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望了一眼目光深沈,难以洞悉的男子,她犹豫地坐回了椅子上。
然而她坐下之后,面前的男子只是状似悠闲地喝喝茶,吃些糕点,就是不说话。
她不敢乱动,但她有着强烈的想转身就跑的冲动,看似无害的男人,其实是一头狮子。
只要他想吃东西了,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扑上来,把你吃干抹净。
几番挣扎之后,她紧紧抱住怀中的琵琶,好不容易说出的声音瑟瑟:“晋王……想听什么曲?”
他顿了片刻,稍后才道:“最近你夫君都填了什么诗,把它们唱出来吧。”
“是。”纤纤玉指放在琴弦上,她静默了一阵,才幽幽唱了起来。
他不是很认真地在听着,一脸的平静,目光却格外深邃──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也害怕去看。
男人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如此的深不可测,且危险。
她唱完一曲又一曲,他一直没有喊停,她就这么唱着,他就这么听着。
时间,应该过了很久,她的嗓子开始不舒服起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扬起手,终于叫停。
“先喝些茶润润嗓子吧。”把她面前已经凉掉的茶倒进水槽之中,他为她斟了一杯在茶壶里保温的热茶。
她说不上来他这么细心时的心情,总之就觉得是别有用心。
晋王亲自倒给她的茶,她不能不喝,放下怀中的琴,她柔柔地捧起茶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饮茶──
“晋王,违命侯在外等候,说要接郑国夫人回去。”
他抬起眼睛望着停下动作,又惊又喜的她。
她一直在等么?他,也是呢。
他倏地站了起来,对站在紧闭的门外等候回答的侍从道:“让他稍等片刻,说我马上到。”
“是。”这个人退下了,而他却慢慢移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又开始紧张的神情。
“夫人在此稍候,我去接见你的夫君,很快就回来。”
她吃惊地抬头看他,他话里的意思,并不像是要放她回去──
他只笑不语,随后转身离去,留下绝望地坐回椅子上的她。
14
来到客厅里,他见到了应该是才从皇宫里回来的人。
看到拘束不安坐在大厅里的男子,他抿唇轻哼,走近他。
“怎么,不躲我了吗?”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俯视他。
不敢直视他的他慢慢站了起来,轻声对他道:“晋王,小侯──”
他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是来接你夫人回去的。”
“请晋王恩准。”他幽幽地对他施礼。
“如果我不准呢。”他看他的目光冷鸷而犀利。
“晋王──”他终于直视他,眼睛中含着黑暗的无奈与悲凉。
他盯着他,用一种狩猎猎物的精锐光芒,看得他不安地低下头。
“我打算留你夫人在晋王府过夜,所以明天,你再来接她吧。”
“晋王,求您放过我夫人吧。”他脸色乍变,跪到地上哀求,“她身体真的不好,上次的事就已经让她──郁郁寡欢,大病难愈。请晋王念在小侯一家忠心归属朝廷的份上,不再为难我夫人──”
凄然地说完后,他用力向他跪拜,额头重重敲在地上。
他看着他沉默,久久之后,他换了一个坐姿。
“也罢,老是接你夫人来晋王府也容易落人闲话──皇上可是警告过我要顾及皇族颜面呢。”
他一听,阴暗的双眼终于绽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再次向他跪拜:“小侯谢过晋王。”
他冷笑:“别谢我太早,我话没说完呢。我今天难得雅兴,你就这样把你夫人接回去不就坏了我的兴致了吗?你要让她回去也不是不可,但是,你要留下。”
他就像宣判了他的死刑,脸色青惨的他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之中的绝望与他出来时,郑国夫人的眼神好像──
他对他们而言,是不是残忍如修罗?
他挑了挑眉,再次道:“好好想吧,违命侯李重光,是你,还是你夫人?”
他死一般的沉默,呆滞地一直坐在地板上。
他则一直看着脸色难看的他,耐性十足地等着他做出决定。
过了好一阵子,当他终于慢慢站起来时,他知道,他已经决定好了。
期待着半躺在椅子上,他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只是看了一眼他,他便低下了头,幽声道:“让我夫人回去吧。”
他知道自己在等的就是这个回答,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回答让他的心沈了些。
点点头,他道:“我现在就命人把你夫人送回去。”
接下来的一切,顺利得很安静,当他派出来的人回答告诉他郑国夫人已经送出晋王府时,一直坐在客厅里的李重光一张脸,不知是喜是惧。
他走到他面前,告诉他,走吧。
而后,他率先走出了客厅之中,往自己的寝室走去,他不用回头,便知道他一定会跟在他身后,因为他逃无可逃,只能认命。
回到寝室时,屋中的一切都与他离开前的一样,转头看着在门外踌躇的人,他开口叫他进来。
他咬咬唇,虽是万般不愿,还是进来了。
“刚刚你夫人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坐着。”他突然说道,让他进来的脚步停顿了片刻。
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朝他走去,把他吓了一跳,而他却是越过他走向敞开的大门,霍地把门关紧上锁。
转过头时,他看到瞪着眼睛恐惧地一点点往后退的他。
他轻笑:“那是床的方向──哦,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一听,转头一看,果然如此,立刻转换方向准备朝另一边跑去,洞悉到他的念头,他快步走近他,一把就捉住了企图逃跑的他。
“你已经不是做出了选择?为什么还要逃,你认为你逃得掉吗?”
拽住他瘦得似乎没有一点肉的手臂,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然后他沈声一字一句打碎他眼中的所有希望。
就这样拽着他拖往床的方向,而后把他甩到了宽大柔软的床上。
“既然你已经选择代替你夫人留下,今夜,你就好好陪我吧。”
他盯着倒在床上,狼狈怯弱,不断往里头缩的男子,他冷哼着褪下了外衣,然后朝床上的人靠近。
15
下雨了,这是夏天的第一场雨,不是很大,密密麻麻地雨滴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清脆地啪啪声,然后顺着瓦片如同一条一条的水帘子落在地上,再由地面上溅起,就是一朵举世无双的水花了。
他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切,只是从窗外看到了雨珠,然后想象了这一切。
夏天的第一场雨,湿润了整个地面,由窗外吹进的风有些冷,他不由缩起了身体,抱紧了怀中的人。
他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不管睡了还是醒着,他都这么的安静,如若不是特意,谁都不会发现他。
他的体温令他眷恋,不会火热,如同温温柔柔的春天的阳光,带着一缕淡淡的香,虽然他说这是他夫人身上的香味,但嗅着嗅着,发觉他身上的香更清逸,很舒服的味道。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他这样抱着他迎接着早晨的太阳,似乎已经到了数不清的地步,但心中那份期待没有减少反而浓烈了。
他也已经习惯了吧?
由一开始的畏怯与抗拒,到如此的默默承受与认命,每次被他叫来,都会用黑得无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服从于他的任何一个命令。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察觉了,心念转了一下,他唱起曾经听谁唱过的一首诗,仍然是他的,只是随意地唱了几句,却让怀中的人僵住身子。
他慢慢由他怀中坐了起来,目光幽黯地看着他。
他住了口,静静地凝视着他。
背光而坐的他,身体裹上了一层金边,神圣般地没有实感。
他很瘦,他一直这么觉得,也很飘渺,让他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仿佛不经意之间,他就会消失于天地间──
他移开了望着他的眼睛,想走下床,却被他拉了回去。
“不急。”他把他压在身下,低声道,“雨停了再回去。”
一只手捧着他不及他手掌大的脸庞,深深地凝望一眼,从他眼中,他望到的只有无止境深湛沈寂的黑暗。
他低下头,吻着他早已经痕迹累累的身体,手没有停闲地抬起他瘦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腿,不用去看,他坚硬而火热的部分准确地挺进了他湿润柔软的体内。
他咬着唇,脸撇向一边,看起来很难过。
应该是这样,他深邃的眼睛盯着额头上冒出了几颗冷汗的他,昨夜已经索求了他一夜,那个充满他的精液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再微弱的刺激都能引起他的痛苦,遑论他野蛮的入侵呢。
跟女人上床,她们如果露出这样的脸,他会作假地哄个几句,但对他,他就是不想这么做,只想着在他身体中释放尽体内的激狂。
于是,没有言语,目光稍嫌冷漠的他盯住痛苦的他,于他体内冲撞起来。
他柔软火热的体内,因为充满他的体液的关系,变得格外的滑腻,轻易就容纳了他狂妄而肿涨的欲望,给予他更深层次的快感。
不知道不过多久,他注意到他已经痛得陷入了半昏迷当中,只想更深占据他的心情泯灭了他才涌上心头的怜惜,退出他后,他帮他翻个身,让他背对他后抬起他无力的腰,再一鼓作气挺了进去。
“……”他仍然没有任何声音,两只手垂放在脸的两侧的手用力地抓住了零乱的床单,然而,在他开始激烈而狂妄的插动时,他的手渐渐无力,最后松开了床单。
他知道他已经昏过去了,以他令人吃惊的毅力忍了又忍之后。
他没有放开他,仍然在他体内驰骋,直至欲望得到尽情的发泄。
有些疲惫,呼吸也乱了起来,他趴在他柔软的身上安静的休息,片刻之后,他转过昏迷的他濡湿的脸,凝望了一阵子后,他把唇轻轻贴到他被自己咬破的唇上。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行为,一切只因,他想这么做。
过了不久,他寝室的门口被人轻轻敲了敲,他不自禁地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晋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你先准备洗澡水吧,早膳等一下我再吃。”
“是。”
确认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他才慢悠悠地撑起身体,离开他走下床。
为自己披上一件衣服,正想离开,又想起什么,他走了回来为昏睡的人盖好被子。
记得,他很容易生病的──
还是注意一下为好,要是他生病了──他,会少很多乐趣。
16
“晋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臣等认为让晋王去是再合适不过。”
坐在议事厅的一旁,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惊回神,然后才发觉他居然在议会的时候分神!
敛了敛神看着其它人,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咳了两声。
“王弟你觉得怎样。朕觉得兵部尚书的建议不错。目前整个朝廷上下,你是最适合带兵讨伐外敌的人选,并且,若是你以堂堂晋王的身份前去的话,也会带给前方将士不少士气。”
他低头思忖了下,而后抬头对皇上说道:“臣弟一直在等为朝廷立功的机会,免得很多人说我这个晋王当得不堂不正。”
说完后,他别有深意地斜视着对面一直上奏皇帝撤他晋王之位的几位大臣。
注意到他的挑衅目光,几位大臣纷纷低下头。
“那好,朕就赐王弟统军大帅一职,即日带十万大兵前去边疆与护国军会合,共同讨伐欲谋入侵大宋的蛮夷!”
皇上龙心大悦,一指点将,拨出十万军兵给予早就欲谋不轨的晋王,看在其它大臣眼里,是叹息地摇头。
晋王一脸刚正地坐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到皇帝面前:“臣等一定竭力为大宋效劳!”
“好,好!”
高高在上的帝君抿唇微笑,满意地望着龙眉虎目,仪表堂堂,文武全才的自己的亲弟弟。
有这样的人为他效力,是他的荣幸,是国之荣幸!
他带兵出征了,离开前突然想见见一个人,那个风般不真实的人。
但终于没有见他,他知道这次出征花不了多少时间,快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与护国军会师,一举剿灭蛮夷外敌,他就可以回京城了,到时,想什么时候见他都可以。
他把那块暖玉带在了身边,一直觉得暖玉像他,会把这块玉带在身边的真正理由,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就是他想这么做。
率领十万军兵浩浩荡荡地出发,日夜兼程,不到十几日就到达了目的地。
毕竟他曾经屡次带兵征战,这一次他果然如同很多人所料,漂漂亮亮地赢了这场不算是很艰难,却比预期的长了一点的战争。
战争的时间会长,是因为没想到入侵的蛮夷也颇具实力,光与他们周旋就花了很多时间。
于是等他带兵回京城时,已经是来年的秋天。
这次的胜仗,举国欢腾,皇上对他更为赞赏,赏赐他金银财宝,良田府邸,若不是爵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一定会再加封予他。
然,当日殿上皇上问他,想要什么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已经一年多不见了的人。
他还好吗?这么想着,贴近着胸口的暖玉热得滚烫了肌肤。
他低着头,铿锵有力地道:“臣等只是竭力为皇上,为大宋效力!”
话虽不由心,却只能这么说。
庆功宴结束的那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经是深夜,半醉的他找来人,告诉他:“把违命侯给本王叫来,本王要跟他这个故人叙叙旧。”
“违命侯不在。”回来后的人这么告诉他时,着实让他愣了下。
“不在去哪里了?”
“皇宫。”
“皇宫?!”
“是,听人说已经在皇宫呆了两天了,庆功会那天就去了,一直没回府。”
犹如被人由头上狠狠浇了一盆冷水,他清醒起来,记起了皇宫里某个人一直对他的虎视眈眈,记起了他身上某种令人情不自禁的安静──
“给本王备马,本王要进宫!”
气急败坏地嚷着,有些灰暗的心里不由在祈祷,一切,希望都还来得及。
17
路上,他一直在思忖,他凭什么身分前去?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理由带他回来?
最后,是他为什么要去?
是啊,为什么要去?
那个男人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逢场作戏,鱼水之欢而已!
抬起头,于清冷夜中眺望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宫门,他拉紧马绳,掉头回去。
铁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重有力的声音,来着没心思注意,去时竟是如此震荡人的心。
一声接一声,如同直接击打在他的胸口,一声比一声,更是沉重。
双手握紧,他用力吸进了一口冷空气,再次掉马,猛烈的动作让他的坐骑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长长的嘶啸。
他策马朝宫门狂奔,一路上大喊道:“本王要进宫,快快开门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