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峥……”
不想动,很想就这么躺着。
“忻澈,你睡了一天,起来吃些粥再睡。”
半坐着的刘韵峥满脸惬意地抚摸白忻澈松开的里衣露出的肩膀,他当然不会说这人的衣服是他故意解开的。
白忻澈懒懒地躺着,刘韵峥的抚摸让他又想睡了。不过,好像少了个人。
“韵嵘呢?”
“他去王家堡了。”
王家堡?白忻澈迷糊的脑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那是哪里。他的睡意瞬间退去。
“韵峥,韵嵘去王家堡做什么?”
想起来,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刘韵峥把白忻澈按在自己怀里,继续摸。
“你这回生病就是累出来的。什么王家堡、张家堡的,你不许再管。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养身子,那些事我和韵嵘会出面,你别再瞎操心了。你若病了,心疼的可是我和韵嵘。”
刘韵峥毫不掩饰的体贴话,让白忻澈的心悸动不已,他觉得自己又很没出息地想哭了。
“忻澈。”
翻身,覆上,刘韵峥亲吻那双湿润的眸子。
“忻澈,这辈子你就别想逃离我和韵嵘了。父皇说,等爹爹生产后,就退位。忻澈,我虽说不能和别人一样,八抬大轿把你抬进宫里,为你举行册封大典,但这辈子,除了你,我的后宫不会再有其他人。”
白忻澈的唇角颤抖,抱住了刘韵峥。
“忻澈,我想给你爵位,就像爹那样,做个国公什么的。可对这些名号,你根本就不在乎。爹和我说,只要我和韵嵘不变心,永远疼你,哪怕只是少爷,你都幸福。”
白忻澈点点头,哽咽:“韵峥……我不要……现在……我现在就很幸福。”
听到这话,刘韵峥的眼眶都有些发热了。他大力擦掉白忻澈的泪,打趣:“忻澈,回宫之后可不能再哭了,不然爹又要说我欺负你了。我哪里敢欺负忻澈,其实都是忻澈欺负我。忻澈从不说喜欢我,更不说爱我,我怕忻澈喜欢上别人,所以总想把忻澈绑在身边,我看着才能放心。”
哪知,白忻澈的泪更止不住了,但他却更紧地抱住刘韵峥,小声道:“喜欢……喜欢的。韵峥、韵嵘,我都喜欢……喜欢了很久,很久。”
“忻澈!”刘韵峥狂喜,他以为这句话还要等很久呢。
“韵峥,”白忻澈自己把泪擦掉,“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忻澈……”刘韵峥吻上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
直到自己快忍不住的时候,刘韵峥才不得不离开,身下的人面色羞红,却是大胆地看着他,不再躲避,不再害怕。
“忻澈,”轻吻这人的面颊,他继续道,“我和韵嵘先陪你去七霞镇,之后我们就得回京,不能再出来了。你答应我,不管又遇到什么事,你吩咐暗影既可,你不许再亲历亲为,万一累坏了身子或惹上什么麻烦,那时我和韵嵘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我们也会担心的。答应我,交给暗影,你不会再插手。”
“韵峥。”白忻澈很想劝说对方,但在对方怒目的神色中,他只能点头,他还是怕的,怕这人生气,不过已不再是过去的那种怕。
“忻澈,祁幽的孩子我已经派人去接了。至于那个童瞳,我也派人去传童含绉了。童瞳的事你莫太焦心,接到暗影的信我立刻派人去查童家。童远波过世前,童家早已被他的儿子们败光了,童含绉回来后童家才慢慢有了起色。而且童远波的十一个子女中,除了童瞳之外,全部都是相貌平平,而且童瞳长得不像童远波,也不像他早逝的娘。童远波从来不让童瞳出门,却极为宠爱他。所以忻澈,童家的事你也别听童瞳的一面之词,依我看,童瞳根本就不是童家的人,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韵峥?!”白忻澈大惊,童瞳不是童家的人?
“按常理来想,童远波既然如此疼爱童瞳,为何不让他出门?怕人偷走他?”刘韵峥讥笑,“派几个侍卫跟着不就行了?父皇和父王有多疼惜赐,你最清楚,可父皇和父王可从来不许惜赐出宫。说不定是看别人的家的孩子好看,给偷抱回来了。”
“……韵峥……”
白忻澈实在无法苟同这人的猜测,哪有看人家的孩子好看就偷抱回来的。
刘韵峥却坚持道:“那童含绉八岁离家,为何又突然回来?童远波可没留给他一文钱。童含绉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善人,他和童远波又不亲,这其中没猫腻,我才不信。”
白忻澈对刘韵峥的话一点都不怀疑,毕竟这人的能力他很清楚。但韵峥的话和童瞳的话大相径庭,就是和外面的传闻都不同,他一时有些糊涂。
“忻澈,我知道你在想童瞳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要。告诉你这些,是想宽你的心。等童含绉来了,一切就都清楚了。”说着,刘韵峥似乎有些不满,脸色沉了下来,白忻澈盯着他瞧,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可他哪里会想到,刘韵峥是因为羡慕童含绉快要当爹了。
“忻澈……你何时给我生儿子。”
“韵……韵峥……”
白忻澈的脸红了又红,不是在说童家的事吗?
王家堡,王老太太领着全堡二百一十三口人跪在正厅内,迎接突然到访的嵘亲王蓝韵嵘。众人心中嘀咕,王家哪来的面子与皇家沾上了关系,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难不成是和这阵子王家的麻烦有关?
蓝韵嵘是在江洲都统左三鸣的陪同下到王家堡的。一进入王家堡,蓝韵嵘就一直盯着王老太太瞧,可怕对方吓坏了。平日再如何威风,在王爷的面前,她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谁是王章氏?”吓唬够了,蓝韵嵘问。
“民妇王章氏。”王老太太紧张地说。
“起来吧。”蓝韵嵘道,王老太太拄着拐杖微颤颤地站起来。蓝韵嵘接着道:“赐座,本王不会为难老人家,免得说出去,让人以为本王不懂尊老之道。”
“民妇不敢。”王老太太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蓝韵嵘简单一个字,王老太太坐下了。
“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王鑫与祁幽一事。”
蓝韵嵘低哑倦困的声音听在王老太太和王家人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
“王氏,本王问你,你是否派人私压祁幽,还命人打伤他,甚至意图杀害他刚出生的孩子?”
王老太太“咚”地跪下了:“民妇冤枉。祁幽勾引我的孙儿,让他毁亲,还不知从哪抱来一个孩子,说是为王家生下的骨肉,想以此分得我王家的家产。此人心术不正,令我孙儿抛家弃妻。我孙儿得知真相后得了失心疯,王家不幸啊……请王爷明鉴。”
王老太太哭出几滴眼泪。
“你是说那孩子不是你王家的?”
王老太太顿了顿,道:“那孩子不是我王家的。”
“哦?”蓝韵嵘冷道,“你说孩子不是你王家的,那祁幽又说孩子是王鑫的,既然这样,就滴血认亲吧,看看究竟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王老太太更是浑身发抖。
“左大人,三日后把他们带到衙门去,本王要亲自审问此案。在此之前,王家堡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是,王爷。”
王老太太跌坐在地,看着嵘亲王离开。
而此时,在距江洲仅二十里的一间驿站内,童含绉缓缓合上他刚刚接到的一封信。写信之人来头甚大,而信的内容却是他想知道的事。但出人意料的事,童含绉非但不生气,不紧张,多日来紧皱的眉间松开了。
不再迟疑,他起身结账。
上马,童含绉快速地向江洲镇行去,迫不及待地去见他逃家的笨妻。
第四十一章
在孙昊林的妙手回春下,祁幽终于醒了过来。当他得知自己和儿子都是白忻澈救下后,挣扎着要下床给白忻澈磕头。
“祁公子,切莫这样。”把人按回床上,白忻澈道,“要谢,你就谢铁头他们和孙大夫。说来汗颜,我虽懂医术,却没帮上忙,多亏了孙大夫。”
“白公子太过谦虚了。”一旁的孙昊林道,“祁幽,这次铁头他们幸亏遇到了白公子,你、王鑫和小虎才能脱离险境。”对白忻澈的谦虚,孙昊林极为赞赏,不由得多看了白忻澈几眼。孙昊林在江洲镇待了两年多,自然认识祁幽,也知道他和王鑫的事。
“白公子的大恩,祁幽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依然虚弱的祁幽在知道儿子平安无事后,眼泪止也止不住。童瞳吃着煎饼,在一旁感动地抽泣,小四急忙把他手上的煎饼夺走。
白忻澈递给祁幽一块布巾:“祁公子,我怕小虎在路上太过奔波,把他和铁头他们几个放在了一户农户家中。我已经让人去接了,明日你就能见到他们。”
“祁公子,你和王鑫的事,我的一位朋友会帮你们,你就在这里安心修养吧。”
祁幽紧握住白忻澈的手,不知该如何谢对方。对这人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听到那人的名字,祁幽的心中更加酸楚。
“祁幽,你和小虎出事后,王鑫受了刺激。我带他来见你。”孙昊林说得隐晦,祁幽却听出来了,他惊慌地看向孙昊林。白忻澈拍拍他,给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祁公子,你和小虎都平平安安的,王鑫也会好的。”白忻澈劝慰道。不一会儿,孙昊林带着痴痴傻傻的王鑫走了进来,对方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幽……小虎子……”
他一进来,祁幽就再也忍不住地喊着跌下床:“鑫!”白忻澈、小四和伤感的童瞳急忙把他扶起来。
“鑫!”祁幽扑到王鑫身上,颤抖地抚摸他的脸,低唤,“鑫……是我……是我,幽……鑫……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
白忻澈退到一边,这一幕看得他鼻酸。
“幽……小虎子……”被孙昊林喂了药,不再发疯砍人的王鑫呆呆地抬眼看向祁幽,混沌的眸子里是迷茫。
“鑫……”祁幽抱住他,哭喊,“鑫……是我……我是幽,你的幽……”
“幽……小虎子……”王鑫还是痴痴地念着,可眼睛却盯在祁幽的脸上。祁幽抓起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感受自己,不停地呼唤他。渐渐的,王鑫的眼里有了亮光,身子颤抖起来。
在王鑫开始不停地喊祁幽的名字,开始认出爱人的时候,白忻澈拽着哭得唏哩哗啦的童瞳和小四退了出去,虽然他同样也热泪盈眶。
“白大哥……祁幽好可怜……王老太太比我四哥还坏。”
童瞳哭得非常伤心,拿过小四手上的煎饼大口咬下一块,好像那是王老太太或童含绉的肉。
“多亏了白公子,祁幽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把房间留给重逢的两个苦命的恋人,孙昊林靠在栏杆上道。
白忻澈擦擦眼角的湿润,感叹道:“看到祁幽,我就想到了爹爹。他和我爹一样勇敢,坚强。这样的人,我很敬佩。他应该得到幸福。”
“在孙某看来白公子也同样勇敢、坚强。”孙昊林淡淡道,却让白忻澈红了脸,让小四停了哭。
“孙大夫……”白忻澈有些无措。
“你与祁幽不过是萍水相逢,却能这般尽心帮他,还累坏了身子,在下也同样敬佩。”孙昊林作揖称赞。
白忻澈连忙摆手:“孙大夫过奖了,千万别这样说。帮祁公子的是韵峥和韵嵘,若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也不行。”
“但若不是白公子的这份善心,太子殿下和王爷又怎会插手过问?”孙昊林继续夸奖,白忻澈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搁了。
小四突然开口,淡淡道:“我们家少爷就是心肠好,所以殿下和王爷才会喜欢我们家少爷。”
“小四。”白忻澈的脸要烧起来了。
吃完煎饼的童瞳不懂白忻澈的尴尬,点头附和:“白大哥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看着面红耳赤的白忻澈,孙昊林伸手指向旁边的一间屋子道:“白公子,孙某有件私事想请教白公子,不知白公子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见孙昊林不再夸他了,白忻澈松了开口气,急忙道,然后跟着孙昊林进了屋子。小四躲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童瞳好奇地凑过去,轻问:“小四哥,你做什么?”
“嘘……”让童瞳不要说话,小四专心偷听。童瞳看看他,也学他的样子蹲在门边。
坐在桌边,白忻澈看着进屋后,就一直盯着他瞧的孙昊林,等着对方开口。过了半天,孙昊林才露出抹笑,道: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好似在哪见过你,后来你我谈了一夜,这种感觉更甚,但那时我并未多想。后来太子殿下和王爷的出现,才让我明白过来,为何我会觉得见过你。”
“……孙大夫?”白忻澈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对方抬手,慢慢地从脸上撕下一块假皮,白忻澈吓地站起来,退到桌角。去了面具的孙昊林从一位相貌平平的医者变成了一位容貌俊逸的美郎中,不过眼角的细纹显示出他已过了而立。
孙昊林笑看着紧张地白忻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早夭的大皇子刘斯耀吧。”
白忻澈倒抽口冷气,这人怎会知道他的身世?!
“白公子难道不觉得你我长得有些相像吗?”孙昊林的眸中出现波动,白忻澈摇头,别人都说他长得像爹爹。
孙昊林长叹了口气,凝视异常不安的白忻澈,带着歉意道:“我虽想过去寻你,却一直在犹豫。早前,宫里传出的消息是你得病夭折了,我为自己未能见你一面而难过了很多年。可直到去年我才听到宫中的一些风声,说你并未死,而是换了个身份,成了白国公的养子。”
“你究竟是谁?!”白忻澈打算一旦不对,就冲出去喊韵峥。
孙昊林的脸上浮现愧疚,他低声道:“若我没算错的话……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碰”地一声闷响,白忻澈撞在墙上,他如见鬼般盯着孙昊林,脸色的血色全部退去。
“不……不是……我爹是白国公白桑韵,我是我爹的儿子。”白忻澈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