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铭也凑过来,问我们怎麽一回事。赵刚这丫的叽里呱啦把那天的情景全抖出来,我尴尬地低著头。橡皮糖听後大笑,说我这样带动气氛真绝。可非一直默默地坐在一边,他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总觉得亏欠他。这个晚上我如坐针毡,和可非合唱了几首都不在状态。吴珊倒挺会调动气氛,又蹦又跳的,总拽我上去锻炼身体。赵刚扭著腰也随著音乐晃了上来,可非也被橡皮糖拉起来,五个人在吴总的小舞池了疯狂了三个锺头,直到半夜。
回去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什麽话要跟可非说,示意赵刚先走,和他单独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第四十三章(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其实我也在後悔,为什麽要说出来呢。哼。”他无奈地笑笑,打破我们之间长久的寂静。
我慢慢走著,一直盯著自己的脚,一步、两步、三步……我要说什麽?说可非你能不能不喜欢我?玩笑!但总感觉我们之间真的少了些什麽,又多了些东西。我为什麽要躲他?为什麽要去迎合他?我没欠他什麽,可是为什麽就不能把心态放正。他是我同学、舍友、哥们儿,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涵。”他叫住我,第一次用这麽暧昧的词叫住我,我愣愣地看著他。借著昏暗的月光,我见他的双眼有些潮湿。“允许我这麽叫你,可以吗?”我没动,只是低头看著地上的落叶。听著他轻声地叹了口气,我的心有些发酸。
“你什麽时候喜欢我的?”我努力找话题,但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忘了,大概是大一下学期你脚受伤的那会儿。”他又沈默,“对不起。”
“你干吗道歉?”我平视他,“你道歉让我心里更难受你知道吗?李可非,我自私,我多希望那天咱们别吃那顿饭别说那些胡话!你说的没错,我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待你,你不同於那些说喜欢我的女孩,对她们我可以泰然,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兄弟!以前我可以什麽话都找你倾诉,现在我放不开!我该怎麽办?你说我怎麽办?我能当你那些话是玩笑吗?我天天跟自己这麽说,有什麽用!我……我……”我想说我恨你,可是开不了口。因为我并不怪他,也不可能恨他。这不是他的错,就算他不说也真的有那麽一回事存在。我顿了顿,猛吸了一口气:“算了,回去吧。”
他没走,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说过了,我後悔。”目无表情,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你喜欢吴宗铭,说那话也不是想把你怎麽著了,只是我跟我爸摊牌了,只想告诉你为什麽我和他吵架。当然,我没强迫你什麽,你也别强迫我去讨厌你,让我去喜欢其他人。也许有那麽一天我会喜欢上别人,但不是现在!你我都知道我们做不了兄弟,但请你别故意躲著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坦诚,还有信任,还有关爱。”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欣赏你这个人,虽然任性,但做什麽都很诚恳,很上心。尤其去年我生病那会儿,你让我真正体会到什麽叫关心,什麽叫温暖……”他说的是他那次高烧,我日夜看守,实际上我是对他在我瘸腿那阵子精心照顾的回报。“也许我现在还不成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路要走。但我还是奢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同学、舍友、哥们儿、睡在你下铺的兄弟,行吗?”
我点头,心里有股暖流不断往上涌。两行液体从他眼里滑落,他猛吸鼻子,转过脸,用手背擦去那两道泪痕。我的喉咙像被异物堵住似的非常难受,慢慢走过去拥住他。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冰冷。後来他终於伸出双手把我的身子紧紧圈住,让我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和此起彼伏的呼吸。“谢谢。”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我知道他的泪不断往下落,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落泪,第一次见他这麽脆弱。我心里只想跟他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这个地位永远都不会变,这个地位和我喜不喜欢吴宗铭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晚上我们虽然躺在各自的床上,但谁都没睡著。第二天下午,我们去送吴珊,她要先到广州再转机悉尼。临别是她笑著跟我们一一吻别,走到我跟前,轻声在我耳边说:“下次和我哥到悉尼度蜜月,等你。”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她笑著绕到身边和可非拥抱告别。看来她真的喜欢上可非了,低头小声说著什麽,但没哭出来。可非也说了些话,她似乎听了很高兴,再次拥吻後恋恋不舍地通过检票口。回想这段时间和这个大小姐的相处,我心里也挺舍不得她走的。
“走吧。”吴宗铭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肩上,冲可非扬了一下头。我们走出机场。他把我们俩送回学校,回头跟我说:“这阵子我那边事情比较多,等我电话。”我点点头。他似乎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很开,不在乎旁人怎麽看,甚至直接把可非当成直人。一开始我总是遮遮掩掩,现在和他一样的洒脱,尤其在可非面前,我没必要隐瞒。
上课的时候,陈雪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晚上要不要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我问她有没有新鲜内容,她说唱歌,我说那不去了,结果背上挨了她一拳。这年头女孩儿咋都这麽暴力!
奖学金下来了,老样子,可非又是一等,我瞎猫碰到死耗子又蹭了个二等,赵刚进了几名,三等。五朵金花非得缠上我们三个,要我们请客。我说没问题,但你们都得带上家属。嘿!这群人除了陈雪找了个师兄,其他人还没销出去。正当我乐著的时候,她们异口同声说行!我们仨都愣了。原来她们为了这顿饭,名声也不要了,立刻找来四个男生一起噌饭。我说她们行!真行!
饭桌上,这酒一喝,大家就口无遮拦了,一会儿拿这个开玩笑,一会儿联合起来涮另外一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拿我的同性情结开涮了,倒是莫名其妙地把我和大一的一个系花扯一块儿。我终於相信人言可畏这个词的含义了。实际上我和那个女生一共说不了十句话,每次都是找严序他们玩儿的时候碰上她的。杨晓东边喝酒边说那女生从大一进来就追我。我说他扯蛋!败坏我的名声是小,这麽造谣对那女生不公平是大。
说著说著陈雪又怪我没赏脸去吃她的生日宴,实际上她邀请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是夏羽的意思。我直接说:“她有事请我帮忙随时电话联系,为美女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用不著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没劲!”其实我挺反感夏羽这麽拐著弯儿来找我,原本把她当朋友的,可是交往的过程中发现这个女生做事太拐弯抹角,渐渐地我也疏远了她,可是最近她不知道怎地总托这人求那人地来约我,让我挺看不惯她的。
陈雪听出我的不满,悄声跟我说:“现在夏羽好像喜欢你了。”想起当初她说我太帅太什麽的各种借口一大堆,如今又对我有什麽幻想,晚了!我没吭声,可非在一旁替我打圆场把话题扯开,大家又乐颠乐颠地胡扯瞎侃起来。这顿饭一气儿吃了三个锺头。
这段时间可非总拉我去打篮球,我的臭技术总算有了质的飞跃,三步上篮也人模狗样的了。我算是知道篮球相对於足球的好处:一个人也能打。几乎每天两人都是一身臭汗一起吃饭,甚至他一改他的习惯,跟我一起上图书馆。其实我心里倒不想跟他走这麽近,但既然自己信誓旦旦说要把他当兄弟,如果再躲就太不是东西了。
我不知道橡皮糖最近忙什麽,偶尔给他电话,他总说忙,然後跟我道歉。我讨厌他道歉,为什麽这年头大家喜欢说“对不起”?也许是恶作剧,也许是赌气,我在他撩下电话前甩了一句:“你这人真没劲!以後别来找我了。”没等他回话我就挂了线,然後听著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个不停,我心里却很高兴。
正当我享受著铃声的美妙时,可非回来了,他刚要接电话,我一把拦住他。“别接!我知道是谁。”
“你有病啊?”他皱著眉头,“你们吵架了?”
“呵呵。”我笑笑,拉开他,接了电话,“喂?”果然是橡皮糖,他真是名副其实的“橡皮糖”!他拼了命跟我解释他正在和张萱处理股份的事,让我谅解。我心里直想笑,其实他处理什麽事我不介意,但我不喜欢他说抱歉。最後他约我明晚看电影,我答应了。放下电话,我的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哼著小曲儿。
第二天,我们一起吃饭,期间我问他股份怎麽样了,他说没问题,他把那20%的股份拿到手了。“不就是钱嘛,现在什麽不都拿钱搞定?”他笑了一声,“别为我担心。”
“你这样……嗯,”我咽了一口,“为了我?”我真不希望这样,压力太大了。
他笑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松了口气。回想昨天的赌气,怎麽跟个怨妇似的!唉!我向他道歉,他拉过我的脑袋吻了一口,我心里那个暖啊!电影後来没看,因为那片没什麽劲。我们又做了一次,这次是在他家里,在他的床上。重复著相同的过程,但我却不觉得腻味,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一些,我说熟能生巧,让他忍著。他只是笑。
他留我住下来,我没答应,考虑到夜不归宿可非又得胡思乱想,虽然事後他不会问,但看他那苦瓜脸我难受,於是像偷腥回来的猫溜回宿舍,佯装什麽事也没发生。我这麽做为的什麽啊我!虽然可非总是故作轻松地和我相处,似乎我和吴宗铭怎麽交往他都不放在心上,但在我眼里,这和让我活得开心让他去死的感觉差不多。我知道我多心了。
我曾经多次琢磨自己是怎麽喜欢上吴宗铭的,什麽原因,就如同琢磨可非怎麽会瞎了眼喜欢我一样。可是琢磨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结果,因为他有钱吗?呵,我巴不得他除了钱什麽都拥有,一个人要是跟“商”字搭边儿,脑子里除了孔方兄还是孔方兄。钱真的这麽重要?那句“现在什麽不都拿钱搞定”,听著真让人难受,难道人与人之间就建立在金钱关系上?大概是我的家境让我是钱为身外之物吧,我希望他的心里除了那东西还能装上我这麽个人。这是奢望,只能是奢望,谁能让一个商人撇开经济利益不顾呢?那就像是强迫老虎吃素一样吧。
想著想著,天亮了……
第四十四章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我的生日又到了,吴宗铭提出让我单独和他过生日,可是这边可非又约我去吃饭,那只好跟赶场子似的两头跑,把可非那顿安排在中午,他能体谅。
原本赵刚想一起去的,後来遇到点事走不开,我们俩便撇下他吃牛排去了。我们现在挺默契的,不谈乱七八糟的,只侃NBA、西甲、意甲、英超……说到最後他告诉我,他想考托福和GRE。
“啊?你想出国?”我吃了口沙拉看著他。他点头。“打算去哪国?”
“不知道,初步定美国吧,那里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如果不行可能是欧洲。”他告诉我他打算报新东方寒假班,暑假已经报满了。
“呵!又一只海龟诞生了。”我打趣。
“还早呢。”他笑了,“你有什麽打算?”
“活一天算一天吧。”
“你英语那麽好,干吗不出去?”他问。
“再说吧。”
晚上和吴宗铭共进晚餐,他没亲自下厨,因为我想换换口味,改吃饺子。他不会,被我损了半天。他反口让我动手,我也说不会。这下被他抓住把柄,说什麽北京人连饺子都不会包,天生少爷命……嘿!越说越来劲。最後我只好拿饺子塞住他的嘴。
吃完饭他递给我一个大盒子,说是生日礼物,我打开一看,是一双阿迪达斯篮球鞋。“你不是说最近总在打篮球吗?我看这双不错,就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买什麽好,希望你喜欢。”他从身後环住我,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轻声说道,那气息不断呼在我耳边,怪痒的。
我把胳膊肘向後一顶,把他打开,坐在沙发上试了试鞋,嗯,不错,比我自己买的那双脚感好。“谢谢。”他听了很高兴,一下子扑了上来,把我压在沙发上。“喂,喂!起来!别跟动物似的乱发情!看场所成不?橡皮糖,你给我起来!”我一使劲,他掉到地上。
我笑著跑上二楼,他追了上来,没等我站稳脚,他就把我拉到床上,迫不及待地亲吻著我的脖子,双手拉扯著我的外套。“喂……衣服会被你扯坏的!丫的!……滚开!”我推不动他了,死死地被他压在身下。很快,我们就全身赤裸地拥抱在一起,忘情地亲吻著。这一刻,我们忘了世界的存在……每次他都先让我达到高潮,然後才轮到我为他做。但我不用嘴,因为我还不能适应把一个男人的阳具含在口中,不管我有多喜欢他。他也不强求,我一直挺用心的,直到他将那驮白色粘液喷了出来。自从我跟他上床之後,我时常利用独处的时间上网查询有关这方面的情况,也可以说是在给自己增加经验值。
他闭著眼躺在床上,喘著气。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纳闷自己怎麽会“沦为”同性恋,而且这麽没水准地喜欢上他……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翻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起身抓了一件睡袍往身上一批,开门出去,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刹那听他对著手机喂了一声,随著门的掩上,我什麽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就是工作上的事吗?为什麽遮遮掩掩?为了不让我担心吗?我看他不管在什麽情况下都不想让我知道他在做什麽,这是出於什麽?对我的不信任?他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一个外人?一个愿意和他做爱的男人?一个能满足他征服欲的男人?还是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我的脑子竟都是这些胡思乱想。
过了大约二十分锺,他推门进来。我一睁眼,劈头盖脸地问道:“为什麽不在我面前接电话?”
他先是一愣,马上解释道:“KASA出了点事。”
“那为什麽要避开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我紧追不舍。
“你乱说什麽!”他音量不大,但口气已经很不友好,“夜总会的事我不想你插进来。”
“你到底想瞒我什麽!我看没那麽简单!”我横了起来,抓过毯子掩住下半身,半撑著嚷道。
他抿了下嘴,低头想了一会儿,说:“KASA被人捅了。”
“为什麽?”
“摇头丸。”
“摇头丸?!”我像被踩著尾巴似的跳起来,抓起衣服边套边说,“你为什麽要卖这个!是不是每个到你夜总会的人你都要往他们饮料里下药?你他妈太不是东西了你!”
“你懂什麽,我没事吃饱撑著给他们吃糖丸!那是他们掏钱买的!哪个迪厅没有这玩意儿?有人买我就卖,这合情合理!我……”他平静了一下,“算了,你别管这些。”
“你这样跟贩毒的有什麽区别?我看查了的好,免得你再害人!”我窝火。说不定那几次上KASA蹦迪我喝的饮料里就有摇头丸成分。
“我怎麽害人了?你去调查一下,哪个迪厅没有那东西的?哦,别人卖我他妈装清高,还做不做生意了我?你少管我的事,最近我正心烦,别再跟我火上浇油。”他真的控制不住了。
“你是在做生意,做得被人捅了,说不定被抓进去!哈!太爽了!那东西会要人命你知道吗?它跟冰毒海洛因有什麽区别!你***不就是为了多赚几块钱?这种昧心钱你也挣?你的脑子里除了钱你还会想什麽?”
“说什麽屁话了你!”他瞪圆了双眼,“我脑子里除了钱还装什麽?装著你!你说点什麽我还不得围著你团团转!我***从没为一个人这麽患得患失!钱怎麽了?谁跟钱有仇?我的确为了钱在KASA里卖摇头丸的,有人喜欢自然有人会卖,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我不卖那东西能经营得下去?别他妈太天真了!我被抓进去你高兴啊?我***没钱你还会看上我?啊?”他用力把手机往床上一摔。
“呵,我这是希望你出事吗?哼!你没钱我倒更高兴,别以为我跟著你是冲著你那辆宝马和你的家产!我巴不得你破产!那才是真正的你!”我气得身子发抖。
“少装清高!你***跟其他人有什麽区别?我吴宗铭要是个穷光蛋,要是个街上要饭的,你他妈连一眼也不会看我!读了几年大学就追求高层次了哈?别充什麽圣人!我要是真破产了,你还会跟我上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