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恋曲 上+番外————陵小羽

想到这儿，我喉头一紧。
是的。在这个时刻，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跟在我身边。爱情对我来说，不可能是三心两意的。我没办法把自己的心割成两半，更无法将一个我不爱的人一辈子自私地锁在我的身边......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云。但不要想歪了，这绝不是对品言的那种喜欢。
我从小就最疼云，有什么好的也会私藏一些给他，有什么无理的要求也会尽量满足。只因为他是我最小，最可爱的弟弟，对他我简直近乎宠溺。在他面前，我是父亲，是兄弟，是朋友，却唯独成不了情人......只有见到品言时，心才会跳得厉害......我的心，只为他一个人加速。
该怎么拒绝？在云惨戚戚的目光下，我知道一时的心软，可能会带给他一生的痛苦。就算残忍一次，我也不愿意让他将来后悔！......跟在我身边，是绝对没有幸福的......
云见我迟迟不说话，神色急了起来。"怎么了？桥，你不同意吗？"他的声音几乎带了哭音，"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知道，那天我做得有些过分，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没有，我没有......"我想要辩解，却猛地一手捂住胃。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我不禁低吟出声，冷汗狂下......
"你怎么了？别吓我......"云见我神情不对，赶忙拉住我冰冰凉的手。"你不舒服吗？是胃疼吗？"
"嗯。"我无力地垂下了下头，另一手紧紧压住胃。这种痉挛的感觉，真是要命......
"天，那么大一杯，你都吃完了！还吃得这么快，怎么会不疼。这样子压着是没用的......"云急得满头大汗，握我的手心已经汗湿。"都怪我，怪我！"
怪你什么，笨蛋......明明是我自己差劲，紧张的时候只会用猛吃来掩饰。也可能是一早上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突然冰块下肚，大大刺激了胃，再加之我本来肠胃就不好，所以才这么痛得厉害吧......
"药房离这里不远，我帮你去买胃药。桥，一定要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回来哟。"云忽然开口说道。我抬起头，却见他对我一笑。轻轻放开了我的手，他很快地走出了红豆冰沙店。我忍住抽搐的剧痛，盯紧他的背影，直到他最后消失在了街巷的拐角处。
闭上眼睛，蓦然想起游乐场那天，他也是这样，见不得我难受，就跑出去帮我买冰激淋。真是的，当时我只是因为想起了不太美好的画面，所以脸色才会难看了些......后来他站在摩天轮下，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已经化得一塌糊涂的冰激淋。那一刻，我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他对我的好，总是让我想要落泪......
云，我有什么好，只得让你这样为我付出？！
......
又是一阵强烈的痉挛，痛得我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手紧紧地压住胃部，试图能减轻一点疼痛。"该死的！"我低咒一声，疼痛愈发肆无忌惮。
恍惚间，我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不会吧？这么没形象的事情都让我撞上？天！我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胃疼而痛昏过去？！不要，我不要！！！
死咬住嘴唇，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睁大双眼......喂，不是吧？眼前竟然是一片黑暗，还有几颗金光闪闪的小星星正欢快地歌唱跳舞......"哐当"一声，跌回座位，我握紧了拳头......此刻我已经分不清了究竟是胃痛还是头晕......
"喂，你怎么了？"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
"唔......"大哥，你没看见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吗？明知故问......
哦，不对！这年头有谁会这么好心，来理会一个陌生人的死活？"你，你谁？"
"桥......"他没答我，却喊出了我的名字。哦，原来不是陌生人。妈妈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是云吗？"我有气无力地问。
没有回答的声音。
感觉那人突然抱起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我有了一瞬间小小的安心，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恐慌。
不是云！
也不是品言！
这不是他们两人身上的味道！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昏厥的前一秒钟，我勉强抬起了眼皮，隐隐约约看到了店员正数着钞票，眼冒红心。
完了！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卖了！
24、男人
睁开微肿的眼，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是医院吗？我使劲嗅了嗅。嗯，不是。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古龙水香气。身上的被子又大又暖，床铺也软软的......不对，我不是给卖了吗？靠！难不成被卖了做牛郎？
赶忙起身坐起来，发现整个房间宽敞干净，什么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拿起床边的药，发现是一包胃药。喂喂，如果真是被卖了，那么这个牛郎集团也未免太好心了吧？！
端起桌上的水杯，我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水。唔，还是纯净水！待遇不差。所以现在我很肯定，一定是某个我熟悉的人把我救了。言犹在耳，我分明听见那个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撩开被子，竟看到自己穿了一套陌生的宽大睡衣。唔，深灰蓝格子睡衣，严肃的颜色，主人有工作狂倾向，看上去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否则怎么会挑这种应该用在西装上的颜色作睡衣？......咦咦，对不起，请问我有那么高层次的朋友吗？
那个救我回来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否则我哪还能毫发无损地躺在这儿？究竟是谁呢？他叫得出我的名字耶！好奇心作祟，我偷偷摸摸下了床。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正背对我斜倚在沙发上。电视机小声地开着，我不确定他是醒着的抑或熟睡的，只好又走近一点。
正提起手以小猫状蹑手蹑脚地向他走近，他的头忽然往左一歪，脸朝向了我看不见的一边。
心猛然一惊，我硬生生地刹住脚步，却因此失了重心，以致身体一会儿往前俯，一会儿往后仰，脚丫子根本抓不住地板，幸好及时两手扶住了一旁的沙发扶手，这才免去了嘴唇和地面亲密接吻的下场。
呼！我暗抹了一把汗，伸了伸脖子往前看，确定了沙发上的男人没有被我惊醒。唉，打断恩人睡觉似乎不太礼貌，幸好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起来品言睡觉时最不愿意有人打扰，可我每次都让他睡不安稳。呵，我和他不该是冤家吗？......
男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又挪了挪身子，好像在寻找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我收回思绪，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他的身上。
松开的领带，解开的几粒纽扣，微敞的黑色衬衣，隐约可见的肌理分明的线条......唔，原来是一个危险的成熟男人，只可惜看不到他的脸。
好奇心愈来愈盛......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美男朋友？
悄悄地，悄悄地走到他面前，我终于见到了男人英挺的，正在熟睡的侧脸!
......
......
眯紧眼睛，一点一点逼近他的脸，我不可置信地低喃："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他突然一偏头，转过脸，让我完全没有个防备。当他的唇非常极其意外地擦到了我的唇以后，我呆了。
他应该是无心的，因为我看到他眼里有刹那的愕然和意外。但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功夫，他又摆出了那副极度欠扁的模样。
没错，真的没错......
他是老二洛元！
天，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总爱用那种玩味的眼神看我。说不上探究，也称不上挑衅，可我就是不喜欢！感觉好像自己像某个实验室内的小动物，而他的视线就像是无数尖锐的针头，扎得人难受。那绝对不是一种礼貌的目光，甚至连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挺直腰杆，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他一笑，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朝我走来。想起回国第一次遇见他时的不美好回忆，我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干吗？"他挑了挑眉问。
"我，我防狼啊！"一副‘你休想再往前走一步'的表情。
"噢？防狼？"他竟然不动怒，还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闲。
喂，喂？不是吧？我都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暗示得这么强烈了，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自己就是我口中的狼吗？
他瞧出我的心思，一笑，缓缓开口："如果我是狼，那你就是羊。"
"是吗？"嘿嘿阴笑一声，我忍住快要吐血的冲动，摇了摇食指，一脸认真地纠正道："回答错误，扣十分。其实我是只披着狼皮的羊。"
"......"老二脸上顿时三道黑线。
我口上逞了快，心情也好了起来。"啪哒"一屁股坐到了老二刚坐过的沙发上，"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将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下颚问他。
老二点了点头："进店的时候，看见你趴在桌子上，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就结了帐，将你带走了。"
"那云呢？你有没有看见云？"那时他不是跑出去帮我买药了吗？如果回来没有看见我，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傻傻地等在那儿？
"没有。"老二很平静地回答。
"不行，我要回去一趟。"真的很不放心他。
"等云回来，店员会告诉他是我把你带走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哦。"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感到不安？"对了，你怎么会去冰沙店，你不是应该......"我的心抽了一下。
老二收起了先前的笑意，口气变得凌厉起来："你走得太过分了点。"
"......"低头，沉默。心情才好转又直接down到谷底。"他，现在还好吗？"半晌，我终于发问，语气里有关心，却更多的是无奈。
老二冷哼一声，似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和嘲讽。"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他的话很毒。
被老二救走了，还真是一个意外，但他对我的敌意似乎是有增无减。真奇怪，我不是应该一个人躲起来自生自灭的吗？在这里干吗？看人脸色，被人鄙视？虽然眼前这位就是我的亲弟弟，但我和他真的很不对盘。并不是讨厌他，只是觉得很难与他沟通。我想，他也一定对我有着相同的想法和认知。所以，我又何必赖在这里，等人家来赶跑我呢？"那就不打扰了。我现在就走。"站起身，挥手拜拜，然后直接往大门方向走去。
他快步跟上，伸出一条手臂，及时挡住了我前行的去路。
"你干吗？好狗不挡道。"我心情很差，老二，拜托别逼我发飚。
"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是什么？"我很不耐烦，急欲想走。
"是品言让我来找你的。"老二突然说。
我一愣，心里面泛起了酸涩的感觉。"他......"一时间，这股酸涩竟溢上了喉头，让我说不出话来。
老二认真地盯视了我很久，却突然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可恶！好像我先前的表情很可笑似的。
"我骗你的......"
"什么？"
"不是品言找你，是我找你。"
竟拿这种话骗我，这家伙太欠扁了！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找到你，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坐下来听我说？"老二的态度忽然间还变得蛮诚恳的。
不答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只因为他现在表情很自然，眼神很正常，语气很和善，态度很真诚......
"噢......好吧。"我迟疑了会儿，反复观察了他好久，虽一肚子狐疑，但还是答应了，而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下来。
"那好，你先坐下，我去泡两杯咖啡。"他往厨房走去，忽然脚步一滞，转过身，竟给了我一个温和的笑容："咖啡伤胃，应该给你杯热开水才对。"
25、公寓
"什么？"我手上茶杯里的热水差点泼了出去。"你要我住下来？"
"对，在这次的绯闻淡下来之前，你最好住在这儿。"
"为什么？"虽然对于无处可去的我来说，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但老二这样做，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老四还是拒绝了我的建议。"老二坐在另一只沙发上，低头摩挲着咖啡杯，白色的热气让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添了份柔和。"我怎么可以看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前途呢？"
"......"我怔忡地注视老二，接不上话来。
"你贸贸然地无故消失，其实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他们会认为你们两个确有其事，挖空心思地想知道越多，而品言的处境也将更危险。"
我闻言，心一惊，忽然发现自己做什么事情只单方面考虑，却看不长远，不禁又懊恼起自己。
"那你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我急忙问道。本想一心为他好，结果反倒是害了他吗？
"有。"老二忽然抬头，一双幽黑的眸子直视我："但需要你的配合。"
"好，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很配合的。"老二与我不合，但对品言却是极好的，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老二缓缓道来："绯闻永远是新鲜话题。为了吸引眼球，增加卖点，他们会甘心情愿为一个‘利'字卖命。所以，如果我为品言制造一个更具话题性的绯闻，就一定可以成功转移媒体的注意力。"
我猛点头，"那我要做什么？"
老二一笑，说道："你只要安安分分地给我躲在这儿就好了。"
咦？！睁大眼睛，听他说下去。
"如果你和新绯闻女主角同时出现，那一定会给媒体添油加醋地写成‘三人大战'，而你则会避无可避地再次被他们作为‘重点考察对象'。到时候我就是想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所以......"
"所以我不能去打扰品言，不能出现记者的视线中，做到一个真正的‘隐形人'。"大致明白了。
"不错。"老二点了点头。
"品言会同意你为他制造绯闻吗？"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你认为他还能够拒绝吗？"老二的口气一硬。
我叫起来："可他说过不愿意对爱情撒谎的呀！你这样做，根本就不尊重他！"
老二冷冷一笑："尊重他？你认为这时候‘尊重‘他比较重要，还是挽救他的前途比较重要？"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和老二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品言自毁前程。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为他好'，真的不会伤害到他吗？又或者，他更需要的，是尊重？......
"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怎么回事？"老二的五指山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只是心有些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起身接了电话。我看见他点了几下头，又"嗯"了几声，最后说了句"我马上来"，便挂了电话。
"这里相对来说很安全，你就住下来，老四的事情我会安排和处理。"老二一口气将剩下的咖啡喝完。"书桌的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钱，第三个抽屉是书房里有电脑，客厅有电视机......"他匆匆地一一交待，随手整了整衣服，又拿起了桌几上的公文包。"最近我会很忙，也不会常回来。"说着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开始穿鞋。
"这里是......"我不解。
"我在外面的公寓，很少人知道。"可能是戴着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领带，然后转身欲离开。
"品言知道我住这里吗？"站在他身后，我低声问。
老二的手停在了门把上："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