌美而俊朗,橙色的短发随时都像透露的为围的光芒般耀目,和保守派的神只相反,灯神和花神的交情十分要好,属於作风较开放一派的神只,他甚至连和半妖满庆的情谊都还不错。
此外,灯神也十分喜爱孩子,就和花神一样对花满楼里的育子宠溺不已。
因此,当灯神为了让即将迈入成年的清稚习惯以後的住所而时常带她回南方的住所游玩时,会连带的「偷渡」几个孩子去玩……
诞育阁的主殿里,清稚挨在她的神只身旁,年纪越长,虽然还带有稚气,但在她身上可明显看出逐渐成熟的少女气息,温婉而柔美。
「光皇殿下……今日可再带这些孩子去玩吗?」
光皇──那是灯神的名字。
「我考虑考虑……」
橘金色的眸子扫过眼前大睁著双眼一脸期待的几个孩子,灯神光皇坏心的顾做思索模样,掉了孩子们胃口好半天,才咧嘴笑道:「清稚的要求怎麽能拒绝呢?」
「太好了,光皇殿下!」清稚一把勾住了光皇的手臂。
光皇轻笑著,正想摸摸对方的头,另一只手臂却也被一把勾住。
「好胖!我最喜欢光光殿下了!」
口齿不轻小家伙无尾熊似地悬挂著手臂旁,光皇一见那颗鸟巢似的小脑袋,宠溺的发出无奈的轻笑。
「小京乐,是好棒……还有,我叫光皇……不是光光喔,你清稚姊姊不是教过你了?」
「教过啦,光光殿下!」
「光皇殿下……京乐还小,他叫惯了的名字很难改,他连叫三深殿下都叫三三殿下呢。」清稚在一旁直笑著。
「叫那个三深叫三三?哈哈……这倒好玩。」
光皇忍不住想起那个作风保守的怪异神只,他望了眼瞪大眼睛巴巴望著他直瞧的京乐,怎麽就想不通这样活泼好动的育子会和那个古板的老气家伙配上。
「光光殿下……去玩去玩!」
京乐扒著光皇一阵晃,光皇被晃的厉害了,无奈的笑了一阵才把京乐一把抓下。
「好好,这就带你们去……小狂小狂,你过来……」光皇对著站在一旁,个头略高,长相清俊却带著点凶恶的孩子招手。
狂道才上前,光皇就把扒在身上的京乐抱给了他。
「小狂……你就负责照顾小京乐罗。」
「嗯。」
「狂!狂!」
狂道才碰上京乐,就被京乐一把抱得死紧,都快岔气了。
「蠢小子,力气放轻点!」
森深深12(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狂道才碰上京乐,就被京乐一把抱得死紧,都快岔气了。
「蠢小子,力气放轻点!」
狂道把扒在身上的京乐一把拐住,拉开之後粗鲁的架住,但即使狂道这麽粗暴的对京乐,京乐却还是笑得很开心的任他抓著──因为早习惯了。
狂道也不知道是从什麽时候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可能因为年纪最接近京乐,所以从演殿下抱回京乐之後,京乐就最喜欢缠著他玩,後来自然而然的就演变成了每当出游或是游戏,她都是负责照顾京乐的那个人。
「那麽,都准备好了吗?」光皇望著孩子们,只见孩子们点点头,他又望向缠在一起了两个孩子。
狂道这才放开那个脸都胀红了还傻笑著的京乐,他一把拉过他,揽在怀里,对光皇乖巧的点点头。
光皇轻笑,从怀里拿出一只橙色轻透的小灯笼,小灯笼上作工精致,盛开的小金梅草镶置其中,小灯笼透著淡淡的黄光,柔和却又耀目。
「好,就和前几次一样,大家专心的盯著灯看,不专心的人可会被留下来喔。」光皇笑著,就看到几双眼睛因为他的话而瞪得又大又圆的,好不可爱。
接著,他伸手轻碰灯笼,那透著的黄光便更加明亮、更加温暖……
***
花演见到那白色的小粉蝶飞进回豔阁时,只有种冲动想打掉那双拍打著的羽翼。
白色的雪花连粉蝶飞落,落到了花演的鼻尖,花演一叹,用烟管将粉蝶挥落。
「庆儿……」
听见花神的呼唤,原先正在外廊洒扫的虎妖满庆虎耳拍动,立刻晃著尾巴跑了上前,虎不像虎,反倒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狗。
「啥事哩?演殿下。」
看那半妖麦色的脸上红腾腾地浮著云彩,虎眸亮汪汪的望著自己,要不是等会儿那麻烦的古板神只又要光临,花演还真想一把拉过面前的大老虎先玩弄一番。
「等等三深大人要来了……」花演头疼地揉著眉角。
「三、三深殿下?」
听见这名字,满庆的老虎尾巴一竖,炸毛了似的,接著又弱弱的垂下,往腿间襬。
「庆儿……」
见满庆虎眸慌张乱飘的模样,花演有些心疼,自从五年前满庆被那脑袋古板至极的森神伤过之後,他就一直很怕他。
三年前森神再度来花满楼时,平时会和他一同接待神只的满庆还吓得躲进了回豔阁里,怎麽也不敢让三深碰上。
花演为此不免有些愧疚,因为他认为他的庆儿会这样,都怪他当时没保护好他。
「没关系的,你这次就待在阁里吧,我会另外让人奉茶的。」
「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过下回还是要露点面呐,你知道我不喜欢把你藏起来的感觉。」
花演美眉微拧,他忽然想起以前有神只劝他,要他如果要养那背德而生的污秽半妖,就把他藏起来,藏好好的,不让任何人知道,私下豢养,也少惹人閒话。
自此之後,花演就十分厌恶把满庆藏起来的感觉。
──满庆并不污秽、并不肮脏,所以根本不需要藏起来。
别人要说什麽,那是他们的事,花演并不在乎。
「咱、咱……知道哩!咱下次会努力的……」
满庆虎耳耷拉,高大的身子可怜兮兮的缩著。
花演见了,忍不住轻叹:「傻庆儿…...该努力的是我……」
「演殿下努力啥?」
面对满庆的疑问,花演仅是笑而不语。
──必须要更努力保护好他。
***
──有谁料到会情况会变成这样。
花满深深吸了口烟管,花香白雾从他口中漫出。
「汝豢养半妖就罢,今日竟还让吾之育子四处晃荡,连什麽时候回来都不清楚,这真是……真是……成何体统!」
花演不知道听人叨念叨到耳朵长茧会是什麽感觉,但他现在已经开始听见嗡嗡声了。
三深正襟危坐,手里执著白扇不停挥舞,从发现京乐不在花满楼里之後就不断的念、念、念!尤其是发现原来京乐是被和花神一样没有格调的灯神带走之後,他更是愤慨的念、念、念!
结果,最後倒楣的就成了还在楼里的花演。
「京乐将来必须要成为才德兼备之人才可配上吾,但汝等却没让他好好待著习书,还放任其四处游玩,汝……」
花演又深深的吸了口烟管,他现在好想摸摸庆儿的尾巴、咬咬庆儿的圆虎耳啊……早之道就和庆儿一起窝在回豔阁内了。
三深,念。
花演,叹。
──小京乐你究竟什麽时候回来?
森深深13(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灯神的住所很壮观,每次来,孩子没有一次不目瞪口呆的向上望著。
小京乐紧紧抓著小狂道的手,两人仰头望著上方,嘴巴都合不拢了,脸颊红扑扑的直发出惊叹。
偌大的房内,天花板挑得很高很高,高到像是要到天空去了似的。
然而总是看不见天花板,因为上头挂满了……或者该说很神奇的悬浮了满满的灯,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全都散发出淡淡的亮光,将地毯上金绣的小金眉草照得闪闪发亮。
圆圆的灯连著圆圆的灯,宛如一大串珍果般,大小不一,却又有种莫名的整齐。
「好漂亮。」狂道望著那盏盏的灯,合不拢嘴。
「好好吃……」京乐同样合不拢嘴,口水都要滴下的模样。
「真是的……小京乐果还然还是孩子,就想著要吃。」
光皇牵著清稚走来,他一把抱起京乐让他坐上肩头,京乐的视野一下子离上头近了,更是兴奋的直晃著手。
「看起来很好吃!」
光皇望著京乐大眼巴巴的直盯著那些灯的模样,忍俊不住地笑了,他对著京乐和狂道说道:「再过不久,我就要迎娶你们清稚姐姐了,也不知道日後带你们来玩的日子还多不多,所以今天我会大方一点,让你们带些礼物回去喔。」
「什麽礼物?」
「可以选盏喜欢的灯带回去,上头的哪一盏都行。」
光皇想起方才对其他孩子这麽说,孩子们便兴奋不已的选起灯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意。
「真的吗?」
「当然!」
「哇!光光殿下好胖!」
京乐一把抱住光皇的脑袋,也不顾是不是遮住了人家的视线,光皇仅是笑笑,也懒得继续纠正京乐那应该念棒而不是胖,他光皇可一点都不胖。
「那麽……小京乐想要选哪盏灯呢?」
京乐大眼直眨著,小够似的这处望望那处望望,忽然他很高兴的指著某处:「哇啊!是花花和大老虎!」
光皇随著京乐指著的视线望去,某处,两盏灯恰好排在一起,一盏是黑底,上头绣有许多盛开的离香花的灯,光线从花型图案中亮出,十分柔美。和那盏灯碰在一起的是盏有著老虎外型的灯,白底黑虎纹,静静的贴於其後。
──还真的很像某神只和某半妖。
哈哈大笑了起来,光皇拍拍京乐的屁股:「小孩子真有想像力……那麽,小京乐想要那两盏灯吗?」
只见京乐嗯了两声,有些犹豫。
「怎麽了?」光皇问道。
「我想要花花跟大老虎的……可是还有一盏灯也想要,但花花说拿人家的礼物不可以这麽贪心……光光殿下,我只可以要一盏吗?」
「对……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带花花的话就可以带老虎,另一个是选另一盏,但不能带花花和老虎。」光皇这麽说,是刻意逗京乐的,其实他打算都送,但是在送之前,就想看看京乐会选择什麽。
经光皇这麽一说,京乐忽然陷入了两难似的,两只眼睛不停的飘呀飘,很犹豫地搅著手指。
光皇把肩上的京乐放下,拍拍他的头:「你好好考虑啊。」
「光皇殿下真坏心。」清稚见京乐一脸伤脑筋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光皇两句。
「因为他这样很可爱,所以我忍不住嘛。」光皇偷笑了两声,正要抱抱清稚,却看见一边的狂道正直盯著某一盏灯瞧。
那盏灯很特别,用银作成边,薄薄的灯面是用一种特别的材质做成的,透明确又似镜面,有灯光可以从里头隐隐约约透出,但却也可以反射出人影。
光皇看见狂道的脸映在上面,十分清晰,清晰的诡异,他印象里,那盏灯所能映出的影子,病不能这麽清晰的。
蓦地,光皇看见灯上映著的狂道的脸旁,隐隐约约的出现不属於他的另一个轮廓,纤细而清透……
「小狂!」光皇上前拍住狂道的肩膀,只见狂道转过俊挺的小脸时,神色是仓皇的。
光皇立刻望向那盏灯,但上头只剩下他和狂道的倒影,哪来的其他人?拧拧眉,光皇把灯拿起,仔细注视,灯的镜面又和之前一样,并非如此光滑,隐约的倒映著人影。
抚摸过灯面,光皇也没有发现其他的气息。如果有妖魔入侵,他必定能感觉到残馀气息,但什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