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啊?”风满楼一说完,应巧巧便问道。
风满楼笑而不答,他感到莫名地看了一眼突然间沉默不语的房翔后,却转头问应巧巧:“应姑娘,心情好一些了吗?”
应巧巧一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点点头:“好多了,多亏了房翔。他真是安慰人的高手呢,三两下就让我心中的阴影散掉,重见天日了。”
风满楼同意她的话:“没错,房翔的嘴皮子功夫,我看啊,可能比他的打探功夫还厉害——”
说到这里,风满楼突然想起什么,他转头问房翔:“房翔,你昨天不是去打听消息吗?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啊?”
听到风满楼的话,房翔一愣后猛地抬起头:“啊,我差点就忘了正事了。”
随后他目光如炬地望着风满楼:“我的确打探到一些事情,一些事关国家的事情!”
“事关国家的事情?!”风满楼与应巧巧不约而同地说道。
“对。”房翔一脸正色地点点头。
确定了没有人在门外偷听,房翔才把昨夜他遇上的一切告诉风满楼他们,说完后,风满楼与应巧巧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啊——”许久,应巧巧才呐呐地道,“卖国——”
房翔倚靠在窗前,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听到后,觉得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这的确很像是这个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听罢,风满楼拧起眉,问:“房翔你真的没听错,昨天晚上你跟踪的那个路人就是敌国派人与凌承适打交道的人?”
房翔笑着反问:“风兄,你觉得以我的能力,会出错吗?”
风满楼缄默。
“可是,房翔你昨天不是还说,那个人不是为国家做了很多好事吗?他肃清朝廷里的很多奸臣,任命很多为民着想的人才——什么什么的。而且,就算他想把国权卖给敌国,他也没必要把这么多的武林中人召集来京城啊。”应巧巧一肚子的疑问。
房翔讽刺一笑:“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因为卖国的这个罪名,他要安放在当今皇帝头上,现在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向世人证明,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有参与。”
“你们想想,要是我们不知道他的本性,我们会怀疑这么一个为国着想的王爷是个卖国贼吗?”
房翔的话让应巧巧无语。
房翔接而说道:“至于那些被召集来京城的武林中人,我想,那个人也是想让他们见证,皇帝才是那个‘真正’的卖国贼,毕竟泱泱一个大国,武林中人占了不少……”
“不,应该不止是这样。”沉默了一阵子的风满楼突然插话,让房翔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风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见解?”
“见解到不是,只是推论。”
风满楼一边思索一边回答:“在那个地牢里,我曾经听凌深说过,凌承适之所以想要颠覆朝廷是因为他极其憎恨皇帝。如果是这样,事情反而有更合理的解释。”
“凌承适卖国,他把罪名安在皇帝的头上,到那时,皇帝一定会是众矢之的。不但会遭百姓唾骂,更会在平日虽不涉朝政,但却忠心护国的武林中人中引起喧然大波,更甚者,他们会冲进皇宫,杀了卖国的皇帝……”
“借刀杀人。”听完后,房翔静静地吐出一句。
“不但让皇帝做一个千古罪人,更让他被愤极的民众杀死——好狠啊!”应巧巧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嘴。
“房翔,你有没有打听到,那个人要在什么时候把国权卖给敌国?”
“这我就不清楚了。”房翔回答风满楼,“我昨天跟踪那个敌国派来跟凌承适打交道的人,一直跟到了城外的一家小客栈里。才知道他们大概有五六个人,至于凌承适要与他们的君主做卖国交易的事,我就是由他们的口中知道的。”
“远青枫交给那些人的信,我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不过是要给他们的君主的。”
风满楼深思许久后长叹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阻止。——只期望烨能在凌承适把国玺卖给敌国前,下手。避免我们的国土落入敌国手中。”
风满楼的话后,再没有人说话,他们都陷入长思中。毕竟,这种出卖国权的事情,从来都只是在书面上看过,哪有亲身遇上时,那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以及,就算知道,却无能为力的空虚。
听完韩笙的汇报,焱影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对韩笙说道:“找不到封展洛的尸体,那就算了。只要我们知道他已经死了就成了。”
“——可是,主上。我们还需要冷涣云的身份——”
“啊,我知道。计划中,冷涣云还起着一个关键的作用。”把玩手中的王器,焱影淡淡地说道,“把国玺卖给哈登国的事情宣布出去后,那些武林中人一定会非常的震惊与愤怒——但却不一定会杀进皇宫,再怎么说,对于擅闯皇宫这件事,一定会让很多人有所顾忌——”
“想要让一盆火燃烧得更旺,就得加点油,冷涣云就是油。只要他这个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人在武林中人已经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里加上这么一点油——”
焱影冷酷地笑着:“他的一句‘杀了贩卖国权的狗皇帝’就会让气愤的人更加生气,会气到不顾一切,冲进皇宫,杀了那个卖国贼泄愤。”
原来,风满楼的推论的确是正确的,只不过,他的推论中少了冷涣云。
“可是主上,封展洛已经死了……”
焱影不以为然地说道:“封展洛只是一个替身,他死了,我们可以再找。”
韩笙无语片刻后,他问:“主上,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把一直把玩的玉器放在桌上,焱影回答:“没有,本来我是想让远青枫假冒冷涣云的,不过他还得帮我跟哈登国的君主传信——所以,想了想,还是你找吧,本来,组织里的人事,一直都是你打点的。”
“那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找个信得过的人顶替封展洛的位置,假冒冷涣云。”
看着韩笙平静的表情,焱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焱影的书房里传来了敲门声,焱影目光一凛,沉声问:“谁?”
“焱影叔叔……”是景儿,可是,不知道怎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示意韩笙从窗户跳出去后,焱影才过去开门,他一打开门,景儿就扑到了他的怀中,大声哭泣。
焱影一惊,抬起他的头一看,果然看到景儿满脸的泪水,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是什么事让极少会哭泣的景儿哭成这样?
焱影把目光投向站在景儿身后的雪团,没想到它也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焱影叔叔……”景儿悲伤地啜泣着,“爹不要景儿了。”
“怎么可能?!”焱影一愣。
景儿的泪水越流越凶,黑黑地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他哽咽着回答:“景、景儿去找爹,可是爹都不理景儿……”
“可能是你爹心情不好。”焱影把他抱入怀中柔声安慰。
“爹从来都没这样子过,景儿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景儿……爹还、还让景儿不要再去找他……爹不要景儿了……”一说到这儿,景儿的泪如泉涌,淅沥哗啦地流了出来。
“景儿不哭,景儿不哭哦。”心疼从没哭得这么伤心的景儿,焱影知道成烨一定是说了什么气话才会让景儿哭成这样。
可是,成烨这么的宠爱景儿,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把景儿骂到让他哭得这么伤心——
一丝丝的不安方涌上心头,焱影立刻认为是自己多虑。
想了许久,得不出结论,焱影便不再想,把心思全用来安慰景儿。
景儿最后是哭累了,抽噎着,嘤嘤泣泣睡下的。
虽然用脸巾帮景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但景儿哭得红肿的眼睛让焱影的心一阵阵的抽搐着。
把景儿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雪团也在同时跳上了床,趴在景儿的枕边缩蜷身子躺下。
见景儿睡得沉,焱影便起身离开房间。
他得去找一下成烨,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成烨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他蹲到他的面前,他还在发呆。
“烨……”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他依旧没有血色的脸,“烨……”
听到他的召唤了吧,成烨把视线一点一点地放在焱影的身上。
“烨,你怎么了?”望着成烨无神的眼睛,焱影担心地问。
“我刚刚……刚刚……”成烨神情有些恍惚,他喃喃地说了几句后,倏地握住焱影的手,“景儿哭了,我把景儿骂哭了……”
看到成烨眼里的懊悔与痛苦,焱影心疼的把他搂入怀中:“没事,景儿不会怪你的,他那么爱你——他一定知道你是无心的——”
“不——”成烨推开他,悲痛地吼道,“我是故意的,我不想见他!我想让他离开我!”
“烨?”焱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失控的成烨。
怎么了?怎么了?他在心中一直这么想,他想过去抱住成烨,但他依旧推开他。
“可是,他哭了……他哭了……哭得我的心都痛了,裂开一样——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后,成烨无助地抱住身体,眼眶红了起来。
“烨,你怎么了?”再也忍不住,焱影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不让他挣开,紧紧锁在怀中,“你到底怎么了?”
挣脱不开焱影紧窒的怀抱,成烨倒头靠在他的胸前,泪水滴到他的衣襟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好累,好难受……”
“有我在,烨,有我在——”感受到成烨的无助,焱影更是用力抱住他,他的泪水滴一次,就穿透他的心一次,“你做不到就让我去做,我什么都帮你做。”
焱影给的温柔太恐怖,它会侵蚀人的意志。
成烨因为他的深情,泪再止不住,他不再抗拒他的怀抱,他紧紧抱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子安排——为什么你要爱上我——”
他哭着,喊着,泪水把焱影的衣襟打湿了一片,也让焱影红了眼睛。
“为什么我想要恨你却恨不了——可是事实让我不得不恨你——”
“为什么啊!”伤到最深处,成烨握紧拳头狠狠地打在焱影的胸膛上。
没有移开,同样悲伤的人任由痛苦的人把心中的痛,一个一个打在他的胸前。
哭累了,喊累了,打累了,他倒在一直静静任他发泄的人的怀中。
好温暖的怀抱,这么全心全意的温暖,这么全心全意的爱,这一刻,成烨竟是这么深刻的感受到。
可是,这份温暖却是建筑在他的家人的尸体上的,让他享受的同时感受心惊胆颤的恐惧。
到底该怎么办?
他惘然。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够逃脱眷恋与仇恨交错的情感?
他为此疲惫万分。
抬起头,他望进他总是饱含深情的目光。
他知道,他永远都给不了他这种爱,因为他刻骨铭心的爱已经给了别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为此付出了真情。
他知道,这种真情,他再也拿不出,为了那次刻骨铭心的爱,它已经耗损到枯竭。
……是啊,已经枯竭的感情还要怎么萌发。
枯了就散了吧,散了就离开吧——
离开了,就不用再承受这种煎熬了。
19
第二天,阳光明媚的一天。
焱影是被人吵醒的,吵醒他的人是韩笙。
韩笙知道他们在休息,于是叫唤的声音很小,可是却能够让一向机警的焱影知道。
所以,焱影被吵醒了,在他怀中的成烨却依旧沉睡。
小心翼翼地让成烨离开自己的怀抱,帮他盖好被子,穿上外衣后,焱影才出来开门。
怕吵醒成烨,他开门的动作也是这般小心翼翼。
没有让韩笙在门外说话,焱影让他跟着他走到芷园外头后,才问他:“什么事啊,要一大早来找我?”
“主上,出事了。”韩笙眼睛中露出了些许慌张。
“什么事?”见到韩笙这样,焱影知道这事一定是大事。
“城里到处都张贴了您准备通敌卖国的告示。”
“什么?!”焱影一听,震惊莫名,“这是怎么一回事?”
“属下一得到消息便已派人去查,现在还没有消息发回。”
焱影神色一冷,一边匆匆往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边问:“现在城里的百姓是什么反应?”
“半信半疑。”韩笙紧紧尾随住他。
“那就趁他们还没全信前把事情给压下去!”焱影愤恨地说道。
“属下已经派人去做了,还有,张贴的告示属下也已经让人去清除。”
焱影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韩笙,你做得不错。”
“属下只是尽力为主上办事。”
目光望向前方,焱影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冷酷:“这次的事情我一直做很隐密,到底是谁把它泄露了出去,等我找到了这个人,我一定严惩不殆!”
“主上,我们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出去,我们是不是要改计划?”
焱影无语,他跨进大厅,坐上位置后,他才说道:“只要事情能压下去,就不改了。只要让那些武林莽夫相信通敌卖国的是贪图享乐,无心涉政的皇帝就成了。”
“是。”站在焱影身边的韩笙略一颔道。
低头思忖了片刻后,焱影说道:“韩笙,派人把凌深杀了,不能再留他了。”
“他知道我们的很多事情,现在又是非常时机,我不想再多出什么乱子。”
“是。”
“马上去。”
“属下领命。”说罢,韩笙转身离开。
望着韩笙离开的身影,焱影再次陷入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感到不安,强烈的不安……
——希望是他多心了。
街中角落,还是一身大叔装扮的房翔把手中一大沓的告示交给一个乞丐,随便还给了他一些钱两。
“喏,这是钱,你一定要把这些告示贴满京城的大街小巷,知道了吗?”
得到乞丐连连应允后,房翔满意地点点头,让他离开了。
这时,又有一个乞丐进来了,房翔一看身边,已经没有告示了,他只能无奈地冲这名乞丐耸耸肩。
随后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客栈里。
他一回到客栈,看见他的应巧巧便冲他叫苦道:“房翔,我已经写了一天一夜的告示了,可以休息了没?”
“可以了,可以了。”房翔笑着坐到凳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的这句话不但让应巧巧如释重负,也让一直低头写字的风满楼松了一口气地停下笔。
“外面的情形怎么样?”风满楼一边揉揉写了一天一夜的告示后,酸痛不已的手臂,一边问他。
“呵呵,整个京城的人现在都知道凌承适准备把国玺卖给敌国的事了!”房翔兴味盎然地说道。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接下来……”房翔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让风兄你扮成冷涣云的样子。”
“什么?”风满楼不解地扬起了眉毛。
应巧巧也是一脸好奇。
“封展洛已经被应姑娘杀死了,就是说,现在冷涣云是一个失踪的人。所以现在,不管谁假冒成冷涣云,都没问题。”
“为什么要假冒成冷涣云?”风满楼依旧不解。
房翔解释道:“你们想想,虽然无凭无证,但我们让人张贴在城里的告示已经让京城里的人都对凌承适通敌卖国的事半信半疑。这种时候,人们一定有一种强烈的,想知道事实的欲望。”
“要是在这时,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呼出给我们一个事实的口号,你们想,京城里的人,不管是武林中人,还是平民百姓,他们会不会挤到皇宫里,要皇上给他们一个交代——”
话在这里顿了顿后,房翔继续说道:“到那时,全城哄动,皇上一定不得不出来给全城的人一个交代,一定要彻查承适王府。到时凌承适就算狡诈的没有落下什么把柄,身负是非的他,也不会再得到重用,到那时,手中不再掌握大权的他,要怎么通敌卖国?”
听罢房翔的一席话,顿时让风满楼与应巧巧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