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狂沙————微透明

作者:微透明  录入:11-15

“飞沙,我向你要个人来照顾我和孩子好不好。”
胡飞沙眉头一皱:“你是跟我要蝶舞吧,你怕我会杀了她?”
“夫君答应饶恕她,自然不会再杀她的。只是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有个亲人陪伴在身边。”薄蝉扇动着长睫毛柔弱的望着胡飞沙。
“呵呵~~好,让她回家来给你做伴。”胡飞沙抚着她细滑的脸颊宠爱的说。
他的确想以给袁朗疗伤为名将蝶舞带上路,那她就有去无回。
夕阳残照,热气渐退,瘸子吴根睡醒觉赖在古城墙根的破窝里吹着一片草叶,孜孜呜呜的曲调中透着一丝哀愁,肚子又饿得咕咕叫了,他也懒得起身去弄些吃食。
草叶在嘴中揉烂,吴根便闭目继续哼唱起来:“大雁飞去又飞回,我乃当年少儿朗,离家数十载,白发苍苍。”
城墙外远处的商道上车马行进,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胡飞沙率领马帮队伍用马车载着袁朗起程出发,融入大漠如血的暮色之中。

月上时分,一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轧着沙地上留下的车马印迹向前行走着,车内传出一阵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夹带着压抑的叫喊,想必里面已经是春色无边。
赶车人熟练的挥动着鞭子,对身后发生的事情司空见惯,专心致志的赶着他的马车。
车蓬猛烈的摇摆过后逐渐恢复了平静,里面又传出了呜呜的哭泣声。
“哭什么,你又不是女人。”
“好痛……呜呜呜”
“不会吧,我很小心了,让我看看。”
“不是那里!是我身上的伤口很痛。”
“我给你重新包扎好,你不要乱动,又流血了。”
“还不是因为救你这个小鬼我才会受伤,你还老欺负我,呜呜呜呜~~”
“我说过以后不许再叫我小鬼,每叫一次就得让我抱你一次!”袁童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救命啊~~~~~~人家是伤患啦~~~”
旷野中回荡着骆雪鸿的惨叫声,密封的车蓬重新摇晃了起来,车夫摇了摇头继续挥动着马鞭:“驾!”
眩目的阳光灼烤着大地,前方地平线不停后退着的水样波纹嘲弄着人们干裂的嘴唇,马没精打采,人垂头丧气。
经过几天的艰苦行程,胡飞沙瘦了十斤,为了将那颗霹雳珠从体内排出,不得不吞下泻药,连续的腹泻害得他的脸色整个一个熟透了的紫葡萄,但作为一名首领骑在马背上腰板还是要挺得笔直,心里面已经把袁朗剥皮抽筋九九八十一次。
袁朗在马车内戴着镣铐,身上的伤势渐渐好转了起来。
“停车!”
马车停住,立刻有人探进脑袋:“做什么?”
“转路向南。”
那人催马跑到打头的胡飞沙马前,将袁朗所说的话禀告与他。
胡飞沙捻动着胡须思忖,南面有飞沙走石的黑风口,商队从来都是绕道而行,袁朗将马帮领向那里意欲何为?
他勒转马头来到马车旁边,只见车里的袁朗紧咬牙关疼得满头大汗。
“走的方向不对。”袁朗说道。那虫子正在他的体内翻江倒海。
胡飞沙伸手扣住他的脉门,脉象紊乱不堪:“你在强冲经络?!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的武功已经尽废了。”
丢开袁朗的手臂:“南面有黑风口,无人能从那里通过。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袁朗心想方向是肚子里的虫子指引的,我哪里知道南方会有什么黑风口白风口,这话却不能对别人讲出来。
“帮主既然不相信我的话,让我领路又有何用?”
“你曾说要开越河的封印,愈往南行离乌越愈远,叫我如何信你。”
胡飞沙命令道:“继续往前走。”
车轮转动,腹中一阵绞痛传来。“——!”袁朗闭目忍下巨痛,右手按在了腹侧。
胡飞沙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心中顿生疑窦,一挥手:“停车。”
拔出腰刀划开袁朗的衣服,刀尖抵着他的腹部阴沉说道:“用不用替你把虫子取出来?”
胡飞沙居高临下的冷冷注视着袁郎,袁朗明白自己是凶多吉少。
“我不能死。”
袁朗双手紧紧握住刀锋,鲜血顺着刀流下:“我要亲眼看到越河水流淌。所以我所指引的道路都是正确的。以乌天神的名义发誓,我若有所欺瞒必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对乌天神启誓是乌越人心中最重的誓言,袁朗神情坦荡字字铿锵有力,胡飞沙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丝毫的畏惧和乞求。
“把手松开。”胡飞沙拉长了声音说道。
袁朗慢慢放开双手,依然望着上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孔。
锋利的刀尖沿着袁朗的腹部向下划,刻下一条红色的血痕,刀刃割开袁朗的腰带和裤子停在了他的分身上面,轻轻戳了戳,袁朗没有理会抵在要害处的利刃,却对胡飞沙冰冷的褐色眼睛更感兴趣。
两人对视良久。
“你的母亲是乌越第一美女,可惜你长得并不像她。”
胡飞沙转腕将刀指向袁朗的颈部,用刀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嗯,只有这双眼睛还耐看些。”
收回了腰刀,恶意的笑道:“你既然不想死,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袁朗低头不语,双手抓住衣衫用力一撕,年轻健美的身躯裸露了出来。
其他人渐渐围拢到车旁,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袁朗赤裸的身体,吞咽着口水期待着帮主能将猎物再次赏给他们蹂躏。
“趴下。”胡飞沙懒洋洋的命令道。
袁朗握住哗啷作响的沉重铁铐,转身趴在了车上,在脚镣允许的范围内分开了修长的双腿。
“我上。”
“去去,我先上。”
“挤什么挤。”
人群躁动了起来。
“都给我滚一边去!”胡飞沙怒吼,吓得众人作鸟兽散。
“把屁股撅高,很好,就这样待着。”
轮起手中的皮鞭呼啸着抽在袁朗的屁股上。
“啊~~~~~~~~~”
“眼睛长得再好看也不能盯着我挑衅,记住了吗。没让你放倒,再抬起来。”
鞭子又一次重重的落下。
“——!!!”袁朗将拳头塞进自己的嘴里,堵住了冲口而出的喊叫声。
一连抽了三十几鞭,袁朗趴在车上不动了。
“给他上药,别招来苍蝇。”胡飞沙收起了被血染成了红色的鞭子,下令:“向南走。”
黑风口名副其实,终年刮着黑色的大风,两座黑岩石山虎聚龙盘横亘大漠之上,其间只有百米宽斧劈刀削般的隘口,被山体阻拦的强劲的西风从此缝隙处呼啸通过,卷起地面黑色的沙子和大大小小的岩石,风吼如雷山石撞击令闻者胆战心惊。
“求佛祖保佑……”
远远望见刮得昏天暗地的狂风,马惊得仰头嘶鸣裹足不前,平时不曾拜佛的人也开始求神庇护,胡飞沙回头瞪了一眼身后念佛的手下,那人立刻闭上嘴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把袁朗带过来。”
马车赶到胡飞沙的旁边,两个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把袁朗从车上架了出来。
胡飞沙用手中的马鞭指着远方恐怖的风口,笑着对袁朗说:“我封你为开路先锋,到前面去带路。”
扶着袁朗的两个人松开手,袁朗随之倒在了地上,便有人丢在他面前一根长棍子,袁朗抓住棍子支撑着勉强站了起来。
自打向南行进后,袁朗腹内的虫子老实了许多,能够看到黑风口时,它却毫无声息一动不动了。
抬头望着远处地狱般的入口,袁朗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前进,但从胡飞沙的口气来看,如若领着马队前去送死的话,是万万不能的。
“现在不行,等风停息的时候,我们才可以通过。”先用缓兵之计。
“哈”胡飞沙看袁朗的眼神就好像见到了怪物,居然连起码的常识都没有,“黑风口的大风没有片刻会平息,千百年来一向如此。”
“世事难下定论,难道有人整天守在这里记录不成?怎知道大风没有停歇的时候。”
“袁朗”胡飞沙抬头瞧了瞧迟暮的天色,明日还会是晴天,不会有沙尘暴的袭击,“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假话的时候眼睛总一眨不眨的死盯着对方。”
袁朗垂下了眼帘,心想:说话当然要看别人的反应,我做得有那么明显么。
“说实话!”胡飞沙突然大吼,吓得周围人一激凌。
“指引方向的虫子现在没有了反应,我想先等等再决定是否往前走。”袁朗抬起头盯着胡飞沙的脸,我讲真话的时候也是这么看人的!
“嗯,天快黑了,大伙也该休息一下了。”
胡飞沙命人去寻找宿营地。
派出的人发现了一处枯死多年的胡扬树林,马队在此安营扎寨。
冷月挥洒着清光,胡杨树干枯断裂的残破枝杆执着挺立,像历经沧桑的老者凝望苍穹,沉默寡言却又世事洞明。
“嗷~~”
尖叫刺破了篝火旁平和的气氛,胡飞沙恼火的丢下刚吃几口的面饼,大步走向喧嚷的所在——关袁朗的马车。
“哇呀~~唔哇~~”只见一名手下倒在马车旁哭叫翻滚着,两手紧捂着裆部,那里已经鲜血淋漓。
胡飞沙扬鞭抽在他身上:“没我的命令你竟敢擅自靠近马车!来人,把这混蛋给我拖走。”
探看车内,袁朗满脸是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瞬间胡飞沙还当是车里面蹲着一匹狼。
胡飞沙伸手捏开他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摸着他沾满了鲜血的牙齿:“再给我惹麻烦,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都拔下来。”大手从口中抽出按在了他的前额上,袁朗的体温高的吓人,眼睛病态的炯炯有神。
胡飞沙把发烧的袁朗从车里拽了出来,扛在肩膀上:“多拿几条毯子过来。”把袁朗转移到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用毯子包裹住。
“水~”袁朗说道,装水的皮口带递到他嘴旁,袁朗把水袋推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空中,“我看到很多很多的水,都回家来吧,几辈子的人都喝不完。”
胡飞沙皱了下眉头,他开始说胡话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趴在火旁的袁朗忽然跪了起来:“备马!出发!风停了!”
宿营地里依然可以听到远处狂风在呼啸,比白天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胡飞沙将他按倒在地:“风停个屁,把你脑子烧迷糊了。”掰开他的嘴向里面灌进几口清水,“给我老实待着。”
胡飞沙边啃干饼边考虑着如果明天还无法通过的话,就只能原路返回再向西行进,此次折返耽误了不少时间。
哗锒哗锒的铁链子响,袁朗正手脚并用朝着拴马的地方爬去,胡飞沙抓住他脚上的铁链将没爬出多远的袁朗拉了回来:“又找揍了是不是。”
袁朗扯住了胡飞沙的衣襟:“就去离风口近些的地方看看,万一风停便可以过去。”
19
篝火跳跃,胡飞沙冷漠的面容被火光映照得阴晴不定,心里面考虑着要不要把歇斯抵里的袁朗一掌打昏。
“谁说宝藏一定埋在乌越境内,啊?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将来肯定会后悔。”袁朗两手抓着胡飞沙的前襟使劲摇晃着。
胡飞沙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恶狠狠的说:“给我去睡觉。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字。”
“唏~”袁朗无奈的爬回原地,用袖子抹了抹夺框而出的泪水,将自己裹进了毯子里。
头昏昏沉沉,远处的风声也变成了奔腾不息的河水,滚滚浪涛呼唤着他,觉睡得极不踏实。
马队在胡扬林中又等候了一天,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到的第三天早晨,胡飞沙下令拔营起程。
袁朗的烧退了,坐在马车里望着渐渐远离的昏暗风口,依昔记得出现幻觉时的滔滔河水,心中就像被从希望前生生扯离般的难受。
“唔!”
腹部传来一阵巨痛,袁朗捂住肚子弓下了腰,不能走!
“啊~~~”走在前面的人纷纷回头,只见为袁朗赶马车的人滚落到地上,袁朗手握缰绳拨转马头狠狠抽上几鞭:“驾!驾!”马车朝着黑风口飞驰而去。
啐,胡飞沙不满的往地上吐了口涂抹,催马随后追了上去。
沙子打在脸上生疼,眼睛几乎睁不开,愈靠近风口拉车的马挣扎的愈厉害,袁朗手中的鞭子都已经抽断。
 马猛然跪倒,被飞石击中了前腿,马车轰隆侧翻在地,袁朗从车里摔了出来。
 袁朗爬起来,猫腰顶着强风继续摸索着向前走,迈出三步被吹回去两步。
碗口大的一块石头朝袁朗的头部飞来,低头困难行进的袁朗毫无察觉,突然间袁朗被人扑到在地,那块石头从头顶呼啸而过。
胡飞沙的马到了风口不听控制给放跑了,现在满肚子的怒气只想痛骂袁朗,却被狂风顶的讲不出话来。
他自执内力深厚,也无法和自然界强大的力量相抗衡,往前走只有死路一条。
胡飞沙用胳膊夹着袁朗的脖子向回拖,袁朗试图扒住地面,但地上的沙子都被风吹的滚动,根本吃不上力。
“——!”袁朗在胡飞沙的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胡飞沙痛得松开了手。
袁朗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就好像一只奋不顾身扑向火焰的飞蛾,明明知道前方是能够毁灭自己的危险,还要拼命的扎进去。
怎么爬也爬不动了,一条腿被跟上来的胡飞沙紧紧抓住,另一条腿便向身后踹去,两人滚做了一团。
打斗中他们周围的沙子开始下陷,原来是流沙!

“帮主怎么还不出来?”
望着黑尘冲天的风口,在远处等候多时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既担心帮主的安危又不敢以身涉险。
“帮主武功高强,这点风困不住他,说不定此时已经通过了。”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讲讲大话的。

耳旁听不到震耳欲聋的狂风,四周一片黑暗,简直寂静得可怕。
胡飞沙从沙堆中钻出来以后,在沙里挖刨着袁朗,他们同时从地表的沙中陷入一个斜长的坡道,最后掉落进一个深深的洞穴之中。
胡飞沙摸到了一条铁链,抓住铁链将袁朗从沙堆里拖了出来,“咳 咳 咳”袁朗吐出嘴里面的沙子大口的呼吸。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袁朗发现自己身处奇怪的安静环境中:“这是什么地方?”
啪!胡飞沙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赶着投胎似的往风口里钻,居然不知道地底下有洞穴。”
袁朗拭去嘴角的血迹没有为自己辩解,对某种人是根本讲不出道理来的。
火光闪烁,胡飞沙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照亮了周围洞穴的面貌,顷刻间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大合不拢[自由自在]。
若大的一个洞穴地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毒蛇,只有他们脚下新掉落的沙子是方净地,那些蛇受到了惊吓簌簌游动,仿佛整个岩洞活了过来。
群蛇逐渐围拢沙堆,胡飞沙和袁朗一步步向上退却,眼看到达沙堆顶端已经无路可退。
细弱的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骚动的蛇马上安静了下来,伏下昂仰的尖头吞吐著红信。
“在下袁朗,为寻越河之水不远千里至此,请求高人指点迷津。”说罢深深一揖。
胡飞沙一边辨别笛声传出的方向一边冷眼寻觅洞穴的出口。
笛声转为悠扬,闻者心中充满喜悦将要随之起舞。
不好,魔音摄心!胡飞沙运起内力抵抗著声音的阵阵侵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袁朗的内力尚未恢复,被魔音迷住了心神,面露微笑两眼迷离迈步向前走去,胡飞沙伸手去拉他,笛声盘旋升高,胡飞沙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忙盘腿打坐专心致志的对抗魔音,袁朗越走越远。
落足之处,地上的蛇纷纷散开,让出块空隙,等他走过以後便又将空隙都填满,走到岩壁前一方大石轰隆移动露出一个洞口,袁朗走入洞口那块石头缓缓恢复到原位。
笛声停息,袁朗猛然清醒过来,脚下石块移动,他迅速收回已经迈出的右脚,只听得石头一路撞击掉落的空旷声音,逐渐消失在尽头仍没掉落到底,脚下竟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袁朗惊出一身冷汗,向後倒退脊背便贴到了石壁,伸脚探索,除去仅可立足的一块突出的岩石外,脚下三面都是空的。
“越河就在你的脚下。”声音从悬崖下传来,带著洞穴回音如歌如吟。
“请问阁下是何人?”袁朗问道。
“我是越河水神。”
袁朗跪倒在地:“越河断流十五年,乌越百姓无以为生,求水神揭开封印放出河水解救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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