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正传（香烟可乐篇·完美版·完）————涂沐

“ 嘻嘻；放假了学校里人少，我终于也逮住机会来收拾你了，妖精，看你往哪里跑！ ” 蔡丽艳梳了一个古怪的发型，穿了一身黑得如同家里死了人一样的粗布衣服，扎了一条蓝腰带，口红涂得鲜艳，容貌气质都和扫除封建迷信宣传片里的巫婆一模一样。
“ 我就知道你神精病的。 ” 张仲文一见是她，没好气地说。
“ 妖精，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打探清楚，你就是我要找的蛇精 —— 那天我把曲娟丢进水里，就是为了试探你。 ”
“
一大早的你别站在这里说梦话，我很累，要回去补觉。 ”
张仲文张开嘴巴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从蔡丽艳身旁闪过。蔡丽艳不服气地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张仲文嫌恶地一推，没想到她竟然一闪身，从身上掏出来一条丝
带，很是灵巧地抄手套了一个环儿，眼看就要朝张仲文的脖子上套去。张仲文暗骂： “ 这个疯婆子，这要是要你勒到，我就顶上了吊了。 ”
见状不妙他弯了腰，一翻身钻进了花园子。
蔡丽艳说自己是降龙山里的蛊女，也是有她的一套。看张仲文逃掉，一个跨步也跳进了花坛里，拨开小松
树，前后只不过一刹那，张仲文已经溜得没影。那秋季黎明的植物园里，落叶缤纷，枝叶交杂；她推开挡路的树枝，却见道道寒雾扭成十几条蟒状的白练，盘在树
头，或是树间飞舞，狰狞吐息，上下摇摆，想拦住她的去路。
“ 哼，你以为这等小把戏就难倒我了？ ”
蔡丽艳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壶，她掀开盖子，嘴里发出尖尖的呼声；顿时也有十几道红烟从她的壶里飞出去，变成妖艳的彩蛇，彩蛇和白蛇一遇，立刻激烈
地缠斗起来，这一闹，花园子里马上烟雾弥漫，流光乱舞；她用鼻子嗅着气味追了过去。跑了几分钟，果然看见张仲文蹲在小道上提鞋，他慌慌张张地出了一头汗，
似乎根本没想到蔡丽艳能追上来。
蔡丽艳没出声，又从怀里掏出家伙，这次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弓，上面有一枚扭曲的蛇形铜箭； “
蛇精，你完蛋了 ——”
她胸有成竹地低语；手腕一抖，那箭呼啸着带着青光就朝张仲文的后背飞去。张仲文听见脑后风声，也很惊恐地一扭头，刚张嘴要喊，蔡丽眼见那箭尖直指张仲文的
胸口处，亮光一闪，瞬间里凭空绽开七朵小花，旋转成一个漂亮的轮盘，铜箭被轮盘挡住，砰地一声脆响，冒着火花掉到了地上，可是那七朵小花也立刻不见，只隐
约在她眼里留了一抹幻影。
“ 啊呀你这个变态的女人，你要害死我啊，我打110，要警察来抓你啊！ ” 张仲文跳脚喊到。
这次蔡丽艳真害怕了，她哆哆唆唆地说： “ 怎么你真的是人的么？ ”
“ 你才不是人呢！ ” 张仲文气红了脸。
“ 你明明是蛇妖，你有蛇妖的妖气……那天在游泳池里，我分明看见了你的原形……可是，可是，你怎么会有人的心才能生长出来的心之花来保护你呢？ ”
“ 什么？什么东西保护我？ ” 张仲文也糊涂了。
“ 我刚才分明看见，我的穿龙箭被你的心之花形成的守护曼陀罗阵给撞掉了。 ” 蔡丽艳一步步靠近张仲文。
“ 你真废话，我是身体健康品学兼优的好青年；身上有凛然正气的，你那什么歪门邪道，自然伤不了我。 ” 张仲文心里跳得厉害，他清楚那铜箭真的射到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他蹬鼻子上脸顺竿爬的吹牛本事也一流，看见蔡丽艳胆怯的样子，信口开河套她的话。
“
行了，别吹了……张仲文，看不出，你竟然这么有福气 ——
你可知道，心之花可能人人都有，可是那守护着你的纯然灵气，却是需要有一个对你至亲至爱的人用心力形成的，那人对你情深意重，时时刻刻挂念着你，无私无偿
地爱护着你，于是你身上才有这种能将你的七朵心之花组成曼陀罗的福份。或许你真的是人，但我纳闷，是谁对你这么好，好到连我的穿龙箭都穿不破。 ”
蔡丽艳终究是女孩子，谈起着情爱之事，眼里竟多少流露出感慨。
“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 张仲文目光凛凛地盯着自己的宿舍楼；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可是他突然抓起自己的拳头说了一声： “ 不好。 ”
蔡丽艳也寻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也突然变色，说道： “ 有人要死了？ ”
  
31
郭锐觉得自己一动不能动。他没有了体重，木片飘流在水面一样在寂静昏暗的的空间里浮动着。
就
在他以为自己将随波逐流远远地飘走的时候；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勉强寻声望去，却看见两个很怪异的人，一男一女；男是一个宽大的黑衣服贴在身上，头发盘
起来；眼光凶恶的中年男子；令一个是紫红色衣衫，浑身缠绕着花片，犹如火焰在身上燃烧的女人；看样子就像武侠片里古装的人物。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他看见女
的竟然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射出金黄色的细绫；很快那细绫勾住了自己一只脚。这时候男子接过细绫的一端，迈开步伐，一转身使出力气在拉自己……郭锐觉得
很好玩，他觉得身边的流水似乎并不凶猛，可是那男子似乎拉得很吃力，呲牙咧嘴喘着气；好半天才把自己拉到岸边；却被女的一把揪住了头发，狠狠地提上岸来。

这时候他看起清楚，女的似乎很脸熟悉；还没等他细看；黑衣服的男子已经挥舞起一股凉风，伸出手掌晴天霹雳般朝自己脸上扇过
来，砰，啪，砰，啪；好几下之后他才觉得疼。渐渐天好像亮了，他一甩头，清醒了一点，赫然发现那是自己的同学张仲文，他也没穿什么黑色的怪衣服，普通的衬衫，只是表情依然凶猛。
郭锐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饱经磨难的早晨。
他
的头发被张仲文死死地扯起来，他的脸完全袒露在适当的角度下，张仲文高高地举起手，好象是在打排球扣球一样，然后轰炸机俯冲，春雷乍响，电光火石。然后蔡
丽艳托着他的脚，张仲文拉着脖子；像杀人埋尸那样把他拽到了水房；张仲文用一根方便筷子去桶他的喉咙，刺激他的食道；他忍不住汹涌的痛苦疯狂地对着水池吐
了起来……
“ 你他妈的是不是觉得这挺好玩！ ”
“ 你他妈的是故意的！ ”
张仲文看郭锐吐三口，就扇他三个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
蔡丽艳不想看郭锐呕吐；皱眉头退到门口；可是她的眼珠子转得滴溜溜地快；暗想： “ 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总之在毕业之前，我都要你缩在我的手心。 ” 想到这里脸上泛起潮红，悄然而退。
这时候张仲文又把郭锐的脑袋塞到水龙头下面，扭开了开关。
32
  
夜阑人静，晚风习习。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于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郭锐酒量明显不行，他只喝了不到两听啤酒脸就已经红扑扑的了，说话也变得激动起来；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天太疲劳的缘故，他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里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在45瓦的灯泡下却不知道为何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 小文，跟你说实话，在你刚来的时候，我特瞧不上你！真的，我觉得你太能装了，那时候我就以为你是个有钱有势人家的纨绔子弟，屁事不懂的……嘿嘿……我也能装，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他妈的都不懂……哈哈哈…… ” 郭锐端
着啤酒张狂地说着，可是这时候小文却觉得他很可爱。
“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我是故意的，我就想借点酒劲胡说一顿，小文，你别笑话我，我心里难受的慌啊，我现在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真不如死了好…… ”
“
呸！ ” 张小文从嘴里吐出来来一块鸡骨头，瞥了郭锐一个大大的白眼，哼着声说 “
我就不明白，你们这群独生子女都是怎么被惯出来的，大学念着，电视看着，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用干，好吃好喝的，一个月还有好几百块钱花着，可还动不动就要
死要活，你说这是不是好日子给你们烧的吧？ ”
小文竟然很惬意地搬出他妈妈的话，今天顺嘴这么一说真是流利，可是所完了才想起郭锐不是他张仲文，那里过那么逍遥的日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 你说的对啊，我们都该知足了，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 郭锐又灌了一口酒。
沉默了一会儿，小文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小烧慢慢地滑下喉咙，那滚烫的甜美的液体在他的身体里制造出飘飘然的感受，小文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对郭锐说： “ 班长啊，我一直都在怀疑哦……你好象不单单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才想寻死的吧？ ”
郭
锐双手捧着啤酒罐，手指交叉，他从手的空隙里偷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单纯，但笑容诡谲的张小文，他知道张小文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他的一万个心眼与浑身上下神神
鬼鬼的花样真叫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想到这里他突然从心里感到一丝恐惧。他用镇静得虚假的声音说： “ 我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
“ 哈哈……看你那熊样。 ” 小文突然大笑起来，但马上收敛了笑容，摇头晃脑郑重其事地念道： “ 哎……所谓情事，所为情是啊。 ”
郭锐不明白张小文在说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听出张小文是在讽刺他感情用事。反正他脸已经很红了，索性厚起脸皮睁眼说瞎话： “ 我不懂你在跩什么，不过，我可是不会为什么情啊爱啊的干傻事的人。 ”
“ 哼，傻人在干傻事的时候都不觉得自己傻。 ” 张小文笑得更得意了，笑着笑着一番身，下了床。郭锐问： “ 你干什么？ ”
张
仲文哼了一声，悄悄走到郭锐床前，郭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听他一张嘴用和姚乐宇一模一样的声音很神态说： “
阿锐，阿锐；外面走廊好嘿呀，我想去撒尿，你要不要一起去？ ”
说罢学姚乐宇撅嘴巴的样子笑着来摇他的胳膊……郭锐看着眼前的人史料未及，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张仲文，经历上午一番生死挣扎，他眼中竟然泛起点点泪花。

“ 哈哈哈 ——” 变化的妖精一抽手，倒退几步，冷笑道： “ 还不承认呢，只听了人家几句话，就哭鼻子了。 ” 说完一蹦一跳出去了。
郭
锐中了魔一样的头脑刹那清醒，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才想起这是张仲文，不是姚乐宇。他面红耳赤地缩身，惊慌失措地想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可是想了想也子觉可
笑，他发呆了一会儿，就见张小文拍着肚子打着哈欠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嚷嚷： “
真他妈没意思，连对门的小广东都回家了，要不然还可以找他三家拐打麻将…… ”
说完似乎酒劲上来了，往床上一载，仰脸朝天地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郭锐坐在那里，仔细地端详着张小文，没有了表情放松下来的他和姚乐宇一样，有一张稚气
未脱天真无邪的脸，只不过平时张小文太能故意摆酷精明搞怪，所以让人忽略他才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不过郭锐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理解张小文这种 “
孩子 ”
的，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接受，似乎早看透人间百态红尘琐事，那一幅轻松自在不过是他游戏人间的基本态度而已；而姚乐宇则不同，他才是一个真
真正正的大孩子，无论是任性还是发脾气都是那么单纯，那么可爱，毫无心机……想到这里，郭锐不禁向窗外望去，只见到雪白的月亮安祥地挂在天空上，好象在满
意地欣赏人间欢庆中秋佳节的景象。他呆呆地那看着明亮的天体，脑海里仿佛映照出姚乐宇甜蜜的微笑着的熟悉的脸，心想他现在一定是在家里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团
团圆圆地过节吧。他今年在家里过节了，他回家一定会很高兴，不会再苦着脸想家了，他的妈妈一定会给他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郭锐会心地笑了，他在窗户里透进
的月
光里感到无比满足与欣慰，他自己虽然没有归宿，但想到姚乐宇此时此刻是开心的，幸福的，他就没什么可以伤悲或烦恼的理由，他自己心底对家庭温暖的怀念和遭人遗弃的失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 唉……月儿弯弯照九洲…… ” 张小文突然叹息道。
郭锐知道张小文在暗示他，因为下一句是： “ 几家欢乐几家愁。 ” 郭锐又笑了，他想，这次你可算错了，我可不在那愁的一类里，我现在好着呢。他镇定而又勇敢地说： “ 张仲文，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
“ 什么？我知道什么？你别叫我叫得那么正式，让我觉得你象我老爸。 ”
“
小文，你别再捉弄我了。我这个人经不起涮的，其实我和乐宇之间没什么，好兄弟嘛……我就是照顾他习惯了，他不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空得慌。 ”
他紧张地看向张小文，张小文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还是半眯着眼，象是在闭目养神，又象是在昏昏欲睡。郭锐叹息了一声，拿起一条被单，想给他盖上，刚来到他近
前，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 “
班长啊，今天外面的月亮很圆吧……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说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真佩服你，以后还要向你您多多学习啊。 ”
“ 我…… ” 郭锐想反驳，可是张小文突然疲倦地说： “ 你把灯关了吧……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在这么光亮的时候讲的。 ”
郭
锐把被单扔在他的脸上，沉默地关了灯，就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那月色流水般倾泻进了屋子，郭锐不由得呆了一下。他回到自己的床，脱了外衣，轻轻地躺下；等
着张小文和他说话，可是半天都没见他开口，就更加紧张起来。最后他还是沉不注气了，试探地说： “ 小文……我觉得你很神，你不是一般的人。 ”
“ 啊哈哈哈。 ” 张仲文怪笑。
“ 你倒底是什么人呢？ ”
“ 我？我说了，你可要听好了，我是黑水府龙牙山里九阴九阳水镜窟里的玄池大仙；因为犯了天条被贬下人间，今世化为聪明英俊的有为青年来造福社会呀。 ” 张仲文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
“ 什么乱七八糟的。 ” 郭锐苦笑。
“ 哼，不信拉倒。 ”
“ 小文，你既然说你是什么神仙，那么，我问神仙，你怎么看我？ ”
一阵沉静之后，张仲文突然用郭锐从来没有听过的冷冷的语调说： “ 郭锐，你知道吗？看东西不一定要用眼睛的，有些时候你闭上眼睛要比你睁开眼睛看得要更清楚，更明白…… ”
“ 啊？ ” 郭锐有些糊涂了。
“ 郭锐，我很早就发觉你对姚乐宇的心思了；虽然你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狂妄；实际上你真的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比谁都善良，也比谁都勇敢。这两年来我比谁看得都明白，就是我因为从来没有只用眼睛看你。 ”
“ 小文…… ” 郭锐没想到小文会忽然如此正经，被说得不好意思。他坐了起来，激动地说： “ 可是小文，那你用什么看我啊？ ”
“ 心啊，人人都有的心啊，只是人们想来只用它算计人，害相思病，从不用它来看人，看世界，看自己。 ”
“ 你说话玄玄的，可是用心要怎么看啊？ ”
张
小文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子前，指着外面的月亮说：： “
郭锐，你看，月亮的光很美吧。可是月亮自己是不会发光的，它需要折射来自太阳的阳光，才能在夜里散发光明。我们的心也是这样的，平时它会隐藏在黑暗里，什
么也看不到，只要等到有一束可以唤醒它的光芒照到它，你就可以用心来看一切了，而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不会再害怕，不会再疑惑，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

郭锐心里暖暖的，他发现张小文完全是早已准备好在说给自己听的。月光中张小文陶醉地仰望着天空，神情暧昧，好象也是在牵挂着谁。
“
小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很爱乐宇，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好兄弟而已，你也明白，我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的，而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