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污秽!
跟牧天一个德行--
冷冷一笑:「母亲大人,这种场面话就省省吧,何不直说你没有男人陪就睡不著呢?」
「啪!」脸上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皇后玉容涨得通红,怒火狂烧:「你敢!你居然敢这样跟你娘说话?当初如果不是我,你这条小命还能留到现在吗?你现在居然这样对我?」
萧榭捂著疼痛的脸颊,死命忍著不让泪水掉出来:「你还记得你是我娘?你还记得萧闵要杀我?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萧闵,根本不在乎我!」
「我是不得已的啊!要是不好好伺候他,又怎麽保得住你?而且我跟他连孩子都有了,又怎麽能不向著他?」
向侍女一招手,侍女将怀里的东西抱过来,居然是一个不满足岁的小婴儿,并没有被刚才的大吼大叫吓到,只是张著灵动的大眼骨碌碌朝萧榭瞧。
「这是你弟弟晏儿。你看他长得像不像你?你喜不喜欢他?」
「」
「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好崇拜你皇兄,老是说你最喜欢哥哥,现在你自己也是哥哥了,开不开心?你一直没机会跟你哥哥亲近,现在连你自己的份一起好好疼他,好不好?来,你来抱抱他吧?」
萧榭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样,是打算把小孩接过来抱著,还是一剑杀了他。
就是这小鬼,取代了他的地位,夺走了他的母亲,让他绝望心碎,痛不欲生。别的不提,光是他是萧闵的儿子,就该杀他一千次了。
只是,慈王萧榭岂是杀小孩的人?更别提是这麽可爱的孩子。
再次深深地体会到,萧辕面对他的心情是多麽地矛盾,多麽地为难。
啊,皇兄,我对不起你
「这孩子要是落到萧辕太子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你看他还这麽小,你忍心吗?」
「」
「我只求你,在追击皇上的时候,网开一面让我们逃走。我会叫他退位,让太子当皇帝,我们三个人会到山中隐居,永远不让你们看见。」
「跟我走。」
「什麽?」
「只要你跟我一起回去,向皇兄谢罪,我保你跟这孩子平安无事,还会一辈子照顾你们。至於萧闵,我顾不了他,更不想顾他。」
「你太傻了,到了你皇兄面前,为娘还有命在吗?再说,我也不想让晏儿这麽小就变成没爹的孩子。」
晏儿,又是为了晏儿。那我呢?
母亲用晏儿取代我;牧天拿我当榭英的代替品,等我死了又会找别的美少年代替我;在皇兄心里我也不过是个带兵的将领,随时可以换掉。真心爱我的人,到底在哪里?
皇后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沈,心知不妙,索性把心一横:「这样吧,你放过皇上跟晏儿,我跟你回去见太子。」
反正你就是护定萧闵那老贼就是了!
「你别作梦了!我的底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不要随你!别说是我娘,就是天地诸神佛全跪下来求我,也别想要我放过萧闵!」
「说得好!」这一声把萧榭惊得跳起来。一回头只见自己身後的山丘上,出现了一大队兵马,为首的人正是萧辕。
太子殿下亲耳听到萧榭拒绝背叛,心中大喜,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王弟,这回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也亏得你大义灭亲,这回才能抓到这麽大的猎物。」
这话摆明了是在挑拨,但萧榭过於震惊,完全失去反驳能力。没想到萧辕居然是这麽不信任他,已经到了要随时监视他的地步!
「榭儿」皇后血色全失,不住後退:「你居然带人来抓为娘」
「不是我没有!」
皇后身後的侍女忽然拿出一个哨子,死命地吹了起来,尖锐的哨音响彻云霄。众人皆是脸上变色,以为她们带了伏兵。没想到她吹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抖了起来,四周仍是一点动静也无。
叶隐刀道:「这女人发什麽疯?」
萧辕道:「别理她。王弟,你还在发什麽呆?快把这通敌叛国的贱人抓起来!」
萧榭知道这回母亲已是在劫难逃,不及细想,扑通跪倒:「皇兄,臣弟斗胆,恳请皇兄开恩,饶我母亲性命!」
萧辕脸上罩上一层严霜:「你还想袒护她?你对得起父皇吗?」
「父恩如天,母恩如地,臣弟两边都无法割舍啊!」
萧辕耐著性子劝他:「你想清楚,只要抓到她,逼问出萧闵老贼的下落,不但父皇的大仇得报,天下很快就可以平定。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复国,岂不是流传千古的佳话?何苦为这贱人作茧自缚呢?」
「如果要我坐视母亲被用刑,臣弟不如一死!」
萧辕气得脸色发青,切齿了许久才开口:「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从她口中问出萧闵的行踪,我绝不伤她半根头发,这总行了吧?」
「当真?」
「君无戏言。不过,她必须由戚长风看管。戚将军,你来招呼德妃娘娘。」
戚长风领命,带著几个亲兵下了马,一步步走向全身发抖的皇后。
萧榭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心中不知何故觉得十分不妥。抬头望了萧辕一眼,惊见他眼底正燃烧著一丝异样的火焰。
那是极端的憎恶,深入骨髓的痛恨。萧榭顿时醒觉:皇兄绝不会放过母亲的!
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向前,立刻伸手箍住戚长风颈子,将他拉到自己身前,长剑抵在他颈上,喝道:「退下!」
这一著猝不及防,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戚长风的亲兵一下子失去了应变能力,只能乖乖退後。
「萧榭,你!」萧辕气得差点坠马。
「皇兄,如果你爱惜戚将军的性命,请你下令全部人马退後十丈,在我说可以之前通通不准妄动。」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做对是不是?」
「皇兄,臣弟绝对不会背叛你。等娘亲平安离开後,臣弟马上自尽谢罪,但是要是皇兄不肯成全,臣弟只好拉戚将军同死了。」
叶隐刀怒道:「管你去死!(也就是管戚长风去死的意思)马上给我拿下!」
「慢!」萧辕阻止他:「照他的话做,全军退後。」
他当然也很想管戚长风去死,但是一来对他岳父不好交代,二来这回带出来的人有一半是戚长风的人马,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娘,你快走吧。」
「榭儿,你跟娘一起走!」
萧榭摇头:「过了今晚,我跟你恩断义绝,从此你我就是敌人!你现在就走,不要回头!」
皇后怔怔地望著他,流下了二行眼泪。她连擦也不擦,抱紧萧晏,转身上马,带著侍女绝尘而去。
然而没多久,远处却传来两个女子的尖叫声,显然十分惊惶。萧榭大惊,以为母亲遇上了什麽危险,但是马蹄声随即再度响起,渐渐地,再也听不到了。
戚长风沈声道:「王爷,可以放手了吧?难不成你真的想跟末将殉情吗?」
萧榭颓然松手,跪倒在地。一抬手便要横剑自刎,戚长风早有准备,劈手将剑夺了下来。
萧辕策马靠近,沈怒的表情让萧榭看得心里发寒。
「戚长风,在我还没决定怎麽处置他之前,把他给我押在地牢里,严加看管!」
戚长风摇头长叹:「王爷,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麽。」
牢房里的萧榭一言不发。
哈!凭你也想懂我?
「你瞒著太子殿下跟皇后私自见面,已是一条大罪,难得你表现好,太子殿下愿意原谅你,你却又搞出这种纰漏来。不觉得很不值得吗?」
值不值得,要我自己决定,轮不到你开口。
戚长风索性坐在地上,靠近牢房:「王爷,你知不知道,令堂的侍女为什麽莫名其妙吹哨子?还有她们在逃跑的路上为什麽尖叫?」
「」
「因为她们带来的伏兵,莫名其妙全死光了。」
萧榭脸色转白,瞪大了眼睛。
「我去那里巡过,满地都是死人死马。令堂带了至少百来人,埋伏在四周,打算见苗头不对就出手把王爷你架走,没想到那些人却一声不吭地全死了,而且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我戚长风一辈子没看过这种奇事。」
萧榭自然知道原因何在:牧天。
「你为了令堂鞠躬尽瘁,她却这样算计你,小将实在为王爷不平。」
将颤抖的双手紧紧抱膝,努力不让肩膀跟著发抖:「戚将军,有一事相求。」
「王爷请说。」
「派重兵看守牢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也不准你的部属侍妾来探监吗?」
「我说了,谁都不见。」尤其侍妾更是不见。
「小将明白了。」
地牢里只剩他一人。令人感激的孤独。
再一次,牧天默默地守护了他,也再一次证实了他的愚蠢。
其实对母亲的背叛,他并不算太惊讶。有了这麽多次经验,在战场上厮杀了这麽久,难道真笨到没一点防人之心?
并不是完全没想到。虽不曾满腔警戒地提防,却也从不曾否认过这种可能性。
只是面对著牧天精辟冷静的分析,忽然就是生起了一股抗拒,想要蛮干到底。
以前反对他,是因为不愿意相信他;现在是完全地相信他,却还要为反对而反对。
榭英既然不听你的劝,我又为什麽要听?
我就比榭英差吗?
为了这种无聊的心态,让他一步步往死胡同走。
除了赌气外,还有深深的恐惧。怕自己太过认同牧天,太在意他的想法,到头来会落得一无所有。
因为他不知道,牧天是不是也同样在意著自己。
万一有一天,他老了,美貌不再;或是他个性变了,不像榭英了;甚至没有任何理由,牧天就是腻了,把他一脚踢开,他将会完全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在九华山,不管再怎麽被众僧欺负,他还有他自己。在牧天面前,他早就全交出去了,一点也不剩。
所以他把自己弄到这种难堪的境地。
胡乱吃醋,拿牧天讨厌的东西扔他。结果还是让牧天帮他收了一次烂摊,顺便又看了一次笑话。
回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简直像个没教养的泼妇,难看到极点了。
好难受。因为太难受了,反而想笑。
他抓不住牧天的,永远。
他根本配不上他。
一声哭喊在他胸中爆开。从听到牧天说「被他封十万年也心甘情愿」时起,这声哭喊就一直被他死命压著,整整压了一个下午,但是现在,他再也撑不住了。
嚎啕痛哭。
上一次放声大哭,是在九华山上,听到母亲生了萧闵的孩子;这一次,是正式跟母亲决裂。
上一次是他认识牧天的契机,这一次是他注定失去牧天。
两次中间经过无数变故,人事早已全非。
唯一相同的是,他仍是孤身一人。
第五章
月明星稀,沐浴在皎洁银光下的大地却是一片血腥。二队人马在京城外浴血激战著。
原本攻城的一方仗著人数优势,节节进逼,守城的军队形势危殆。但是不久,一名白衣黑马的少年将领从城内冲出,挥舞著青色的宝剑,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守军士气大振,终於将入侵者打得溃不成军,没一会儿就做鸟兽散。
穷寇莫追,况且眼前更需保存实力,萧榭下令全军集结,准备回城。
戚长风靠了过来:「王爷果然神勇过人,末将佩服之至。」萧榭苦笑,也懒得跟他客套。
命运真是奇妙,原以为後半辈子得在地牢中渡过了,谁知第二天就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正午时分,雁子台下忽然涌出大量毒气,围在那里挖宝的士兵无一幸免,死伤惨重。全军慌了手脚,整个京城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料入夜之後,竟发现有大批兵马朝京城而来,正是萧闵带出去的剩馀禁军。原来弃守京城、散播雁子台下有宝藏的谣言,全是萧闵的计谋。不愧是一代老狐狸。
萧辕手足无措,清点人数之後,发现中毒死伤的几乎全是三大将的手下,只有萧榭跟戚长风的部属,因为主将管束得当,大多仍是毫发未损。他连忙把萧榭从地牢里放出来,劝慰了几句,让他跟戚长风一起出阵迎敌。萧榭跟戚长风第一次合作,虽不能算是配合无间,至少不会互扯後腿,顺利地击退了敌军。
这样子,应该多少可以将功折罪吧?萧榭心里虽这麽想,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意。
正要入城,戚长风忽然指著远方讶道:「那是什麽?」
只见山丘後方,竟有银光不住闪动,富有规律的一明一灭,十分诡异。萧榭心里一震,想到当初他跟牧天相遇,正是被山壁中闪出的银光所吸引。难道是牧天在叫他?但是为什麽要在这麽多人面前呢?
「戚将军,你先回城,我过去看看。」
「王爷万万不可!那地方是雁子台,万一还有毒气残留,伤到千金之体就不好了。不如派几个士兵过去吧。」
「你明知有毒气,还要派弟兄过去送死,这也算为人将领吗?」
戚长风被他损得满脸通红,只得呐呐地说:「那不如这样,徐将军带队回城,我护送王爷前去察看。」
「不用了,我陪大哥过去就行!」
萧榭抬手阻止他们两人口角:「两位不必争执,我自己过去就行。我身上有解毒剂,毒气伤不了我的。」
「王爷,要是您有什麽闪失,末将万死莫赎啊!」
萧榭冷冷地瞅著他,笑道:「说的也是,万一看守的犯人丢了,戚将军就很难交代了。」
「」
「好吧,就依戚将军的意思。兄弟,你领军回去覆命,我跟戚将军去雁子台察看。」是你自己要跟,到时可别怨我拖你去魔王跟前送死。
「大哥!」
萧榭摇手阻止他开口,迳自跟戚长风并骑往发光处而去。
徐庆气冲冲地将军队带走後,恢复寂静的空地上,无声无息地浮出了一个人影。
纯银般的灿烂长发随风飘扬,雪白的衣衫几乎跟月光溶成一气。他是那样的飘逸出尘,简直就像月光的结晶。
深邃碧绿的眼睛凝望著萧榭远去的背影,姣好的双唇微微开启,喃喃地说:「马上就要到了。很快,你的心愿就要实现了。等我吧,等我。」
榭英
* * *
雁子台已经被挖成一个深三丈有馀的大洞,成了「雁子坑」,坑边还有中毒的士兵呕出来的黑血,场面惨不忍睹。奇怪的是,光芒到这里就停了。
萧榭跟戚长风下了马,攀著坑边的绳子下到坑底,除了扔了满地的铲子外,仍是什麽也没见到。东张西望半晌,发现坑壁上又闪了一下。两人趋前,看见那片坑壁外表并没有什麽异状,用工具去敲,却铿铿有金属之声。拨开土石一看,只见坑壁上嵌著一个径长四尺的大圆铜板,上面刻著复杂的花纹。
戚长风使劲想将圆板撬开,却是纹风不动。萧榭脑筋一转,想起了地底魔宫那面圆镜,便将手轻按在圆板上,心中默念:「开!」圆板竟一声不响地朝内滑开,露出底下约一人大小的洞口。
萧榭心下惊疑不定,看样子并不是牧天在找他,但是又直觉感到这洞里的东西一定跟牧天有关。当下不再犹豫,一马当先钻进洞里,戚长风阻拦不及,自然也只有跟著进去。
刚开始二人只能在洞里匐伏前进,但随即洞穴越来越宽,竟成了可以容纳二人行走的通道。戚长风晃亮火摺,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还是让末将走前面吧,万一前面有什麽危险」
萧榭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你这麽关心我做什麽?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戚长风讶道:「王爷何出此言?末将从来就没」苦笑一声:「我想到了。之前末将对王爷出言无礼,想必王爷还有些怪我。」
「有些」怪你?我恨不得好好抽你几鞭子,就像当初抽徐庆一样!萧榭心中冷笑,却没作声。
戚长风索性绕到前面,挡住萧榭的去路:「王爷,上次末将多有得罪,在这里向您赔罪了。但是末将绝不是存心刺伤王爷,自从第一次见到王爷的英姿,末将惊为天人」
「『惊为天人』这四个字不是这样用的。」白痴高句丽人,不会讲汉语还要来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