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慢————平坟观海

作者:平坟观海  录入:12-05

我笑,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就像九年前你大婚当日,我一个人扑倒在沽汕江边,无助而绝望的大哭的时候,却没想到没想到这张破碎的脸也有笑得风淡云轻的一天。

皇帝率军三十万,亲征。

我硬撑着回到我方大营时,得到的是这个消息。不知是喜是忧?总之皇帝来得突然感觉也很复杂。看来,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刘悔已经牢牢掌握了大权,要不然哪来那么多兵马?

同时,我的宏武大将军印正式移交给了刘樊。我也被以连连溃败,治军不力之罪禁足于帐内,连小福都见不到,一日三餐倒是被人按时送来,药也有军医细心的敷上。

处理好胸腹上的伤口,军医离去后,“我想见皇上!”我再一次对给我送饭的人说,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最后皇帝没说来,倒是把刘樊说来了。

“皇上呢?”我问。

刘樊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其实那日将宏武大将军的印交给他时,他也没敢直视我的眼。

“刘将军,你没有给皇上说吗?这不是溃败,这只是策略,目前我们无法……”我还说这些干吗?我一愣,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吗?

“将军不用说了!是我对不住将军。还有,随皇上来的还有宣王!”刘樊抛下一句话,匆匆跑掉。

我知道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那日的军令状,不过是为今日的集权做铺垫而已。

第 5 章

我现在脸上覆的是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种人皮面具,薄翼非常,平日能紧贴皮肤,要特质的药水才能揭下,带上后和我以前的脸也大有差异。我记得问老头子从哪搞来这种东西的时候老头子故作神秘不告诉我,之后又说改头换面未必不是好事。

战事结束得很快,起码比我胸口的伤恢复得快。我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启程返回都城的路上。皇帝先行,宣王留守边境,我一直坐在马车内,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小儿打算如何处置我?

就在快进城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我听到有人大喊“保护皇上”,身体本能的跳出马车护主,却忘了一路上被人喂食软筋蚀骨散,功力尽失。结果刚一跳出马车,骨碌碌还没滚两下,就被几个黑衣人拿刀架住了脖子,那几把刀子架得好不险,寒气逼人。我爬起来冲那几个人怏怏一笑,“车上抖,一不小心就被抖下来了。”

“太傅,你们快去救太傅!”我循声望去,皇帝小儿在离我不远处被侍卫团团的围在中间,急得策着马在那边横冲直撞,好在周围侍卫多,他一时半会只能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脖子上的刀一紧,我忙讪笑:“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说着就齐手齐脚往车上爬,本来服了软筋蚀骨散就没大力气,爬了几下又掉下来,那几个黑衣人不耐烦了,估计以为我在拖延时间,于是干脆一劈手将我打晕了。

没有酒,没有女人,也不知道自己被关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与外界完全隔离,这样的日子让人实在舒心不起来。且一想到老头子正为自己唯一的儿子生死不清下落不明担忧害怕时,我那颗拳拳的孝子之心就难受得一抽一抽的!

老头子你可一定要来救我啊!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试图从服侍我的仆从衣着举止上猜测过绑我的究竟是什么人。结果叫我大吃一惊!因为我完全猜不出来。于是我打算冒险出去走走,刚出门就被几个守卫用刀又驾着回来。看着那白深深的刀锋,我彻底放弃逃跑的念头。

我开始拒食,指着桌上的金银丝小花卷和莲子粥道:“撤下去,我不吃。”天知道我是怎么撑着没有吃东西的,天知道我多想把那碟花卷囫囵吞下!但士可杀不可辱,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绑我到这里来的幕后主使人,我,不甘心!

“去把你们主人找来,我要见他!否则就把东西撤了!”这人敢在御驾面前把我绑来,显然来头不小,应该不会打算真让我活活的饿死吧?我想。

那个仆从的表情为难的一下,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去撤盘子!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难道我想错了,这人把我绑来就是想要饿死我?

外面突然呯呯砰砰一阵刀剑之声,我和那个仆从抬头一看,窗外不知什么人,和这里的守卫打了起来。

我泪眼盈眶心中一阵激动,老头子!你终于来救我了!

门嘭一声撞开了,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我旁边那个小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拳打飞。我喜滋滋的迎上去,问道各位兄台高姓大名身手不凡救我逃出生天回去必有重赏!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手,我被人一拳打飞,额头正好撞到撞到桌角,只记得昏过去前,看见桌上那几个金银丝小花卷骨碌碌的掉在地上。

再醒来时依旧是在一间屋子,但我敢肯定不是原先的那个,然后有人进来送吃的,蒙着面,态度也粗鲁,吃的也不如以前。我依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内心盘桓一下还是以前那个地方好,虽然出门会被刀子逼回来但也比现在好得多,至少有给我送来的食物还合胃口。

我端起茶杯喝水,呸呸呸这是什么?连茶叶都给我喝隔夜的!存心害我拉肚?我气得在屋内擂得桌子砰砰作响。不一会就从屋外闪进来一个蒙面大汉,瓮声瓮气问:“你要做甚么?”

“我要喝酒,要上好的竹叶青!”我站起来,发现蒙面汉个子比我大,胳臂是我的两倍粗,气势不由得减弱了些,“还要美人,最,最好是听雨楼的!”

蒙面大汉一言不发,然后走到桌边端起我刚才喝茶的杯子,喀嚓一声,杯子碎了,他手指紧了紧,然后松开,一堆粉末飘然而下。

“你还要什么?”

“不,不要了,”我看着地上的粉末,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磕磕巴巴的说:“劳烦老哥再替我拿个杯子来,就,就可以了。”

这天夜里,我刚睡下,突然听到一阵极为轻微的响动,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我佯睡,那人来到床前,像是在掏些什么,清凉的液体被抹在我脸上,我脸上的面具被人慢慢揭起,我顿时听见那人不可抑止吸了一口气。心里难免有些苦涩和失落,也是,见到我这副模样不哇的一声叫出来已经是定力很强了。我继续装睡,一只手轻轻柔柔的抚在我纵横交错的脸上,有些颤抖。

“子安……”

知道我叫子安的有三个人,而姬伯只喊我小少爷。会叫我这个名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头子,还有一个是刘裕之。而老头子这样唤我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且从不当着外人。

但这声音绝对不是这二人之一,因为这人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我印象中身边的人也绝不会有谁有着如此悦耳的声音,一种安然又平静的感觉突然涌上来,我突然睁眼,问:“你是谁?”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美目犹如星子点点,顾盼生辉。头发长至膝间,黑衣人轻抚着我脸的手在听到我发问后突然一滞,尽管脸上伤痕交错我依旧能感觉到脸上的这只手滑嫩异常,情不自禁的就用脸在那只手上轻轻磨蹭两下。

多年追求美人的经验告诉我,有这样手的人和这般天籁之音的人,绝对是个美人!

多年追求美人的经验也告诉我,我刚才用脸蹭她的手她没有反对,这事就是有戏!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坐起身来一把拉住美人的手轻轻抚着,道:“美人,我虽然丑了点,但人不坏,还有,我没有正堂夫人的,你不如从了我吧!”我知道我只要柔着嗓子说话,声音还是很好听很容易博得人好感的。

美人一双美目睁得溜圆,估计是我的求爱太过坦白,也许我改含蓄一些。我想着接下来该有的措辞,外面隐隐有人走来的声音,我知道外面每两个时辰会察一次岗,美人想要推开我的手,我死抓住不放,外面的人越走越近,问:“三子,叫你守夜你怎么又睡着了?”

三子是负责看守我的人的其中一个,声音像是刚醒来:“不知道啊,突然就觉得很困。”

我竖起耳朵听到门外面人叮嘱一声可别再睡着了否则坏了大事担待不起之类的话就离开了,三子应了一声又值起夜来,可没一会又听到他微微的鼾声传来。

美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外面了,我乘机就去揭她面上的薄纱,美人反应极快,轻易躲开了,我别无他法只好伸出双手死死搂住她的腰隔着面纱就亲上去,一面亲一面不停的说:“美人你就从了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对方僵硬住了,鼻尖渗入淡淡的梨花香使我更加把持不住,将她推倒在床上,伸手去拉她的衣服,她突然说道:“你等等。”

我已经急不可耐了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我等不了这怎么可以等,手上还是乖乖听话停了下来,强扭的瓜儿不会甜这点道理我很通透。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美人?你没见过我。”一双星目盈盈的看着我,似乎还带了些笑意。

好美的眼睛。

一闪神间,美人的位置与我掉了个个。

我那个悔呀,美人骑在我身上,低了头,眼睛笑盈盈耳朵看着我。她这么看着我,那眼神突然让我想起看见白兔的狼,我知道这个想法比较奇怪。

美人突然俯身,隔着面纱在我额头上“啪”的亲了一口,温温的气息顺着额头流溢。

“你还没抱过女人吧?”

我想如果我这张脸还可以脸红的话此时我的脸一定已经红了个通透,因为听完他这句话后我感觉一股气血正沿着脖子往上涌,涌到头顶,然后“轰”一下炸开了。

美人的脸色突然不大正常,骑在我身上的身子又变得僵硬。

“你流鼻血了。”

鼻子果然痒痒的,我伸手一摸,鼻血喷得更厉害了。再抬头时,美人早没了个影。

几天之后,外面又是劈劈砰砰一阵响,这一次一定是老头子来救我了!我迅速整理好仪容,坐在屋内的桌旁,幽幽的喝着茶。几个黑衣人涌进来,不待他们参见,我对来人道:“列为辛苦了。”

为首的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一拳将我打晕。

既来之,则安之。不知道这次挟持我的人又是谁?

为何我总是遇见黑衣人?而且都是一拳将我打昏的黑衣人?这次住的地方比上次的好得多得多。绑我来这里的人也挺心细,还时不时让人送进来一些书让我打发时间,反正我也逃不出去,又有好衣好食的供着养着,于是也不着急。

可是没几天,老戏码再次上演,一堆黑衣人黑压压的杀了进来,这次我没有像上次一样跑过去给人家打飞,而是选择冷眼旁观,外面刀剑齐飞,我又摸不清楚状况,于是在那帮人进屋之前先躲在床下审时度势并暗自希望不要被那些人发现-------可是老天就这么会戏弄人,我叫嚷着绝对不会跟你们走并踢腿挥拳满地撒泼着被人从床下硬拖出来的时候,眼前豁然是老管家姬伯放大的一张脸。

“老仆奉相爷之命来接小公子回相府。”

我于是立刻爬起来站直了,拍了拍衣服上滚得到处都是得灰,学着皇帝小儿的样子从鼻子里恩了一声。

回到府中先抱起老头子嚎啕大哭,扯着老头子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老头子为何迟迟不救我?”

老头子道:“事发突然,派了很多人手,才找到你的位置所在。”随后仰天长叹:“老天有眼,总算没叫我姬家绝后。”

我站起来问:“朝廷那边局势怎么样?”

老头子回头瞪了我一眼:“还能怎样,我不信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老头子又瞪我一眼:“宣王已被遣至边境,黄太师的几个儿子又被太后在皇帝亲征前不久以未央宫诗会之名请入宫中,前几日才奉旨回的家,黄太师已经在他几个小子留在宫中那几日交出军权,告老还乡了。怎么,你还要说你不明白?”

“老头子你倒底要说什么?”我抹一下鼻涕,问道。

老头子气得一处打不过来,举手朝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我来不及躲避,痛得嗷嗤叫了一声。

“你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分明是和皇帝小子串通好了的,他要集权,你就帮他集权,他让你带着三万军马上了战场,你就屁颠颠去送死。你有没有用脑子好好想过,他为什么要你留下军令状?苍垣两国好好地怎么会突起战祸?若垣国真是觊觎我大苍国土,又为何皇帝小子前去一仗也没打,定了协议就那么轻易退兵?还有,我想问你,你会功夫的事,是不是被皇帝知道了,你的脉像来看中了软筋蚀骨闪,是皇帝给你吃的吧?”

我怎么知道皇帝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刘裕之说给皇帝听的?

“儿子知道是皇帝派人在边境一再扰事,故意激怒垣皇。但儿子在朝堂上从未结党集营,皇帝铲除我也没有什么大意义。”

“皇帝哪是想铲除你,分明是要将我们姬家连根拔起!皇帝小子要对我姬家动手也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老头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且你还帮他!为父已经做好打算,找回你,明日就在朝堂上请求告老还乡。”

老头子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暗淡了不少,老头子权高位重,人脉贯穿朝中上下,我知道这朝堂上有一半多的文臣都是他的门生,平日老头子又喜欢找这些门生附庸附庸风雅,吟个诗作个对子,难免不让皇帝小儿起戒心。人一旦提起,就不容易放下,老头子为官多年苦心经营,如今也只落个被逼着一朝辞官去的结果,难免失落。

我敛正了神情,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

“是儿子不孝。”

老头子极少见我能服软,还规规矩矩的说话,叹了一口气,道:“为父追随先帝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先帝去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为父自那之后也不多过问朝堂之事,当时也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看着你娶亲生子,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享几天儿孙之福,终老一生也不算遗憾了,实在没想到先帝会听说了你,留下那样的遗旨。伴君如伴虎,为父这几年时常过得心惊肉跳,只期盼你能平平安安。”

我想起我刚毁容不久的事,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遭受如此巨大之创,终日痛不欲生,既不吃饭也不愿与人说话。

老头子问我,子安,你可知为何你的字为子安?

我摇摇头,事实上老头子极少这样叫我的,多数时候他叫我你这个逆子,混蛋,孽障,因为经常被我气得一处打不过来。以至于外人更是没人知道我还有这个字的。

老头子后来说,身为一个父亲,不是只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多大抱负和作为,而是要你平平安安。

“哪想到皇帝会拿你来威胁为父。而且你还跟他配合。”老头子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我听得惭愧,哪好意思起来。

“儿子惭愧。连累了父亲。”

“算了算了,你也是忠君之事。为父退出朝堂后打算回老家休养,你可愿意明日向皇帝请辞,随为父去呢?”见我不吱声,老头子将我拉起来叹叹气:“就知道你不愿意,只是伴君如伴虎,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见我还是不吱声,又道:“人家黄德(黄太师)都有四个孙子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后向门口走去。

我知道老头子与黄太师向来不对盘,在朝中有各自的势力,在朝堂上也是一个南辕一个北辙。两人平日遇见也免不得互相攀比一番,可偏偏老头子子息单薄,这件事情伤常被黄太师吃得死死的,受了不少气。

想到这,我突然起了疑心,喊道:“老头子。”

老头子脚步拌了一下,我说:“第一拨挟持我的人是你派来的吧?”知道我喜欢吃清爽可口的东西,还有金银丝小花卷。看来老头子是想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把我绑走跟他回老家娶亲生子。

推书 20234-12-03 :离恨天 雪暮情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