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云舒

“哦，我是说，你就坐着等失恋吧。”
“唉……”殷飞长长叹口气。
突然，“殷飞，殷飞……”咦？是谁在叫他？声音这么甜美？
“殷飞，快看快看，是你的梦中情人哎……”小虫把他的脸转向门口。果然，叶菲儿就站在门口，一脸甜笑，还朝他不断挥手。
“腾”地一声，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到门边，殷飞一边朝自己的心上人傻笑，一边开始结结巴巴，“菲，菲儿……你找我有事吗？”
叶菲儿微笑着朝他挥手，示意他微微蹲下身子。
“今天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她俯在他耳边低声说，柔软的发丝直拂上他的脸颊，传来一阵又麻又庠的触感。
“记住喽，那我走了。”叶菲儿抛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轻盈地回到隔壁教室。
殷飞头重脚轻地走回来，满脸潮红，咧着大嘴直乐。
“怎么了怎么了？”小虫连忙推推他。
“菲儿，她约我……今天放学后，在校门口等她。”
“她真的这样说？BINGO，她该不会是要向你告白吧！”小虫马上想到这一点，露出贼兮兮的笑容，“老大，你终于苦菜熬成花、媳妇熬成婆了，希望就在眼前，加油加油！”
“呵呵呵……”回答他的，只有一串乐上云霄的傻笑。
而一旁冷眼观看的章立海和林枫，则互相交换了一个警戒的笑容。

* * *
微风轻抚着树叶，洒下阵阵沙响……
静谧的校门外，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剩下的人，三三两两，结伴从教室走出。
殷飞站在校园墙外的林荫道上，翘首引盼叶菲儿的到来。
不久后，一道轻盈的人影从门口像蝴蝶般飞来，制服裙边随着跑动，荡出一道道波纹，衬出修长纤细的双腿。
“殷飞，不好意思，今天轮到我值日，所以来晚了。”叶菲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歉意的笑容，“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没有……”殷飞傻笑着抓抓头发，“我也是刚来。”
其实，他很早就来了，等了没有一个小时，也至少有半个小时以上。
“找我有事吗？”他问。
“嗯，有一件事向你求证。”
“什么事？”
叶菲儿抿着嘴，微微一笑，“学园里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
“从来不跟人说话也不交往的林枫，要主动跟你做朋友啊，真的好羡慕殷飞你呢，你一定有什么独特的魅力，连谁都不买账的大酷哥林枫都喜欢跟你在一起。”
“没有啦，我其实很讨厌他的，是他自己一定要粘上来，我也没有办法。”殷飞讪讪地抓抓头发。
“殷飞太谦虚了，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呢！”叶菲儿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你总是那么有精神，活力四射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快乐，像受感染一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皱眉头的样子，还有，你笑起来也很迷人啊，像阳光一样，闪闪动人。”
“真的吗？”殷飞露出一脸白痴般的傻笑，“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心儿飘呀飘，快飘到云端了……
“唉，要是我喜欢的是殷飞你就好了……”谁知，叶菲儿的下一句，将他一把从云端推到了地面。
“这个……”他抓抓头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我已经想过了，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叶菲儿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有一抹坚毅之色，“毕竟我喜欢他这么久，虽然人家不理我，但从头到尾，他并没有明确地拒绝我啊，我想……我想我大概还是有机会的吧……”
叶菲儿凑近一步，抓住殷飞的手，“殷飞，你是林枫唯一的朋友，我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帮我啊。”
原来如此！叶菲儿约他，其实只是为了请他帮忙追求林枫而已。
殷飞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希望顿时变成泡影，沉重的失落感紧紧压在心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又是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他用力拍拍胸膛，没有任何人能看出，那双明亮眼眸中一闪即逝的伤感和失落。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叶菲儿握着他的手臂开心地直跳起来，然后，从书包中拿出一张票。
“这是我买的海洋世界的门票，你能帮我约他出来吗？但是不要告诉他是我约他的噢，要不然，他一定不会去。你就说是你的，然后让他陪你一起去，好吗？”她恳求地看着他。
“好。”殷飞一咬牙，拿过门票。
薄薄的一张纸，捏在手上，却重逾千斤。
“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叶菲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印下一吻，然后害羞地跑开了。
殷飞怔怔看着她的身影，脸颊上那一点被她亲过的地方，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第五章

星期日，熙熙攘攘的海洋世界门口，经过的人无不好奇地看一眼站在门边的黑发男孩。
男孩一动不动地倚墙而立，鹤立鸡群般的身高就已经令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更不用说那一身疏离淡漠的气势，仿佛在向别人告诫“生人勿近”。
微显凌乱的刘海下，一双狭长冷冽的黑眸，淡淡地盯着前方。双手插在裤袋中，触到入场券，几乎无法察觉地，他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弯成一道浅浅的弧度。
对他而言，这应该是一个兴高采烈的微笑。
昨天的对话犹历历在目——
“给你！” 他瞪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张巴掌大的彩印纸券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他拿起来，竟是一张“海洋世界”的入场券。
“明天下午一点钟，海洋世界门口，不准迟到！要是你敢迟到，就小心我的拳头。”
他看着他，几秒后，领悟了实质性意思，“你在约我？”
“废话那么多干嘛？你到底去不去？”
“就你和我？”他再问，不敢相信眼前美好的现实。
“你以为还有谁？”
天下红雨了吗？还是，他对他也有好感，而他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只是吓唬人罢了？
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情好得莫名其妙。
“干嘛笑得这么奸，到底去不去？”
“去！我当然去！”
“那说好喽，不能反悔。”
“绝不！”
回想到这里，林枫唇角的弧度，更加深了……
远远地，似乎隐约有一个人影向他奔来……难道是他来了？心里一喜，他挺直身躯。
那人影愈跑愈近，他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收敛，直至，完全僵硬。
“林枫同学，你好。”来的，竟然不是他，只是个一脸呆相的女生。
怎么回事？林枫微微皱了皱眉。
“你是谁？”他冷冷地瞪着她。
“我，你……”那个女生明显吃了一惊，一脸无法置信的震惊，“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记你干嘛。”林枫冷冷地说。
从小到大，他一向都将身边的一切人和事自动过滤，省得麻烦。如果要他回忆从国小到高中的同学的名字，他的脑中只有空白一片。
当然，只有一个人例外——殷飞，他只在乎他的一切，并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再多也不嫌多。
“我，我叫叶菲儿。”半晌后，那名女生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年级，都是殷飞的朋友。”
听到殷飞这两个字，他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想起来了，原来眼前这个一脸呆相的女生，竟然就是殷飞从国中一直喜欢到现在的女孩，难道他看她这么不顺眼！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的态度更加冷淡上三分。
“这个……”叶菲儿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是我托殷飞把你约出来的，因为……因为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什么？！林枫微微一晃，然后，站定了。
午后的阳光强烈刺眼，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就会有点头晕目眩，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焦灼。
“入场券，是你给殷飞的？”
“是的。”
“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他的眼眸，掠过一抹冰冷的黑色。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叶菲儿有点慌了，“我只是托殷飞把你约到这里，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来约你，你肯定不会去，所以……”
“你就利用殷飞？”林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没有。”叶菲儿摇着头，“人家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但你对人又这么冷淡，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门口的人流纷纷红过，不少艳羡慕的眼光注视着如情侣般的一对少年男女，帅气俊冽的男生，和清秀可人的女孩，组成了一付优美动人的画面。
但谁也看不出，汹涌在两人之间的涛天暗浪。
“你喜欢我？”他突然开门见山地问。
“嗯。”叶菲儿用力点点头。
“想知道我的想法？”
“嗯。”
“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我对你根本就……”林枫冷冷地斜睨着她，“没、兴、趣！”
“为什么？”叶菲儿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泪水已经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林枫，我知道你并没有女朋友，从国中到现在一直都是，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到底我有哪里不好？还是你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要拒绝我，请至少告诉我拒绝的理由……”
“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更讨厌欺骗别人的女人！。”林枫猛地摆手甩开她，“从今后，你滚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么至少告诉我，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转身之际，他听到背后传来叶菲儿略带哭腔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他大步向前跑去。

* * *

“素味鸡”快餐店内，穿过熙熙攘攘的的人流，林枫径直往厨房方向走去，据他所知，殷飞每天放学及休假日都会来这里兼职打工。
“咚”地一声，他推开厨房大门。
“请问殷飞在哪里？”
“他正在洗碗呢。”
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指了指厨房的一角，果然，那宽厚结实的后背，正弯腰伏在偌大的水槽上，开着哗哗的水流，不断洗刷着堆积如山的碗碟。
林枫又生气又心痛，上前就抓住他的手，往外拉。
“林、林枫！你怎么会在这里？”殷飞显然吃惊不小，“你不是应该和叶菲儿在……”察觉到不对，他立即住口。
“和叶菲儿什么？”林枫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虽然他外面仍是跟以前一样，木无表情，但是在内心，他确定——自己受伤了，真的，的的确确受伤了。
在跟叶菲儿对话时还好，虽然知道自己被欺骗了，也还能强撑得住，但一看到殷飞，一直憋着的一股怒气，转瞬就化为锋利的尖刀，在他心头上狠狠地扎下……
虽然那么深那么痛，却看不到鲜血。这种痛楚，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够了解。
“我是说……”
感到林枫来者不善，再加上自己心虚，殷飞局促不安地将满是白色洗洁液的双手，在围裙上不断擦试着。
“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可、可是，我在工作哎！”
“我出你薪水的两倍！”
一用力，林枫将殷飞从厨房的后门拉出，“砰”地一声，门口紧紧关上，阻绝了厨房内蒸气的轰鸣和炸鸡的嘈杂声。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厨房后门是一条幽静的堆满杂物的小巷，平时鲜少有人来，一只黑色的野猫正盘倨在垃圾堆上觅食，一见到有人来，就飞快地溜走。
“为什么骗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低垂的头颅，林枫觉得伤口又流出无声的鲜血来。
“你……见到叶菲儿了？”殷飞低着头，喃喃道。
“我一直以为是你，像个白痴一样提前一个小时就等在那里。你单独约我，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但是没想到……”林枫痛心地说。
“我……我可没说过是单独约你……”殷飞低声辩白了一句。
“你还说！”林枫一个箭步逼近他，燃烧着怒火的黑眸几乎要将他吞噬，“你根本就是故意给我这样的错觉！”
殷飞把头垂得更低了，他的确心虚，心虚得不得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
林枫面色阴沉地盯着他，既使现在，殷飞竟然还是这么在意她。伤口，痛得更加厉害了……
“我已经拒绝她了，我让她滚！”林枫咬着牙，抛出一句。
“什么？！”殷飞震惊地抬起头，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居然这样对她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这种女人，我对她根本没兴趣！既使她再向我告白一百次，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你这家伙！”殷飞眼冒怒火地揪紧他，“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对喜欢你的人说出那样的话，你实在太冷酷，太无情了！”
他一拳下去，却被林枫轻松接住，他一反手将他的手臂扭到背后，然后前进一步，将他压到墙上。
“你两次打我，都是为了这个蠢女人，你就那么喜欢她？她的任何要求，你都无法拒绝，包括欺骗我？”
逼近他，死死盯着那张清晰刻骨的脸庞，林枫的脸上，布满沉痛阴霾的乌云。
“我并不是存心要骗你，正因为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才会帮她。为什么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毕竟她是那么喜欢你啊。”
“我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我真怀疑……”殷飞摇摇头，皱眉看着他黝黑闪亮的冷眸，“你真的喜欢过什么人吗？我还以为除了你自己，你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当然有，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林枫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从未想过要隐瞒，也实在无法掩耳盗铃地继续欺骗自己了！
胸口澎湃着太多太多的痛楚和激情，眼看就要将他淹没……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喜欢你。这世上，我只在乎你一个！我会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你，更爱护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还硬要把那个女人推给我？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以外，我根本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什么？！
殷飞睁大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他是真的傻了，脑子像灌了厚厚的浆糊一样，根本无法运转。