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奴————levine

作者:levine  录入:07-29

“三娘,我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不………我其实……只愿做这茶园中的一株,生芽枯老反反复复…………名分对我来说只是名分而已……”
娘的话孟冰记得清楚,而自己竟也在那一刻,因为母亲的决心升起了守护的冲动。
这茶园是娘和自己的复生之地,或者也是老去之所…………而几经轮回之后,必定也成为这千万株中的其一,再度回归………………
………………


“霹卡~~~~~~”
天际骤然出现一道裂缝,将黑沉沉的夜空劈开成两半。惨白的闪电光速一样的越过孟冰的头顶,打在远处不知名的山丘。
狂风随即而来,一瞬间夺取了他的呼吸。
孟冰滑落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带有茶香和尘埃的气流,头脑中仿佛也被劈开,空白一片。
火……
大火!
巨大的火苗,顷刻间将木屋包裹,熊熊的烈焰中,只有母亲还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而那个人,却已经连同那间木屋一起燃尽成灰…………
“是我!是我杀了他…………如果不是我的话,庭和不会死…………”
这是母亲一直到死都还念叨着的话………已是欲哭无泪…
………………


风起的更大一些了,很快就会有暴风雨,夏季的天气那是常见的。
孟冰从地上爬起来,快速的走入屋内,将门重重掩上。
“吱呀~~~~~”
木门摩擦着门框发出空灵的响声,在暴风雨前的静凝中显得格外刺耳。
“明日还要采茶……还是早早入睡吧……”
孟冰自言自语到,他拨上门闩,可是就在此时,门突然又被狂风重重推开。轰然一声,险些将孟冰推翻在地。
“你…………!”
孟冰倒退了三步,才看清那阵狂激的风竟是早该入歇的傅家大公子!
“…………公子?!”
他的反应倒也快,赶忙将被傅怀决推的不住摇晃的门扉牢牢的栓紧。
“外面要下雨了,公子,怎么还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傅怀决的口气依旧冷酷而独霸。
“不是…………”孟冰低下头,表现出卑躬的样子。
“……你抬起头来……”
“啊?”
孟冰觉得他有些奇怪,又没听清楚他的话,于是很自然的抬头正对上傅怀决的脸。
“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傅怀决接下来的话让孟冰好象坠入五重迷雾。
还未等到那浓雾消散,孟冰就感到身子被重重的抛到了摇弋的门扉上,傅怀决的唇比那门外的狂风更猛烈的席卷而
至,疯狂撕咬着啃食着孟冰厚实的唇瓣。
“唔…………”孟冰痛苦的扭动身体,肺部的空气象是要被活活从身体里挤压出来,窒息,快要死去的窒息感。
“我不过离开了两天,你就开始反抗我了……”傅怀决将他推拒的手扭到身后。
“痛…………”孟冰的眉头扭曲到一起,后背的疼痛使他不得不仰起头,看着傅怀决。
“你是用什么表情勾引我弟弟的,他竟然为你开脱,还说你别有风味,我怎么没有想到啊,你的本性就是如此……呵呵~~~~~~~也对,你是你母亲的儿子,勾引人这一点自然是青出于蓝,没想到,你在你母亲那里学到的,还不止是茶艺啊!”

傅怀决充满侮辱的指控与迁怒,宛如在孟冰的身体里燃起了一把火,将他理智的神经烧断。
“不许你侮辱我娘!!”
火……熄不尽的火……
大火吞灭了那间木屋,也吞没了母亲…………
她的眼泪,浇不熄那场火…………她救不了她爱的人…………
“侮辱?她也配用这个词!”傅怀决将孟冰扭送到床前,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沿,伸手扯住他披散的长发。
“她勾引我爹,又害死我爹,父仇不共戴天,只怕是她死十次也难消我一家的怨气,我还不屑用词侮辱她!倒是你,她这一死便解脱,却要你来偿还她所欠下的血债,这样的女人,你却还叫她为娘!!”

“住口!不要说了!”
火……火好大……
茶园也烧起来了…………干燥的叶瓣发出劈啪的声响,混合着犹如血腥般的焦臭的味道,是人,是茶…………一切都在燃烧着…………
“那个淫乱卑贱的女人是你的娘!!”
“住口住口!住口…………傅怀决!”
孟冰猛的推开他,跌坐到地下。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目光中好象隐藏着即将喷发的火焰。


“……………………………………你刚才叫我…………傅怀决?!”


 

19


“……你刚才叫我傅怀决?!”


傅怀决的双眼死死的盯著孟冰,好象怕他会否认一样。
孟冰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回应他,也许是仍旧沈浸在那场大火的恐惧之中,身体微微发颤。


“你叫我的名字……你终於叫我了。”
傅怀决後退几步,神经仿佛在一瞬间松弛下来。
“三年了…………你有三年没有叫我傅、怀、决…………”
他忽然好象变了个人一样,眼光中突然没有了那一丝嫉恨与暴戾,满满的却是九曲河水般的微波泛滥。
“回答我啊,为什麽?!”
”因为你是傅家大公子……“
就这麽简单!
傅怀决看著孟冰缓缓站起来,看著他坐到床沿上,看著他连抬头看自己都不情愿的表情,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若说人世间有什麽东西是最无奈的,那便是横将人与人之间隔阂的距离。
天与地不能交合,是因为他们之间永恒的距离,那距离只能让他们平行在不同的高度延伸
面对面的时候也只有相互避斥…………


“大公子请回,孟冰要歇下了。”孟冰淡泊的口气好象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你就没有什麽要对我说的?!”傅怀决的眉弓微微跳动著。
“没有……”
孟冰起身替傅怀决打开房门,屋外已经下起了漂泊的大雨,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什麽是什麽。看不到他的表情,对他来说,傅怀决此刻有什麽反应已经不重要了。
屋外的骤雨开始有些减缓的迹象,夏夜却还吹起了冷风,远处模糊的芳草萧萧狂乱的舞动,不经意的卷起层层波纹。
“我要听你再叫我的名字!”傅怀决的坚持得不到孟冰的回应。


“大公子请回,明日一早还要晒茶。”
“叫我的名字。”
“请公子……”


傅怀决将身子嵌入孟冰和木门之间,阻止了他逐客的企图,并从後背带上房门,反手栓上。他不顾孟冰的反抗,将他再度压往床头,两人双双倒在平整的床单上。


“你恨我吗?还是因为三年前我对你作的事怀恨在心是不是?既然如此,又为什麽要这样忍辱负重的呆在傅家?你娘到底要你作什麽?到底你有什麽企图?回答我!”
傅怀决摇晃孟冰的肩头几乎要将他的上半身甩脱出去一样,一反常态的歇斯底里的口吻,是孟冰在著三年之内都没有见到过的。
“为什麽不回答?!你说啊!我命令你!!”


孟冰没有回答,任命的避开他的脸。


“回答我!为什麽你就是不肯说实话!该死的孟冰!!”


“兹拉~”


蓝灰色的布衣应声撕裂,片刻成为数块碎片,露出麦色的润滑的肌肤,当身体一曝露在空气中,孟冰微微有些瑟缩,可随即便好象失去了生命的傀儡一般没有了动静,就象是吝啬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气力,放弃了反抗…………

男人在身体上加诸的暴力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在疼痛来得时候他还是会皱紧了眉头落下一滴充满耻辱和哀恸的泪。


他恨他!


这个曾经和他情同手足一般的傅家大公子,曾经被他认为是唯一可以信赖和仰靠的男人,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背叛了他。在母亲的灵前侵犯他,占有他,并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的模样三年来理所当然的霸占他身体,竭尽所能侮辱他全部的男人,他怎麽可能不恨,他怎麽可能不想逃开?

可是,不行!他做不到。
娘的遗言每每在这一刻闪现在他的脑海深处,播放著犹如雷鸣一般的回声,搅乱了他的思想。
是啊!他还有事情没有作完,在它没有出现之前,他不能放弃!
娘没有放弃,傅老爷没有放弃,他更不能放弃的东西…………


是为了娘的遗训才留下的,是为了报答傅老爷才留在这里,为了那个让他们等了十多年的奇迹…………


而,不是为了别的……
………………


体内被重重的一击,孟冰发出哽咽的低呼,他的注意力似乎在这个时候才被完全拉回身体,他睁开眼望著粗暴的侵略他的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庞,充满自信和傲气,总是对他冷冷的不苟言笑的脸庞,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一丁点的变化,孟冰的身体随著他的冲刺不断燃烧著,虽然被强迫,身体却还是会产生这样令他不齿的反应,他有时会回应似的抱住男人的臂膀,咬著牙,却发出状似欢愉的呻吟……每到这个时候,孟冰就感到傅怀决的眼底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情,

为什麽?他为什麽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恐怕也只有傅怀决自己才知道吧……


…………


 


20


将近天色发白的时候,孟冰过早的醒转过来,男人健硕的臂膀还环在他的腰身,熟悉的重量感比晚间更清晰的加诸在他身上,令他疲倦的感到窒息,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平日无论做的多麽荒唐还是出奇的精神的傅怀决,这次居然睡的如此的沈。

孟冰推了他的手臂一下,栓的牢牢的臂弯紧了紧,随即伴随著他翻身的动作甩到了一旁。
傅怀决低低嗫呓,没有醒来。


“啊…………”
下床的动作动到了身体最深处的伤痛,酸软的腿脚几乎没有力道,他只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攀著床头。过了一会儿,孟冰总算能起身,他披上薄衣,缓缓出门。


每一步就象走在高高的田埂上,明明会走路也变成了跌跌撞撞的小娃学步,孟冰面对著每天都要照顾的茶园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微风中透出泥土的湿气,昨晚的一场大雨看起来已经充分的浇灌了这千亩茶园,倒省了孟冰一件大工事。

七月
已经过了小暑,天气还要再热一阵,春季采茶的期日算起来也过了三个月,虽说夏茶不如春,可皇城里对贡茶的需求仍有增无减,许是因为这酷夏,才让人想借茶驱暑。
人怕热,茶也其然
孟冰原本还担心这千亩园中的茶叶会因为炎炎烈日的灼烧而失了其品质,幸好这一场大雨来得恰时,心下也就稍觉宽舒起来。
眼望著无际的茶海,每一片叶瓣就犹如被瑶池之水精心洗涤过一样清翠可人,有诗云:
    
     仙山灵雨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以茶比做佳人,真是诗人特有的雅趣。
孟冰虽不会作诗却也知道那作诗的人定是个爱茶的,要不然怎会作出这样有意境的好诗。佳茗似佳人,孟冰的眼里似乎从未曾有过佳人,硬说有,那也只得这茶园中突然冒出来的林宣凝。

“孟冰你起的好早。”


林宣凝很美,至少是孟冰见过的唯一比的上自己母亲的女人,虽然他不曾见过世面,可是他也知道林宣凝的容貌定是千里挑一的,若不然,怎麽会配的上傅家的大公子傅怀决,他不相信傅怀决对这个表小姐没有一点好感,至少,她已经是内定的少夫人了。

“表小姐起的也很早。”孟冰恭敬的一躬身道。
“哪里及的上你,就今天而已。”
林宣凝深吸了一口气。
“这茶园真是少有的锦绣,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吗?”
“四季都可采摘,只是春季更葱郁些。”
“你可真是辛苦了,这麽大的茶园要你一个人来管。”
“不,其实也有其他人照看,孟冰只是仔细茶叶的品质。”


孟冰谦逊而卑躬的态度对谁都是一样的,可是对著这个傅家的准少夫人,总是多了份温宛,也许是她在某些地方让他想到了母亲。
“表小姐很喜欢茶。”
“种茶学问太多,我只喜欢喝茶…………对了,我上一次看你点茶的技艺高湛,可否教我?”
“这……”孟冰微微一楞。
“不行吗?”
“不是……表小姐为什麽要学呢?你做不来得。”端水倒茶不是下人的工作吗?
林宣凝一嘟嘴。
“才不会做不来呢,要是我嫁了他,还不是要每天端茶倒水的……啊…………”好象是说了什麽了不得的话,林宣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张脸瞬时涨的通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孟冰露出会意的浅笑。


不错,要是成了少夫人,少不得要伺候丈夫婆婆,会茗戏懂一些茶道也是必要的,到那时,他孟冰也就少了些负担,不用面对那对母子安心在茶园服役了,明明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可是孟冰却只有脸皮在微笑著,为什麽心中那阵不安的涟漪会越扩越大…………

“啊!那是什麽?!”猛然间,林宣凝指著一处栽种著茉莉茶的角落叫了起来。


孟冰眼光随著她的指尖一路望去,这一瞧,却让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那里。


“这是…………”
孟冰忘了自身的痛楚,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那一株新出芽的茶苗前,用颤抖的声音喃喃低语。


“是……是雾仙茶………………”


“雾仙?”


嫩绿的枝干从泥土中窜出细长的叶瓣懒懒的挂在枝干的半腰处,除了形状几乎和一旁的炒青一般模样的颜色,在那中间发出了几朵鹅黄或橙红的花骨,小虽小,却是经过雨水的洗刷在这万绿丛冢竟分外豔丽。

“雾仙……开花了…………”


十多年了!
终於让他等到了雾仙开花的一天!


种种复杂的情感一瞬间排山倒海的涌进心田,孟冰知道这一次是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了……


 


 

茶奴21

“雾仙?那是什麽茶?我怎麽从未曾听见过?”
林宣凝歪著脑袋,想破了头壳还是想不起来。


“苗疆云雾山上茶…………传说中以凤凰的眼泪浇灌,十年也难得开花的奇茶,味苦而後甘,一滴能解千杯醉,其花做的药引更是延寿的妙用…………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有人及时回答道。
孟冰和林宣凝回过头,看到的是傅怀珑一张睡眼惺忪的脸。今天可真是奇了,平时睡的晚的这回全来了,偏是起的早的那个却还在蒙头大睡。


“我说的没错吧,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雾仙茶……”傅怀珑凑近孟冰的身边,仰脖看著脚下的雾仙。
“什麽意思?”林宣凝问道。
“雾仙只长在云雾山的陡壁上,常年浸在云雾之中而得其名,本来是喜好湿冷的,怎麽会在气候温暖的此地发芽呢?而且还开了花?真是奇了!”傅怀珑说著抓抓头皮。
对茶的研究他及不上大哥傅怀决,连一些常记的茶名也要不时的要温习一番,可是对於奇奇怪怪的东西却影象深刻。
“是我娘。”一直看著雾仙的孟冰突然脱口而出。
“啊?”
“这是我娘在十多年前重新培育的雾仙……”


十年前傅庭和从苗疆带过来雾仙茶籽,因为雾仙只有到了花谢的那一刻才落下米粒大的茶籽,而真正会开花结籽的雾仙可谓千在难逢,所以他带回来的茶籽也只有一十二颗,在这一十二颗茶籽中又有几颗可以成活?!傅庭和根本没有想到过。孟冰的母亲改变了雾仙的生长模式,却也因此损失了几颗雾仙的茶籽,然後空等了十年,却一无所获,现如今,雾仙真的开了花,而他们却早已不在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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