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个洞来看你回去怎么穿!!
“淅沥哗啦——”
也许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泡在水里已有一会儿的温玉良突然动了动,站起身,湿漉漉的出了澡盆,背着我用挂在盆沿上的毛巾仔细擦干净身体后,便用边上放着的小木盆装了点热水,然后赤身裸体地冲我端过来。
“你做什么?”我紧张地放下一直在手中拽着的外套,戒备地看着他,就担心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要用那盆水泼我。
“做什么?”他看我往床里躲的样子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反问我:“你怕什么?以为我要用水泼你么?”
我点头。
“哼。”他憋了一会儿,笑起来,“我若要整你,就不会用水泼你,而是直接将你丢进那澡盆里,你明白了么?”
我点头,再摇头。“如果不泼我,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嘛——”他拖长了音,一边用脚勾过一只凳子安在床边,然后将那盆水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凳子上——“当然是要帮你擦澡。”
“帮我?擦澡?”
我将这句话反复了几遍,又迷糊了。一回神,又被温玉良伸到面前的手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他已从床上那堆我辛苦叠好的衣服中抽出了里衣披上,一张被水汽蒸腾得越发白净俊秀的脸则低低地压在我额上不远——
手上的动作不停,正一粒一粒地给我解着搭扣。
“干什么?”
“帮你脱衣服。”
“我、我自己来!”
温玉良顺溜的动作着实让我慌了神,忙忙地将他那双手推离我身上穿的那件我媳妇儿的翠绿小褂后,我便七手八脚地扯起那上面的金银丝带。
“你自己也行?”
温玉良语带嘲讽了一句,也不阻止,只收回手,抱胸站到一边冷笑着看我动作:
我先是将衣服上的扣子扭了半日,发现是连着衣服缝的以后,又对着从肩处一直延伸到裙子下摆的丝带眦了半日牙——
如此反复折腾,最后终于还是满面无奈地抬头看他求救。
“我就知道我若不帮你,你是绝对脱不下这身衣服的。”
温玉良脸上的表情带了一丝得意一丝玩笑,还有一丝类似鹿儿他们时常挂在脸上的无奈神情,而后俯身低头,继续给我解着衣服上的暗扣。
“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也难怪西院负责打扫的薛大成天向我抱怨,说你就算是在屋里洗澡也能洗出一院子的水来。”
我虽对于洗出满院的水这句话有些不服气,但一想到从前在家洗澡时三四个丫鬟侍侯的光景,对比起这些天在温府里只能自己打水洗澡的境遇,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心口一堵,连带着便是不想说话。我只哼了一声,算作反对。
待温玉良为我脱完上衣,我已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尽管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忍不住地往温玉良的身上贴去。此时他正为我解着最里层的束裙,见我一古脑地往他怀里钻,也知我是冷了,于是起身拉了床上原本叠得齐齐整整的被褥,往我身上围了围。
“好冰。”我小声叫了一句。丝面的被子初往身上裹时就是带了点凉飕飕的寒气,一贴着肌肤,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会冰吗?”听我说话,正站在床边拧着盆子里热毛巾的温玉良便转头看我一眼,见我还微微打着哆嗦,于是将被子一掀,靠着我坐到了床上。
“得,我还是抱着你擦吧。你若因此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回去又可以得理不干活。”
“我才不会!”我挣扎了两下,还是被他光溜溜地拉进了怀里,背对着放到腿上。
“别乱动!先给我乖乖地把脸擦干净了!”他在我耳边警告我,而后将我的脸扳向他,仔细地给我洗起来。
“好丑一张脸!又是红眼睛又是红鼻子的!”
擦完脸后,温玉良将毛巾放回木盆里又绞了绞,顺便又拿我爱哭的事打趣我。
“哼!”我虽被他又搓又捏的弄的两只眼眶发红,却还是顶了回去:
“你才丑!!你比我家前院水缸里养的那条癞脸的金鱼还丑!!!”
“癞脸的金鱼?”温玉良将拧好的热毛巾对着我晃了晃,挑起眉狠狠瞪我——
“我若是那条癞脸的金鱼,今日我便把你搓成癞屁股的小猴子!”
“不要!不要!你不是癞脸金鱼还不行么。”
我听出温玉良口气里的严肃便慌了,然后想起有一次二哥在背后说二叔丑,正好被爹爹听见,就被打得屁股开花的旧事,赶紧地从他腿上窜起,一个翻身钻进被子里。
“澡还没擦完你跑什么?”温玉良像是抓到把柄似的阴阴笑着逼近我,一只手则抓着我露在被子外的一条腿往外扯。
“啊啊,不要,就是不要你擦了!”
一起初我还认真地挣扎着,这样与他僵持,待不禁意抬头对上他眼中的笑意后,才明白温玉良只是在逗我玩——
心里偷偷松口气,想到温玉良竟然也有与人玩笑的时候,于是也禁不住咯咯笑着和他打闹起来。
这样你拉我扯地拽着被角玩了一阵,外间的门却突然砰砰地响了。
温玉良看了我一眼,动作迅速地抖开被子将我包成一团,做个手势让我乖乖呆着后,沉下气来对着外头喊了一句:
“谁呀?”
“丁三爷,是我。”周妈妈温腻又殷勤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
“原来是周妈妈。”温玉良笑了笑,换了副熟人的语气,“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问个好什么的,那么……”
“有事!当然是有事!”周妈妈趁温玉良一句话未完,抢着说道:
“事情是有的,只是不知三爷现在……得不得空!”
温玉良听着周妈妈说话,皱着眉扫了房间一眼,复又想到什么似的舒展开来。
“既然有事……那你就进来说吧。门没锁,推开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褪了里衣上床,然后在周妈妈将门打开之前,将我连同那床被扯得皱巴巴的被子一起搂进了怀里,压低了嗓音在我耳旁说道:
“她若问你什么,你一概不用回答,只管将头埋进被子里……还有,注意别把小猴子的癞屁股露出来。”
“为什么?还有,我才没有癞屁股。”我因刚才的一场玩闹,便觉得温玉良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心存畏惧了,玩心一起,就扯住了他散在胸前的头发。
“别抓我头发。”他唬起脸,不过收效不大,因为吓不着我。我笑嘻嘻的一抬眼,就看见周妈妈站在床边不远,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乖,听话。”
他见我仍不放手,突然用种极宠溺的眼神看我,然后低头在我左脸颊上亲了亲,“等一会儿再与你玩,现在先让三爷跟你周妈妈说会儿话。”
“啊?”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赶紧松了手,不明白这会儿他又中了什么邪。
“哎呀!三爷!我刚才问您得不得空,您也不回一声,就直接让我们进来了!为得就是让我们来看您和小翠儿亲热么?你们不害臊,我们还害臊咧!”
周妈妈看着温玉良隔着被子搂紧我的腰,然后用床上的衣服盖住我露在外头的半个肩膀,便与身边跟进的几位姐姐一起笑出声来。
“周妈妈,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温玉良将我埋好后冷笑着回她。
“刚才可是你说有事我才让你进来的。现在你若再说这些风凉话,小心回头我便差些人来拆了你的这家楼子!”
“咳,三爷,不过是句玩笑话,您也当真?好像我便真是个未经人事的,巴巴的来,便只为看一眼您孵小鸡儿似的捂着小翠儿?”周妈妈还是笑,“事是肯定有的,只是人分三六九等,这事也有轻重缓急,这两头的事情究竟哪头重要,还是要三爷您自己来说。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三爷的心意呢。”
这话一说完,一直装作不悦的温玉良便笑出来:
“我看最厉害的还是周妈妈这张嘴。说不过你,周妈妈还是快说正事吧。”
“是是是,这就说。”周妈妈这才静下来,端好姿态说起她那些正事。
“要说这头一件事,就是李二爷让我给您带个话。”
“什么话?”
“就是邀您与小翠儿共游淄硫城的事。他说无论如何也请三爷赏这个脸。”
“哦?我看小翠儿赏脸才是最重要的吧。”温玉良又笑了,且是心情极愉快的那种笑法。他低眉看我一眼,环在被子上的手就紧了一紧。
“呵呵,便算是明摆着的事,三爷也别在明面上说出来啊。”周妈妈眼眉弯起来,调笑一句,又接着道,“就在您带着小翠儿走了之后,李二爷还向我打听小翠儿的身世呢。”
“哦?你是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自然说是:这小翠儿原是大户人家偏房出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在六岁时便被自家的哥哥卖到了凝翠楼里。早前的教育全是由上一位主事的妈妈亲自安排的,那位妈妈心疼小翠,执意雪藏了这么些年,结果说放却又放了,许是想着小翠也大了,早日放她出来也好找个好归宿。至于小翠具体的人品,我却是说不全的。”
“听着倒还像这么回事。”
温玉良听完点了点头,还笑了一声;我窝在被子里却觉得有些伤感——
原以为那位翠儿姑娘一定是个众人疼众人爱的角色,没想到年纪轻轻便被自己的哥哥给卖了……
哎,现在看来,她比我还可怜些。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见她一见!
“这第一件事是李兄让你给我带的话,那么第二件呢?”
问明白了周妈妈的回话,温玉良懒懒地靠回床头。
“这第二件嘛,自然还是和小翠儿脱不了干系。”
“哦?怎么说?”
“是阅红楼佟姐姐身边带着的几名姑娘,带着她们楼子里的几位熟客过来,点名非要见上小翠儿一面。我问他们见了之后有什么打算,他们却又答不上来。我想大概只是来找事的,所以便直接派人打发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正是刚才,我和二位爷说完话走回前厅的时候。”
“是吗?”温玉良笑了笑,想了一回。
“你们楼子里的消息传得倒也快!”
“可不是!”
周妈妈往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姐姐脸上别有深意地扫了几眼——
“人多了,嘴就杂。多大的事,也值得这样宣扬……下次若是被我当面抓到了,有她好看的!!”
“周妈妈不必动怒,就这次的事来讲,倒也没什么坏处。”
温玉良淡淡说了一声,低下头将下巴贴在我脸上,细细地来回摩挲着,眼神斜斜地看定对方:
“倒是周妈妈你的‘正事’,不会只有这两件吧?”
“那是自然,接下来的才是正题呢。”周妈妈抿起嘴,甜甜的两个酒窝便在脸上化开来。
“若真只为了这两件事,我也不会巴巴地带了这么些人手来搅了您的好事。只是刚才我听伙计们说您要在这楼子里住一夜,又要了热水洗澡,这才想起小翠儿也是姑娘家的,比不得您一位大老爷们儿,穿着赃衣服也能睡觉,所以便命人准备了些干净的衣裳,特意要给小翠儿送来……只是不想,您这澡还未洗完,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