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血舞银沙

作者:血舞银沙  录入:07-29

  白衣慢慢睁开眼,他淡淡笑着,起床,向外走去。黑影在空中划过淡淡痕迹,一闪而逝。白衣微笑着,浮在半空中,由风吹着般轻飘飘的向前滑行,却一丝不差的在重复着黑影的痕迹。


  后山,除了慕容家放一些杂物的小房子,就是树木荒草。这样的夜,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是此时,在荒草从里,站着一个人。只能看到背影,矮矮的,像个小孩。茂盛的野草,几乎淹没了他。

  白衣在空中戛然而止,然后仿佛无重量一般轻盈落下。

  “小越,你找我有事么?”白衣淡笑着道。

  那小孩转过头,竟然真是小越。但此时的小越不再是纯真无邪,小小的脸上竟然覆了一层圣洁之色。

  “无量天尊,贫道月无子,有一疑问,特请施主前来解答。”小越打了一个正宗的稽首。虽然现在他是小孩子,但是这样的言行在他身上,却非常协调,仿佛他生来便是如此。


  “哦?”白衣一挑眉,全当是答应了。

  “敢问施主,你不是这凡间之物,又来凡间做甚?”月无子盯着白衣道,好像白衣一个回答不好,就要斩妖除魔。

  “哦?你怎知我不是人呢?”白衣似笑非笑的道。

  “施主说笑了,今天中午贫僧感觉施主身上有妖气萦绕,而且施主所赠之物,是妖界之物。”月无子微笑道,“一个人,怎会有妖界之物。”

  “呵呵,你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干嘛学说大人说话。”白衣笑嘻嘻的道,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施主,请不要绕弯。”月无子认真的道,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好吧,好吧,月无子,听名字像是天师道教的,不过,你们这些小牛鼻子们,不乖乖呆在山上,来这花花世界做什么?怎么?思凡了?”白衣讥笑道,“作为第不知多少代灵童,你不是应该天天在大坛上受人供奉么?怎会出现在这温软的江南水乡,莫不是像我们妖一样,喜欢上了这美景佳人了吧?”


  月无子脸上闪过惊讶,他是天师道教的第二十一代灵童,但这只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感觉到那个人的惊讶,白衣微笑着道,“别说你,连那个什么什么明生子的牛鼻子我都知道。”

  月无子知道今天不好善了,这个至少是千年老妖,但是他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他下山时,师傅曾说过,他的修为已经可以直追他们的师祖,明生子了。而且,这个妖竟侮辱他们的师祖,他不能放过这个妖了。


  “无量天尊,请施主不要在贫道面前讲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月无子道。

  “是么?”白衣笑嘻嘻的道,“小牛鼻子还是很有自信的嘛,那让我看看你的天地无极心法修到几层了。”

  白衣说着,从袖里摸出一只四面体的小罩子,然后一边念这咒语,一边往天上一撒,罩子见风就长,一下把毫无准备的月无子罩起来。

  “月无子,让我看看新一代的灵童究竟是什么货色。”白衣淡笑着道,右手竟从袖里摸出一只椅子,这只椅子是黑色的树藤缠起来的,椅背上竟有两只白色翅膀,翅膀轻扇着,使椅子稳稳的停在半空中。白衣就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悠哉的看着月无子费尽心机的敲打着他的罩子。


  “可恶。”月无子狠狠地捶打着这个罩子,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它分毫。再看外面,白衣这只千年老妖正笑嘻嘻的看热闹。这样子,就是土人也会有三分泥脾气,更何况是一个从未受过挫折的,在娇宠中长大的小孩呢。


  “我就不相信。”月无子双手合十,凝神,屏息,渐渐的,从他的身体里浮出朦胧的白光。

  “吆,已经练到第八层了,不错嘛,天师道教终于出现了一个有用的废物,那么,我姑且放你一马。”白衣微笑着,轻轻一弹指,那个罩子罩壁就薄了一半。

  此时,月无子全身已经笼在白光中,像一个白色的光茧。光茧越来越大,忽然猛地一收,只听一声清叱:“天地无极,万法归宗,破!”光茧蓦地一涨,在那一瞬间,只听到叮叮的清脆声,罩子化作碎片散落,一道白光流星般划过天幕,消逝无踪。


  还有那带着恨意的声音,“白衣,你等着,今天的事我会加倍的还的。”

  白衣微微一笑,张开手,那些碎片竟慢慢浮起来,在他手心里重新组成一个完美的四面体。然后他把四面体塞到袖子里,转头,向身后的草丛微笑着道,“喂,戏已落幕,不出来鼓掌么?”


  

慕容无忧

  草丛一阵奚奚梭梭的声音,从树后走出一个人来。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二十四、五的样子,身体瘦削颀长,长得与慕容七八分的相像,脸色有点灰败,眉目间隐有病态,但一双黑色的眸子,却透着平和的光,在平和下隐隐流光闪动,那是对生活的执著与生存的坚强。这双眸子,很美。


  “你是慕容的哥哥?”白衣微笑着问。

  “慕容无忧,无怨的二哥。”那个人微笑着道。声音是略带几丝沙哑但是充满生机的语调。

  “慕容无忧,很适合你的名字。”白衣微笑道,眼睛转阿转的,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谢谢。”无忧微笑着道。

  白衣唰一下飘近了,他仔细的看着无忧的脸,微微讶异的道:“七绝脉?”

  无忧微点头,七绝脉,那是让江湖中人闻之恐惧的绝症,这种人天生经脉断绝,细小脆弱,而且无主脉,注定一生不能练内功,并且时常受到病痛的折磨,常人是绝忍受不了的,得了这种病,你就早死早超生吧。


  “你是妖怪么?”无忧微笑着问,“长得不像呢。”

  “是啊。”白衣很痛快地点头,“妖怪就一定长得很奇怪么?”

  “没有。我只是想妖怪不应该都很漂亮么?”无忧笑道。

  白衣嘴角抽搐,真是的,看上去是很帅,很温柔的脸没想到嘴这么恶毒。

  “你会飞么?”无忧问。

  “会阿,我是妖怪嘛。”白衣得意地道。

  “那么,可不可以带我飞。”无忧问。

  “好啊。”白衣点头,左手一摆,一对雪白的翅膀在身后瞬间张开,他伸出手,对着目瞪口呆的无忧微笑着道,“来吧。”

  无忧把手伸出去,白衣一下拉过来,翅膀扇动着,飞到了半空。

  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斑驳的物体在身下快速的滑过,没有依靠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自由。

  “星星好近。”无忧微笑着道,“原来飞的感觉就是这样。”

  “嗯哼。”白衣微笑应道,“我们去那里?”

  “听竹苑。”无忧道。

  白衣很喜欢睡懒觉,这是所有人共识。慕容知道,所以白衣一觉睡到大天亮之后再赖床到日上三竿。

  等白衣起床,站在窗边看着阳光,高吟:“大梦谁先醒”的时候,一个娇俏的婢女端着水走进来。

  “白公子,你醒了?”婢女笑着道,“先洗一下脸吧。”

  白衣走过去,把手放进水里,然后笑着问,“慕容呢?”

  “三公子在书房呢,少爷吩咐过,如果白公子醒来,就去唤他一起吃饭,白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三公子。”婢女笑道。

  “恩,肚子也不是很饿呢。”白衣微笑着道,“我自己去找他吧。”

  “可是……”婢女有点为难,这个花园的路有点难走,很容易迷路的。

  “放心吧。”白衣微笑道,“小小的迷踪阵,困不住我的。”说着,在婢女惊讶的目光中,哼着小曲走出去。

  慕容书房在风落院的西面,只要穿过几个游廊就到了。白衣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走着,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风景。脚下踩着奇妙的步伐。

  忽然他透过重重的花木,游廊,看到一个楼亭,月无子盘膝坐着,调理内息。白衣嗤嗤的笑了,看来这个家伙昨晚受伤不浅阿。

  也幸好月无子专心疗伤,否则以白衣这种笑法,他非得吐血不可。

  白衣看到了好东西,所以心情非常的好,他加快了速度,如一抹白色幽灵般穿行。

  “慕容,在么?”白衣停到书房前,轻轻的敲开门。

  “白衣,你起来了?”慕容微笑着道,“还早呢,不多睡一会。”一边的人听了心里暗自偷笑,还早呢?那什么是晚。

  “不用了,我睡饱了。”白衣笑着道,一边打量着房间。房间很雅致,左边一个巨大的书架,放满了各种书籍,右边是一个大书桌,放着文房四宝,桌角还有一个白瓷瓶,插着一支新鲜娇艳的荷花。慕容坐在桌边,微笑着看着他。


  慕容身后是两个清秀的婢女,是研墨捧书的。哦,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公子。

  “咦,慕容,你哥哥?”白衣惊讶的道问,“长得满像嘛。”

  “你好,我是慕容无忧,无怨的二哥。”无忧也是戏中高手。这让白衣大生知己之感。

  “我是白衣。”白衣微笑着道,“你似乎是生病了呢。”

  “是啊,白衣,我哥哥从出生就患有绝症,白衣,你有法子么?”慕容期盼的问。

  白衣微笑着道,“我又不是大夫,否则我怎么会连文儿的病都……”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渲染上一层忧伤。

  “对不起,我不知道……”慕容忙道歉。

  “没什么。”白衣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傻子都看得出那很假。

  “白衣……”慕容叹道,却不知该收什么好。

  “好啦,我没有什么拉。”白衣微笑道,“我们来说一下无忧的病情。”

  “无忧,你坐下来。”白衣道,“不要动。”

  慕容无忧坐好,莫名其妙的看着白衣。

  白衣从袖里摸出一根银针,一只白色的瓷勺。他用针刺了一下无忧的手指,挤了几点血到勺里。用舌头舔了一下,眼里掠过一抹欣喜,心下暗道,果真是亲兄弟,这血是一样的纯净阿。


  “怎么样,白衣?”慕容有点急切地问。

  “还好。”白衣微笑着道,“只要多加调理,我想应该能治好的。”

  “真的么?”慕容惊喜地道。他二哥的病可是被诊断为绝症啊,这时忽然有了一线生机,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嗯。”白衣微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药方,“这是我们家历代积累的经验所总结出来的药方,应该有很大机会治好这种七绝脉的。”

  慕容惊喜地拿过药方,仔细的看着,但眉头却慢慢皱起来。

  “咦?上面虽然有什么名贵的药,但是也不难找啊,很难么?”白衣疑惑的问,他不记得有写刹那芳华果,无蕊七瓣蝶花之类的呀。

  “这个……”慕容有点不好意思,“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看不太懂艾。”说这他把那张纸翻过来给大家看。

  汗!!!那是天书啊,龙飞凤舞,刚劲潇洒,非常有美感,但是!!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白衣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怎么就忘了这是闪灵写的呢。

  “我再写一张。”白衣不好意思的道。挽起袖子,姿势非常正确的握起笔,屏息凝神,一气呵成。

  慕容拿过来,脸上的表情非常之古怪。似乎想笑,可又不能笑,强忍着一般,无忧他们好奇的凑过去。

  扑哧,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字布满了整张纸,竟是连小孩子写的也不如。

  

寂寞多年

  的确是一些相对普通的药呢,像是千年血参,天山雪莲之类的,什么?那些药不好找?一点都不普通?真是,我都说是相对了嘛,不然,你到大陆尽头的擎天山上,从相思明月树上给我摘三颗相思泪下来,好不好?


  也不难的,只是摘几颗果子下来嘛。树也不是很高的,你还会轻功呐。

  可是,你没说中间的路,毒瘴树海,迷失森林,死亡谷,幻境之山,随便哪一个都不是我们能过的吧?

  呵呵~~~只是一点点难度嘛,但是我只是说摘哦~~~没说别的~~~~~

  …………

  以上,是白衣与慕容的对话摘要。

  “这些药,都是一些药性很猛的,二哥的身体可以承受么?”慕容担忧地问。无忧也有相同的疑惑,他的身体自己知道,确实是有点虚的,根本承受不住这种至寒至热的药。


  “呵呵~~~”白衣笑着晃着手指,“我又没说是食用,我们只是来调理罢了,明白么?”

  一头雾水的两个脑袋~~~~~

  一个大大的木桶,桶底垫着厚厚的石棉,下面是熊熊的烈火,桶内的水滚滚的,冒着腾腾热气,咕咕翻滚的水浪里,可以看到各种草药。

  药浴,这就是白衣给的答案。

  “可是,白衣,你确定我是泡澡?”无忧指着那翻滚沸腾的水,不禁吞口口水,这是炖肉吧?

  白衣把手伸进水里,搅了搅,然后笑道,“放心吧,这水不是很烫,一般人也能承受的住的。”

  无忧小心的后退,想要开溜,开玩笑,他才不要变成开水烫猪肉呢。

  但是白衣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拎起来,塞进桶里。无忧闭上眼,但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水温温的,浸润着肌肤,感觉非常舒服。一睁眼,就看到白衣大大的笑脸,“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他微笑着道。


  无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是不很相信白衣的医术呢。

  “好了,你慢慢得泡着吧。”白衣微笑着道,“我找慕容玩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要。”无忧忙道。

  “怎么?”白衣微笑着问,“还有什么事么?”

  无忧只是看着白衣,一时不该说什么好,刚刚他看到白衣的背影,下意识的想挽留而已。

  “没事。”无忧微笑着道。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空空的屋子里。

  白衣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阳光在他白色的痕迹上勾勒出一层淡金的边,但是在那一刹那,白衣的身影模糊起来。

  房间里寂静下来,只能听到水咕咕的声音。窗外,小小的鸟儿欢快的鸣叫着,飞翔着,嬉笑着。午后灿烂的阳光从窗棂中射过来,在无忧前面打下一个明亮的光斑。


  无忧看着那块光斑,眼里却没有一丝的光亮,黝黑的,深沉的,就如同他整个没在阴影里的身体,阴沉的,压抑的。

  好寂寞,在心的一角,无忧听到自己微弱的感叹,好寂寞。

  这多年的寂寞,就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忽然爆发了。

  鸟儿在欢叫着,阳光如此明亮,无忧的身影益发的阴暗起来。

  

同是半妖

  在窗外,一个高高的假山上,静静的停着一只淡绿的翠鸟,它似乎在享受着这午后的甜美时光,只是偶尔的瞥一眼屋里的慕容无忧。

  慕容无忧闭上眼睛,似乎陷入沉睡之中,但是不平静的眼珠却昭示着他的烦躁。这里连竹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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