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沅感动的点点头:"我知道,林风,我真没想到你会......会对我......会这么关心我。我爹娘早逝,从小到大,没有人肯这样为我付出过,真的......谢谢你。"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耳朵就有些发烧,英沅暗骂自己没用,自己是真心感谢凤准,就算说几句肉麻一点的话也是应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为了那十二万两黄金,这些话也不应省略嘛。沈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此他没发现凤准的脸也是红成了猴屁股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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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暧昧的气氛借着夜风,肆无忌惮的在两人身周流淌,凤准和英沅就那么彼此对视着,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两人才同时把头一低,齐声开口道:"你......"愕然抬头:"啊不......我......"又是异口同声。
凤准和英沅同时在心底哀嚎:天哪,多么老套的情节,传奇小说和戏剧脚本里那些心有灵犀的情侣,几乎人人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是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小说,写来写去都俗不可耐了,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竟然也落进了这个俗套里。
最后还是凤准打破了僵局,要不说到底是当皇帝的料子,这定力也总比别人强上一些的。抓了抓头,他呵呵的笑:"嘿嘿,我们两个竟然也会有心意相通的时候,看来那十二万两金子的魅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大啊,你说是不是?就是不知道既然两心相通了,我能不能再知道一件事,一件我最想知道的事。"
"什么事?"英沅好奇的问,却见凤准露出饿狼般的目光:"当然是你这个府衙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肉了。"看到英沅铜铃般瞪大的眼睛,他一点也不惧怕,嘟嘟囔囔的说道:"喂,你不能怪我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实在是我肯留在你这里,完全就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底的,否则我大可以回家去吃山珍海味,只是我这么好学的人,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不甘心......"
英沅的目光已经要吃人了,哼哼冷笑两声:"你不是说和我心意相通吗?既然如此,你自己猜猜看。"说完拂袖而去,因此他也没看到凤准拭汗的动作。
"天啊地啊人间啊,我是太久没有女人滋润了,对,一定是憋的,一定是这样。"喃喃自语着往回走,凤准一边赶苍蝇般的拼命驱赶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想吃肉,千真万确的想吃肉,而不是想吃掉英沅,是的是的,呜呜呜,他就是想吃肉。可任凭他怎么驱赶,脑海里却始终转悠着英沅宽衣解带后肉体的模样。呜呜呜,没错,是肉体,不是肉,虽然只多了一个字,概念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认识到这个事实,越发让凤准欲哭无泪。
"福妞,明天我们去妓院吧。主子我......那个憋太久了。"可怜小福子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梦到一只烧鸡,刚把鸡腿撕下来,还没往嘴里送呢,就被主子压低着声音的断喝给惊醒了。
一肚子的起床气在看到主子那张明显是因为欲求不满而显得比驴还长的脸后,就委委屈屈的全部退回了肚子里。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小福子用最快速度换上一副狗腿笑容:"那个......主子,怎么忽然想起这茬儿了?妓院那个地方,不太好吧?"
"不去妓院,你说去哪里?"凤准阴沈的问,而小福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就地取材啊主子,这府衙里的丫头你看上谁,多花点钱用点心不就完......""了吗"两个字还未说完,他就连忙闭紧了嘴巴。心里骂自己真是昏头了,就英沅那个小气劲儿,别说丫头,连只母鸟都不肯往他府里飞,上上下下也就那胖大婶一个异性,还是属于让人看了倒胃的型,他让主子就地取材,不是找挨骂是什么?
谁知等了半晌,并没听见熟悉的骂声,小福子偷偷抬头一瞧,只见他主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已呈呆痴状立在那里。他这一吓可不轻,主子该不是心里着急上火,一下子憋坏了吧。他忙不迭的起身,安慰着凤准道:"主子别急,别急,我们明天就去妓院,那个......你怀里不是还有十几万两金票吗?明天奴才就去给你兑了散钱,我们去妓院找一个干净的处子,解解主子您的火气,您看好不好呢?"
凤准回过神来,刚好听到小福子说起金票的事,一张脸不由得黑了。可怜小福子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马屁怎么又拍到了马脚上,正忐忑间,就见阴沈的主子阴恻恻的开口道:"小福子,你让我就地取材,嘿嘿,是个好主意,因为你主子我现在半分钱都没有,不就地取材也不成了。"哼哼,不管了,喜欢就是喜欢,想吃英沅就是想吃英沅,什么吃肉好奇,那都是欺骗自己的理由,堂堂大凤朝的皇帝,怎么可以干出自欺欺人这种窝囊事呢,反正英沅收了他二十二万两金子,即便付出点什么代价,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想到此处,凤准非常得意的轻笑出声。巧妙的掩盖住他心中那份忽然雀跃起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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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累了一天,再加上贡献出十二万两金子的肉痛,凤准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著,可翻来覆去,脑海里尽是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伴随著英沅含羞带怯的面孔,只令他越来越兴奋,有了这股子激情,周公早就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哪肯来和他相见。
偏偏小福子又在旁边自以为体贴的劝:"主子啊,早点睡吧,再有几个更次天就亮了,那个......奴才虽然不知道您看上了谁,但......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总要养精蓄锐才行。"尽忠职守的他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这番"体贴"纯属不识好歹。
果然,提到这种事情,是男人就没有肯示弱的,凤准也不例外,把两只眼睛一瞪:"蠢材,你当主子是什麽人?和那些普通的男人一样吗?笨蛋,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小福子委屈的不敢出声,心想:您虽然是皇帝,到底也还是男人啊,算了算了,您既然不听奴才的劝,就醒著吧。嘿嘿,最好顶著两个黑眼圈去办事。他很恶毒的想。
不知道是诅咒成功还是凤准平日里确实不得神仙们的心,反正当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凤准就成了熊猫眼,偏偏兴奋的他连镜子都没照,只是洗了把脸,让小福子帮他梳了头便兴冲冲的去找英沅。小福子本来想好心提醒他,可话都没说出半句就被主子狠狠的瞪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到英沅房里扑了个空,又急匆匆的跑去大堂找人了。
"奇怪,主子到底看上谁了?这府里除了胖大婶外还有女人吗?我怎麽不知道?不过就算有,那女人能看吗?依我说这府里也就那英知府看上去还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他募然惊呆在那里,连牙齿咬上了舌头都不知道:不......不会吧......老天爷,这......这不会是真的,主子想就地取的材是......就是那个俊美的象女人一样的英知府。
再说凤准,兴奋的赶到大堂上,本来想欣赏一下英沅断案如神的英姿,没想到远远的竟听到了熟悉的泼妇骂街般的声音。他的脸当即绿了,没错,就是这熟悉的声音,当初在妓院中,自己把英沅错认为女人时,他也是用这种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後就把自己一顿暴揍。
不愿意沈浸在惨痛的往事里。他倒很好奇,按说英沅失去理智的时候极少,到底又是谁把他当成女人了呢?真是平生的知己啊。想到这里,凤准有些激动,因为他忽然醒悟,这个知己也很有可能发展成情敌。
门口两个面色不善宛如谁欠了他们十万两银子的捕快正在那里不满的嘟囔,捕快甲哼哼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到底把大人惹的发飙了。"
捕快乙也哼了一声:"大人这算客气的,换做我,早上去揍他了,150万两银子还填不满他的胃口,看大人能拿的出来,竟然还要150万两,还让不让人活了。"
只这两句话,凤准便明白了一切,同时也为韩朝官员的应变能力而吃惊。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在"贪"字上所下的功夫,一见英沅能凑齐银子,立刻由狮子大张口变成了河马大张口,看来不把兴州城的地皮刮上三层,这些官员是不会甘心了。凤准再次为自己攻打韩朝的决定而感动不已:百姓们啊,英沅啊,你们的苦日子就要过到头了,我──凤准──大凤朝的皇帝,将会带著我们凤朝的铁骑前来解救你们。陷入极度自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人家有谁要求他来做救世主。
"英大人,说话归说话,本官也是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你摆出这副泼妇般的样子做甚?别忘了,你是五品知府,为官之人。而本官,是你的顶头上级。竟然对本官口出恶声,真是岂有此理,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简陋的客厅里,脑满肠肥的大官正摇头晃脑的打著官腔,脸上责是一副恼怒之色,很显然,他被这客厅里的主人骂得不轻。
"好一番说辞,什麽叫冠冕堂皇,公子我今儿算是见著了。"凤准大摇大摆的走进厅里,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对那大官一拱手,说出来的话却比英沅还要恶毒。
"什麽叫‘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我看应该改作为了你的前途金库著想,多点银子就多一级官爵,多纳一房妾室吧?哼,看你全身上下,比我们後院里养的那头大猪还肥,明显不是清廉的主儿,再看阁下脚步虚浮,眼皮浮肿,想是身边少不了妖娆美人围绕吧?"
他一上来就发挥毒舌本色,连英沅也愣在了那里,而那个大官更是早已气的全身乱颤,只知道指著英沅和凤准,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你们好......你们等著......本官......本官一定要参......英沅,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不......不止如此,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後悔的。"
"要银子就没有,要参我就请随便。"英沅冷冷的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这贪得无厌的上级,而凤准眼看著那个大官拂袖而去,嘴角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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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大官的身影一消失,英沅一直强压著的怒气才彻底爆发出来,他的身子颤抖著,甚至连凤准,他都不看一眼。而凤准也十分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自然不肯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沅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转过身,他脸上一副云淡风清的笑,很难让人想象就是他刚刚险些被一个贪官气死。
"我以为你的怒气已经全爆发出来了,现在才知道,那个贪官撤退的实在是时候,否则再呆一刻,我想他大概会被你活活打死了。"凤准啧啧有声的坐下。即便英沅此时心事重重,也不由被他逗的轻笑出声。
"他们太贪了。"他叹了口气:"要茶吗?"看见凤准用"不要也罢"的眼神看著自己摇头,他也坐了下来,哼声道:"若不是他实在贪得无厌,我也不会这麽气愤,要知道,我可是向来和蔼可亲,宽宏大量的。"
凤准的汗当即滴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哈哈,哈哈哈,英沅,你在一个就因为把你错认成女人,便险些被你打死,还抢了他十万两金子的苦主眼前说自己和蔼可亲,宽宏大量,哈哈哈,我看你的脸也不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脸皮太厚了吧。哈哈哈哈......"
"上一次没打死你,是不是令你心中十分不快,非要给我一个揍死你的理由?"英沅"温柔"的问,立即让凤准停下张狂的笑声,变为尴尬的干笑:"那个......那个......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嘿嘿,打抱不平而已......"
英沅坐下来,脸上一瞬间又换成落寞的表情,让凤准怀疑他是否会川剧的变脸。却听他幽幽的道:"那个......是户部侍郎,和叔叔兵部尚书一起,掌握著我朝的兵权与国库,很得皇上信任。"他苦笑一声:"看来我这个知府,还真的是做不久了。"
凤准看著他,呐呐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官职。"身为皇帝,他头一次对别人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尽管心里对英沅贪恋权力的性格十分鄙夷,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他难受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说出了示弱的话。
"我在意这个官职?"英沅忽然笑了起来:"林风,你也太小瞧人。凭我英沅,会在乎这一个五品的知府吗?王候将相都不放在我眼里。我所以叹息,是因为我不做知府以後,朝廷不知道会派什麽样的人来。如今做清官被人笑,做贪官反而成了理所应当之事,也不知新知府能否珍惜兴州城好不容易创出来的小小繁华,百姓们能否继续过安康富足的日子,城外的难民们,还会不会有人去关心他们的生死温饱。唉,林风,我牵挂的人和事确实很多,但唯一这个官位,我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大丈夫生在世间,学文习武,为的就是天下百姓,难道你能因为朝廷黑暗,世道无光,便飘然隐退,独善其身吗?依我看,那样也未必就算什麽隐士高人。"
他顿了一顿,方又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未必就不是真豪杰,呵呵,我这行为虽然愚蠢,却心怀坦荡,我曾为天下苍生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有一天不得不挂冠而去,也无愧於天地,恩,你说我脸皮厚就脸皮厚吧,反正我觉得自己虽然小气贪财,有时候不讲理了一些,但也算是个热血男儿,七尺丈夫。"
这番话若出自别人之口,凤准早就笑得在地上打滚了,可如今由英沅娓娓道来,其间虽夹杂著一丝自嘲,却越发的令他对眼前人肃然起敬,呆坐了半天,一向自诩才思敏捷的他方憋出一句话:"真豪杰,热血男儿,七尺丈夫,英沅,你当的起这十一个字。"唉,肺腑之言说起来,果然是言简意骇,自己平日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了关键时刻,除了这一句话,竟再也说不出别的。
英沅又恢复了一贯的嘻哈:"过奖过奖,多承多承。呵呵,我也没想到,林风,你的嘴巴比我还毒,真奇怪,上一次在妓院,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他起身倒了碗白开水,一气喝下去,然後又道:"说吧,你过来找我有什麽事?"
凤准愣在了那里,此情此景,你叫他怎麽能说出"我是来找你还债的,俗话说钱债肉偿,那二十二万两金子,你就用身体来偿还吧"。这种话,太煞风景不说,只怕真说出来,自己如果不用武功的话,便要在今天长眠於九泉之下了。
"怎麽不说话?"英沅拿眼看著凤准呆愣住的表情,不觉莞尔一笑。想起昨夜的情景,一颗心忽然就砰砰砰的跳起来,仿佛连锁反应般,一张俏脸竟然也悄悄爬上了红云,只可惜陷在冥想里的凤准根本没发现,否则他绝不会象现在这样狼心兔子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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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衙门里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凤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告辞的,强烈的沮丧感将他完全包围了,不是因为这一次没能抱上美人,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英沅恐怕是有缘无份,因此什麽精神都没了。
本来他以为英沅虽然为官清廉,但是爱财如命,爱民如子,这样的人一定会很识时务。英沅也的确是这样的人没错,但是借由今天的事,他忽然发现,英沅还有一种性格是自己所不知的,那是一股子无愧於天地的凛然,想起以前他也曾经说过绝对拥戴韩朝的皇帝,试问,这样一个人可能会乖乖投降自己进而做自己的妃子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如果用强,用胁迫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凤准发现自己越来越被那个人吸引,白日梦也好,黑夜梦也好,整个儿都被英沅包圆了。这样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爱上他,一旦爱了,他势必会被对方牵著鼻子走,而这种情况,是他绝不乐意见到的。他讨厌出现能够影响自己的人,很早以前他就告诫自己,决不让一个影响自己的人留在世上,尤其象英沅这样的,可以想象,一旦他入主後宫,自己最大的乐趣──侵略,恐怕就要和自己的生命分离开了,一个人怎麽能够和自己的万里江山,宏图大业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