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徽还没拿到桌上的手机,就止不住吐了。差点儿吐到手机上。
趴在床边吐了半天才稍稍好了一些。一边漱口一边看短信。
"那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游子健的语气淡淡的,而且有种敷衍的感觉,让余徽本来还有些盼望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
病房的门被推开,杨乐一进门就嚷嚷:"他在家呢。该死的,在家也没说发条短信给我。让我白跑一趟!"
余徽对他讨好地笑笑:"他刚才回复我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杨乐立刻看手机,边看边抱怨:"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不回我的短信?我好歹还跑腿儿去找了他一趟啊!"
昨晚发了短信游子健不回,余徽试着打电话回去也没有人接。就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早上杨乐一过来,就摆脱他去游子健家里看看。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但是杨乐却很难得的没有数落他就去了。
看到余徽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杨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昨天,游子健去找过我,问我你以前的事情。我够跟他说了,严珏东的事情也说了。"
余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好,省得我自己跟他,他还每次都不肯听。"
"别想了。他要是真爱你,应该会重新接受你的。你的任务就是..."
杨乐的话还没说完,余徽又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喂,你怎么每次我一有话说就要吐啊?"
第十七章
两天的治疗,远比余徽想象的辛苦。
自己要求化疗一旦结束就要出院的时候,郑医生很难得地没有反对,只是笑着说了句:"如果那时候你还有力气回去。"
当第二天的化疗结束后,余徽才算是明白他当时说的意思。
两天以来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吃的一点流食也都吐光了,吐到胃都痛了。连起身的动作都会牵动它的灼痛。
一个起身的动作,让他做成了超慢动作,还是在护士的搀扶下。浑身无力,站都站不稳。怪不得郑医生听到他急着要出院并没有阻拦。确实,就算放他回去,估计他连走出医院大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三天开始打营养针,可是余徽还是吐得很厉害。
郑医生说这样是正常的,在用药结束后,很多人还是会持续呕吐几天。叮嘱他要尽量多吃点东西,喝些有营养的汤,尽快恢复体力。
又休息了半天,余徽终于耐不住,闹着要回去。
杨乐把他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说是如果跟他一起回去,游子健会怀疑的。
余徽感谢地对他笑笑,目送他离开了,拿了钥匙开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愣在门口,不知道进去好还是先离开好。
地板上,两个人重叠着。游子健披着件睡袍,睡袍的前襟敞开着,紧紧压着身下的人。
听到身后门的响动,两个人都回过头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地静默着。
余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像是突然回过神,游子健身下的年轻男人突然挣动起来,还在嚷嚷:"你让开!"
两个人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装。
那个人余徽见过,就是上次送喝醉的游子健回来的陈思捷。
游子健系上了睡袍的带子,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嗯。"余徽答应着,对旁边的男孩点点头算作招呼,"你们先聊,我去换身衣服。"
等再出来的时候,游子健也已经穿戴整齐,和陈思捷并肩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便站了起身:"我们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游子健说完,也不等待余徽的回应,便拉着陈思捷出了门。
望着关上的门,余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立刻扶着沙发缓缓地坐下。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汗。虚弱地闭上眼,叹气般地笑了笑。
果然被讨厌了呢。
出了单元,陈思捷大力地甩开游子健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喂,放手啊你!"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脸色不太好看的男人,"你说吧,咱们去哪儿谈?要不还是单挑解决?"
游子健疲惫地摆摆手:"你走吧。我不想跟你打了。"
"我问的话你还没解释呢?"
"你要我解释什么?"游子健皱眉,"都说过我不知道了。"
望着他脸上还残存的淡淡淤青,陈思捷说:"可他说是你打的。"
游子健无奈地叹气:"是就是吧。那天我喝醉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看到眼前男孩半信半疑的眼神,游子健只觉得头大。
昨天赶计划书一夜没睡。本来想下午好好补个眠,刚睡着就被他震天的敲门声吵醒了。
进来二话没说就上了拳头。嘴里乱七八糟地嚷嚷是来报仇的,弄得游子健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他却气愤地质问着:"你对陆铭干了什么?"
游子健愕然:"我没怎么他啊?"
"没怎么?没怎么他会满身是伤?"
说成满身是伤也是夸张了一些。但是看到平素一向很注意形象的陆铭唇角的淤青伤痕,陈思捷的惊讶并不亚于第一次看到他跟男人上床。
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笑了笑,说是情侣之间的小矛盾。
所以,陈思捷才会跑来对着游子健兴师问罪。
听说陆铭受伤,游子健只是有些惊讶,对于加之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他是根本没有半点印象。
谁知道陈思捷竟然突然扑上来,抓着他的衣领嚷嚷:"有本事和我单挑啊?"
好不容易把撒泼的小孩儿压制住,余徽就开门进来了。尴尬的处境让游子健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本想要解释的。可是看到他,所有的委屈不满甚至愤怒都涌了上来。努力克制着自己才不至于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他,质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作是那个姓严的王八蛋的替代品!
"喂,你什么态度?"
即使承认了,陈思捷还是不满意,愤恨地瞪着他:"你爱的是楼上那个人吧?"
看到对方愣了一下后,明显被说中的神情,陈思捷火气更大:"那你就继续跟他在一起啊!你缠着陆铭干吗?"
游子健皱着眉,没有回答。
"你要不去跟他说,我来跟他说!"陈思捷说着就要往楼上跑。
游子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少多管闲事!"随即又叹了口气,"陆铭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现在别理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晚上约甲鱼喝了酒,顺便倾吐了一下自己的烦恼。
那家伙听了只"哦"了一声便在没话了。
"喂,你不是平时意见建议都很多吗?"游子健不满地问好友。
甲鱼笑着摇头:"这事儿可不能乱建议,还是你自己想吧。能不能重新接受他也要看你自己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吧?"
游子健喝酒不语。不得不佩服好友的敏锐,这一次,自己的确是有了决定。
可是人就是这样,在不该犹豫不该徘徊的事情上僵持着。一边做着自己的决定,一边希望有人推翻自己的想法。说:你这样错了!
不过也是种自欺欺人而已。
深夜回到家的时候,余徽还没有睡。像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回来。
以前,看到这样的他,心里总会浮出一阵温暖。可是此刻,却像是在嘲讽。嘲笑自己以为最真心最快乐的五年,不过是对方的一个疗伤期。
看到他回来,余徽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起得太快,眼前一阵发黑,还好扶住了落地灯才站稳了。视野恢复亮度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对方冷漠的表情。
扯出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啊。饿不饿?我炖了汤。"
只留下冷淡的一句"我不饿",游子健便走过他身旁,回去了房间。
直到听到厨房滚开的汤咕嘟的声音,余徽才松开了灯柱,缓缓地朝厨房去了。
郑医生叮嘱过要多喝些汤,尽量多吃些东西补充营养。
鲜鱼汤闻起来味道不错,冒着热气,汤碗可以顺便暖暖冰凉的手。
轻轻地吹了吹,余徽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好喝的汤,竟然都不喝..."
刚喝了一小碗汤,还来不及再乘一些,余徽便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又全数贡献给马桶了。余徽边漱口边诅咒着万恶的化疗药。
回到厨房,也没了食欲,便收拾好了东西。
在游子健的房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提起的手还没碰到门板却又放下。
余徽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明明身体很疲惫,却又睡不踏实。昨天半夜的时候又起来吐了一次。
呕吐的时候,竟然有点希望游子健像那天一样,敲击着卫生间门,问他要不要紧。
不过直到他疲惫地回到自己房间,游子健应该都在安睡着。
这天,游子健也起得很早。
余徽走出房间的时候,他正在穿鞋。对他点了点头:"我要去上班。"
"休假结束了?"余徽问道。他记得游子健的假期有两周的。
对方这次连答话都懒,只是点了下头便出了门。
余徽在游子健的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杨乐就来了,押送他去医院打针。
先是被抽血化验血象,然后是打营养和保肝的针。
杨乐坐在病床边,一边喝着医院难喝的贩售咖啡一边问:"怎么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轻轻摇了下头,余徽笑了笑:"要是那样还好了。他根本不理我。"
"他不说你不会主动开口?怎么每次都弄得这么被动!"杨乐白眼他。
"等今天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一个星期没有使用的办公桌,干净的一尘不染。
Lily微笑着说:"知道你出差回来,陆经理让我帮你把桌子擦干净了。"
"谢谢。"游子健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所不在的一周里,发生过些什么,那些对他鄙夷的、厌恶的、好奇的眼光都收敛了很多。自己回来时已经做好了再次被议论的准备,结果出乎意料的,大家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友好,但是也没有太差。
"怎么样?出差累不累啊?"Lily问道。
这才回忆起,陆铭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难堪而对外宣称的"出差"。
"还好。"陆铭迟疑地问了句,"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