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三角————蓝泪

“你整天都跟小斌在一起，应该十分清楚他的爱好吧？”他问，我愣一下，我是整天跟小斌在一起没错，算起来，他于我来说是这所高中里面最亲近的朋友，可是，我的个性并不允许我留意太多事情，因此我是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于是我摇头，他看了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你可是每天都跟他在一起！”这话听来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我跟他在一起并不代表我必须知道他一切习惯啊！你也知道我们见面的时间仅在学校，我甚至连他家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又怎么清楚他的爱好？还有……他不是明拒绝你了吗？”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怎么说了，像是有点失望，但又像是在兴奋，我不禁觉得好笑，他失望的是我在这方面并不能提供他实际的帮助，兴奋的应该是我跟小斌间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亲密吧！
那是当然的，我对小斌的魅力有免疫力，这也是小斌为什么挑我做他伴儿的原因。
“那你们经常在一起吃饭，你应该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吧？”他把问话范围缩小，尽可能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情报。
我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不知道是诓人的，小斌在食堂里向来只吃一个菜，就我再粗心大意也会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露出‘你真笨’的表情“当然是因为我想要知道啦！”然后又红着脸低头，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我对他……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既然他自己不肯告诉我，我只有从别的途径去了解，这当是哥们求求你吧！事成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低头吃着刨冰，没有说话，他看我几乎都不理睬他，显得有些焦急：“你倒是说说话嘛！”
“我记得跟你不是很熟哦！也没这样意务帮你去追我的朋友，这一顿算了吧，我请，以后有机会当哥们再另当别论，就这样结了？”
我说着，掏出足够的钱搁在桌子上，正想潇潇洒洒扬长而去时，那家伙突然从身后的把抓紧我的手腕：“叶小煜！你这模样该不会是想跟我抢吧？”
我忍住回头往他鼻子上狠揍一拳的冲动，用力甩开他的手，骂一句“神经病”就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这算什么？我对小斌可是比谁都要思想纯正！
然后，不用我说了，原本已经不再把我当成情敌看待遇殷老大，从那次以后竟然认定要我要跟他抢人，看我的眼神大有一番龙争虎斗的味道，有好几次，甚至当着我的面把一大捧白百合送到小斌面前，让我想大声喝采欢呼的是，小斌每次都酷酷的把一大捧白百合随手扔进附进的垃圾箱里面，气得那缠人的小子脸色青白青白……虽然我实在看不得小斌这么不懂爱花。
一开始是送白百合，然后是跟踪小斌到他家的住所，每天很有武士道精神的等在他家门口，想担起‘护草’的职责，可小斌却从来都不甩他，用两条腿走到文具店前，我们每次汇面的地方，当着他的面儿洒洒扬扬的坐上我跑车的后座，然后，我掩着半边嘴偷笑看殷老大气结的神情，从心爽到脚底。
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小斌的生日，在我与小斌秘密在他家楼台上庆祝的那一夜，这小子跑来凑热闹，在小斌楼台下点上一个心型蜡烛阵，我嘴巴上故意笑他土气得要死，心里却暗暗佩服这小子的勇气，在点上心型蜡烛阵后，他便抱着个结他在楼下唱情歌，小斌没有理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他的卧室，还关上窗子骂他耍白痴，我却看出他口硬心软，因为那一刻，他蓝色的眼眸里确实闪过一丝感动。他没再去理他，坐在房间里喝闷酒，情歌在外面唱了半个夜晚，十二点前没人理他，只有楼上的狗不断回应，十二点刚过，狗主就凑着狗儿的热闹大骂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睡我可得要睡！再不走的话我要叫警察了！
结他声自此终于停止，小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抬起头来看着我笑：“唉！总算结束了！”
我也跟着笑，随他目光低下头，心里有某个预感升起。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在他家里留宿，整个晚上身旁的他都辗转难眠，我的神经很敏感，睡得很浅，轻轻一个小动作就能把我弄醒，他失眠了，我也当陪着他一块儿失眠，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顶着两个黑眼圈儿起床。
我比小斌早起，洗刷过后就把他从床上踢起来，他就迷迷糊糊的地走进浴室梳洗，我打开铁门，到楼台上去呼吸新鲜空气时，偶尔一瞥竟惊愕地看见殷少勤那小子坐在楼对面的长椅上打瞌睡，跑车被他搁在旁边，虽然没有证据，但我霎那间的灵感告诉我，那小子整整在那里守了一夜……那种震撼，也是让我至今难忘的。
我在教室的座位是中座，小斌坐在我的后面，那一天，他似乎有点儿失神，但还不至于梦游周公，而我，更是不知为何从过了九点后就一直清醒得吓人，黑板上教坛上老师在说什么知乎者也我都听不进去，脑子里挥之不去是昨夜的情景在此之前，我从未体会到男生间的追逐也会有这样疯狂的时候。
第二堂下课，小斌在座位上稍稍闭眼休息，我很精神，没有在课间补眠的必要，就一摇一晃的故意从殷老大的教室外经过，那家伙也是一夜无眠，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睡得七晕八索，任旁边一个女生如何推他也醒不过来，我突然就心生感触，涌起一股想要帮他的冲动，要是小斌能接受他就好了！
想当然是这样想了，我可没那个胆子得罪小斌这小少爷，再加上，从那次以后，殷老大便再没有晃在我们面前，甚至在过道上与我们擦肩而过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便以为，经此一役后，他就彻底放气了。虽然曾一度在心里骂他没骨气，可还是觉得他的决定是明智的，得不到的东西是不应该勉强的！不是吗？
殷老大从追逐小斌到放弃经历了整整一年半，他放弃的也是时候，但这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什么的，在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时，他跟小斌一样选择了理科，而且还很恰好的分到同一个班去，向来理科不怎么灵光的我选修了文科，教室上自此与小斌分道扬镳，可我们终究是最好的铁兄们，就算上课不在一起，课间、课余、放学的时候我们还是照常粘乎在一起。
虽然分到一个班上，可小斌与殷老大的关系还是擦肩而过，我没有看见他们之间有说多余的话，当然，要完全不接触是不可能，小斌已经是团支书，殷老大更是在体育项目上多次为校争光的校体育明星，经过小斌那一役后，他在高二下学期后开始有所改变，变得更高，更有阳光味，男性魅力无处不在，引得学姐学妹一个二个为他成熟的笑容颠倒不已。
高二下学期结束了，在考试完毕的那一天，小斌对我说：“小煜，这个暑假我不能陪你去海滩游泳了。”
“哦！”我有点惊讶，因为这是早已说好的事情，他怎么临末才说不去，可是还是接受了，这到底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我并不想作多追究，也懒得去问为什么。
我不去问，他倒是自己告诉我。
“我这个暑假跟妈妈回英国探望外公。”
“英国？真好！”我羡慕的感叹着，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住在英国的外公
“下个暑假我再补你吧！”他笑着说，像对待小孩子般摸摸我的头，那宠溺
般的笑容只有对像我般相熟的人才会展现，说实在，真煞好看的。
“好哇！我要手信！”我向他摊开双掌，痞痞的笑着，他打了我手心上拍打一下“上次送你劳力士手表，这次你又想捞个什么？”
“我要英国伦敦的大钟！”我张开又臂比划一下，他笑着往我肩上用力拍下，骂一句“疯子！”
小斌不去海滩游泳，我就摊上几个初中时期的好友一起去游弋，游了三分之一的暑假，突然又不想游泳，想去打暑假工赚点儿钱，顺便看看有没有漂亮妞儿泡，就很随意地挑了一家女侍应生特多的冰室做侍应生。
冰室晚上十点半关门，今晚我负责打烊。
打上大闸门，跟同事SAY
GOODBAY后，我就独自踏上归家的路程，虽然是大暑天，可今晚的天气不知为什么偏寒，我一路上抱着双肩过来，经过常有‘地下情侣’幽会的小径道时，蟋蟋蟀蟀的声音不断从草丛里发出，还有接吻声和衣服磨擦的声音，我不禁加快脚步。
“哎！你没被弄痛吧……小心点，这里的树枝还挺剌人的。”
有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传进耳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曾在半年在于小斌的楼下唱了一整晚情歌，虽然已经有将近半年没听过他的声音，可我还是记得的。
这小子在这种地方约会，莫不是交了新的……女朋友？或是男朋友？我不确定他的性向，所以无法猜测此刻与他一起躲在草丛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就放慢脚步，尽量往声源处靠近……
是的，我承认我是好奇心太重了，在那之后好一段时间都没再听到他们说话，我就干脆站在那个地方听，东张西望装一副等人一样子，凡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好不好？我也是平凡人一个嘛！好歹这家伙追我那位漂亮朋友都已经一年多了，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在短短半年内取替小斌几乎不可取替的位置嘛！
又站了大约十分钟，还是没有回音，就在我耐不住性子，想要走开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却像落雷般闯进我耳朵……
“晚了……要走了。”
这么冷淡，这么不在意，这么该死的熟悉！就算我耳障也能辨出这声音是哪个该死的家伙！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有被背叛的感觉！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多么的不可信任！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生气！
有你的！李斌！
我黑着一张阎王脸回到家中时恐怕是吓坏了全家，我尤其是在我碰的一声把门重重摔上时，似乎听到母亲噤若寒喧的问候声：“你没事吧……小煊？”
我没事……只是觉得被背叛了罢！
躺在床上，怒气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种感觉，酸酸的，没有由来的，明明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做？这半年来他跟殷少勤在校内当作互不相识，那个晚上后殷少勤突然死心的不再胡搅蛮缠，原来这个中还存有这样的原因在……他不是放弃了，他不是死心了，他是得手了……而我，像笨蛋一样，今天才知道事实真相。
内心的苦涩缠了我剩下的半个假期，然后到开学那一天，小斌像个没事人般出现在我面前，扬扬他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喏！给你的，英国手信。”
“哦！”我也装成个没事人儿笑着接过，然后直接打开，是一个音乐盒子，我扯起嘴角笑他怎么送个娘们的东西，他笑而不语。
想当然，这个假期他都在跟谁鬼混了，自然是不可能去英国，那都是用来诓我的，我把那音乐盒子从内到外翻了个遍，想找出那串‘MAKE
IN
CHINA’的英文来好好嘲弄他一番，没想到彻头彻尾这个该死的音乐盒上只有几个我看不懂的洋文，根本找不到它出生中国的证据，于是我泄气地放弃了，也是，他要真正的英国手信还不容易？只要叫他英国的外公给他打好包装寄过来不就成了，我还真是笨得可以。
大半个月过去了，我的气消得也差不多，但还是觉得不忿气，至少我不想一直被他这样瞒下去，我给个两个星期的时候来向我吐露真相，可那小子是一副‘把谎言进行到底’的样子，而我又实在不是那种有话往心里憋死的人，只有亲自‘迫供’了。
“今天我生日。”我对他说，不错，今天是我的生日，以前他问我生日的时候我不告诉他，因为我讨厌过自己的生日，可这次却不一样，我有过生日的理由，他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抱我的肩：“生日快乐！小煜！今天晚上要我跟你庆祝吗？”
“好啊！我要一个两磅重的大蛋糕，十打啤酒，反正明天是周末，咱们不醉无归，像上次一样，PATY就在你家里搞，怎样？”
“好！”他点头，依然露出那该死迷人的笑容“不过你下午得给我点准备时间，我要给你送上一份礼物。”
我点头，那正恰我意。
下午放学，他去买礼物的时候，我就找上已经有半年失去来往的殷少勤，他为我主动去找他显得有点惊讶，当我说出邀请他一起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他张大嘴巴惊讶了半天。
要拒绝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他跟小斌秘密来往的事。其实我尽可以选择沉默下去，说不说由他们去，反正我是他很随意的人，平时也不太管别人闲事，可是，就只有这两个人，能让我这么放不下心，这也算是他们毕生修来的福气吧？我想，居然能得到我的关心和爱护。想揭穿他们不是真正的目的，我心里的想法是，希望能在他们有困难需要帮忙时，可以帮得上这个忙，毕竟，同性恋在我们这个年代还不怎么得到允许，如果他们想以后真正在一起的话，就得踏平很多崎岖。
像上次一样，我们坐在小斌的楼台上喝啤酒聊聊天，小斌还是那样的优雅自在，当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他跟殷少勤关系时，只露出个微微惊愕的眼神，然后对我说抱歉，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说要大声责备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事先告诉一声么？不！我不会这样做，站在他的角度上，我能理解他的心态，他太骄傲了，根本容不得别人一丝异样的目光，哪怕是作为最好朋友的我，他也不想在我面前暴露他的弱点。
那天晚上，我把小斌家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起来，放在楼台上的每寸方地，也许是想起半年前小斌生日的时候，自己在他楼上点的那个心型蜡烛阵，殷少勤看着看着，脸居然红起来，然后我们喝了酒，小斌喝酒很厉害，无论如何也灌不醉，殷少勤也一样，一打啤酒下肚，脸都不见红一下，倒是我，七八瓶后就头晕转向，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倒在小斌的床上唱歌，唱什么走调歌我已经忘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在我临瞌上眼睛的一刻，那两个人站在楼台上，相拥着接吻，那场景何等的温馨、幸福，以致于我当时认为，他们会天长地久。
03
那天以后，我依然像护草使者般天天跟在小斌身边，不同的时，小斌和殷少勤不再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陌生人’，在我极力鼓吹下，他们在校内渐渐有了一点来往，有时午饭时间都会一起吃，在高三上学期开始以后，早上接送小斌上学的任务就落到殷少勤身上，那个时候他已经年满十八，考了个摩托车驾驶证，便光明正大的开着车回学校，羡煞无数人眼睛。
我依然踩着我的跑车，虽然它已经不再新颖，但它仍然是我的最爱。
从高三上学期快要结束时，我和小斌相处的次数减少许多，这是他与殷少勤恋情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最好证据，在某个早上，我甚至意外的看见，他颈脖上那个浅浅淡淡的红印，我再年少无知，少不经事也懂得那个是什么东西，同时，心里竟有些难言的滋味，尔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他们混在一起。
我跟他们本来就不同一个班，再加上后来的淡化交往，交际圈子在脱离小斌后开始引进一些新新人类，我和他们在高三下学期开始后，就变成了只在过道上点头称好的朋友。
高三下学期，是高中学生最后的冲剌阶段，我实在已经没那个心去管他们的‘情事’，但我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因为谈恋爱而‘变笨’，小斌的成绩一向是校内数一数二的好，现在也保持着这个水平，还有持续上升之势，殷少勤的成绩是差，但前途却仍一片光明，听说他已经被内定为省体校的免考招录生，就算成绩再烂，他在毕业后也会立刻被体校吸收进去成为精英份子，哪像我，必须要像数千名应届考生一样，为那小小的文凭毕生寒窗苦读，倦倦不休？
可是，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候，问题突然就来了！
那天，我收拾过书包勿勿赶去补习班时，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拉着，回头一看，是殷少勤。
本来是不想应付他的，但他那紧张巴结的样子实在让我担心，心里猜度着十有八九是与小斌出现了问题，于是我就让他晚上九点后上我家等，他点头答应。
我的卧室向来有母亲代为整理，无论什么时候看去都是那么简洁明朗，他坐在我的转椅上，我坐在我的床上，我们面面相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