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恋曲 上+番外————陵小羽

"你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告诉他是吗？你放心，我不会的。"他开始扭动门把。
"那以后，我还是可以去找品言的，对么？"见他没有吱声，赶忙补充了一句："我是说等绯闻过后。"
门"得"的一声，开了。
他还没有回我的话，就推门而出。我追了几步出去，看他揿了电梯。又见电梯迟迟不来，便走了楼梯下去。
从面对他的背影开始，自始自终，我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
一阵风从走廊的另一边吹过，冷冷的，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面对陌生的公寓，我不禁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我就一个人住了下来。平时基本是不出门的，除非要买些吃的喝的，看的用的，我才会学品言戴着帽子出门。
帽子是从老二的衣柜里翻到的。他的衣柜里挂了一排西装，然后是一排衬衫，只得白色和黑色两种。领带是用领带夹单独挂置的，而一些体恤，休闲杉，羊毛衫都叠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地放在抽屉里。除了两双运动鞋之外，其余的竟全是清一色的黑色皮鞋！
吃吃喝喝，玩玩游戏，看看电视，读读小说，头两天我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毕竟荒废的日子有荒废美，吃喝玩乐本就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天天这样过下去，我反倒觉得不自在了起来。吃喝玩乐根本压不住心里的不痛快；而刻意的逃避始终还是逃不出自己的心。
想起老二所说的制造绯闻，我就火大。当时只想为了品言好，一股脑的什么都答应了。现在想想，就深觉不爽。这不等同于把自己的亲亲宝贝给卖了出去吗？唉，我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真是遇人不淑，误听奸言，悔不当初啊！
无聊之下，把老二家翻了个遍，竟让我找出一台崭新的室内烧烤机。
晚上兴致勃勃地吃了一顿。
却发现食物虽是热的，可空气中流窜的是某种冰冷的孤单味道。当我吃完了最后一块肉，心里已经彻底没了热火朝天的感觉。
唉，一个人的烧烤果然是寂寞的。我叹息了下，收起了烧烤机。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加了两块冰块，倚坐在窗口，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和品言一起吃方便面的时光。这么多年来，我是最怕孤独的。一个人吃饭，也是件最无聊的事情。这样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去找我的品言呢？
半夜做了个梦，被惊醒，一身冷汗。品言那日疯狂的呼唤声，就像一把勒人的绳索，折磨了我一夜。
起了床，便出门去了一趟音像店。翻出了许多品言从出道到成名之后几乎所有的电影，然后统统买了下来，抱回了老二的家。
我坐在沙发上，塞了满嘴的薯片。品言的片子一部一部看下去，直到最后堆得像小山似的零食，全变成了一堆瘪瘪的包装袋。我倚着沙发滑坐在地板上，把头埋在了膝盖上，安静地一动不动。
才分开了没几天，就好想他。我后悔了！当他大声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就该奔回去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现在只能耐心地等待这场风波的结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遥看远方，却抓不住尽头，仿佛想要的幸福随时随地就会从手上溜走。
张开双手，又握紧拳头。单调的重复，终于带来了些心安。
揉了揉眼睛，抹了一下脸，不理得面前的一片狼藉，我站起身，摸索着走回卧房，拉开床边的立灯，一骨碌爬上了床。微感困意的我在床上磨蹭了两下，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我又梦见了品言。
他对我笑，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庞，温柔的唇印在我的额上。
在他的怀里，我努力吸取温暖。他说会为我阻挡风雨，他说要把雨后的彩虹送给我......
我流着泪说好，想要去触碰他清凉的肌肤。谁料忽然之间，他的面容竟模糊了起来。
我看不清，双手胡乱地一抓，只得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品言，别走，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满脸的泪更像是对我的讥讽与嘲笑。
品言！
蓦然睁开眼，心有余悸。拭去额上的一层薄汗，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不对！我好像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强健有力，乱了这个安静的夜。
谁？是谁暖热的胸口贴住我的后背，一起一伏，就像暮鼓晨钟，惊醒了我？是谁均匀的呼吸绵绕在我的耳后，让稀薄的空气变得火热暧昧起来？是谁强壮的手臂圈在我的腰上，宛若一条火龙，滋燃了我冷冷的身体？
是......老二。
古龙香水夹杂着淡淡的男人汗味，一股脑钻进了我的鼻腔内。
他回来了？！
我兴奋地差点要跳起，但想到他现在一定是万分疲惫，急需要补眠和休息，便硬生生地抑住了内心快乐的呼喊，只望他明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然后能多告诉我些品言的近况。
这愉快的念头兴奋了我大半夜。本想要挣开老二的怀抱，但手脚才动了下，就换来他越发紧窒的拥抱。不过我今次却没有计较太多，全部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明早。
品言吃得还好吗？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很忙？（呵呵，一定是很忙了。）......绯闻做得怎么样啦？品言有没有很喜欢那个绯闻女主角？（当然不会的，嘻嘻。）......还有，还有他有提起过我吗？他有没有为我担心？可不可以带个口信给他，告诉他我现在很好？一定要让他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
折腾了大半夜，直至黑夜敛去，即近拂晓。兴奋渐渐褪去，徒剩下昏昏欲睡。
勒令自己不能睡，可这时困倦却猛地袭上了我，且一阵强过一阵。
我终是守不住最后一点清醒，最后在老二似暖炉般的怀抱中，悄然睡去。
26、生活
一觉醒来，枕边已无人。一看，天已大光，太阳都晒进了房。
我慌忙跑出去，把洗手间，书房，客厅都一一找了个遍，最终颓然确定，老二走了！
至此，我深有被人当头泼了一身冷水的感觉。唉，我是否真的活得很失败呢？每做一件事，我自问竭心尽力，但似乎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仰视天花板，本人颇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为什么我好像总是弄巧成拙，越做越错？
摇了摇头，不想去理会这种打击男性尊严的感受。又忽觉得肚子空空，便转身去了厨房，洗了把手，拿出冰箱里的土司，放进了烤面包机里。
"叮"的一声，土司弹起，给温热的土司涂上了橘子酱，放在盘上。又在微波炉里热了牛奶，不一会儿，一股奶香就隐约飘了出来。我拿着这顿早中餐走进客厅，在沙发脚下坐下，蓦然发现昨天散摊在地上的ＤＶＤ碟已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桌几一角。
应该是老二整理的吧。
把盘子搁在了桌几上，反手在沙发上摸索了好一阵，才从夹缝中寻出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转了好几个台，都没有遇上合意的节目。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离十二点竟只差十分钟了。我赶忙把频道调到了娱乐台，等午间最新的娱乐报道。
土司牛奶很快就咽下了肚，满腹饱足。匆匆洗了下盘子，再回到客厅，新闻正好开始。
这几天，品言和我的绯闻已经没了刚见报时的轰轰烈烈。
只要我们的兄弟关系不被发现，品言就是安全的。事态似乎朝着良好的趋势发展，关于我的报道越来越少，而关于品言的则多了起来。
因为这月底，品言的新戏就要上档了，而大家则自然多多关心起了这部新片的戏里戏外，也就暂时把我和品言没了下文的绯闻给搁在了一边。
女主演是个在国际小有名气的影星，也曾和品言传出过一些绯闻。我也有些明白了，老二所说的"新绯闻"，大概指的就是这桩了吧。人们对于藕断丝连的金童玉女，似乎是极感兴趣的。
第一条新闻就是关于品言的新片的。原来今天上午举行了首版海报新闻发布会，品言，女主演，男女配演和导演都出席了。
总感觉品言有些消瘦了，精神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我想可能是宣传太累的缘故吧。
女主演凑在品言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竟使品言笑了起来。这时台下的记者乘机询问有关两人绯闻的事，女主演竟乐得跟朵花儿似的，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对品言相当有好感。品言虽没回答，却一直在笑。
不安的情绪再次浮上来，我的心头一阵不舒服。品言的笑，纯粹只是一种敷衍吧？他应该不会......
旋即又苦笑开。
呵，我怎能生出那样的想法？总该对自己有一点信心吧！
那一夜似梦，但对我来说，却像是烙在心头上的印记，深到无法忘怀。
他呢喃的话语，温柔的眼神，调皮的表情，恶作剧时的笑容，直至今时，都是那样清晰而真实。
我怎可以怀疑？！
新闻结束，又看了会儿电视，实在觉得索然无味，就在电脑前玩游戏直到深夜，眼痛手酸的。
一天又被打发了。
我虽害怕孤独，却是个受惯孤独的人。原以为这单调重复的日子，会在绯闻淡去前日复一日地过下去，可谁料......

我在书房的电脑前看了一通宵的小说，虽熬了一夜，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凌晨五点，忽然听见门锁被钥匙转动的声音。
很怪异，我心里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了昔日萍水相逢的小强匪。忽然想，他是不是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了呢？
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太丰富......
脚步声由远及近，隔壁卧室的房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旋即又一阵急促的奔走声，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某人一掌推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我来不及作任何多余的反应。
慌张的老二此刻也是一脸错愕，显是没料到天还未光亮，我就在书房里刻苦研读。
我也愣愣地瞅住他，心想他的熊猫眼竟比我有过之而无及，几乎黑得发亮。
老二马上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尴尬。但我没想到他变脸竟然比翻书还快，只一秒，他便吼起来："你小子，竟给我嗑了满地的瓜子壳！"
原来这只是前兆－－山雨欲来前的征兆！！！
"这是什么？"老二怒指书桌一角我新添置的小盆栽问道。
"你没学过生物课？"我讶然道，"这是仙人掌。"
老二咬牙切齿道："给我扔出去！"口气不容置疑。
为小小的仙人掌默哀三分钟。
"这又是什么？"
"你家的沙发抱枕呀！"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二的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
我嘿嘿一笑："不是图个舒服呗。"
老二一声狂吼道："给我放回去！"
"......"
"这、究、竟、是、什、么？"几分钟后，老二第Ｎ次重复了相同的问题，精神几乎崩溃。
"啊！是好几天前剥下来的橘子皮！我忘记扔掉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几天前？忘记？"老二神情狰狞，接近爆发边缘。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扔掉。"小声道歉，努力赔笑，拎起橘子皮撒腿就跑。呜呜，我知道错了！原来老二是个那么爱干净和整洁的人！
唉，一直以来，我对洛元的了解就相当的贫乏。不知从哪一岁开始，他就不太爱跟我们玩在一块儿。而我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在几个小的身上，也就渐渐忽略了只比我小一岁的他。
以为，他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以为，独立如他是不需要我照顾的。
可直到今天才发现，我错了！
早知道，我累死苦死都要把他带在身边，而不应该放任他成为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洁癖狂！！！
难道说，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和报应吗？！
抹抹两把眼泪，身心饱受折磨的我在老二的一旁监督下，终于把书房恢复到了他最初离开时的样子。
只见他脸色缓和下来，说了句："这还差不多。"
我已经有想要把他砍死的冲动。无奈我有心无力，只好颓然上床，预备睡觉。
谁想老二也进了房间，还随手脱了身上的衣服。我拉紧被子，一脸警惕地问："你要干吗？"
"当然是睡觉。"老二一副"你想歪了"的表情。
"哦。"也对，这是他的床。
我抱住一只枕头，往房外走去。
"你去哪儿？"老二拉住我的睡衣问道。
"当然是到沙发上睡咯。你家只有一张床耶，我们两个睡在一起，好像有些别扭。"
"我家里只有一床被子。"老二竟不理会我的反抗，像拎小鸡似的，把我提回床上。"就在这里睡！"是命令般的口吻。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心知力气比不过他，我只好气鼓鼓地转过身，背对他，然后闭上双眼，催促自己快些入睡，希望醒来后只当这同床是场噩梦。
出乎意料的是，睡在另一侧的他竟然没有抱我，而是翻了个身，与我背对背。
一刹那间，我仿佛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似在宣透着某种隐忍和无奈。
我愕然，旋即又在心里失笑成一片。这一声，估计是太久没睡所产生的幻听吧！
阖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为什么，这是几天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觉，连梦都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子......真奇怪，我明明应该要做噩梦才对的。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亮了满室。摸摸身边，老二不见了。
正当我以为他又像上次般消失不见时，突然从客厅外传来一声老二的巨吼："靠！这些是什么？！"
27、变态
我猛一掀被子，跳下床，来不及穿另一只拖鞋，就左跌右冲地奔到客厅，却见老二正对他家的冰箱瞪大了一双眼。
"怎么了怎么了？"没有一窝小强爬出来呀？老二见鬼啦！害我跑过来时还差点摔跤。好像没什么事了哦......我打了个哈欠，转身欲走。
"滚回来！"老二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指勾了勾问："请你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
"我亲手做的臭豆腐呀，昨天才等到豆腐长好毛，今天准备下锅炸呢，哇哈哈！"
摆出了超级成就感的姿势，小小得意一下。唔，闭上眼，梦寐已久的臭豆腐似乎已经炸好。沾上我独制的甜面酱，轻轻咬一口，口感外酥内嫩，清咸奇鲜，哇，眼泪狂飙，快乐得仿佛飘上了云层彼端......
"ＰＩＡ～～"老二一掌把我拍醒，蹙眉道："你在拍《中华小当家》哦。"
"咦，你知道这个动画片？"看不出来嘛。我摸摸脑袋上肿起来的大包。
"不要岔开话题！"老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两指捏住鼻子，俊脸一沉道："这些，统统给我扔掉！"
什么？扔掉？！有没有搞错？
"不可以！"我坚决反抗，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这东西搞得我冰箱臭气熏天！"老二的两条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明明是香的！怎么会臭气熏天呢？"我愤愤然说。
"是臭的！"
"是香的！"
"是臭的！"
"是香的！"
"是臭的！"
......
一度以为，此刻我们讨论的不是臭豆腐，而是一坨坨袅袅生烟的‘小蜗牛'。
"是、香、的。"舌头打结，不得不放慢速度。
"是臭的。"不知为什么，我竟从老二的话里听出几分笑意，好像他很乐意跟我这么一直无聊下去似的。切，是嘲笑吗？
"你......你别太过份！"辛辛苦苦熬了好几天才做好的臭豆腐，说扔就扔掉？我怎么舍得！可这是别人的地盘，我能怎么办？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双眼已放出了两道绝望的目光，神情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