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过是个容貌秀丽,并无太大特色的女子。这样平常的女子,怎麽可能配上东青帝?
後来,东青帝来了,看著对她温和有礼的东青帝,东曦只觉自己莫名气闷。
是自己硬要跟著大皇兄一道来地宫,想要见见东王君的义女,东青帝未来的帝後的,不是吗?
为什麽会这样?明明当初自己知道东青帝与那女人的婚事时并不觉得有什麽大不了的,可为什麽当真正目睹事件发生的时候,自己会感觉这般焦躁呢?
有些不能理解自己莫名的焦躁,东曦不明所以的四处闲逛,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失控的人,可现在他的情绪明显有别於平常,但却又不是,失控。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蛮害怕失控的自己,所以自从懂事以後他就很重视自己情绪的调控,这到底是为什麽?
心中如此……焦躁……
母後口中,所谓乖张狂傲的东青帝,也就只是这样吗?乖乖地接受别人的安排,顺从地答应婚事?还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赞成这桩婚事,想要娶流霞?
一定是这样的吧!否则,那狂傲不羁的如一只难驯的赤渊鸟的东青帝,是定不会任人插手自己的私事的吧?那麽……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娶了……?
喜欢?喜欢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东曦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气闷。
自己到底是在气什麽?他不明白。没头绪的在院中闲逛,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烈如冶焰的红色人影。看著他红衣轻扬,侧对自己,颈间赤羽摇晃,东曦不由得失神。
在天宫三百年没离开,快三百年没见了。
红色人影太真实,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怕自己一个眨眼,红影幻象便消失不见。
隐隐的……他甚至能听见人声低语。
是东青帝……在说话……吗……?
等等……东青帝在说话?
伸手揉眼,睁开後再定睛一看。园中红色人影哪里是自己的幻象……那根本就是东青帝本人!而且,东青帝身边,被林荫遮住的地方,若自己没看错……还有一个人。
东青帝不是该在宴园中接受道贺吗?怎麽到这里来了?
看著眼前面容平淡颇有威严之感的男子,癸已一双淡色红眸里尽是不耐烦。推开将自己从宴会上拉到这里的人,癸已跨步就想走。奈何手臂却被那人钳住,走不了。
瞪著自己被拉住的手臂,癸已没好气地轻吼:“你到底要做什麽,镜翔?”要发疯也不该是这样,以下犯上!
“我才要问你要做什麽?那麽顺从的娶一个你根本不爱的女人!”镜翔说的咬牙切齿:“鬼後这次摆明了是要借东王君的手来整你!东王君不管事,不知道,难道你也跟著糊涂不成?”
鬼後恨他入骨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镜翔恰恰是其中之一。用爱之深,恨之切来说,刚好。表面上鬼後与他很亲密,但其实,最恨不得他死的,就是鬼後。婚事也不过是东王君无心之言,若不是鬼後在一旁顺水推舟的煽动东王君,根本不可能有这桩婚事。
“我想,我与鬼後的事,水族的澴王你并没资格管吧。”轻启薄唇,癸已道出事实。
镜翔一怔,然後无奈的垂下肩,拉住癸已的手力道也松了几分,却仍没拿开。
“我只是……”很担心你。
“好了,你也别多心,娆影只是任性了一些而已。”不耐烦的打断镜翔,癸已抽回自己的手,安慰他:“娶流霞不一定就是要立她为後,况且,娆影连魂石都大方赠送,我有什麽理由不答应?”
癸已说的轻描淡写,镜翔却是听得胆颤心惊。
“魂石?是聚灵锁魂的魂石?”镜翔大惊:“鬼後……为何将魂石赠予流霞?”
“若成了亲,流霞的也就是我的了。”等於是送给他。
“拿了魂石你等於是引火上身!”镜翔气急败坏的抓住了癸已的双肩:“一颗赤魂珠就已经让南华帝对你虎视眈眈,送魂石给你?我看她就是想害死你才对!”
闻言,癸已神色一凛:“ 你别忘了,我和苍奕,我们是殊途同归。能先他之前拿到东西,我怎麽可能放著大好机会不要。”
所以才算尽心机,暗中为敌。
“况且,若娆影没有魂石在手,苍奕也不会对她怎样的。”这魂石,早晚也是要夺取的,只是看他和苍奕,谁先拿到。“总之,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现在魂石脱手,我看南天那边也是要开始有动作了,你只要尽快给我找到其他两样东西就好。”
一定,要在苍奕之前,找到!
自己,是无意间听到了什麽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婚事,是阴谋?和利用?
为什麽,这个狂傲的东青帝,会是这般冷漠,利用一个无辜女子,也毫无愧色?
事实是什麽样,为什麽感觉这麽严重?
东曦转不开眼的凝视癸已俊美英挺的侧面,心中思绪无法理清……
到底,东青癸已……是个什麽样的人……
道听途说,太不可靠……
“要想看清事实,只要亲身经历,不就好了吗?”一道带笑的人声在东曦身後幽幽响起。听得出,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有些沈闷。
“叔父。”东曦回头。
“我还在想是谁这麽大胆敢偷听东青帝和水族澴王的谈话,原来是你。”轻轻摇著手中翠绿玉扇,苍奕边说边拉著东曦离开。
“那个……叔父你怎麽会在这里?”怎麽大家一个二个都离席了。
“还说呢你,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怎麽可能离席?”他可是爱极了地宫的美酒。
“找我?”
“怕你在这里迷路啊。”苍奕说的似真亦是假:“怎样,对於刚才听到的事,有什麽感想?”
是东青帝的婚事?
“像个阴谋。”东曦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且,为什麽这事……还会扯上叔父?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还真是老实。”苍奕嘀咕。
正走著,却突见一道红影翩然而至,挡在了他们面前。
(十)
“我就说,能有站在别人背後偷窥的好习惯,想来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淡淡的扫了一眼苍奕,癸已双手环胸,挑搞了眉。
“我有很多好习惯的。”苍奕浅笑著打哈哈。
自动忽视苍奕,他狐疑的看著苍奕身边的人。
很熟悉的轮廓,成熟俊逸的面容,温和的眼眸,银衣……
仔细一想,尔後他咧开了嘴,似笑非笑。
“东曦,你长大了啊。”
被这麽一唤的东曦蓦地停住了呼吸。
近距离看东青帝,他似乎……更俊美了!
淡红色的美丽眸子一直盯著自己,直到在那双美丽红眸里看见自己淡淡的倒影,他才惊觉,自己失礼了!
於是连忙抽出被苍奕拉著的手,躬身打礼:“东曦见过东青帝君。”
看著举动依旧让人感觉青涩的东曦,癸已失笑。怎麽这小家夥总是这麽愣?
“也有三百年不见了吧?你长大了,长越来越像帝俊。”
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稚气未脱面容柔和,刚及自己肩头的少年,现在,他已经快与自己是一般高矮了。这个总是傻愣愣的孩子,他还真是蛮喜欢的。
“要是长得不像父皇,那不就糟糕了嘛。”
东曦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冒出这句话来,看著癸已在自己面前捧著肚子笑弯了腰,他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苍奕,结果却发现,叔父竟和癸已一样,笑得没什麽形象可言。
天啊,这小子太可爱了!
癸已好不容易才以咳止住笑声,单手拍上东曦的肩头,他眼中尽是笑意:“你这话,可别让你母後知道啊!”大而化之的羲和听到这话可是会抓狂的。
不管长得像不像,都是天宫皇子啊!
“对了,你怎麽会来地宫?”娆影和帝俊之间有些矛盾,所以平常很少会有天宫的人到地宫来的。就算来了也只是派个小神来表示一下心意而已。他有些奇怪贵为皇子的东曦怎麽会来?
“我……”东曦支支吾吾:“嗯……我是因为听母後说,这次岁辰宴上帝君的未来帝後会定下来,所以想来看看而已。”
“我的帝後?”这次轮到癸已怔住了。他的帝後……“是说……流霞吗?”
东曦点了点头。
癸已轻轻一笑:“觉得她怎麽样?”
“很……嗯……很秀美。和帝君也……”
“和我也怎样?”
“很……很……”低著头,东曦不知该如何启口。自己是真的不喜欢那女人站在东青帝旁边的样子,觉得他们很不配。可是,要说吗?毕竟是东青帝同意要娶的人,自己不该那麽无礼吧?
正在东曦的筹措间,见到此景的苍奕插进了谈话。
决定不再管这两人,他出言告辞。
“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吧。”他准备会到宴会上继续喝自己喜爱的美酒。
癸已没搭理他,东曦也还在低著头不知想些什麽。
直到苍奕的人影缓缓消失在幽暗的长廊上,东曦还是没什麽反应。
终於,癸已看不下去了。
“喂,你还好吧?”他微微弯身,凑到东曦面前,鼻尖对著鼻尖。
被突然近距离得靠近,东曦蓦地抬起头,回过神,在癸已张扬的一片暗红中淡淡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根。
“啊!我没事!”
这傻小子……似乎只有外貌变了而已……还是这麽傻愣愣的……
“你还真是很有趣。”直起身子,癸已从他身边错身而过,顺便对他说:“我们回宴会上去吧!”
“嗯。”东曦应了一声,也跟著癸已的方向去。
走没几步,癸已慢下了步子。稍微偏头望向刚才走过的地方,什麽话也没说,只是单手顺了一下红发,然後像是丢什麽东西似的,向不远处林荫里的角落扔去。
从角落里出来,苍奕取下射在自己玉骨扇上的红色羽镖,林荫遮住了他淡然的笑。
啧,那麽敏感做什麽?想杀人不成!东西扔得那麽狠,要不是他反应快,早被一镖射中咽喉了。不过也真是可惜了他的扇子,只能换一把了。破了那麽大一个裂痕,用不了了啊。
回到宴会上的时候东王君刚到不久。鬼後娆影与东王君在座上不时低语,流霞在东王君旁边低著头,一直没说话。
看著羞涩的流霞,娆影浅浅微笑:“都是一家人了,以後姐姐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尽管给我说,我一定给你打理得妥妥帖帖。”
“多谢鬼後。”流霞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她从小跟在东王君身边,没下过朔方山,今天这般高朋满座的热闹情景让她有些紧张。
“你啊,别和娆影多礼,这小丫头就喜欢摆排场。”深知自己女儿性子的东王君拍了拍流霞的握放在膝上的手,问她:“和癸已已经见过了吧?”
“嗯,刚刚才见。”
“觉得他怎麽样?”东王君还是不太放心。癸已的性格一向不服人管,如今这样擅自插手他的婚事,他有些担心他的反应。虽然娆影一再给他保证没问题,可以一想到癸已我行我素的狂傲,他还是不能放心。所以今天才一定要来参宴,看情况。
“东青帝君他……很好。”流霞脸色有些淡晕。
一想到刚才那一身暗红衣衫一头殷红长发,俊美非凡的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她就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容貌她是知道的,比不上娆影妖豔娇媚也没有姐姐九河神女的成熟美丽,而且,她只是一个小小华胥仙子,这样的自己,真的能成为天帝的妻子吗?
“父皇,我都说你叫你别担心的。癸已哥哥刚才已经答应婚事了,同意要娶流霞姐姐。”娆影撒娇的晃了晃东王君的衣袖:“不信,你自己问他。”她指著刚进大殿的癸已。
(十一)
大殿上丝竹之乐绕场,人声喧嚣,很是热闹。
不过当癸已出现在殿中後,不知怎的,人声瞬间消弭,只剩乐声孤单飘扬。
看著神情高傲,一身红衣耀眼的东青帝君,大殿里席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东青帝君的俊美绝丽在天地间早已闻名,而他又因性情古怪而鲜少出现在一些大宴庆典上,所以很少有人能见他。
刚才得匆匆一见已经让大部分的人记忆深刻,可还没来得及看得清楚他就很快不见,现在再次出现,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远远的就看见坐在大殿正中高位上的三人,癸已脸上泛起了高傲的笑。缓缓走到三人面前,他抬高了眉。
“姑父,好久不见。”大殿里鸦雀无声,癸已倒是不在意。
“过来吧。”东王君浅笑著招呼他过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高台上,癸已大方落座在东王君身旁的侧席上。一旁的娆影移动了一下身子,也靠到了癸已的席边去,与他并坐一席。
“听娆影说你答应婚事了,是真的吗?”东王君看著癸已,想知道他的答案。
“既然都答应了,还有什麽真假可疑的。”癸已端起前面金色矮几上的酒杯,将其中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是姑父的义女,我怎麽可能拒绝。”
“你若是娶了流霞,我也就安心了。”流霞一直是他喜爱的孩子,癸已更是他的掌中宝,结成连理,是最好不过。
“怎样,对未来帝後有什麽感想?”挽著癸已手臂,娆影笑得娇豔。
“长得很清秀,还蛮不错的。”癸已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其实就算你不把魂石拿出来,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一定会照做的。不过你拿了出来倒也好,省得我绞尽脑汁想著要怎麽开口。”
“你就是这麽无情,在人家面前都还要说得这麽白。我说的你就做?那你怎麽还是不愿意娶我?”娆影娇嗔:“你也知道,为了保命嘛,我自然要好好为自己打算。我可没自信和苍奕斗,更何况,我没理由和他斗,不是吗?而且,保住了命……才能继续等你什麽时候答应娶我啊!”说到最後,娆影眨了眨含情美目。
东青帝後的宝座,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推个流霞给他,也是料定了癸已万不可能立她为後。而且,也是知道父皇已经有心於癸已的婚事,与其要个她不熟悉的女人嫁给癸已,不如要她一手便能掌控的人,所以才竭力推荐流霞。
深吸一口气,知道娆影是在说什麽,癸已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後在她耳边附言:“娆影,把你的手拿开。”越来越不规矩。“这里是大殿……”
饶影咯咯的轻笑起来:“怎麽,癸已哥哥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拘谨?是因为……未来的‘帝後’在旁边吗?”边说著,娆影的手也覆上了癸已矮几下红色衣袖里的手背。
“我看你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吧。”又端起一杯酒,癸已瞄了台下殿中献舞的仙子们一眼:“我是说,把你手上的‘东西’拿开。”
伸出被娆影覆住的手,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看向她尖利的不同寻常的乌黑指甲。
“这种东西,少在我面前装花样。”不管是毒药还是春药,就等著一举划破他手背的肌肤……
因为矮几遮住了他们的动作,所以在下面看来,鬼後与东青帝……是亲密的依偎著,不停的窃窃私语。
看见这样情景的东曦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谈话。看向东王君身边的流霞,再看看一旁的癸已,终於不可抑制的感觉失望,心中一沈……有种冰凉得刺骨感……
於是再也顾不得什麽礼数之类的,起身拂袖而去……
离席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癸已正看著自己这边……淡红色的眸子在一屋子的明亮光芒中,闪烁华彩……像是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狂妄,高傲……
那小家夥……是怎麽了……?
有些不解的看著东曦离去的背影,癸已偏头看向了苍奕,只见苍奕正没事人一般的,独自浅酌。
他放开了抓住娆影的手,对她说:“以後想做什麽就冲著我来,别惹些外人。”她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实在要不得。“宓灵的事我不和你算,可若是你再轻举妄动,别怪我不念亲情对你出手。”
“哼,
说得到好听.为了一个虚无的诺言你可以做到那麽多,为什麽你就是不愿多顾念我一点?”娆影的语气染上了怒意:“我追在你身後万年,想了你万年,恋了你万年!不能嫁你,我没什麽好说的,只要能远远的看著你就好,可为什麽就连一点好听的话你都不愿对我说?”
“娆影,”癸已喝住了她越来越大声地说话:“我说过了,别在我面前谈这些。”
“为什麽不能谈?我鬼後有什麽话是不能说的?”娆影愤然站起身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