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恋曲 上+番外————陵小羽

作者:陵小羽  录入:08-11

可是......我又怎能自欺欺人?我又怎会心安理得?
这件事,一定很严重了是不是?老二不可能没凭没据地就说品言会完蛋,而我的瑟缩和逃避,又能,又会为品言带来什么?
老二勾起嘴角,一抹冷笑。"你也看到报纸上,把你昨天的照片和那天‘公主'的照片联系起来了,是吗?"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和来历,现在别人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借着绯闻搏出位的新人,所以就算你们跑出去,被人拍了照,那么舆论最多只会把这次的事当成品言的一桩普通绯闻。但是......"老二的表情凝重起来,"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桩‘普通'的绯闻。"
"那也就是说......"答案愈来愈清晰,我几乎不敢亲手去揭示它。
"那也就是说,万一我们的兄弟关系被发现,而且被处理不当,这对于我,或许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品言忽然插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起伏波动。
"不错。你们在停车场被拍下的照片,界线模糊,暧昧分明,很容易引人想入非非。假若你们兄弟的身分被揭露,那别人先想到的就是兄弟乱伦。"
老二一顿,眼中忽闪过一丝厉色,对品言说道:"你果然是清楚的。"
"清楚又怎样?"品言的口气忽然轻巧起来,"大不了,我不做什么艺人了。"
"不做艺人?"老二的眼逐渐眯成了一条缝。"这就是你所谓的报答吗?"
品言紧抿双唇,不作回答,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注视老二。老二坐到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深深吸进去,又吐出来,却面无表情。
我的胸口隐隐作痛。
想起这份爱,将给品言造成怎样巨大的伤害,我便不可遏止地痛起来。
兄弟乱伦的禁恋,有悖常理,是世人眼里容不下的一颗沙砾。
绯闻本就是艺人的致命伤,尤其是这种负面的绯闻,将让品言形象尽毁,演艺事业极有可能跌入谷底,自此一蹶不振,元气大伤。
我竟天真地以为,这份爱可以天长地久。怎能忘记,我和他的爱情,应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烟从老二的指尖燃尽。他站起来,面色一缓,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可以补救的办法。"
"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无论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品言就好!
"与其提心吊胆,生怕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兄弟身分,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公布出来。到时候,你就解释说,那些照片上的举动,只是你们兄弟之间比较亲密的交流方式。‘公主'一角,更是一次亲情出演。这样一来,就可以澄清这次的绯闻,而别人也不敢拿兄弟乱伦胡乱说事了。"
"我不要。"品言低声拒绝。
"不要?"老二逼近品言,眉目间有难掩的怒火和失望,"如果你不这样做,你的前途很有可能会毁在这一次的绯闻上。"
"对不起,二哥。"品言黑眸低垂,转过脸来,灼热的目光却让我胸前一紧。"我不想拿我和桥的爱情说谎,所以......我可以不要前途,但我不能没有桥。"

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情不知不觉充斥了满腔。我一点一点朝后退去,看见眼里忽然有了惊慌的品言,伸手急欲拉住我。
可他却抓了个空,因为我已退到了门边。
"桥,你要干什么?"他慌张地问。
我一笑,心却在哭泣。
如此美好的品言,我竟要毁了他吗?深深凝了他一眼,在下一瞬间,夺门而出。
我狂奔,不理会从身后传来的,疯狂的呼唤声。
我狂奔,直到耳边再也听不见了,任何的声音......
22、独自
茫然地走在街头,我听见了心淌血的声音。当他说,可以不要前途,却不能没有我的时候,感动,在霎时溢满了我的全身。
可我凭什么,去获得他这样一份深情?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他自毁前程?我不怕世俗的眼光,不怕舆论的压力,却最怕受尽万人宠爱的他,受尽万般的鄙夷和唾弃。
他是那么美好,我怎可以让最残忍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我想象不到,拒绝老二提议的他,从此将面临多少的危机;而这一切,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只消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但他却为了这份爱的完整,宁愿让自己置身于悬崖的边缘,随时随地都有从高处坠落的危险以及万劫不复的绝望。
我不值得。
不值得他为我付出这么多。
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乘这件绯闻还没有闹得满城风雨,我悄悄地消失在媒体的视线之中。当他们没了可写,可拍的东西,或许焦点又会转移到别处。如此,他便会安然无事了。
怕只怕,这一辈子都回不到他的身边。
我苦涩地笑。
就当那一夜的温存,只是一场梦。
品言,品言......
多么渴望在转身前,能在你的怀里,再汲取多一点的温暖。就算日后再孤独,再寂寞,手心里仍能攥紧你的温度,身上仍有你残留的味道,满眼满眼,都是你最温柔的笑容。
却唯恐那个怀抱,成为我留下来的理由,成为我逃不开的眷恋。
脚步离你愈来愈远,我的心,就快被撕裂成碎片。
一摸脸,才发现早已是泪水一片。
我走了很远,直走到旧家附近。
沉重的双腿,就像木偶人般机械地前行,却不知疲倦。
在家不远处的公园还在。我走进去,找到了小竹亭边的白玉兰树。它仍在那儿,只是秋意早已让它脱去了一身的绿韵。秋风一起,盘踞在树底下的叶子,换上了憔悴的装束,舞起一道枯黄的弧线。
坐到亭子里,呆呆地凝着这株树,记忆忽然像潮水般涌现出来,时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记得那一片泻玉流银,耀白了眼。满枝丫的白玉兰花朵,如悠悠白云,淡雅清素,浓郁芳香。
树下,云咯咯直笑,往身后不停地做着鬼脸。汶追得气喘吁吁,不得已只好停下来,一阵猛咳之后,胸口一起一伏。他怒瞪云,眼里写着气愤。云得意忘形,没顾好前边的路,只听"嘭"一声,脑袋撞到树上,疼得他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汶见到这副场景,不禁幸灾乐祸,笑得捶胸顿足。
我把云拎起来,"嗖"一声,扔到亭子里。他趴在石桌上,哭得呼天抢地,嘴里直喊要我抱抱。我被他气死,这小家伙,就知道捉弄汶,可怜汶已经快被折磨得精神崩溃了。他眼泪汪汪地抬起脸来,张开短短的双臂,嘴巴撅得老高,眼睛鼻子全都红通通的。
我于心不忍,只好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抱抱。他破涕为笑,又要亲亲,我也只好依了他。乖巧的洁坐在我的身边,笑得恬静。汶气鼓鼓地跑到石桌边坐下,直嚷我偏心。云贼贼地笑,抱得我更紧,一边还不忘对汶做鬼脸。洁小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记得......好像还有一个人。
躺在树下的他,睡得好香,梦中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少年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小嘴微张,睫羽微颤。我揪住他一阵猛摇,他却用潺潺口水来作回应。我对准他的耳朵一阵狂吼,他却只是挠挠耳朵,然后继续做他的良辰美梦。
我彻底无语......
云跑过来,狡诘地笑笑,突然恶作剧地猛摇那千枝万蕊的白玉兰树。我吓死,生怕被人抓住,罪名为破坏绿化,便直冲他喊停。
谁料他不但不听话,还越摇越兴奋。无奈之下,我只好从身后抱住他,想要将他从树桩上弄下来。可他却偏偏玩上瘾,竟死抱住树不放手!我正在为搞不定这个小鬼而烦恼时,身后忽然又多出四只张牙舞爪的小手,像八爪鱼般缠住我,抓我一起摇晃。
于是闪亮的花朵,如白色急雨般纷纷抖下,美幻绝伦地落在了树下少年的身上。淡定优雅的幽然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尤醉人心。他呼吸均匀,胸口微伏,浑然不觉自己已入似雪花境。那朵朵丰腴的白玉兰,清莹洁亮,衬出一张绝美的睡颜。云朵的罅隙间射出了一缕缕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的周身,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令人不敢亵渎半分。
一时之间,我们四人都看痴了......
那少年,便是品言。
躺在充满回忆的树下,任残暖的阳光将我围困。
掌心覆在蜷缩的枯叶上,我问自己,这六年来,我究竟干了什么?
想来,一事无成。这又算不算蹉跎了岁月,挥霍了青春?如果这六年我都陪伴在他们的身边的话,那是否,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或许被改变的命运会让我们之间永远只存在一种纯粹的兄弟之情?
只是生命没有假设。
雪白耀眼的玉兰花,经一夜狂风暴雨,避无可避。徒留下残花碎片。就如同我与他的爱情。
他在冒险,拿自己的事业作赌注。他极力保护我们的爱情,却忘记他将是受尽枪林弹雨的那一个。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的,将我保护在他的身后,不让我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我却不能看他如此自我毁灭!
我逃开,不是因为懦弱,胆怯;更不是因为不敢面对!
如果离开可以换他免受流言蜚语,可以保他事业一帆风顺--那我,会选择离开。
也只有我离开,他的处境才不至于危机四伏;也只有我离开,才能断了他为我而不顾一切拿自己拼命的念头。
离开,是我这个没用的家伙,唯一可以保护他的方式。
可他将永远不会知道,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心,有多痛......
不知不觉抓紧了枯叶,却攥得手心生疼。
泪,突然涌至,滚滚而过。
却不知为何而哭。
只是突然之间有了想哭的欲望,便任由自己释放。
走出了公园,却发现自己完全没了方向。
回家是不可能的了。万一有记者埋伏在附近,却将回家的我拍了下来,那别人岂不是很容易联想到我和品言的关系?就算猜不到这一层,我也不想给多他们一次搬弄是非的机会。
该往哪儿去呢?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身上仅有的几个硬币,又撑得了多久?我想没过几天,地球上又将多一个失踪人口了。
于是我没目的地走在街上,感觉沮丧。我很清楚没有钱意味着什么,而饿得十分厉害的肚子已经提出抗议了。这时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袭上了心头,我发现自己活得是如此失败。身为一个男人,我拯救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爱人。
......可笑。可笑!像我这样的人,竟是被品言爱着的?!我凭什么去获得他的这份爱?又怎么会带给他幸福?
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感埋入了心中。我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自己。
我狼狈地奔走在街上,胸腔里溢着满满的疼痛。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流泪,但迎面的沙子却让我几乎睁不开双眼。我看不清前方的路,依稀感到人们见到我时都绕道而行。我在想要不要去死,但这个念头才出现了零点零一秒就被扼杀在了脑海里--
因为我撞到了一个人,并脚步不稳,失去重心。在向后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能跌成个失忆该多好?
但一双强有力的手将我拉了回去,我脚下又一个踉跄,往前一冲,猛地跌入前面那人的怀里。感觉到那一双手臂箍得我很紧很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忽然一行清凉滑入了颈间,耳畔同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桥,我好想你。" 
23、冰沙
自从那次看他走远,直至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便刻意遗忘了他。
我闻得出他的气息,熟悉他的泪水,拥抱。而他那声"桥,我好想你",只是让我更确定了他的存在。
为什么会遇上他?我是那样重地伤了他,让他的爱情没了归依。我放任他从我的生命中走出去,没有阻拦。他知不知道,当我在与另一个男人痴绕缠绵时,完全没有想起他。哪怕只是一秒钟,都没有。
那一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满脑子浮现的,是他辛酸的泪,痛楚的吻。以前或许我还可以有借口说,我不爱男人,更不会爱上自己的兄弟!可现在,这个借口失效了,作废了。我想我应该诚实地作答。却只怕一抬眸,自己便会瞧见他眼里无所遁形的伤痛。我可以选择不诚实,但又该如何面对自欺欺人的自己?
那个将我紧拥入怀的人,是云。原来茫然失措的我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家店的门口,而他却从刚好店里出来,恰巧遇上了正跌跌撞撞一路奔走而来的我。
此刻,我们正坐在红豆冰沙店中。记得以前他是一直坐在我身边的,而今次却坐在了我的对面。对这忽然生出来的几分生疏感觉,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气恼。纵是如此,我也一直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红豆冰沙上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挖了两勺最上面的红豆,连忙塞进嘴里。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又只好装摸做样地吃了两勺冰沙。一股冷气钻进了胃里,硬邦邦的冰粒磨痛了胃。
云久久地不说话。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一口接一口吃着冰沙。
"你慢点吃,这样子吃下去会胃疼的。"我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心头一暖,便抬起头,笑着对他说:"没事,我正饿着呢。"
他也一笑,以为我是在说笑,便没有在意。
"对了,你刚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没什么。只是,经常会一个人到这里坐坐。"他轻描淡写的口气,让我一阵揪心。一个人到这里坐坐?干什么?是像我刚才那样,在白玉兰树下回忆过往的已无法触手可及的岁月?
孤单一人的回忆,是痛的。尽管回忆的那些事仍快乐美好,但停留在此时此刻的人,只不过是触景伤情,黯然神伤罢了。因为已然回不到从前。所有的一切,皆物是人非。
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惜,他却忽然苦笑起来。"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需要的,不是同情。"
我有些尴尬,只好重新低头,卖力地吃起红豆冰沙。
过了会儿,云轻轻说:"我看到报纸了。"
一颗冰粒噎在喉咙里,片刻我便闻见了血腥的味道。"噢,是吗?"我知道躲不了,于是抬脸看向云,尽量让语气轻松。
"那个人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顿了下,轻声问我:"四哥他,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很好,可我却不好。
云眼神一黯,喃喃低声:"有多好?有比我对你好吗?......"
"你说什么?"他说得太小声,我没听清,只好让他再重复一遍。
"我是说,你们在一起很快乐吗?"
"嗯。"我不禁苦笑。只是快乐太短暂,好像是过眼云烟。
"那你说说看,究竟是和他在一起快乐,还是和我在一起快乐?"他不甘心地追问,神情竟似孩子气的较真。
这让人怎么比较啊?我哭笑不得,张了半天嘴,却答不出来。
"那一定是和四哥在一起比较快乐了。"他垂下眸子,一脸无奈。"我竟问你这种答案一目了然的问题,真是有够白痴的。"他自嘲地勾起嘴角。
我久久注视他,忽然问:"你直到现在,都是喜欢我的吗?"
云一愣,手上的银色勺子差点脱手滑落。他盯着我,不说话,半晌,才淡淡地笑开,笑容就像黑咖啡般苦涩。"嗯。"他点头。
"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你也会继续喜欢我吗?"
"嗯。"他坚定地回答,却让我在一瞬间有了想哭的欲望。"我贪心过,奢求过......"他笑得竟有几分凄凉,"但现在,只求能让我守着你,就满足了。"
我的眼眶湿了。云真傻,这种不计得失的爱,试问天下间有几人愿意这么做?除非是......爱深了,爱苦了,才会不顾一切地去付出。
他灿烂笑起来的时候,样子最美......为什么此时此刻又要笑得这么悲伤?是在怕我不让他守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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