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哥,晚上我们出去吃寿司,好不好,丛溪哥哥说请我客!”
我晕,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熟了?
我抢过宫楠的电话,拨过去,那边显然没料到是我,用哄小孩的口气说,“小楠,我现在很忙,晚上一定准时到,好不好!”
“你很忙,还有空搭理小屁孩?”我的声音显然不悦。
“皓?是你……”
“哥,我不是小屁孩……”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在听筒里,一个在听筒外。
我拦住宫楠要抢手机的手,急匆匆说了一句,“你说的,晚上一定准时”,然后挂断了电话。
天知道,才只分开一夜罢了,我已经开始想小东西了。
所以,既然有宫楠制造机会,我当然好好利用,决不浪费。
挂了电话,宫楠趴到我身边,笑的贼兮兮,“哥,我这可是制造机会让你和丛溪哥哥解相思之苦啊,要怎么报答我?”
呵——
臭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鬼灵精了。
我伸出手捏宫楠的脸蛋,“丛溪不是答应了请你吃寿司,还要怎么报答?”
宫楠一听我的话就乐了,他死命凑近我,问,“丛溪哥哥请我吃寿司,和哥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们已经……他请客就等于你请客……那哥你的工资卡是不是也交给丛溪哥哥了……”
小家伙越说越离谱,我满脸黑线躺在床上,按压太阳穴,现在的小孩子啊,都翻天了。
宫楠自顾自的演说,高兴的不得了,门突然开了,父亲走进来,“还不去准备晚饭,要让你刘阿姨伺候你吗?”
一见父亲的脸,宫楠立刻躲到我身后,脸涨的通红,像吃噎了。
“小楠,别缠着你哥,赶快去洗澡换衣服”,看来我离开家后,所有的威严,父亲用到了宫楠身上,小家伙小时候可不是这么怕父亲的。
宫楠“喔”了一声,乖乖站起来,往外走,皱眉苦脸,眼珠子乱转。
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好笑站起来,去厨房帮忙,顺便把小家伙塞进浴室,告诉他各种东西放在哪里。
回到厨房,刘阿姨果然在忙碌,我急忙接手帮忙。
“哎呀,小皓啊,你出去等着,我来就好了,很久没尝刘阿姨的手艺了吧,做糖醋里脊给你吃,好吗?”
“没关系,刘阿姨,到了我家,哪能还让你动手,我来就好了,这些年,我也学会了做不少菜”,在丛溪的调教下,我也算有模有样了。
“呵呵,小皓还跟我客气啊?”
“阿姨,你出去休息吧,那么远过来,路上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
“小皓——”刘阿姨欲言又止。
我抬头看她,“怎么了,不会不相信我的手艺吧,呵呵?”
“你的事,你父亲都跟我说了……”
“喔——,那阿姨也一定是反对的,认为我不正常?”已经烦了,烦了谁都来对我说教。
“小皓,我们从来没认为你不正常……”
“那就是认为我只是一时走入歧途?那我只能说抱歉了,这条路,我决定走到底”,语气已经开始不好,我自己听着也觉得大有挑衅意味。
“小皓……你爸他有自己的难处……你要替他想想……”
是我长辈的人,已经开始低声下气,我自觉内疚,竭力缓和情绪,“阿姨,我和父亲之间,你知道,从来都是这样,可是这一次,我一定会坚持,也必须坚持。”
“小皓,你还不明白吗?你父亲,只是不希望你日后的日子过的太难?”
“太难?再难也是日子,如果我真的顺了父亲的意,也许过的就不是日子了……”
“小皓,你……”刘阿姨显然没料到我如此坚决,睁大了双眼。
“阿姨,你不用再劝了,小皓已经长大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能承担”,说实话,刘阿姨从小对我太好,甚至比母亲还好,但她毕竟不是母亲,我对她也不可能像宫楠。
“小皓,敏芝已经走了几年了,亲戚朋友都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每一次,你父亲……”
“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一次次的这种场面,才会让他觉得更丢脸吧,所以坚定了,一定要让我“改邪归正”?
“小皓,你让他怎么办?他不想失去你,可如果认同了,面对亲戚朋友,他该如何介绍”,刘阿姨说着摆开右手,做出介绍人的姿势,“这是我儿子,这是他……该怎么说?爱人?男朋友?还是丈夫?”
简简单单几个词,让我彻底愣了,我右手拿着的刀,悬在半空,砧板上的肉丝,怎么也切不下去了。
“小皓,你以后会比你父亲还难,他……他是爱你啊……”没有等到我的反应,刘阿姨走出厨房,关上了那扇常年不会关的推拉门。
也许,她想,我该静一静。
而我,也确实该静一静了。
和丛溪在一起,是我一直的决定,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但显然,我没有真正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和丛溪,总会有朋友、总会有亲人、总会有同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愿意丛溪一次次去面对不同人的不同眼光。
也许,两个男人在一起,需要远离的是整个世界,或者说需要远离所谓的正常世界。
可我知道,这不是我和丛溪想要的,至少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刘阿姨说的,父亲是爱我的,他只是不希望我以后走的辛苦,但得她提醒,我却是真的不希望丛溪以后过的辛苦。
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慢慢走出厨房,父亲刚想问什么,浴室门打开,宫楠晃了出来,一脸苦相。
刘阿姨急忙问他,“怎么了?”
“胃疼”,宫楠坐到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回答。
“谁叫你出去乱吃东西,看吧,把胃吃坏了”,父亲的声音响起,瞥我一眼,“皓,找点药给他吃。”
我下意识往卧室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瞥见宫楠的挤眉弄眼,稍稍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父亲,“家里没药了,我出去买。”
宫楠跳起来,“我也去”,看他的样子,哪里有一点胃疼的样子,简直亢奋不已。
父亲轻轻皱眉,刚想说什么,刘阿姨拍了拍他的手,浅浅笑了,“去吧,去吧,小皓,你替我好好管他,别让他胡乱吃零食,他胃不好。”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哥,快走啊,我胃疼死了”,宫楠拉着我往外跑,小脸兴奋的通红。
父亲已经反应过来,止不住在后面喝骂了一声,“臭小子,早点回来。”
宫楠跳起来去按电梯,冲后面挥手,“我知道了,知道了,爸妈,你们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和哥了,我们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话音,被电梯门截断,宫楠兴奋的上蹿下跳,活像个小猴子。
我拍拍他的头,笑他,“就你最主意最多。”
“哥——我这可是为你啊”,宫楠嘟嘴埋怨。
“好了,好了,知道了,想要什么,说吧”,只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必有所图。
“iPhone出新款了……”小家伙两眼发光,像午夜时分的狼。
“你手里的不就是最新的?”不久前,我才在杂志上看过。
“昨天的发布会,已经又有新的了,爸说一年之内不许我换手机了!”小家伙愁眉苦脸的,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我好笑着摸摸他的头,“好了,哥给你买,行了吧。”
“行啊,不过要麻烦敏伟哥,那个国内还没有!”
这家伙,哎——
“你自己不能和他说?”
“嘻嘻,我不好意思!”小家伙恬着脸靠到我肩上,笑的谄媚。
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看是自己把零花钱花的差不多了,想让我补缺吧!
无奈叹息一声,我认命点头,立刻拨通了敏伟的电话。
小家伙屏息凝气,听我讲完,才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我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脸,拉坐进车里,开车去和丛溪约好的地方。
第68章
我说过,丛溪向来遭人喜欢,惹人疼爱。
明明比宫楠还大好几岁,到后来,却是宫楠把他当成了小朋友照顾,尤其是在知道他有哮喘之后,小家伙更是屏息凝气,一会儿问要不要关窗户,一会儿再三确定芥末他的丛溪哥哥能不能吃……
总之就是,活像个小三八,啰哩啰唆、唠唠叨叨。
丛溪哭笑不得,求助望我,估计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一个小家伙这么对待过,无所适从是当然,但又无法苛责,可为难死他了。
我好笑不已,拉宫楠坐回座位,威胁他,“你再调皮,iPhone手机就没了。”
宫楠哀嚎一声,倒在地板上,“丛溪哥哥,哥他欺负说,说话不算话!”
我拍拍他的脸,推他,“要演戏,外面去,还能有打赏。”
“哥——”,宫楠继续装模作样,想爬到丛溪那边,继续耍赖。
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腿,“别闹了,你答应了早点回去的,你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寿司上吧?”
小家伙识时务的很,立刻直起身体,坐的端端正正。
丛溪偷偷笑笑,把最后一个手卷夹到宫楠盘子里,“你短信里不是说想唱歌,我已经订好了房间,吃过东西就去。”
“好啊,哥,赶快吃,赶快吃”,小家伙开始囫囵吞枣,吃相实在难看。
我拿他没办法,专心照顾丛溪,不时瞥旁边,宫楠故作认真对付食物,却不停偷看我们,对我挤眉弄眼,笑的意味深明。
一顿饭,吃的匆匆忙忙。
匆匆结了帐,宫楠拉着我和丛溪往KTV赶,路上祁霖打过来电话,居然说也要过来。
宫楠又有了好奇点,不停缠着丛溪问那是谁,当他知道对方正是《IS》的执行总编祁霖时,我清楚看到他眼中闪过惊异,然后沉默了。
我知道,宫楠从小的愿望就是做时尚杂志,最好是做世界顶级的,他虽然小小年纪,但向来关注时尚,时尚界最新的消息,问他准没错。
于是,一直崇拜的人,就要出现在眼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是难免。
一直到坐在了KTV包间里,一直到祁霖出现,宫楠一直处在恍惚中。
我偷偷告诉了丛溪原因,他又发好心了,不停催着祁霖赶快过来。
害的祁霖以为,他终于做出了正确选择,白兴奋一场。
祁霖出现,宫楠恢复了正常。
面对自己的偶像,他总算不再调皮了,正襟危坐,像在面试。
祁霖仍是只看的到丛溪,不让他吃这个,不让他喝那个,但看他一脸的冷色,显然不适应KTV的环境。
丛溪几次让他先走,他却不同意,看看手表,又一次独断决定,“十一点,必须回去。”
宫楠把我拉出去,偷偷问,“哥,丛溪哥哥和祁霖……”
“没什么,没什么,他比较紧张丛溪,你当他不存在好了”,我摆摆手,刚才帮丛溪喝了不少酒,略有醉意。
“哥,你骗我,我看的出来……”
“你看的出来,还问什么?好了,进去吧”,我拉着宫楠又回到包间,不管他看出来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在他人面前谈起我和丛溪,和祁霖。
更何况,我能说什么?争风吃醋?恶意中伤?那不是我的作风。
祁霖说过,他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我们只是爱上了同一个人而已,而幸运的是,那个人的选择是我,异位而处,或许我并不能如他那般冷定。
没错,除了偶尔用犀利的语言让我无言以对,或者直言不讳我的懦弱,表明只要有机会,绝不会放过之外,祁霖,还算有风度。
也许,他想要丛溪,但更想要的是,他想要的那个人能够真正开心的笑。
“三年里,不是没有看过他笑,但三年后,我才知道,他的开心,我给不了。”
这是我在美国打电话让祁霖转告丛溪归期而又没能办到之后,他给我发的短信。
祁霖,被GUCCI和Dior装点的闪闪发亮,开着宝马车任意驰骋城市中,他挥霍物质,享受人生,对大多数人冷漠,甚至可以说不近人情,他看不起很多的人和事,但他对丛溪的爱,却如此深沉。
深沉到令我感激,感激那三年,还有他陪在丛溪身边。
我常常在想,也许,他比我更适合照顾丛溪,他足够强大,能够面对所有的困难,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解决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任何问题,他照顾丛溪,无微不至,他顺丛溪的意,哪怕违背自己的本意,他为了丛溪,放弃了许多人无法放弃的东西。
从《IS》的全球总编变成中国区总编,不仅仅是将办公室搬到国内那么简单,我和丛溪都知道,他放弃的是什么。
我说过,比生离死别更痛苦的是,我爱你,你却不愿见到我,那是两个人之间,最远的永远无法到达的距离。
我懂,丛溪也懂,所以,他说,“皓,我没办法对霖说,你回美国吧,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我懂,我想祁霖也懂,这也是丛溪让人无法苛责的地方。
我和祁霖,谁也放不下、离不开、忘不了、痴恋永恒。
祁霖,在我和丛溪的生命中,是最特别的存在。
也许,将伴随终身。
这是我和丛溪,无力解开的局。
所以,对于祁霖,我无力评说。
也不愿评说。
宫楠,尽管调皮,却听话懂事,回到包间后,再没有好奇我拒绝回答的事,一心一意缠着祁霖膜拜。
祁霖果然不喜欢KTV这种地方,进进出出好几次,宫楠完全成了狗皮膏药,死死黏上了他。
我和丛溪,自己玩自己的。
我抱着丛溪唱歌,他点什么,我唱什么。
他靠在我肩上,喂我吃水果,偶尔小声跟着吟唱。
他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他的呼吸吹在我脖子上,他的发丝在耳边轻轻搔弄,我觉得——宁静和满足。
十一点,祁霖准时把丛溪拎出了KTV。
小东西一贯的傻笑应对,我拉着宫楠结完帐追到停车场,只来得及看见那辆黑色宝马车绝尘的影子。
以宫楠的聪明,早看穿了一切,刚坐进车内,他就憋不住笑出了声,前俯后仰,几乎快不行了,“哥……哥……你太糗了……”
我满脸黑线,发动车子。
宫楠拿过后座的零食开始吃,边吃边继续嘲笑我,“丛溪哥哥好像比较听祁总编的话呢!”
“他那是尊敬他,把他当长辈”,我牵强附会。
“长辈?哥,如果我没记错,你比祁总编大几岁吧?”
“你嘴漏啊?吃的到处都是”,我扯出纸巾递给宫楠,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点我的死穴。
宫楠永远懂得适可而止,他乖乖闭嘴,专心吃零食。
但我怎么会看不到,他唇边抖动的笑意,和不停的偷看轻瞥。
这小子,如果祁霖肯在他身上花功夫,他一定立刻倒戈相向。
我摇了摇头,觉得头疼,猛踩油门,飞驰在夜间的城市中。
回到家,客厅中亮着壁灯,父亲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咖啡。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