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头从背後又摸出一瓶药,递给了一个仆人。
“去,给姓叶的小子灌下去!传出去别说我雷家偏心!”
真讽刺!雷羽!你没想到吧,你放弃了我,也还是不能保护弟弟。
叶展颜挣扎,叶展颜愤怒,叶展颜高声的嘶吼。我想,如果雷羽是这样多好,万林一定很幸福吧……
我看著他们灌了药给叶展颜,把他拖出房间。他走的不像雷羽那样潇洒从容,可是他跟万林,应该不会结束的……
屋子里面恢复的安静,这个残局终究到了完结的时刻。我看见万林被按住,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做,我想,是不是顺从命运的安排,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体力不支,一旦撑著自己的那点精神也消耗殆尽,剩下的,就只能是无边的昏厥。眼前黑下来,想是落幕的电/影。
第42章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我再次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安详的雪白,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有人握著我的手,轻轻地抽咽。
妈妈?我稍微转头,爸爸在床的另一侧。这里,是医院……
“妈,你们怎麽来了?”我有少许的惊讶与慌张,挣扎著想起身。
“阿改呀,你怎麽……”妈妈赶紧扶住我,又是泣不成声。爸爸握住我们母子的手,轻轻地拍著妈妈的肩膀,柔声的安慰。
“爸……”我不知道说什麽才好。他们辛苦养大的儿子是同性恋,现在又拖著残破的躯体躺在医院里,只能接受照顾,没有任何行动的能力。“对不起……我……”
“阿改,唉!有什麽好对不起的!爸爸和妈妈知道你出事了,就赶过来看你。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别想太多了!”
“爸……”我想起之前的一切,泪水在眼中喷薄而出。和妈妈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阿改呀!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如果你想讨回来,爸爸妈妈也会支持你的!”
我沈默的摇摇头,或许爸爸说得对,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根本没看清轮 暴我的人的相貌,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被清洗得很干净,想找证据,再重新温习一边当日的痛苦?若他还在,那也无所谓,可他已经不在了,就不值得……
“阿改,你好好休息吧,爸爸妈妈会一直陪著你的!”
一直陪著我麽?原来,我也以为有个人会一直陪著我,现在呢,他在哪呢?
我安静的重新躺下,闭起双眼,意外地竟然没有梦来打扰,就连噩梦也没有。
是不是没有了他,就没有了梦……
第二天醒来,身上的疼痛已经消退了不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睡得太久了的缘故。
一天又一天,那些身上的伤慢慢的在愈合。可是,心里的伤呢?
有人蹑手蹑脚的敲门。
门开了,挤进来一个鼠头鼠脑的家夥。一看到我,两眼放光
“阿改!”
“耗子!”
久别的兄弟重逢。相见的喜悦冲淡了病房里哀愁的气息。
耗子拿了挺多零食过来,还装模作样的买了花。我笑话他,我又不是他老娘,买什麽康乃馨啊!
耗子坐在我床边,跟我海侃了一顿。
我说我再有三天就出院了,他也来得太晚了些!
他说出院的时候来帮忙。
其实又什麽好帮的呢?我这里很简单,病房里用的所有东西我都不想带走。走的时候带个人就行了。
耗子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想不开呀!”
“我怎麽想不开了?”
“我能说邹英麽?”他小心地问。
“你说吧……”
“他被刑拘了……”
“什麽?”这个结果我倒没想到,难道还有别人追究他?
“其余那五个人也被关进去了!”
我觉得奇怪,我都没看清那五个人,谁又能翻出这笔旧账?
“那五个人是邹英供出来的……”
“不过定的是非法拘禁罪……”
非法拘禁而已啊……
“邹英怎麽进去的?”我信口问出来。
“呃……具体我也不太知道……”
“是他麽?”除了他还有谁呢?这是给我的补偿?非法拘禁!
“嗯!”耗子停了停,忽然张口说,“阿改,其实他之前也被他爷爷关起来了,才没能救你的……”
“他让你来当说客?”
耗子语塞,不再说话了。
他还是没明白麽?我在乎的根本不是他有没有来救我!
“你告诉他,我们结束了……”
“你这话还是自己跟他说吧……”耗子懦懦的说,鬼鬼祟祟的看著门外。
我也看过去,门窗後,是曾经让我爱的不顾一切的那个人。
“改改……”
我咬著嘴唇,如果不是竭力控制,泪水会不争气的滑下来。
耗子站起来,悄悄地溜了出去。
“改改,我没有……”
“行了,雷羽!”我冷冷的打断,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麽。
回手按了按床头的呼叫灯。
不一会,一个护士进来,我指著雷羽说:“这个人打扰我休息,麻烦帮我请出去!”
护士小姐眨了几下眼睛,“哦,呃,先生,请您先离开吧……”
“改改,我会再来的……”
我没有说话,他转身的刹那,却有一滴温热的水珠滑过我的脸。
老爸老妈从超市回来,看我一个人傻傻的看著天花板,有点惊慌。马上问我怎麽了,我说我想提前出院。
爸爸说好,我说明天就走,爸爸又说好,於是转身开始打包东西。我说我的东西都不带回去了,只拿你们俩的就行了,爸爸看看我,没说话。良久,妈妈又轻声地哽咽起来。
我出了院,回了学校,有一段时间整天呆在宿舍,连吃饭也很少出去吃,都是让同学打包的。
我时常能梦见那个被蚕食鲸吞的夜晚,时常能梦见雷羽转身而去的洒脱,有一段时间,我很害怕夜幕的降临,那些张牙舞爪的零碎地梦的片断,不断地提醒著我那些肮脏的触碰和我残败的身体。我时常大叫著醒来,宿舍里的同学都看得面面相觑。後来耗子陪我一起睡,我的情绪才逐渐的安抚下来。关於雷羽,耗子没有再说什麽了。
有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会远远的望见雷羽站在马路对面,在等……
我有时会站著看他一会,有时会看一眼就进来。
我从来没有下去找他。我时常想下去,但我最终还是没有。下去了又能怎麽样?短暂的相聚,还会有再一次的分开。我还没做好准备再承受一次抽筋剥骨的试炼,我现在这样,不管身体和精神,都再也经不起什麽波折。那与其这样,不如放手吧。
我在心里偷偷的衡量要用多久才能让这段感情淡去,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答案是,我不知道……
这天,天气晴好,G城的初夏温暖宜人,我又老了一岁。为了庆祝我老了一岁,我决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顺便看看信箱。
午後的天空仍然很晴朗,宿舍楼下没什麽人,大家都在午睡。
我打开信箱,嗯?一个厚厚的信封安静的躺在里面,不知多久了。
上面印刷体的字,让我眼前忽然一亮UC Berkeley。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信封拆开。是offer,全奖……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信封里的文件都倒出来,一一仔细过目。
没错,是全奖!分子生物学系,攻读博士生。
我平稳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情,又重新看了一遍所有的表格和说明。
还记得原来瞒著雷羽投递出的申请函,没想到竟是老天预备给我的离开的机会……
第43章
我把信封装好,轻轻地回到宿舍,把信封藏在书架的最里面。
被轮 暴和被抛弃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更改。但我想,对尚未发生的事情,却有许多准备可以作。我想我要悄悄地离开,什麽都不带走,像一张白纸一样,开始新的旅程。
回函,体检,签证,机票,我一个人秘密的实施著旅程计划,连爸爸妈妈也没有告诉。
那个身影,在这段时间内仍然执拗的出现在我楼下。
大学生活的最後日子里,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狂饮宿醉。最後的晚上,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了,明日就回家。九月,我会踏上飞往加州的旅途,开始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只是,雷羽,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忘记你……
我坐在阳台上,夏天的晚上仍然是燥热的,宿舍外聒噪的蝉不解风情的吵著,烦扰著满是离愁的人们不能入睡。
他还在那里等,我在阳台上慢慢坐下,靠在门框上,傻傻的看著他。
夜色正浓……
雷羽,我明天就走了,你还等什麽?
不知不觉坐在阳台上睡著了。我是被早上的薄雾打湿了,醒过来的。
我诧异的发现,雷羽躺在草地上睡著了。蜷曲著的身体,看起来瘦多了。卷发散开在草地上,发梢也结了晶莹的露水,被刚刚露出头的太阳照著,反射出耀眼的微芒。
有那麽一刹那,我想冲下去抱住他。可我走到楼门口,想了想,又无声的走回来。坐在宿舍里,不再出去看他。
上门托运东西的搬运工来把我的行李都搬走了,宿舍里除了垃圾什麽都没有了。
下午的时候,雷羽已经离开了。我背起书包,下了楼,回头看一眼四年的住所,承载了四年的欢笑与悲伤,不只有雷羽,还有其他很多……
今天我离开,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回来,如果我有一天会回来的话……
九月,我给老爸老妈留书一封,只说出去想想,想明白了就会回家。我独自一人飞往加利福尼亚,开始新的生活。碧空下,城市显得很小,我瞬间把这个家乡的小城当成是G城了,还在试图寻找明珠会馆的高层建筑。而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因为这只是缘木求鱼的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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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办公室里,两腿翘在办公桌上,在加州和煦的阳光中,懒洋洋的打著哈欠。
“师兄!来看看这里,这条蛋白质带总是分不出哦!”
哎呀,烦不烦,新来的小师弟就是毛嫩,什麽事都要师兄出马。
我抻了抻懒腰,缓缓把桌子上的腿放下来,“知道了!就来!”
我晃进隔壁的实验室,看了看仪器的连接装置。问了问情况,给师弟指点了迷津後,又悠闲的逛回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转著笔。老板出差了,留我做这层楼实验室的监工。老板不在,就想偷点懒。我正合计著去哪里玩玩呢。
要说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七年,也够闷的。刚来的时候那股新鲜感,随著博士学位到手,也消磨殆尽。
我正计划远一点的出行。“师兄!”shit!这个师弟怎麽搞得,进来之前也要先敲敲门吧!
“又怎麽了?”我不耐烦的问。
“有个叫Jack的警官找你!”
妈的,这年头叫Jack的多了,又是哪个来烦老子!
“嗨!方!”
还没等我的脑子里搜索出是那个Jack,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是旧金山市分局的探长Jack。唉!这家夥一抓到毒贩子,缴到化学品原材料,就拿来让我分析制毒过程。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学分子生物的,他应该找学化学的才门当户对。可这家夥听不懂人话似的,老缠著我,烦死人了,想必又是抓到什麽毒贩子,找我来帮忙的。
“探长,又什麽事情啊!”我一脸的枯燥表情。
“方,这次的事情很奇特,我们缴获的原材料用化学手段都没办法制毒,如果不能找到证据,仅仅凭借那一点缴获的毒品,是没有办法判重刑的!”
老美就是喜欢夸大其辞,哪有这麽严重!
“那你去找化学系的教授啊!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方,拜托你帮帮忙,普通的化学手段不能解决问题!已经找化学家看过了!”
“唉!我们老板最近去开会了,等老板回来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方!我想让你现在就帮忙看看!时间不等人!”
神经病,现在是老子的休息时间!!跟老美说话就是不能兜圈子,早知道直说了。真烦!
我刚想破口大骂,Jack又说:“如果这次能成功定罪,旧金山市政愿意连续五年,给你们的实验室每年拨款100万美金!”
嗯嗯?条件诱人啊!
“那……你说说看!都缴获了什麽东西?”
Jack开了张单子给我,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日常用的原材料,连酵母菌都有。
“行了,我看看,看好了给你消息!”
“方,事关重大,24小时之内一定要成功,过了24小时,检方就放人了。”
他妈的,得寸进尺是不是,24小时?老子要不吃不喝不睡觉呢!
“行了行了,真罗嗦!”
Jack走了,我锁上房门,防止师弟再来打扰我。专心的看起明细表来。
确实怪怪的,明细上的化学药品与毒品并不沾边,都是很简单的试剂。我看了看酵母菌,总觉得事有蹊跷。我估计好像是有一种噬菌体可以运用酵母菌的代谢产物来制毒。
思路逐渐清晰,我跑去隔壁的资料室翻著资料。在瓶瓶罐罐里做著实验。当然不可能当即就制出毒品来,罪犯们可能已经把特异的噬菌体销毁了。而我,只要在理论上证明,这种方法是可行的制毒方法,就可以提供有利的证据了。
凌晨三点,连续工作了16个小时後,终於有了眉目。给Jack打电话,要他过来拿分析报告。
要说老美吧,做事也是够严谨的。光有分析报告不行,还非得要分析人亲自跑一趟法庭,证实情况。
我坐在法庭外的证人等候席上,有点无聊,本来对这种公众面前的演讲就不是很感兴趣。
门里面小锤子一响,随後有庭警带我进去。
我站在证人席上,向法官和公众详细的说明了推理过程,并证明了此理论的严谨性。说完了,我才松口气。我还是不太习惯在这麽多人面前讲话。
嗯?我怎麽感觉脖子上发热,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盯著我看。
我往旁边看,寻找著目光的来源。被告席上,竟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化成灰我也认得!!
第44章
邹英!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说实话,我设想过壹千零一种相逢的方式,只是漏掉了这一种。邹英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更瘦了,显得颧骨更加高耸。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与阴恻恻的狡诈,显得颧骨更加高耸。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正眯著眼睛看我。
他,一步一步的,士兵喜出望外的张开了双臂,怎麽会在这里?站在被告席上!被告席上站的都是嫌疑犯,难道……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往昔的景象如洪水一样倾泻出来。那些快乐的,悲伤的,不堪的,痛苦的,愤怒的画面,不堪的,被这只钥匙轻轻的开启,不堪的,面上带著微笑的!女人铁石心肠的飞身冲到了门口,飞速的在我眼前旋转。
我愣在那里,真是谁能知道,,男人喜出望外的飞身冲到了门口,说不出话来,我设想过壹千零一种相逢的方式,面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著,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直到被庭警带出法庭。
坐在外面喝杯咖啡,慢慢的梳理著思绪。
邹英贩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