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向随然

作者:向随然  录入:08-08

是了,少了那种味道......
那种,何勰独有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味道,尤其是沐浴后,体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甜,那是何勰独有味道,任谁也取代不了。那是The
body shop......
The body shop......
李云峰"腾"得翻身起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在浴室门口撞见了朱依依,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T恤,下摆在大腿位置,头发湿漉漉的顶在头顶,修长白皙的腿露在外面,李云峰拐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何勰的腿比她长多了......
朱依依见到他也是愣了一下,"你......"
"我......"李云峰顿了顿,"我洗澡。"
"你刚才不是洗过了吗?"
"没洗干净,我再洗一遍!"李云峰越过她,一下钻进了浴室。
打开篷头,冷水一下子浇在身上,李云峰全身振了一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拿起一边的沐浴露,是何勰的沐浴露......这是他不久前刚买的,只用了几次,还是满满的一瓶。
李云峰对这样的东西没有讲究,用的总是超市里面的大众品牌,谁谁用的都是一样。可是何勰不同,这是李云峰从来没有听过的牌子,若不是今天何勰不在,他也不会心血来潮再洗一遍,却只为了体会一下何勰的"味道"......
打开浅绿色的瓶子,李云峰倒了一些在手心,沾了点水,轻轻揉搓出泡沫,往身上抹去。水温渐渐升高,蒸发了沐浴露的味道......
很熟悉......
可是,似乎还是少了什么......
是什么......
李云峰关上龙头,慢慢抹着身上的泡沫,细腻而柔和白色遍布了全身,覆盖着每一寸皮肤。在这短短的搓洗过程中,李云峰已经走神,眼前恍恍忽忽的,都是何勰的影子,他在这个城市竟然还有亲戚?
是了,当初他来,不就是因为这里有他的亲戚?
李云峰抓抓头,忽然觉得烦躁,何勰......何勰......
为何自己眼前全是他的影子?
甩甩头,李云峰打开龙头,打到冷水档,凉水洒下来,淋淋总总浇了满身。瞬时的刺激让李云峰不禁打了个冷战。但是头脑却清醒了许多。他眨眨眼,快速冲洗干净,关了龙头。
"你......"李云峰推门出来,却被靠在一边的朱依依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朱依依站直身体,却不说话,咬了咬唇,迎上李云峰的视线,"我......"
"你想说什么?"刚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有露头的欲望,李云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朱依依,叹了口气,为何大家不能干脆俐洛一些,还是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寻烦恼?
"小峰......我不想和你分手。"
李云峰两眼一翻,心里想的是:又来了!"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或者......你连朋友也不想做?"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上了严肃口吻。
"你......"朱依依有些不可思议,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吗?为何与他谈话一次比一次绝情?这几天来,朱依依一直忍气吞声,觉得自己主动跑来已经给了李云峰天大的面子,就是有什么气也应该全消了,自己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他还要自己怎么样!
"李云峰,你不要太过分!"朱依依咬牙切齿的说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我......"怎么过分了?李云峰忽然觉得可笑,难到无理取闹真是女人的专利?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泪水在朱依依眼眶中打转,委屈的情愫一涌上心头便止也止不住,哗啦哗啦的往外涌。
"我......"喜欢上别人?怎么可能,自己身边除了公司同事,根本就没有女孩子,自己能去喜欢谁?
"一定是的,要不然你不会这样......"成股的泪水,争先恐后滑下脸庞,朱依依咬着唇,一口咬定李云峰爱上了别人,"你肯定是喜欢上谁了,肯定是......"
"我没有!"李云峰辩解得无力,朱依依的坚定让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才会如此坚定的与朱依依分手?可是,没有可能啊,自己可以去喜欢谁?
"你有!"朱依依哭得更凶了,眼眶红着,睫毛上全是泪水,"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
"我没有,你怎么让我承认啊......"
朱依依摇头,"你有......不然你不会这样......以前若是我哭......你......不是这样......不是......"
朱依依哭得凶,声音都已经断断续续,却字字敲在李云峰心上。是啊,以前若是她哭,自己一定不会这么无动于衷,至少也会哄一哄,安慰一下,可是,此刻的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心情......
为什么人人都要哄呢?
"对不起......"李云峰小声的说,却像是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朱依依一听,眼泪流得更凶,肩膀因为压抑不断颤抖,"不要......不要说......"
"依依......"李云峰伸出手搭上她肩膀,心中始终还是不忍,这个女孩是为了自己如此哭泣。
"小峰......"朱依依忽然扑进他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后背。李云峰愣了一下,感觉到胸前的湿意,顿在空中的手抚上了朱依依仍旧湿漉的长发。
"依依,我没有喜欢上别人......"朱依依在他怀里哭得伤心,震动的肩膀顶着李云峰胸前,一阵心酸掠过,这个女孩愿意这样为自己哭泣,那么换了别人呢?还有谁愿意,何勰会愿意吗?想到这里,李云峰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想到他......何勰怎么会为自己哭泣?不会的,即使有这么一天,自己也不会让他哭,思绪越来越远,越来越乱,恍惚之间,思绪已经离散......李云峰忽然想到那个男人,想到那天KTV的泪水,原本浅浅的心酸泛滥起来,那个人怎么舍得何勰哭呢?那么多的泪水......虽然无声无息,但一滴一滴都流进了自己心里,装了满满一瓶......
"我知道的,你有......"朱依依哽咽着说话,这样莫名的坚持似乎是一种直觉,也是......为自己的死心找个借口。
李云峰忽然沉默了,他无法再坚持自己没有喜欢上任何人。可是,心底的那种感觉却是无法形容,至少,和朱依依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深深的困顿。死死囚住了,眼前黑得暗无天日,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自己也无法看清......
只是,深埋在心底的牵挂,是为了谁?
"依依,和你分手,只是我们不适合......我们并不适合对方......"李云峰默然开口,他都被自己的冷淡吓到,怎么当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冷酷起来也是那么容易?
"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朱依依抬起头,眼睛已经有些红肿。目光却清朗起来,曾经的孩子气,此刻全然不见。
"是。"李云峰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却发现心底有一丝丝的心虚......
朱依依摇头,垂下视线,"你骗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能骗自己......"
骗自己?李云峰一愣,难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吗?可是,骗了自己什么?为何连自己也不知道。
朱依依的手贴上李云峰前胸,缓缓道出,"你的心里,有一个人。"
"谁?"李云峰下意识问了出口,他很想知道答案,可是,却有一股恐惧在环绕,为什么?为什么最近有这么多的疑惑和不解。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为什么?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朱依依站直身体,垂下手臂,"我明天走。"说着转过身,退了一步,退出了李云峰的怀抱范围,"原来,失恋真的可以让人快速成长。"
"依依......"李云峰愣在当场,难道失恋真的可以让人一夜长大?
朱依依看着李云峰,脸上全是隐忍表情,眼泪止住了,但眼眶却红得厉害,想必明天会肿吧,李云峰胡思乱想之际却有声音钻进了耳朵,"我的任性,我后悔,我说‘分手',不过是给你找了个台阶,是不是?"
李云峰一听,掀了掀嘴唇,可是"不是"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有什么力量堵在他喉咙口,生生卡着,就是吐不出。
朱依依垂下头,浅浅笑了,再抬头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李云峰,你真是个混蛋!"说完转身就跑,直到"砰"得一声巨响在耳边掠过,李云峰才稍稍回神,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和她分手?

第 25 章
"何勰!"李云峰加快脚步追上前面行色匆匆的人,朱依依走了的消息,自己都没有机会告诉何勰,这几天大家都很忙,虽然在一起工作,可是李云峰居然找不到空挡跟何勰说,而他总是一下班就不见人影,这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能错过。
"呃?"何勰无法当作没有听到,只得站定转身,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人,李云峰身形很好,跑步的姿势也很潇洒,何勰有一时间的恍惚,这样的人,真的是向自己跑来吗?
"呼......"李云峰在何勰面前站定,长长吐了口气,"你怎么每天下班都走这么快......"
何勰无法承认自己是在躲着他,只能尴尬的笑笑。
"朱依依走了,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李云峰直接问道,他知道何勰搬出去是因为朱依依,但是现在朱依依走了,何勰也可以回来了吧。
"我......"何勰看了他一眼,闪开了视线,要怎么跟他说呢......
"你打算在亲戚那多住几天?"
亲戚?何勰眨眨眼,难道宋斌没有告诉他......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住在宋斌那里,而不是什么亲戚家......
何勰抿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对李云峰的感觉已经不一样......可是,他无法放任自己的感情,他不能,那条迂回曲折寂寞孤苦的路,自己一个人走就够了......
何必,要给别人造成困扰......
而那个人......
那个人是自己所在意的......
"嗯。"何勰点头,既然他这么认为,那自己就顺手推舟吧。
"那......什么时候出来一起吃饭啊......"李云峰没有说,没有说......何勰不在的日子,自己只能泡面度日,不是自己不想做,而是,何勰不在家,吃饭就好像任务,完成就可以,至于质量,已经不在顾及范围。
"好。"何勰点头,视线飘忽。
"那......我先走了......"挫败感迎面袭来,李云峰皱了皱鼻子,悻悻转身。"再见。"
"嗯。"何勰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垂下视线,转身。
※※※
"我要订婚了。"李云峰接到宋斌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这个消息。
"那我是不是要说恭喜?"李云峰挪开盖在泡面盖子上的杂志,掀开盖子,拿起叉子搅了几下,生活啊......那个凄凉啊......
"算了吧,你 别给我装糊涂。"
"那你要我怎么说,称颂你‘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还是劝你‘婚姻大事,谨慎考虑'?"
"你......"宋斌好像有什么要说,但最后话筒那边传来的,只是一声叹息......
"宋斌......"李云峰忽然觉得难过,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竟然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明明知道不会幸福,却因为某些因素往下跳,那么身不由己,那么无奈......而最窝囊的是,自己这个朋友,却什么也帮不上。
"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八,我们出来聚聚,就当告别单身吧。"
"好,海松知道吗?"
"我会跟他说的。"
"好。"李云峰一直觉得宋斌对王海松有些"管着",很多事都帮他拿主意,就连王海松当年的高考志愿都是宋斌帮他填的。这么多年,宋斌一直站在王海松身边保护他,像个......朋友,或是其他,李云峰却说不清楚了,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宋斌对自己和对王海松截然不同,也许,是海松的性格比较软弱吧。
王海松是那种你对他好一分,他就恨不得十分回报你的人,但你对他的不好,他却全然不会记得,甚至会因为你的一点点好就把其他的"不好"忘得一干而净!即使吃了什么亏他也不会想着报复计较,只会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因为这个,宋斌没有少替他出头,海松也时常被他教训,也许,宋斌是怕有天自己不在他身便了,他会被人欺负吧。
"你真的决定了?"宋斌挂上电话,坐在一旁的何勰问道。
"哼,"宋斌冷笑一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嗯。"何勰一直觉得宋斌有些琢磨不透,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对家里屈服啊......
宋斌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之际看了眼何勰,"朱依依回去了。"
"呃?"何勰愣了一下,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他告诉我了。"
"那你准备搬回去吗?"
何勰沉吟,抬起头,"我不会再回去了。"
"好,随你。"宋斌潇洒的掐了烟,站起来,"李云峰那个笨蛋,神经粗的跟铁柜一样。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呃?"何勰心里一惊,宋斌总是有意无意说出真相,一针见血,这样的人,令人害怕。
"这年头,流行自欺欺人吗?"
"你不是一样!"何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才反应过来,却觉得有些后悔,小心的观察着宋斌的表情。
"哼!是啊,所以我们是同类。"说完这句话,宋斌便扬长而去,他晚上约了朋友。
何勰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同类吗?自己和他?
※※※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一大早李云峰就发现何勰在写什么,等他除了办公室,跑到他桌前一看,却是这几个字,铺了满满一张纸。
李云峰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看《神雕侠侣》的时候,程英见到杨过写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既然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不高兴呢!
可是,谁是"君子"?何勰心里,难道已经有人了?是谁?
莫名的感觉从心底一丝丝抽出......
不过搬出去几天,就已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何勰一进门,就看见李云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一脸奇怪表情,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好像是失望,是愤怒......心底惊呼一声"不好",快步走到自己桌旁,李云峰的视线还是落在那张写满的纸上,头也没有抬一下。
"李云峰......"何勰抬了抬手,却已经不可能把那张纸藏起,只能硬着头皮观察李云峰的表情。可是后者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
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写的东西?那他......会怎么想?何勰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思绪却已经乱成一团......
李云峰站在宋斌家门口,敲了敲门。他今天不想回家,在街上晃荡了一圈之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宋斌家楼下,既然来了,就上去碰碰运气吧,也许这家伙在家。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云峰愣住了。
开门的何勰,也愣住了,两个人,就站在门口,互望着,亦沉默着。
"何勰,是谁?"宋斌的声音遥遥传来,让两个几乎化石的人苏醒过来。
"是我。"李云峰朝里面喊了一声,越过何勰侧过的身体,走了进去。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宋斌见到李云峰有些意外,看到后面垂着脑袋的何勰,心里明了了几分。
李云峰笑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久没有碰面,来看看你。"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何勰,为什么?何勰为什么会在他家?如果自己不是来碰碰运气,那么自己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知道?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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