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之 江山劫————笑扬

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就上前替他们解了围。”苏涣然几句话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

他们也是要往韩城去，所以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要一起上路？”付容问。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不远处那对父女，这种时候并不适合让陌生人加入。他们身边带著

一个万金之躯的皇帝，不久前还被追杀过，现在让加入，难保不会有什麽问题。

　　
　　苏涣然明白他的意思。沈吟片刻，道：“那就等出了这片林子再与他们分道走。”
　　
　　“不好，这样不好！”闻言，一个最不该出声的人马上跳出来反对。
　　
　点头，点头！“舅舅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是被恶人盯上的，根本无力还手。如果出了林子跟

我们分手以後，他们又被坏人围住怎麽办？既然舅舅你已经救过他们一次，就一路救到底吧

！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更何况，他们还是我凤朝的子民…

…太傅常常教导，说为人君者要爱民如子……我又怎麽可以眼看他们有难不助呢？”

　　
　　“涣然，你果然给皇上请了一位好师傅呢！”听完付钰书的话，付容忍不住翻白眼。“

林太傅确实是德高望重，书也读的多。不过，你不觉得他为人缺乏变通，不知圆融，做事总

是一板一眼的吗？而我们的皇上又这麽的……呃，忠厚，实在是……”他摇晃著脑袋，一脸

无话可说的样子。

　　
　　“皇……”
　　
　　“哎，错了，要叫十四叔！”付容提醒到。
　　
　　付钰书瞪他，咬咬牙，又转向苏涣然。“舅舅……”
　　
　　苏涣然看了看他，起身往那父女俩走去。也听不大清他和那父女俩说了些什麽，只见那

俩人非常高兴的站起来不停的向他鞠躬道谢。
　　
　　
　　果然，等到上路的时候，那父女俩也过来了。
　　
　　“二位公子，以後多有叨扰了。”老者在女儿的搀扶下到了付钰书他们面前，“老朽姓

林，名乔。这是小女若莲。”
　　
　　随著他的手一指，名唤若莲的女子也向他们施施然一礼。
　　
　　“我父女二人本是去韩城寻亲，无奈路遇歹人。承蒙恩人相救，本已感恩不尽，现在又

要麻烦几位带著我们一起上路，此恩此德真是无以为报。如若几位不嫌弃，等到了韩城寻到

我儿之後，能否请几位来我府上做客？”

　　
　　“老人家太客气了。”付容温尔一笑，回道。
　　
　　看付容一副谦谦君子的和善模样，付钰书就忍不住要怀疑：之前那个一直反对而且还借

机嘲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不愧是皇叔啊，果然虚伪得很。

　　
　　“对了，老朽还不知二位公子的姓名？”
　　
　　“啊，我姓付，单名一个容字。这是我的侄儿，付玉。”
　　
　　“原来是两位付公子。”老者呵呵一笑。
　　
　　
　　接下去的行程里，由於多了两个人，行进的速度自然慢了许多。不过，好在老者见识渊

博，少不得给他们讲一些各地的奇闻趣事，倒也快活。

　　
　　唯一让人烦恼的，是那林家女儿每每望向苏涣然时倾慕的目光。
　　
　　就好像现在──
　　
　　“钰书，渴了吗？我去给你找点水来。”苏涣然问。说罢，就要起身。
　　
　　时值正午，太阳十分的辣。付钰书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还到处给自己找水，反正现在也

不是特别是渴，正想摇头说不，就见斜对面一只雪白如玉的细手递来一个红红的苹果。

　　
　　林姑娘腼腆的笑著，说：“还是先吃个苹果吧，可以暂时解解渴。等太阳没这麽晒的时

候，苏公子再去好了。”
　　
　　付钰书接过苹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舅舅还是再歇歇。”
　　
　　既然都这麽说了，苏涣然便重又在付钰书身边坐下。
　　
　　见状，林姑娘又拿出一个苹果。这次，她没有马上递过去，而是先用帕子仔细的擦干净

，然後再送到苏涣然面前。
　　
　　“苏公子也吃一个吧。很甜的！”
　　
　　“多谢林姑娘。”
　　
　　……
　　
　　
　　就这样，三天下来，不仅付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付钰书也闷闷不乐。
　　
　　虽然很早之前就已决心放下，虽然比起和皇叔一起，他更希望舅舅能够找到一个贤惠动

人的好女子，然後在某处定居安家，娶妻生子，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但，这并不表示自

己就愿意亲眼见到这些发生……

忍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终於到了韩城。
　　
　　“苏公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林姑娘依依不舍的看著坦言在此分手各自前行的苏

涣然。“家兄就在城郊的聚义山庄。那里聚集了来自四海五湖的各路英雄豪杰，之前付小公

子不是还很想去见识一下的吗？为什麽不和我们一同前往呢？”

　　
　　见苏涣然一脸坚决，她又转而挽留付钰书，想借他而留下苏涣然。
　　
　　“那个……我虽然是很想去，但是……呃，林姑娘，我们其实还有事要办，所以……”

虽然让女孩子露出难过的表情是很差劲的行为，但确实有事要办的付钰书只能婉言谢绝。

　　
　　“那苏公子你们办完事後还在韩城吗？”
　　
　　“这个很难说。”苏涣然据实以答。如果钰书要见的那个人并不在韩城的话，那大概很

快就会离开了。
　　
　　“那……几位可不可以在离开韩城前，来聚义山庄一趟？也好让我家兄长一尽地主之宜

，并借此向几位聊表谢意。苏公子，可以吗？”
　　
　　“这……”
　　
　　那边厢，苏涣然被林若莲纠缠著，对她的提议犹豫不决。这边厢，付容把付钰书扯到一

边，说起悄悄话来。
　　
　　
　　“你还不去阻止吗？再晚，你就等著回去的时候多一个舅娘吧！”付容凉凉的说。眼睛

死死瞪著还在那边缠著苏涣然不放的林家姑娘。
　　
　　“舅、娘……？”付钰书也不由得望过去。不至於这麽快吧？
　　
　　“对，就是舅娘。你舅舅的妻子！还不快去把他拉回来！”
　　
　　“皇叔你干嘛不去？”有鉴於之前无数次的经验，付钰书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世上坏人那麽多，你怎麽谁都不防，偏就防著我了呢？”付容挑眉，要笑不笑的说。

还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唔……”痛！
　　
　　“快去！”
　　
　　“不要。”付钰书死死站在原地不动，“舅舅应该得到幸福。如果他真的喜欢林姑娘的

话，我为什麽要阻止？”
　　
　　虽然大约可以猜得到他一定会这样回答，但付容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呢？”
　　
　　你呢？
　　
　　这个问题付钰书也曾自问。他痴痴的望著苏涣然的方向出神：
　　
　　“我的责任是家国天下。”
　　
　　“你担得起吗？”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是……他这样的性子，让人不能不怀疑。
　　
　　“但求心之所安，唯尽力而为之！”
　　
　　“……”
　　
　　
　　另一边。
　　
　　“苏公子，还是不行吗？”
　　
　　“这……”
　　
　　就在苏涣然犹豫间，突然後面传来付钰书的惊呼声。
　　
　　“钰书！”他心下大惊，一个纵身跃起，几个起落间稳稳的落在了付钰书跟前。
　　
　　“怎麽了？”
　　
　　看付钰书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眉毛紧紧的纠结在一起，脸色煞白，好像很痛苦。问他

又不答，苏涣然有些急。
　　
　　“不知道。他突然就这麽大叫起来，捂著肚子要倒下去。”付容表情很无辜。
　　
　　“怎麽会这样？”这话不知是在问谁。
　　
　　──痛啊！
　　
　　付钰书真是有苦说不出。皇叔的那一拳打在肚子上，没留半点情。巨大的绞痛传遍全身

，腹中如火在烧。若不是他在背後扶著，自己早就疼得跪地上去了。疼痛半天缓不过劲来，

可怜他一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只能泪眼汪汪的向苏涣然无声指控。

　　
　　“苏公子，他……怎麽了？”这麽片刻，在那边看著不对劲的林若莲也过来了。
　　
　　“他……”
　　
　　“舅舅。”付钰书苍白虚弱的声音抢回了苏涣然的注意，他伸手扯住苏涣然的衣袖，“

我肚子很疼啊，我们回客栈好不好？”
　　
　　呜……再不回去，手臂就要给皇叔掐紫了。
　　
　　“好！”
　　
　　二话不说，苏涣然当下打横抱起已经开始冒冷汗的付钰书，以著绝世的轻功步法带他往

城内的客栈赶去，留下付容在这里与尚不知发生什麽事的林家父女解释并善後。

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苏涣然把埋在自己怀里的付钰书放到了床上。
　　
　　“还疼吗？”仔细的观察著他的脸色，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麽苍白了。“你躺著，我去

给你找大夫来。”
　　
　　“不，不用了！我现在好了，不疼了。所以不要那麽麻烦了。”自己又没有真的生病，

大夫一来不就拆穿了吗？一想到舅舅如果知道自己骗了他以後可能有的反应，付钰书紧紧扯

住苏涣然的袖子不让他去。

　　
　　“真的？”苏涣然再一次确认道。
　　
　　“真的！”他很肯定的点头。
　　
　　“也好，你的脸色也不像刚才那麽难看了。”
　　
　　那是被皇叔打的……
　　
　　“把手给我。”想了想，苏涣然伸出手去，并了食指中指，两指轻按在付钰书细白的腕

上。
　　
　　“舅舅，我……”看到对方时而若有所思的皱眉，时而又看看自己，付钰书不禁有些紧

张。“你没事。一点病也没有。”收回手，苏涣然看著付钰书，深遂的目光中有什麽在暗潮

涌动。“为什麽说谎？”

　　
　　“没有，我是真的痛……”虽然不是因为生病。
　　
　　“你不想我和林姑娘一起？所以才这麽说骗我带你回来？”
　　
　　什……什麽？！舅舅在说什麽？！
　　
　　“是不是？”
　　
　　“我……我……”付钰书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舅舅现在的样子总让他觉得很危险。
　　
　　付钰书忍不住往後缩。
　　
　　“舅……舅……”他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却被苏涣然一把抓住领子拖了回去。
　　
　　“你是在嫉妒吧，钰书？”苏涣然突然笑了起来。这难得的笑容，很美，很美。“你喜

欢我的，不是吗？”
　　
　　“不，不是的！”付钰书大声否认，但游移的目光却始终不敢落在苏涣然身上。“我不

是……我只是觉得虽然林姑娘很好，但是舅舅应该可以有更好的……我不是嫉妒，我只是…

…只是……”

　　
　　“只是什麽？”一手强势的掰过他的脸面对自己，苏涣然坚定的望入他的眼里。“你、

喜、欢、我。”他说，一字一顿打进付钰书心里。

　　
　　──不，不！付钰书害怕的失去了言语，他摇头，不停的摇头。不，不可以的……
　　
　　“为什麽要否认？我一直都知道的。”感觉被紧紧拥进怀里的人浑身一震，苏涣然继续

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发觉了。只是那时候还不是很清楚，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明白了。

”

　　
　　
　　从一个总爱跟在自己身後，喜欢在自己附近绕来绕去的天真孩童，到那个总在背後默默

注视自己的忧郁少年。无数次的从他眼里读到浓浓的依恋和不舍，一直以为那只是他对亲人

的依赖，却在渐渐明了自己的心後，读懂了其中的……爱恋！

　　
　　而自己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当他开始变得对自己

既惊又惧时，他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失落。那种失落，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弥补的。心里的缺口

越来越大，只有在偶尔捕捉到他依然眷恋爱慕的眼神时才能稍稍填补。

　　
　　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资格去拥有？
　　
　　明了一切之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一切都只是表象。他心目中那个高贵圣洁如仙人一般的存在，终究不过只是一个虚幻，

一个泡影。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破碎了，不复存在了。

　　
　　自己究竟有什麽资格去拥有他？！
　　
　　无法面对过去的自己，除了守护，他无法再做其它……
　　
　　“为什麽要否认？”
　　
　　一次分离，本打算就那样默默的看著，既然不再需要自己，就不再接近。可惜……
　　
　　两年的时光，既不长，也不短。两年，七百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不但让自己学会相思，

学会想念，同时也学会了面对。面对自己，面对过去，面对他，不再压抑，不再逃避……

　　
　　所以，当与他再次相遇，他也不允许他逃避。
　　
　　“看著我，不要逃避。”握住下颚将他的脸高高抬起，“你否认不了你自己的心！”如

同自己也否认不了一样……

“可是，这是不对的。不对，根本就不应该……”乱了，什麽都乱了，不该这样的！
　　
　　“舅舅，你是我的舅舅啊，我们不可以……不可以的……”
　　
　　“那又怎样！”苏涣然哂然一笑，“男子相爱，本就於理不合，不能见容於世上。既然

已是如此，再多这一条又如何！”
　　
　　低头，他无比认真的望向付钰书，满怀爱意的眼里散发著熠熠光芒。“钰书，我喜欢你

。你呢？”
　　
　　
　　付钰书怔怔的看著苏涣然。
　　
　　我喜欢你，你呢？
　　
　　舅舅说他喜欢自己！他很认真的在说这句话。喜欢……他说他喜欢自己……
　　
　　付钰书有种想要喜极而泣的感觉。可是……
　　
　　你呢？他问。
　　
　　你呢？
　　
　　水雾迷朦了视线。
　　
　　我也是啊，舅舅！好久，好久了，喜欢的感觉，好疼好疼。
　　
　　舅舅，舅舅……喜欢呀，好喜欢……
　　
　　心在呐喊著，呼唤著，张开嘴，喉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颤抖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却被他接过，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